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確實很自私。」
亂糟糟的思緒堆積在腦海里,直到半夜都不能安睡,時不時的打開手機看看時間,時鐘一分一秒的快速駛向第二天的清晨,我卻開始禱告時間來的慢一點,讓我做好足夠的準備去面對自己破敗的尷尬和笑話。
「趕著回家睡覺。」我笑笑,「放假之後我就沒回過家,到處吃喝玩樂,我娘在家都發話了,再不回來就當沒我這個女兒,你說我還敢亂跑嗎?」
「那是因為怕你擔心。」
我在這裏坐了好久,想了好久,直到校園裡的保安過來奇怪的問我是不是等人的,我抱歉的衝著他笑笑,然後轉身離開。
我見過跟我嬉笑皮鬧的薛問樞,見過撒嬌賣乖的薛問樞,見過耍賴狡猾的薛問樞,可是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薛問樞。
我反而笑起來了,「那你要我怎麼樣,薛問樞,你說呢?」
我皺了下眉頭,很疑惑的看著他,「怎麼會不好呢?」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些相熟的人的近況,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我卻有些昏昏欲睡,但是神志卻是清醒的,我一想到薛問樞,就不由的難受。
因為我害怕,害怕最後的曲終人散,害怕最後我被他像一團用過的紙巾,隨意的丟棄到垃圾桶里。
「我不認識那個地方,我要回家。」
我若無其事的打了個哈欠,「困的,早上起來太早了,然後又折騰到浦東機場。」然後我從包里掏出一個紙盒,「喏,你要的東西。」
我怎麼努力也喜歡不上何彥非,儘管他看起來最適合我,我回到學校后第一個約會我的男生,我現在連他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他有了女朋友卻還不斷的約會其他女生,後來身邊周圍那些假假真真的說些曖昧話的朋友,我看透他們編織的精巧謊話,卻一笑而過。
可是還記得又怎麼樣,傷害都傷害過了,難道要說聲「對不起」才算完事。
他狡黠的笑起來,「怕什麼,你又不是沒看過。」
我身體僵了一下,他並沒有什麼動作,我警惕的看著他,已經有些心慌意亂,「薛問樞,你到底想幹什麼?」
終於到大半夜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著,然後好像轉瞬間又是陽光普照,連蘇醒的一刻我都覺得剛才我只是閉了下眼,就到了早晨。
「我當時就看到了這封信,我想了一個星期,終於能給出我最想說的話。」他打開郵件,我看到很短的一行字,「你放開我,要給我這個世界的精彩,而我只想擁有你。」
「是啊,你們慢慢吃啊,我們先走了。」
在我還未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薛問樞站起來把我抱住,然後他使勁的用了下力,結果兩個人雙雙的跌坐在沙發上,我還未咒罵出口,就聽到薛問樞說,「你要打要罵都無所謂,施莐,我們不要互相折磨,這樣下去對我們倆都沒有好處。」
我立刻就在網站尋找購買的方式,卻發現這款帽子已經缺貨,我冷靜的關了網頁,不由的嘲笑自己。
「怎麼了?」他身體有一絲的微微顫動,但是很快如常。
長久的沉寂。
薛問樞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施莐,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你不想跟我吵架,如果我們有什麼事情的話,每個人都退一步,我們現在能不能都退一步再說話?」
很寬敞的房間,很簡單的布置,但是屋子裡凌亂的堆放了很多衣物,兩個巨大的旅行箱倒在地上,裏面都是衣服和日用品,我不由的皺皺眉頭,「亂七八糟。」
「你那個郵箱還在用嘛?我給你回過郵件,你知不知道?」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跟司機發號施令,「還是去天香花園,這我女朋友,出差回來跟我鬧彆扭呢。」
「所以我們說到現在問題都很明了了。」薛問樞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真心實意的笑容,「之前那些都不能解決實際的問題,好了,我餓了,一起出吃飯吧。」
