靈素鬆了一口氣。
她忽而笑了，幾許天真無邪。
靈素有些感慨地笑了。
這個問題問得籠統，許明正想了想，不確定地說：「記得白家二少，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
如此體貼，讓靈素滿心感激，對許明正嫣然一笑。少年臉上一熱，急忙別過臉，催促司機開車。
「圖書都是由哪些人捐贈的？」
這正合了靈素的意。
白坤元不耐煩，「到底是誰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不清？」
多奇妙，同樣是異性，許明正的體味就從沒帶給靈素任何感官刺|激。
少女這次記得很清楚，說：「不，我不是死在這裏。我因心臟衰竭在醫院去世。」
「你認識她？」那個女子微微驚訝，不過想了想又笑了，「做社工時認識的吧？是啊，誰不認識琳琅。那麼漂亮，那麼優秀，那麼薄命……」
白坤元問童佩華：「佩華，這位是？」
許明正說：「我知道你在圖書館，想你也許沒帶傘。」
房間里屬於女孩子的東西不多，有幾部戰艦模型，衣櫃頂上還放著一大捆帆布包著的東西。
「夠了！」
靈素找到許明正，問：「哪些地方既是有錢人住的，又有滿山紅葉的？」
到了讀小學的時候，靈素在學校體育倉庫認識一個小女孩。當然，也只有她一人看得到那個她。她對大人說這個女孩子是被一個叔叔欺負然後掐死的，就埋在屋后的夾竹桃下。於是警察來了，記者來了……然後她在放學路上遭到罪犯派來的人的恐嚇，母親立刻給她辦理了轉學。
院子裏面一陣喧嘩，一個還穿著睡袍的婦人急匆匆地從裏面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那婦人一看到門外站著的靈素，神色大變，撲過來奮力把門打開。
「那時候我已經成年，她走得毫無牽挂。」
現在站在他眼前的這個陌生少女，又是誰？
靈素大胆猜測：「白家在楓丹路有房子？」
白坤元注意到的，卻是話里另外一個意思：「募捐？你要捐什麼？」
女子這才走過來。她對靈素微笑，招呼她坐下。
夕陽已經西斜，屋內開始轉暗，那個男人背著光，面目模糊。靈素只看到那雙眼睛，目光如炬。
「你才提過這個名字！」
什麼樣的人家會住在這麼美的地方？
童佩華說：「姨媽以前就說過，打算把琳琅的一些書和衣服捐出去……」
她目光無意識地在那一排排書上掃來掃去。她本來是想，這次來找到白太太，同她說清楚，請她去圖書館，不管白太太是不是琳琅最愛的人，但母親是最特殊的。可是到了有看，白太太精神異常，根本不能自理，別說請她走一趟，同她交談都有問題。
過了幾日，靈素從忙碌的學習中抽了個空，跑去那所圖書館。
「不是，我覺得你快要給牽扯進一些是非里了。」
「我姓沈，沈靈素。」
他認識的另一個女孩也是用這種輕鬆爽朗的語調說話，只是她三年前就已經不在人世。
「名字呢？現在想起來了嗎？」
「我……」靈素感覺臉上在升溫。那個借口就在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是無法狠下心來騙這個人。
靈素疑惑，她不姓白？她不是白家人？
靈素說：「我問了家母，她說我帶你最愛的人來見你一面，也許就能解決。」
「怎麼說這個？」
大概是看到她的慌張，男子的語氣也溫和了下來：「你是琳琅的朋友嗎？」
靈素已經很久沒有和亡靈做過這樣長且深入的交流。大多數時候，它們來找她，她只消一眼和圖書就可以看穿它們的來龍去脈，給出建議，它們會很快離開。她不會讓亡靈打攪她的正常生活。
靈素見她秀美的臉上布滿愁雲，便伸手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靈素心裏已經有譜，說：「我叫沈靈素，我……」
「照顧病人很辛苦吧。」
童佩華叫道：「她都死了三年了，你還守著她的東西沒回神來。」
「琳……琅？」
「我也知道。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心愿了。」
說完，竟嗚嗚哭了起來。
爬滿常青藤的青石圍牆，門牌上簡簡單單一個「白」字。院子里灌木茂密，綠樹掩映，只露出房子的一角屋檐。
「你給束縛在這裏，難道你不是死在這裏？」
「很顯然你沒有聽她的。」
