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強留

習玉皺眉,「這是我的事情,你插什麼手?我不想欠人情。讓開!」
羅潤生頓時啞然,過一會又埂著脖子怒吼,「老子不管!殺人就要償命!念你是個女子,我出手倒落個欺弱的名聲,你趕快自刎謝罪吧!」
他們幾個老頭子討論韓豫塵的時候,他正和習玉他們坐在賣鍋貼的小攤子上吃得歡天喜地,忽地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居生生故作擔憂地看著他,「韓公子不要緊吧?是不是著涼了?倘若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吧。」
韓豫塵搖了搖頭,摸著鼻子笑道:「是誰在後面議論我呢!背後說人閑話,可是很無禮的行為。」
習玉柳眉一豎,登時就要發作,一旁的韓豫塵忽然笑著站了起來,「瞿老,我與他們同行,難得來一次臨泉,不出去看看風光實在可惜。有我陪著,瞿老放心吧。晚上一定把他們安然送回客棧。」
她從未闖蕩過江湖,也不知道眼前是什麼大人物,所以絲毫不懼,那種氣度在別人看來卻是有恃無恐,更加痛恨。
韓豫塵哈哈一笑,「多謝瞿老替在下澄清罪名,這兩件暗器,鋼針和鐵彈珠,都不是在下習慣用的武器,何況在下身上也從不帶這些暗器之物。羅先生,只怕你怪錯了人!」
「那叫韓豫塵的人,只怕名字都是假的。」左長風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其他三老都愕然地看著他。瞿晶奇道:「四弟何出此言?」左長風淡然道:「那日斷刀塞梨,我仔細看了他的身法,不屬於中原任何一個門派。只怕不是極西邊的,就是極北邊的人。」
瞿晶笑道:「四弟果然聰敏,老大哥我自嘆不如。大家看,這個主意怎麼樣?」
習玉回頭,面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說了人不是我殺的,我從來沒殺過人,再說我hetubook•com.com也沒那個力氣把他喉嚨打穿。想必是誰後來下的手。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都沒介意他們昨天晚上偷偷潛進來,倘若我也要一個說法,你打算怎麼做?」
「極西……那裡只有朝鶴宮的人了。你難道認為他是鶴公子的人?」終南四老中的第三老陸仲仁對武學淵源向來了解,一提到鶴公子這三個字,也忍不住有些變色,「他的動作很快,我倒沒看出是朝鶴宮的路子。鶴公子那裡的人擅長使彎刀,出手必然要比用刀劍的人敏捷許多,但他身上並無彎刀。四弟,我倒覺得他會是北邊玉色峰的人。」
三人下樓,還沒走到門口,就聽瞿晶問道:「三位是要去什麼地方?」
「你這臭娘們!」羅潤生管她什麼小女子大女子,怒火攻心的時候,六親不認!他抓起身邊的椅子,用力拋向她。
「都一樣,難道不是拳打腳踢么?那不叫打架叫什麼?我師父就說這是打架。」習玉替念香穿上外衣,笑道:「走吧,今天天氣不錯,出去玩玩。聽說臨泉的小吃非常有名,我們吃個夠去!」
左長風淡然道:「小弟的意見是,行兇的人或許並沒有離開臨泉,龍門派的兄弟們專心去尋找真兇,至於司馬姑娘和韓小弟,在找到真兇之前暫時不能離開臨泉。大夥聚在臨泉,在碧空劍訣出現之前,也都幫忙尋找真兇,順便陪著司馬姑娘他們解悶,豈不是比方才那樣打打殺殺好得多?」
羅潤生也怕今後江湖上傳出龍門派欺負弱女子的傳聞,乾脆退一步,點頭道:「既然四老都這麼說了,龍門派一定承這個情。兄弟們,回去吧!一定把殺人的真兇找出來!替死去的兄弟報仇!」他話雖然這麼說,眼睛還是惡狠狠地瞪著習玉和_圖_書,似乎認定她就是兇手。