我愣了一下,他怎麼現在變得說話不管別人的想法,簡直是任性妄為,於是我沒好氣的說,「不用,我自己認識路,到時候我發信息給你。」
我對薛問樞說,我們互相放棄,是因為給各自希望,可是我忘了,有的感情,是會糾纏一生的,不管滄海桑田,無論物是人非。
八月的南京熱的像是瞬間就可以把人的靈魂蒸發掉一樣,法國梧桐密集的聚在一起,撐起一片片陰涼也擋不住驕陽似火。
薛問樞一直說個不停,而我的腦子裡卻亂糟糟的,斂了斂情緒我正色對薛問樞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把結婚作為手段或是目的,你明白嗎?」
等我從祿口機場出來的時候,剛才的傾盆大雨好像是一場幻覺,把我阻擋在浦東機場,和-圖-書又好像是陰差陽錯一般讓我幻覺般的見到了薛問樞。
晚上照例是住在酒店裡,我一個人在商場遊盪了好久,才回來,剛回來就發現手機上有好幾個陌生的號碼的未接來電。
「不幹什麼,我只想抱抱你。」
我只好稀里糊塗的跟她解釋,轉瞬間好像周圍的朋友都知道了,而我陷在可怕的輿論的包圍之中,連靜下心來想我們之間的事情的機會都沒有。
司機剛啟動油門,疑惑的轉過頭來看看我們倆,「說好了,到底去哪裡?」
「沒別的意思。」我的怒火好像一點燒不到他半根頭髮,他依然笑眯眯的不動聲色,直到計程車停住了,我才發現這個城市變化已經那麼大,這片漂亮的住宅區在我記憶中,原本只是一片荒蕪的雜草和廢墟。
而那短短的三分鐘好像是夢境,太過冰冷,睜開眼就是殘忍的曙光。
「恩,我也覺得我很無賴,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無賴的人比較不吃虧。」轉瞬間他收斂住了笑容,「好了,施莐,我們不要吵了,你看我回來了,我們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不好嗎?」
我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
「晚上請你吃飯?」
他先開口,「施莐,我們多久沒見了?」
在學校的日子悠閑又無聊,但是總歸覺得日子過的太快,以前工作的時候總是巴望著休息日的到來,在學校的時候卻總是不經意的問,「啊?明天星期六?」
我的聲音冷冰冰的,起伏沒有語調,「沒什麼好說的,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沒想到,他什麼都明白。
廈門的春夏交替的時節已經很熱了,校園裡綠蔭一片,生機盎然。
我潛意識裡好像已經把這個人給忘記了,有一次在學校門口的小店裡買雜誌,買了一本日系風格的時尚雜誌,看到一樣東西,是一個帽子,藍色的邊緣,帽後有一顆紅心,上面鑲嵌著一個金屬牌子,寫道,「Claude,How are you?」
想到這裏,我的眼睛和心都是酸澀的,但是眼淚卻流不下來。
我忽然想起不知道從哪裡看過了一句話,「在時間和命運中,我們就像是坐在不能下來的旋轉木馬上的無助小孩一般,人生的喜悅與悲傷,宛如高高低低的旋轉木馬般,向我們突襲而來,毫無容赦的餘地」,而我現在就像是被命運擺布的小丑,完全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
我一把按住準備站起來的薛問樞,認真的問,」等等,你那個是求婚嗎?」
「到了再說。」
「是,我是很自私,所以我自私的回來找你,希望你還能跟我在一起,我原本以為你會和別的男生在一起,那樣自作自受我也無話可說,可是施莐,為什麼你沒有?」
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不了,晚上我去我舅舅家吃飯,下次吧。」
「你先坐下來。」他指指客廳的沙發,我依言坐下來,然後薛問樞很自然的把褲帶解開,我一看愣住了,連忙喊住他,「喂,你幹嘛啊!」
和蔣歆一直保持淡淡的聯繫,她有時候會花一夜的時間跟我抱怨她的男朋友,或是前男友,我一邊看文獻一邊順著她心意的回復,不咸不淡。
「你這次在南京待幾天?」
這個名字是我給他起的,那時候我正在玩那款經典的最終幻想遊戲,很喜歡Claude,所以便隨口給薛問樞想了這個名字,他也覺得不錯,就拿來用了。
雖然沒有嘴上承認過,但是那時候,薛問樞確實是我的驕傲,那種感覺不是沾沾自喜的傲慢,而是發自心底的愛護和歡喜。
我怎麼也待不住了,於是起床收拾東西準備去車站乘早班車。