母親深深注視她，她知道女兒何其寂寞。
靈素說：「我是考生，功課緊。」
靈素聲音稍微大了些，有人上樓來張望。她急忙閉上嘴。
這個婦人聲音凄慘：「琳琅啊我的兒，你可是回來了？你走了三年，怎麼現在才回來看媽媽？」
靈素腦中一片混亂，倒退一步，慌亂地擺手：「我不能要，不能要！」
「應該是吧……」少女依舊迷茫，「我記得她很愛我，可是我不記得她在哪裡了。我……我在這裏呆得太久了。」
有點後悔自己當初一時頭腦發熱自告奮勇。她只是個女孩子，不是天下不散陰魂的救世主。
突然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臉上發燙。
「有五年多了。」
這個少女亡靈特殊，就在於她思維清晰理智，記憶卻支離破碎。她的神秘身世激發靈素的獵奇心理。
「白家？」靈素自然不清楚這些財闕望族。
靈素此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是。」
其實她也知道不該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那麼多私事，但也許對方是個溫婉的少女，讓她感覺親切，不知不覺就把心扉敞開了。
梳妝台上有一個銀相框，裏面的少女穿著迷彩服，站在山頂，一隻腳踏在一塊石頭上，英姿颯爽。那張精緻的面孔，正和圖書館里的那無名少女一模一樣。
還有一張遊園會的請貼，日期已是三年前，被邀請人的名字寫的是「關琳琅」。
靈素先前出了一身的汗，被涼風一吹，後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卻是通身舒暢。
許明正只覺得她風趣幽默。
女子把白太太帶到廚房，耐心溫和地勸她：「姨媽，來，快把葯吃了。」
靈素不說話。屋裡實在是悶熱，她起身打開窗戶，一陣涼風夾雜著細細雨絲飄了進來。
那一次靈素徹底學乖，不到緊要關頭一律守口如瓶。
正在納悶，身後傳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還以為你不來了。」
許明正解釋：「香港人，這十多年一直在內地做生意的多。以前做建材生意的，後來做地產，我家同他們有生意往來。」
靈素瞪住，原來他就是坤元！
要不同那位童佩華小姐攤牌，說明來意？
少女一驚，「誰？誰是誰？」
「找到她最愛的人，帶去同她見一面吧。」
靈素站在門口，忽然猶豫起來，自己衝動地跑到別人家門口，難道開口就說：「我受你們死去多年的家人所託，前來尋找幫她超生的東西。」
靈素情不自禁地緩緩深吸一口氣。
童佩華幾分委屈，幾分無奈，「你難道要把那房間保持一輩子？」
那肯定是富裕人家。
人家講不定立刻拉鈴招警。
靈素笑著答：「蜘蛛、老鼠、蛇和蝙蝠，還有蠟燭和水晶球。家母的亡魂流連不去，會忽然從壁櫥里飄出來。」和-圖-書
「姓坤？」
「你怎麼會來？」她問。
靈素原先準備了好久的說辭頓時全被悶在了肚子里。
靈素不禁問：「是琳琅？」
那看著平常的一下撫摸似有魔力一般，那位太太只覺得長久積鬱在心中的苦惱和悲傷、煩躁和悔恨，瞬間就給撫平下午，心平氣和，恢復理智。
男子渾身一震，猛地扭過頭瞪住她。
抽屜里放著一些化妝品，並不繁多。藥瓶子倒是不少，各種維生素，感冒藥，抗生素，還有一個裝阿司匹林的空瓶子。看來琳琅體質不算很好。
少女努力回憶道：「只記得是獨立洋房，有游泳池，秋天滿山紅葉。啊，還有，百合圖案的壁紙。」
「她是有心愿未了。」
這時的靈素正坐在車後座，閉著眼歇息。不知怎麼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白坤元的臉。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在金色夕陽的照射下英俊非凡，像西方的神。
他疑惑，總覺得哪裡有點熟悉。
白坤元穿著一身便服，隨意而又風度翩翩。這種成年男子才有的風韻顯然是靈素比較陌生的。她認識的男生，最好的不過像許明正，乾淨清爽而已。
難怪人說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支援。