韓豫塵實在想不到她這樣一個千金小姐似的人物,發起脾氣來居然也是完全千金小姐的,一點道理也不講,一時只有苦笑,但要他讓開看一個閨閣女子上去和大男人打架,這種事情他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這個多管閑事的老頭!居生生沒好氣地回頭,拋給他一個輕佻的媚眼,柔聲道:「出去玩,不可以嗎?」
眾人回頭,卻見是終南四老中的第四老,左長風。他向來以冷靜睿智而聞名,連瞿晶平時都很敬重這位么弟,趕緊問道:「四弟有什麼意見,但說無妨!」
習玉走過去,從瞿晶手上接過鐵彈珠,看了一下,點頭道:「的確是我的暗器,但人不是我殺的。」
瞿晶沉聲道:「近來臨泉事情比較多,龍門派的仇人也沒個定數,三位還是在客棧待著比較好。龍門派的兄弟們都是火爆脾氣,難免衝撞三位,豈不敗了遊興?」
習玉哪裡示弱,一面兇狠地瞪回去,一面張口就要反對,誰知韓豫塵搶道:「這個主意好!正好難得來一次臨泉,這裏深秋的風光倘若不觀賞一番實在可惜。司馬姑娘,不如暫留幾日,當作遊山玩水罷了。反正清者自清。」
瞿晶正色道:「那麼敢問姑娘受傷了么?潛入之人可有傷害之意?既然沒有,為什麼下狠手去殺人?你師從何處?居然如此囂張傲氣!你師父是什麼高人?老夫倒想見識見識!」
習玉瞪起眼睛,厲聲道:「做什麼?!想打架?我隨時奉陪!」她這一吼,哪裡還有平時的半分嬌柔,倒像一個滿面凶煞的夜叉。眼看椅子要砸中她,習玉揮拳就上,打算將椅子打碎,誰知身前忽然擋了一個人,抬手將椅子輕巧地接住,朗聲道:「羅先生,對和*圖*書女子動手實在不是大好男兒的作為!在下願意替司馬姑娘領教你的高招!」
是韓豫塵,他將習玉輕輕往後推去,輕道:「司馬姑娘退後一些,拳腳無眼,小心傷著。」
話音剛落,忽聽樓上傳來一個嬌嫩柔軟的聲音,「等等,彈珠是我的。」眾人一齊回頭,就見樓梯上走下一個布衣年輕女子,她有一張秀雅絕倫的瓜子臉,膚色如雪,映著兩丸漆黑的眼睛,實在是個嬌滴滴柔弱的閨閣千金人物,與樓下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完全不搭調。
習玉哼了一聲,「關你什麼事?你誰啊?說了不是我殺的,殺他還嫌臟手呢!我師父是誰,你問來做什麼?本小姐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質問了?!」她一生氣,千金小姐的脾氣就露了出來,好一副官腔,倒讓瞿晶一時無言。
習玉一邊給念香梳頭,一邊說道:「沒辦法,韓豫塵已經開口答應,我也不好一直鬧下去。畢竟下面好像都是什麼有頭有臉的老人家,這樣衝撞下去,也是不敬。」她把念香小半頭髮挑了起來,用青色的髮帶輕輕繫上,左右看看沒有問題,才繼續說道:「而且就是打架,我也一定打不過那四個老頭,龍門派什麼的,根本不用計較。我想,等碧空劍訣的事情過去之後,他們也沒心思管這事了,就當在這裏遊玩吧,反正很快就能離開了。」
瞿晶見他出面,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默然看著他們離開客棧。近來,江湖上的年輕人越來越了不得了,姑且不說這個叫做韓豫塵的人深藏不露,就連那嬌怯怯的閨閣小姐恐怕也不太好惹。看她走路的姿態還有一些習慣動作,充滿了貴氣,想必是哪家貴族千金,也不知師從何處,家裡父母怎麼會同意她出來闖蕩的。看她和身邊那https://m.hetubook.com.com個年輕人親密無間,只怕是新婚夫妻,但那少年……分明是個傻子,只是他那張臉……總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習玉見他都答應了,她脾氣雖然大,卻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只好默默點頭。