我靜靜的看著那句短短的黑字,心底慢慢的開始潮濕泛濫,我艱難的張了張嘴,發現聲音都是沙啞的,「你還要去多久?」
薛問樞終於把手鬆開,我認真的問他,「你什麼意思?」
手機鈴聲又鍥而不捨的響起,我從來都不是個會鬧情緒的人,默默的接通了電話,我勉強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風輕雲淡毫無波瀾,「我不想見你,沒什麼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然後就是長久的寧靜。沒人作聲,我本該覺得尷尬,可不知為何,竟然感覺心裏少有的平和,我看著薛問樞,覺得這三年好像一晃就過去了,在我還來不及喜歡上別人之前,他卻又回來了。
這個擁抱比在車站時候的擁抱更加的清楚,動人。
隨著人群的擁擠,摸索了半天我在出口處見到了何彥非,他是特地來接我的,一看到我他就問道,「施莐,你眼睛怎麼紅紅的?」
「不算啊,只是跟你說,我有這個打算,你要是沒有也最好從現www•hetubook.com•com在開始打算。」他一副很理所當然的表情,然後摸摸我的頭髮,「去吃飯,想吃什麼?」
「謝謝啊。」他不急不躁的接過去,笑道,「上車吧,邊走邊說。」
薛問樞笑了笑,「後來教授給了我一個實驗,這是實驗室從來沒有用過的技術,我只好日趕葉趕,當時也沒報任何希望,我就是想做出來也好,做不出來也好,已經無所謂了,大不了不要這個學位,反正國內還有一個呢,結果真的給我做出來了,教授也沒辦法不承認,讓我答辯了,後來我就靠發的文章順利轉到了另外的學校,進了別的實驗室。」
我嗓子里溢出一絲的輕笑,「憑什麼我還要在等你?憑什麼?」
我哭笑不得,這消息真是傳的太迅速了,沒想到晚上蔣歆也給我發信息,「你不是說你跟薛問樞沒聯繫了?現在怎麼又要結婚了,你搞什麼啊。」
他搖搖頭,似懂非懂的說道,「我只知道,我欠你承諾,我離開之前想了很多次,我究竟要不要給你承諾,可是到最後都沒有說出口,我沒有把握,任何沒有把握的事情我都不能輕易的說出口,可是我後來才知道,當時是明知可以做到,可是卻不願意承諾,只是因為怕失信之後看到你失望的眼神,質問我的樣子,那會讓我覺得我自己究竟有多自私,多麼不堪。」
我搖搖頭,「沒有。」
我身微微的顫動了一下,還未等我說話,他接著說,「以前我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很快樂,有時候早上睡醒了睜眼看見你在蜷縮在一邊睡的安穩,我就想,其實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施莐,你一定覺得我以前愛玩又無賴,談過幾個女朋友但過了新鮮期就會厭棄她們,覺得我沒有定性,一定不會安分下來過日子,以前我總是想我估計會三十歲以後才能結婚,可是現在想想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心甘情願。」
忽然他抬起頭,勉強的牽了牽嘴角,「施莐,不對。」
我努力的讓聲音聽起來很風輕雲淡,那點脆弱的乘機絲絲點點的鑽到我的心裏,「薛問樞,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可是我等不了,我沒你看起來那麼堅強,我只是想我難受的時候有人陪我,快樂的時候有人跟我分享,可是你給不了。」
「美國的那些垃圾食品一定快讓他吃的想吐了吧,活該,還要再吃一年。」我在心裏惡毒的揣測,正想著樓上的包間里走下來幾個人,我還未注意分神去看,就聽到一個女生喊薛問樞的名字。
我提著行李箱,獃獃的站在原地,也許是我阻礙了旁邊走過的洶湧人潮,薛問樞抓住我的胳膊輕輕的把我往牆邊拉,動作熟稔,可是就這麼輕輕的拽扯之間,那麼一下,皮膚溫度的摩擦,我的眼淚,洪水般不能抑制的從眼睛里流出來。
「你要判我死刑也沒有關係,可總要給我申辯的機會。」他認真的說道,「我想見你,你現在在哪裡。」
「哪裡不對?」
說完他就站起來抱住我,明亮的陽光照在他的臉側,幾乎可以看見他微垂的輕輕顫動的睫毛,可是那雙眼睛被隱藏在暗影之下,只一瞬間我的手腕就被牢牢的抓住,然後我身體本能的抗拒了一下,就放棄了掙扎。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怎麼會這樣?」