「妹妹怎麼樣了？」
他頭一偏，室外的光線瞬間照亮了他的半邊臉。靈素終於看清他，濃濃的眉毛和鬢角，挺直的鼻樑，還有薄薄的唇。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陽台落地窗後走了進來。
山澗里還有溪流，兩岸有幾畝農田，種的是油菜花，現在正是花季，一片一片嬌艷的嫩黃。白色的蝴蝶在其間飛舞。
白太太吞下了葯，說：「我沒事了，你同琳琅上學去吧。」
靈素緩緩轉過身去。
靈素見狀，只有先跟在她們後面進了門再說。
那個少女從一張書架后滑似的出來。一張臉還是慘白的，不過大概因為今日陽光燦爛，她看上去沒有上次那麼陰森。
「坤元，你回來了？」
「不行！」白坤元鬱郁的神色一掃而空，果斷地否定，「琳琅的遺物誰都不可以動，要捐就簽支票！」
那份掩飾不住的寂寥與憔悴，讓人心折。
白太太拉了拉那個年輕女子，往靈素那裡指，說：「佩華你看，是雲英，她來找你們去上學了。」
靈素欣賞著風景，走了快一個小時才找到白家的府邸。
從那以後老師便不再寵愛她，小朋友們也受家長囑咐，不再與她玩耍。
靈素說：「她在那裡呆了有幾年了，我是第一個能看到她的人，她需要我的幫助。我能做到，為什麼不去做呢？」
這下換靈素吃驚了。丹梅是何人？
「啊，她回來過，跟我說我會遇到命中剋星。」母親笑起來。
院子里忽然傳出人聲，有人在激動呼喊：「是她！她回來了！琳琅回來了！」
靈素忽然淺笑著開口：「何必這麼牽挂過去的人？人各有命，聚散由緣。這一世緣盡，來世再續。」
白宅佔地面積寬廣大，結構大方，客廳寬敞明亮，落地玻璃窗通向後院的楓樹林。屋裡點有線香，一股甜香瀰漫。
少女露出回憶的表情，「學生？很久以前，我也是學生。」
靈素微微驚訝后，立刻恢復鎮定。她不說話，也不推開這個太太，只是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對方的肩上，溫柔地撫著她的背。
那個女子看了靈素幾眼，說：「同學是來募捐的吧？」
靈素還得裝個樣子，走到書櫃前。裏面的書都碼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她不禁問：「我拿去了幾本，白太太不會反對嗎？」
童佩華抱著手站著m.heｔｕｂoｏk.cｏm.ｃｏm，環視一圈，說：「她去世后，房間一直保持原樣。三年多來，姨媽每天都會來親自打掃。琳琅從小就好動，喜歡到處旅遊。那些都是戶外用具。」
童佩華回頭，冷冷一笑，「我當然知道。你放心吧。我可不是琳琅。」
那個中女女傭被她這麼一斥責，哆嗦了一下，急忙說：「不是！不是！太太突然醒過來，說二小姐回來了，一個勁往外面沖。我們攔不住啊！」
白坤元的視線轉到靈素身上，「這位小姐，對不起了。我希望你能理解。」說完，從懷裡掏出支票薄，唰唰簽了一張，遞到靈素麵前。
「當初外婆去世后，逗留了多久？」
男子卻是淡淡一笑，說：「謝謝你來看她。」然後側過頭去。
「我……」靈素語塞，她是誰？
許明正不確定：「好像是有。」
母親說：「我還記得你很小的時候，堅持說你有一個穿著藍色有熊貓圖案毛衣的小朋友。你管他叫小傑，你們可以在沙堆里玩一個下午，搭城堡。他還幫你從老師辦公室里偷偷拿出被上課沒收的小人書。」
「抱歉，剛才一定嚇著你了。我姨媽精神狀態不大好，自從我表妹去世后就這樣。」
靈素冒著雨小跑過去，鑽進車裡。
「你母親？」靈素試著問。
童佩華的臉色也很不好，她委婉地說：「坤元，那是姨媽的意思。你也不想她老是睹物思人吧？」
班車只到山腳下，下來了還得徒步上山。山間的四月，桃花正開得絢爛，層巒疊翠中總見蔟蔟雪白或粉紅。再往裡走，習習清風取代了都市初夏的悶熱，山鳥清脆的鳴叫聲此起彼伏。
這簡直就是趕人。
母親嘆氣：「到現在，你還是嚮往成為普通人？」
她不知怎麼的就接過了那張支票。
白坤元平淡的語氣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妙姨不想看到，那就收起來好了。琳琅留下來的東西本就不多，我不想再失去什麼。」
靈素只一瞬就明白過來。
童佩華順了幾口氣，慢慢說：「哦。他要回來了，那我得吩咐傭人把客房收拾出來。」
