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
徐知著從前面折回來拉他：「跑啊，無論如何，先到終點再說。」
陸臻在陸戰隊跟訓的時候也跑過50公里的標準負重越野，不過那時候的速度比現在差遠了，現在這批學員都是優中選優的尖子，而且初到這鬼地方人人心裏都憋著一股勁，一個個沖得像豹子似的。陸臻跟剛才在隊列里認識的那個少尉跑在最末，陸臻是知道自己的實力不敢跑快，而那個少尉則顯然是留了力。
五湖四海皆兄弟哎！更何況這年頭只有教官學員兩個階級，哪還有什麼軍銜的限制，陸臻想也沒想就主動沖他一樂，笑出滿眼明亮的善意。少尉似乎愣了一愣，勾起嘴角，臉頰上顯出一個淺淺的梨渦，沖淡了他所有的精明銳利。
於是馬上有樣學樣地調了一架運輸機把人直接送達，陸臻臨上飛機前看著參謀長當時的神情就想笑，那叫一個心不甘情不願，又要搭架子擺姿態，活脫脫的嫁女心態，最後還要在嫁妝上下功夫，力求一個風光大嫁。
「隊長！」方進一聲慘叫，差點把車開到山溝里去。
戰士們顯然都氣傻了，因為太茫然反而不知道應該有什麼反應，夏明朗慢條斯理地敲敲手錶，轉身指向身後的湖泊：「同志們啊，時間還在走。」
來接人是個少尉，目視身高接近兩米，膚色棠黑，膀闊腰圓，像黑塔一般站在車邊，可怕的身高與體積把軍用吉普比得像一個玩具。因為他沒有首先敬禮，於是陸臻也無從回禮，不得已只能抬頭仰視他，努力拉出笑容伸出手，說：「你好！」
夏明朗摸摸耳朵，語重心長地：「方進同志啊，你這可是欺騙領導啊。」
集團軍越野第三的實力畢竟不是說假的，徐知著全力開動，最後五公里跑得幾乎比別人第一個五公里還快，衝進第一陣營里達了線。夏明朗坐在車裡一個個記成績，他手上有一排成績表，每個人的五公里成績、十公里、二十公里，歷歷在目，跑步是一種很能看出個性的運動。
沒問題？問題大了，怎麼可以用如此輕慢的態度對待一場嚴肅的選拔？陸臻驚愕不已，眼角的余光中看到身邊的少尉也露出微微驚訝的神色。
「哪裡的規則？」夏明朗把自己的衣服拽回來：「你們家那邊小娘們定的規則吧。」
麒麟基地藏在山裡，盤山公路九曲十八彎的，特別不好走，嚴正為顯誠意，鄭重表示屆時會派出一架直升機到軍分區接。沒想到海軍那邊的老參謀長聞訊眼睛一瞪：「欺負咱們沒有空中力量嗎？」
麒麟，傳說中的聖地，武直的機師相當貼心，在低空帶著他拉了一個大圈。陸臻極目眺望這片土地，在心中想象每個建築的功能，傳說這是唯一可以跨軍區跨軍種挑人的部隊，傳說中這裏每人每年射出的子彈相當於一個排，傳說這個大隊只有兩個中隊200個戰鬥人員，卻有400人的全面戰術後勤支撐，這裡有共和國最精的兵，是整個中華陸軍的單兵頂峰。
耳邊的吵雜聲越來越響，更多的人被踢進來，更多的人發現了這張單子，更多的人在驚愕地抱怨。當最後幾個試訓人員被方進領進門之後，沸騰的聲浪達到了頂峰，有人開始要求找一個說得上話的主事來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嚴正沒食言，兇悍的武直-10直接在軍用機場上候著，陸臻只來得及向魏凡揮手說聲拜拜，就飛奔著投入武直-10的懷抱。
陸臻倒是明白了為什麼那張考核單上沒有寫具體的米數，而且他強烈地預感到當下一次他們再站到這個靶場，靶he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oｍ子的距離也不會再是127米。
「也沒多久，兩晚上，趕報告，明兒就得用，傷神啊！」夏明朗把發財請到自己身後去墊著，給自己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式，兩條腿架到副駕駛的靠背上。準備演習是件很激|情的事，進行演習是個很帶勁兒的事，可是寫演習評估報告，則是一件比較鬱悶的事。夏明朗是個很有熱情的廚子，他喜歡買菜切配，煎炒蒸炸煮，然後看著人們滿足地拍著肚子，但是他不喜歡洗碗。
陸臻為此猶豫了一會兒，但是很快他就停止了思考，因為……開跑了。
「哦，你不累！」夏明朗伸出手指輕佻地劃過陸臻的下巴：「你不累，你他媽羅嗦什麼？」
不過，你的槍法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嗎？
「怎麼會這樣？」陸臻自語喃喃，這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樣子。