薛問樞打開空調,遞給我一瓶礦泉水,我並沒有打開,而是警惕的看著他,過了一會我認真的說,「我不管你帶我來幹什麼,只是麻煩你快點把話說完讓我回家。」
挫敗,或是更加深重的打擊。
這樣的禮物,要是還是跟他在一起,買給他一定很有趣,很討好。
從我工作開始,和很早一些的朋友,有一些都沒有再聯繫,他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不想被人打擾,估計見面了,我們也沒有什麼話說,但是會有那麼一些瞬間,會因為一些與之相關的東西,突然想到他們。
薛問樞帶我去一家餐館,店面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溫馨,我們點了涼皮,地瓜燒肉,老雞湯和燴魷魚卷,由於去的比較遲,店面里只有幾個服務員在走動,菜上的很快,沒多少時候就全齊了,菜做的很好,但是我心裏好像總是有個疙瘩,怎麼也不舒服。
「那你要什麼?」他看我的口氣似乎軟了下來,聲音也柔和了不少,「你是不是怕付出沒有結果,你要什麼樣的結果?結婚?」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或是害怕什麼,可是這本來的一切都跟我無關了。
忽然我發現薛問樞正在拽著我一縷頭髮放在指尖打著旋,他這個討人厭的壞毛病到現在都沒有改掉,我有些惱火,「啪」的一下把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手打掉,警告他,「你別得寸進尺。」
「那你知不知道我在美國過的不好?」
然後一溜煙的跑的沒影了,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我一頭霧水,薛問樞勺了一碗湯,笑嘻嘻的說,「呦,被看見了,這下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了。」
「那你……你為什麼那時候不告訴我,我一直以為你過的很好。」
我有些奇怪,但是也沒往心裏去,我想,要是再打來的話我就接接看。
「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施莐,我想抱抱你。」
所以等老闆找我們談下學期論文開題打算的時候,很多人都很驚訝,「下學期?什麼?這學期都要結束了?」
中午暴烈的太陽,曬得四處白晃晃的光,萬物清晰到無處隱匿,那一瞬間,我臉上的驚訝,尷尬,疲憊也一覽無遺。
「如果能讓你安心,我覺得結婚也未必不可以,而且你都見過我媽媽了,我們相處過很久,彼此都很熟悉,我家世清白,個人沒有任何不良習慣和嗜好,有理想有追求,接下去念完博士就回國努力工作。」
「我入學后一直在做實驗,其實零零總總做出來的東西已經足夠畢業了,那時候運氣好,帶我的人都沒做出來,我就做成了,那段時間完成了兩個實驗,做完之後要做後續,可是教授突然不同意我做了,把我做出來的東西都封存了,美其名曰要做一個大的,然後就開始讓我打雜,後來我又做出來兩個實驗,其中一個還是重要的,後來文章發表以後我才知道根本沒有我的名字,他們死活不承認我做過實驗。」
當薛問樞離開的時候,好像我也只是閉了下眼,他就回來了。
我還喜歡他,那是一定的。
三個男生,兩個女生,確切的說是兩對情侶和一個男生,巧的是這些人全是我的初中同學,薛問樞的高中同學,關係還不錯,他們看見我們兩個,都會意的笑起來,薛問樞大方的跟他們打招呼,「吃過了啊?」
「那現在怎麼樣?」
「那什麼才叫好處?再等一年?」
難道我執意的分手到最後會變成一個荒謬的笑話,那我這麼固執是為什麼。
那時候距離薛問樞離開我,已經快三年。
這兩天他沒事就來找我吃飯,雖不見得行為有討好的嫌疑,但是別人找他來泡網吧打遊戲都一概的拒絕了,只是寧願坐在肯德基里吹空調也跟我待在一起。
「還有一年我就回來,然後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他還是淡淡的口吻,可是語氣很軟,甚至有些懇求的意味。
果然,沒多久手機又想了,我按了通話鍵,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施莐……」
我氣急,「你這個人怎麼能這麼無賴啊。」
「你什麼意思?」
只是我沒有想到,薛問樞回來的消息也是她告訴我的。
「我的事業和未來,都是給你的,若我沒有這一切,我那什麼去換你的未來。」