「他把我從圖書館接了回來。」靈素說。
載著靈素的車開出了白家大院。白坤元這才對童佩華說：「這個女孩子有點怪異，知道她的來歷嗎？」
怎麼辦？
靈素皺著眉頭，「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我錯了。也許那些東西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出自我的臆想。我一直生活在我構造的世界里，幻想自己天賦異秉，能力超常，以此來彌補我的孤單寂寞。」
「也許你生前喜歡閱讀。」
車開到小區外就停住了。許明正幫靈素提著書包，送她回家。他對這一帶也並不陌生。這兩年多來，他不知在這條狹長且不算整潔的小路走了多少回。每次都把靈素送到樓下，將書包遞迴她手上，然後看她轉身消失在陰暗的樓道里。
靈素展露歡顏，跳起來握住許明正的手。他們相識多年，靈素還從來沒有這麼情緒化過，更沒有主動和許明正有過肢體接觸。小許震驚之餘，一張俊臉燒得個通紅。
靈素聳肩，「你一早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這時一個年輕的女子匆匆跑來，趕到白太太身邊，挽住她的胳膊，說：「姨媽，你怎麼跑這裏來了。李嫂，你們是怎麼看的人！」
女子抬頭對她笑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姓童，童佩華。」
白坤元打斷她：「我早說過了，不要動琳琅的東西。」
一輛雪佛萊穿過雨簾停在圖書館的屋檐下，車hetubook.com.com窗搖下，許明正探出頭來。
「媽。」
童佩華愣了一下，「也好。我表妹去世后留了一些書，你跟我來吧。」
這個女子這才把頭轉過來，看到站在一旁的靈素。那女子二十齣頭，姿容秀麗，眼神凌厲，目光一掃，讓靈素不禁有點緊張。
少女又是搖頭。
「姨媽？她什麼都記不清楚了。」童佩華笑著聳了聳肩膀，「琳琅去世后，她就病了，記憶很混亂。你也看到了，她還把我們當孩子，以為我們還是十多歲。」
沈靈素從來沒有邀請過他到家裡一坐。
靈素問：「是白太太嗎？」
靈素連忙鞠躬，腰還沒直起來，就被那個婦人摟進懷裡。
男子也這才看清這個女孩子。年紀很輕，穿著高中校服，面龐白皙清秀，那雙水色瀲灧的眼睛深深沉沉，似乎包含著無數故事。
「你是誰？」男子的聲音低沉得幾乎和空氣產生共鳴。
「有沒有一個叫坤元的？」
她直起身，嘆了一口氣，對看護使了一個手勢，看護立刻把白太太扶起來，帶她上樓去了。
白坤元以為自己剛才的語氣嚇著了她，溫和道：「不用那麼客氣。你們來一趟不容易，總不能讓你空手回去。」
她這才慢慢鬆開靈素。仔細一看，分明是個陌生的女孩子，一下愣住了。
「坤元是誰？」
那是她第一個朋友，雖然除了她和母親以外，沒人看得見他。小傑幫她偷拿出了小同學被沒收的小人書，她還給那同學時被老師抓個正著。老師當然不可能相信她的話，她們都沒有看到她描述的那個小男孩。靈素那時急得哭，指著角落說，他就在那裡啊，就在那裡啊！卻把老師們嚇出一身冷汗，立刻叫母親把她接了回去。
靈素同母親說：「今天在圖書館遇到一個女孩子，是縛地靈。失去許多記憶，又無法超生。我想幫她。」
少女美麗卻蒼白的面容因這句話忽然綻放光芒。
母親從廚房裡轉了出來，似笑非笑地問靈素：「又是小許送你回來的？」
童佩華身子一震，低下頭去。
靈素鬆口氣，心裏道一聲抱歉，目送她窈窕的背影遠去。撒謊的感覺真的不好，儘管這個善意的謊言。
少女嗤笑，「這我也記得很清楚，我喜歡戶外運動，從來不肯坐下來看點東西。為了這點，坤元還老取笑我……」
「不，好像是名。」
白坤元喊住她：「你知道他回來是為了什麼。」
「你心腸太軟，總要吃虧的。」
而那女子已經客客氣氣地招呼她：「那就請先進來吧。」然後扶著白太太往裡走去。
母親無奈地轉身向廚房走去，邊說：「是命，躲不過。」
童佩華笑道：「不就是一個來募捐的女孩子。今天真讓我大開眼界了，人家小姑娘都給你嚇壞了……」
白太太點頭，「你是？」
「這是沈小姐，來募捐的。」
「大家都是女人。」靈素語氣老氣橫秋。
她搖頭。現代年輕人，有誰會去信怪力亂神的？童小姐怕是會立刻將她請出白家大門。