韓豫塵怔了一下,奇道:「果真是司馬姑娘的暗器么?難道你……」
瞿晶忽然沉聲道:「這位姑娘,暗器之一是你的,就算你矢口否認殺人,但證據確鑿,你說什麼也不能轉身就走吧?龍門派的人要個說法,你打算怎麼做?」
「玉色峰璃火宮用劍,平時鮮少在江湖上行走生事,韓豫塵卻很高調,感覺不像。」左長風淡淡說著,「他說話不帶半點口音,也聽不出家鄉何處。但那日我見他挑了梨子拼盤,所以懷疑他是西邊的人。這深秋時節,臨泉又靠北,通常人都會選瓜果之類的拼盤,但他卻特地吩咐小二不要瓜果的,要了一盤梨子。西方乾燥,冬天奇冷夏天奇熱,盛產香瓜甜瓜,梨子算罕見物。由此我推斷出他是西邊來的人,只怕還是朝鶴宮中地位較高的人。」
每每看到這些少年驕子,他總有一種風華遠去的悲愴。他真的老了,老了……想二十年前,終南四老這個稱號曾讓多少英雄為之動容膽寒!而如今,倘若與那姓韓的青年人對峙,只怕能贏的機會非常渺茫。終南四老,最終還是要退出江湖,成為真正的終南山隱居客了。
習玉皺起眉頭,冷道:「我說了不是我殺的!但就算是我殺的,你們也沒資格對我叫什麼。剛才的我都聽到了,你們要去偷窺韓公子,卻為什麼還要派人來惹我?我與龍門派應該沒有任何瓜葛吧?如此就算上了官府,也不會定我的罪。再說我房中都是女子,你們這些大男人夜半潛進m.hetubook.com.com來是想做什麼?!」
羅潤生見瞿晶沉吟著不說話,不由氣得眼底一片血紅,厲聲道:「一定是你這個兔崽子!就算瞿老護著你,老子今天也要把你砍成一千片!」
「你這個臭娘們!還要狡辯!」羅潤生雖然叫得很響,卻也實在無法對這樣一個嬌怯怯的小丫頭下手,說實在的,她恐怕用盡全力也無法在人喉嚨上穿個打孔,何況她看上去也不是什麼高手。
習玉哪裡理他,將鐵彈珠丟了出去,「沾了血,我不要了,好臟。」她轉身就走,一面又道:「韓公子,請再等一刻,待我們收拾停當,這就出發。」
這是怎麼回事?憑她的手勁功力,就算用上八分力也無法將人的喉嚨打穿那麼個大洞!何況她昨天也只是用了三分力,嚇唬一下而已。是誰用她的暗器將人殺死的?!居然還傷在同一個位置!
瞿晶嘆了一聲,「玉色峰,朝鶴宮……如今的江湖,再也不是我們的天下了。只盼韓小弟是個正派人物,這樣江湖也少些爭端。」
「幹嘛要聽他們的話啊?切!一幫大男人居然欺負女人!真不要臉!」居生生在房中破口大罵,「偷偷潛入人家客房還有理了!這是什麼鬼江湖?一點道理都不講!」
居生生白了她一眼,「拜託大小姐你吐詞文雅一點好不好?那不叫打架,那叫比試或者比武!我這個不會武功的都知道!」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我只是推測而已,三哥說他來自北邊,也有這個可能,說不定是玉色峰的人刻意讓他保持高調,以免懷疑。」
兩人正在爭執,忽聽後面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兩位先別爭執,羅先生也先平平怒火。瞿兄,此事不能說就是司馬姑娘做的,但也不能輕率地認定不是她做的。小弟有一個意見,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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