而薛問樞吃的狼吞虎咽,真的好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
「你怎麼在這裏?」
「不用,我明天就回家。」
我疑惑的看著他,然後猶豫了一下開口,「我過的挺好的,工作做的有些厭倦了就繼續讀書,還是在學校時候比較清閑。」
我無奈的笑了笑,「好啊,那我們一年時間里誰都不要管誰,還是老樣子,等到一年之後再說吧。」
他沒變,還是老樣子,穿著簡單白凈的T恤,牛仔褲,頭髮略微的有些凌亂,面龐容貌都未有改變,只是多了份氣定神閑的穩重,他的眼角處蒙上了一層淡淡青灰色,嘴唇緊緊的抿著,下頜的線條顯得格外的剛毅。
「剛才不是說了,怕你擔心啊。」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我比較要強,越是難做的越要做出來,可是你不一樣,我還記得走的時候你跟我說『薛問樞。要是覺得累的話就回來』,我每次被打擊的時候想到你這句話,就特別想回來,可是我不能,施莐,你一直覺得我很厲害,你把我當成是你的驕傲,所以我不能像個敗兵一樣的逃回來。」
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朋友圈就那麼小,周圍認識的人也那麼多,不經意間,自己就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薛問樞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輕的說,「別哭了,很多人都看著呢,我們先走吧。」
前後矛盾的借口,我拿自己都覺得無力。
整整三年。
我氣不打一處來,衝著他喊道,「你注意點行不行,你又不是一個人在家。」
我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怔在那裡,半天才能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他的聲音傳來,無比的清晰,「我今天才回來,我想見見你,你現在在哪裡?」
www.hetubook.com.com好,我去接你,什麼時候?」
可是,他不在身邊,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的話音還沒落,我就把電話掐斷了,然後獃獃的站著,倚著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只覺得我整個身子好像是浸在寒冰之中,冷的發抖。
薛問樞嚇了一大跳,下一秒我就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我也不知道哭什麼,可是就是抑制不住,「他是不是真的回來了」,這天真的疑問反反覆復的化成淚水,徒然淹沒了我的心臟,讓我不能呼吸。
我模模糊糊的「恩」了一聲,然後掙扎的鬆開他的懷抱,抹了抹眼淚,才發現果然旁邊有很多好奇的人目光疑惑的看著我們倆,我覺得臉一熱,拎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心底剎那間就柔軟了下來,不知不覺的覺得眼眶有些濕潤,我斂了斂神,正色說道,「還有什麼,你還要跟我說什麼?」
還未洗漱完畢就聽見手機響了幾聲,我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薛問樞的信息,「你什麼時候回來?幾點的車?」
我頓時啞然了。
於是我就渾渾噩噩的過了大概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就像是流水,不經意間就從我的手中溜走,連給我品味的空隙都沒有。
他起身進屋子,搬出一個小巧的筆記本,然後坐在我身邊示意我看,他打開他常用的研究所郵箱,然後我看到大疊的英文信件中夾雜著一封中文的,時間是在我發給他之後的一個星期。
他付了錢拎著我的行李箱走到一棟樓前,掏出鑰匙打開樓鎖,然後按了最高層的電梯,電梯一路上去,然後停下來,我很驚訝的發現頂樓只有一戶,薛問樞打開門鎖領我進去,跟我解釋,「新家,目前就我一個人在住。」
我冷笑一聲,「看來美國的時間跟中國的時間似乎不太一樣啊,怎麼,一天一年?」
我迷迷糊糊的回答,「明天就走。」