男子見她猶豫，微眯起了眼睛，語氣裡帶著質疑：「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裏？」
「沈小姐是第一次來募捐吧？」
白太太突然打斷她的話：「丹梅啊，你好久沒有上我們家來玩了。你爸爸還好嗎？」
少女搖搖頭，「那不重要，早就忘了。」
靈素深深吸一口氣，她感覺得出這裏還存有琳琅的一絲微弱氣息。
許明正不用思考，立即回答：「那自然是楓丹路那一帶了。翠山路過了就是，城郊，私家別墅區。」
附近有家人在責和*圖*書罵孩子，陣陣哭聲傳來。
靈素問圖書管理員：「圖書館是哪年建成的？」
靈素臉已經紅得無以附加。白坤元又說：「天色已經不早了，山路不安全，我叫司機送你出去吧。」
童佩華對靈素說：「你自己隨便看，我去去就回來。」
白坤元咳了一下，換了話題：「崇光說他後天回來。」
他的聲音很好聽，語氣里有著難以言喻的溫柔，讓靈素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連靈素自己都覺得詫異。她從小孤單寂寞，性格沉靜，母親又一直教導她收心斂性，她早早就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喜怒皆不形於色。可是這次她卻為一點點小收穫歡欣雀躍。這實在不像她。
靈素長長嘆口氣，把飯盒放到桌上，「我說漏了嘴，又給她教導一番。」
「你沒有再看到她？」
童佩華臉色蒼白，緊閉上嘴。
靈素和童佩華都錯愕。靈素只覺得臉上的溫度已經高得足可以煎雞蛋，背上已經出了一層汗。她前所未有地後悔自己今天來這裏。
女子臉上湧現悲戚的神色，一下俯身抱住白太太，低聲說：「好好，我們上學去了。」
管理員愛莫能助，「我們只能查到姓氏。」
琳琅的房間出乎意料地寬敞，有獨立浴室，陽台對著庭院一角。紫檀木傢具，素凈的床單，還有，百合圖案的壁紙。
「你說的，如果是命，逃不掉，不如坦然面對。」
這時女傭進來：「童小姐，李醫生來了。」
謊言只維持不到一分鐘，就這麼輕易地被打破了。靈素無法控制臉上燃燒的感覺。她活十七年，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麼窘迫慌張，恨不能立刻消失在人面前。
「你……你總這個樣子？你答應過我，重新開始好好面對人生的。可是你卻一直在這問題上糾纏不清。」
「她看不到，你何必計較？」
母親冷哼一聲，「幹嘛滿世界做好事？」
這裏可比許明正家要氣派許多。靈素低頭，就可以在光潔可鑒的地板上看到自己的投影。
童佩華沒想到這個陌生的女孩會這麼說。她滿懷感激地對靈素一笑，「我父母在我小時候離異，我差不多是由姨媽帶大的，孝順她是應該。」
「既然是命中的，自然逃脫不掉，只有坦然面對了。」母親的聲音充滿慈愛。
又問：「城裡的有錢人家中，有誰叫坤元的。」
靈素失望，「那你該記得自己的家在哪兒吧？」
靈素這下真給嚇住，戲可以演，錢是萬萬不能收的。她當即說：「我們……只是要幾本書。」
可是他挨靈素很近，她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息，說不清是煙草還是汗水，並不是芳香，卻讓她覺得舒服，狂亂的心跳漸漸平穩了下來。
母親無奈，「我有不好預感，女兒。」
那是靈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異能會帶來負面影響，她幾乎是從那時起開始孤單一人。
「都是一些有錢人，華僑啊，投資商啊什麼的。」
「我最愛的人？」她激動又彷徨，「我有最愛的人。可是是誰呢？是誰？」
少女一籌莫展地看著靈素。
他曾好奇地問過：「你家裡都有些什麼？」
靈素問：「你在哪裡上學？」
少女一臉莫名其妙：「我不知道！」
靈素急忙問：「坤元是誰？」
童佩華恰好推門進來，打破了屋內的尷尬。
上課時間的圖書館里人不多，二樓幾乎只有她一個人。她在書架之間穿梭尋覓，始終沒有找到那個女孩子。
童佩華笑眯眯地又打量了她一番，似乎不疑有他，扯了一張支票遞過來。
靈素藉著周末半天假去楓丹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