我不覺得我做對了,相反,隨著時光的飛逝,我越來越覺得,在人群中遇到一個相愛的靈魂是多麼難得,再遇到與我當日同等狀況的朋友,或是在網上看到異地異國相戀的求助,我從來都是主張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去付出和等待,因為這個人,一旦錯過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薛問樞。」我輕輕的喊他的名字。
「去南……」
屋外熱浪滾滾,慘白的光芒讓我眼前有短暫的一黑,只是這一個空隙讓我冷靜了下來,我轉過頭去對薛問樞淡淡的說,「我要回家了。」
他捂住額頭,手指按住太陽穴,閉起眼睛,他下巴一圈泛著青色的鬍渣,想來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他搖搖頭,「不知道。」
我也想開開心心的過回原來的生活,可是我覺得一切好像是夢,太過虛幻,不小心觸碰,一切鮮花美景全部會化成碎片,不復存在。
「那你想出來再給我答覆吧。」我站起來,覺得頭有些暈,他抬起頭來看我,那瞬間我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位置上是,心理上同樣也是。
我掙扎的掙脫他的懷抱,看著他,薛問樞還是那張略帶孩子氣的臉,可是眉眼之間又有些不同了,他聲音有些沙啞,「是我欠你的一個承諾。」
「可是我又要用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不要跟你的事業比較,不要成為你人生路上的絆腳石,你要是喜歡走,想飛的更高更遠,那我就給你讓開一片天空,如果說你好像我手裡的風箏,縱然是飛到哪裡都是有一線牽,可是風太大,總是會有斷線的時候,所以我寧可你墜落在我不知道的遠處,也不會私心的把你拉回來。薛問樞,這就是我喜歡一個人的方式,你明白嗎?」
Claude是薛問樞的英文名字。
「你能這樣狠心,你厲害,可是施莐,我做不到。」
我這才反應過來,想那時候跟薛問樞在一起,兩個人不避諱什麼,也沒有遇到過相識的同學,沒想到現在什麼都是一頭霧水的時候,卻恰好被撞個正著。
「三年了吧,這三年你是怎麼過的?」
我咬了咬嘴唇,嘆了口氣,「要承諾做什麼,承諾是最不可靠的東西,薛問樞,你還不明白我要什麼?」
「不明白。」他回答的坦蕩,「可是施莐,你一定想過,或是被困擾過,你能不能和我一直走到最後,因為你要接受來自家人社會甚至自己的壓力,或者說結婚不是你的目地,那難道你不追求安穩平靜的生活?」
他釋懷的笑笑,「剛開始也想不開,氣的想一走了之,後來就明白了,在國外讀書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啞口無言。
果然兩天之後我就收到了哥們鄭奕的信息,「聽說你跟薛問樞在一起了,多長時間了,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嘛。」
我只好誠實的回答,「和-圖-書我找不到。」
「哎呀,小年輕的鬧什麼彆扭啊,小夥子,叔叔過來人,這個女人就得哄,你好好哄哄就行了。」司機大叔哈哈大笑,一踩油門,車就上了主幹道。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喊道,「你幹嘛,我家又不住那邊。」
有時候也會發信息聊聊,但說不過幾句就索然無味。
「脫衣服啊,我在家好不好啊。」
世界那麼大,我兜兜轉轉的找不到第二個你,世界又那麼小,我兜兜轉轉的還是遇到了你。
薛問樞的臉上有一絲的難堪,臉上的疲態漸漸的浮現,但是他的聲音很平和,「不是要你白白的等,可是你也不會放棄學業跟我一同去國外,我盡量把答辯提前,可是一年已經是極限了,我也沒辦法再趕了。」
然後沒有等他答覆我就把電話掛掉了,然後獃獃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做什麼。
「我在南京。」
我不知道薛問樞是怎麼知道我回來的時間的,在我從長途客車下來走出出口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大廳里吵吵嚷嚷,那聲音模糊不可辨,我張望了四周,正在疑惑是不是幻聽的時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哭笑不得,他簡直是上門要債來的,步步逼緊,連給我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只是我心裏居然有暗暗的竊喜,他還記得我。
「一年。」他斬釘截鐵的說,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瞬間的明亮,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試探的問出來,「你能不能再等我一年?」
怎麼會這樣,我疑惑的看著他,「你不是說在那邊一切都很順利?」
他沒做聲,默默的聽我說下去。
他們邊笑邊走出了大門,在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剛才跟薛問樞打招呼的女生又回來了,指著我說,「施莐?」
在離開他的日子里,我能夠堅持住,不會因為放縱自己的心而喜歡上另外一個人,不去因為家庭的壓力相親結婚,不去因為旁人的目光而生活,可是為什麼我卻不能在喜歡他的日子里,堅持等待。
我以為離開薛問樞,離開無望的等待,就可以有希望,可是當我真正放手的時候,卻是漫長的絕望。
他倒是也不惱,慢條斯理的跟我解釋,「我現在住那,沒別人。」
「我送你。」他不由分說的接過我手中的行李箱,然後攔下一輛計程車,我還沒開口他就搶先對司機說,「師傅,去天香花園。」
「我不知道要等你多久,或許一兩年,或許我一輩子都等不到,我也很自私,我沒那麼傻要去把一輩子的希望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所以我等不下去,薛問樞,這是你欠我的。」
我莫名其妙的應了一聲,她笑道,「原來真是你啊,哈哈,先走了。」
他立刻回到,「我明天過去。」
「等你啊。」薛問樞風輕雲淡的說,「我怕你不見我,所以早上我就在這裏等,從第一班車等起。」
他微微的挑眉,「哦?怎麼不多待幾天?」
「恩,是我欠你的。」
「你給我點時間想想,你去吃飯吧,我要回家。」我抗議。
其實我哪裡都沒去,我一個人沿著僻靜的小道,在南大校園裡走了一遍,走累了就找石凳坐下來,熱辣的陽光鋪天蓋地的襲來,地上殘存的水痕轉眼消失不見,滾滾的熱浪向我湧來,我迎著風揚起手,風穿過指尖,悶熱潮濕,握在手裡都粘膩,我卻只覺得冷。
薛問樞笑得一臉狡黠,「行啊,那就去你家吃吧。」
我認真的看著他,「薛問樞,其實我真的不太明白,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你的事業重要,哦,不對,其實我根本不需要知道,因為在你心目中永遠是你的事業第一位,你把你的一半的愛情給了你的事業,你的未來,只剩下一半給我。」
不管現在何彥非還對我還有沒有想法,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一切有關薛問樞的事情,三年的事情,分手的事情,以及回來的事情。
然後薛問樞自顧自的把牛仔褲脫了,只穿了個四角大褲衩,拖鞋也不|穿,光著腳在地板上走,然後坐到沙發上,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他的聲音像是冰一樣,音調交錯碰撞似乎帶上了鏘鏘的殺氣,可是他卻又一副淡淡的表情,只有那個深色的眸子里暗藏的情愫才透露出他現在的心情。
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從來都是我跟男朋友相處的原則。
我在他懷裡覺得很安心,原來我一直尋找的感覺其實不過如此,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那些過去的回憶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在我腦海里悠悠轉轉,三年時間好像是一張空白的紙,卻不知已經被過往暈染成充滿回憶的長卷。
可是既然我那麼害怕,為什麼不找一個平和的男人,安穩的度過此生。
是薛問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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