徐知著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把背包解下來扔到水裡開始武裝泅渡，呼啦一下子，所有人都沖了過去，水面沸騰得像是在煮餃子。
1.匈牙利牧羊犬：即可蒙犬，英文名Komondor。體型巨大，熱愛工作，在沒有主人任何的命令情況下也會非常認真負責地放牧羊群，嘿嘿！*^_^*成年的可蒙犬披毛為持久的、結實的繩索狀，觸摸的感覺象是氈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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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左邊的學員轉頭看他一眼，那雙眼睛相當的漂亮，睫毛濃長乍一看幾乎不像男人所有，而目光卻淬利，在清晨蒼冥色的天幕下灼灼生輝，陸臻看軍裝分辨出這人是陸軍，少尉銜。
少尉乾脆利落地拋下兩個字：「上車！」
方進抱著肩站在門口，兇狠的目光緩緩掃過，火狼似的殺氣和壓抑，忽然暴吼了一聲：「吵什麼吵，都給我安靜點！」
方進的車技再好車子駛入山區之後也免不了顛簸，夏明朗慢吞吞從後座上爬起來，問道：「跑多久了？」
徐知著見陸臻的眼睛直往自己身上瞟，笑著拍拍自己胸口：「出來的時候練過，全軍越野第三。」他說這話的時候眉飛色舞，帥得要命。
方進冷冰冰地掃了他們一眼，一轉身用一種能讓所有的學員掉落一地雞皮疙瘩的殷勤嗓音衝著旁邊的一輛陸戰吉普呼喚道：「隊座，隊伍整好了，您下來吧。」
「我不累。」陸臻道。
「一份是你自己的，一份是你代陳默的。我現在發現這個思路特別有意思，假設你是狙擊手，那你看到的戰局，你對對方的評估是什麼樣子的……很有意思。」夏明朗興緻勃勃的：「我打算將來要向全中隊推廣這種思路，讓大家有更多的餘地去思考……」
最近這一個月來，陸臻除了忙著交接班，大部分時間都跟著艦隊基地的特種偵察部隊練體能，可是憑著他那點鮮明的印象，似乎就算是那裡的越野尖子也不敢誇海口說一定能完成這份考核科目。陸臻捏著那一頁紙，一個個地回憶自己的訓練成績，加加減減怎麼都算不出個合格。
陸臻去領作訓服時經過車前，看到某人正躺在後座上睡得無比香甜，懷裡居然還摟了個碩大的毛線抱枕，灰撲撲的一大團毛線真不知道他打哪兒找來的。登時，一股子無名怒火就從丹田處直竄上來，生平第一次，陸臻有了想要扁人的衝動。他本來還在思考帶他們跑一圈是怎麼個跑法，等到方進跳進駕駛位發動汽車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帶著他們跑一圈，就是指由方進開車拉上已經睡著的夏明朗，帶他們跑一圈！
陸臻頓時就驚訝了，全軍越野第三？他都給自己整了一群什麼樣的隊友啊m.hetubook.com.com，可偏偏這麼優秀的人，那個叫夏明朗的居然還這種態度？陸臻無比憤怒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吉普車，車子里的夏明朗剛好把頭探出來，弔兒郎當地拎著喇叭嚷嚷：「哎，老少爺們賞點臉，趕緊的，跑完我好回屋睡去！」
「我覺得寫得不錯啊！從狙擊手的角度站在滲透人員的立場上看問題，思路很獨特。我喜歡！」
方進見他又想縮回去繼續睡，忍不住問道：「隊座，您幾夜沒睡了？」
可是等他們剛剛緩過勁，夏明朗又握著秒錶把手伸出去：「不好意思啊，剛剛忘記計時了。」
「為什麼是兩份？」方進驚叫。
陸臻只能先把手上的活停下，分門別類地理出零件，不過，他還算是醒悟得早的，有人拼到一半才發現自己手上的這支槍缺東西根本拼不全。槍械拼裝完成，瞄具這種細節陸臻是根本連想也不想了，直接開始調試，果然，偏得那叫一個十萬八千里。
陸臻眯起眼，十發子彈激射出去，正中靶心。
子彈打完，陸臻跟著前面的指示牌從側門跑回了基地，大操場上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土堆和陷阱，陸臻到這份上根本也沒什麼知覺了，不過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見溝就跳，見牆就爬。陸臻眼睜睜看著跑在他前面那個人從四米高的吊索上脫手，重重地砸到地面的泥水裡，半天爬不起來，根本沒人來管他，醫務兵站在離開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自顧自地聊著天。
學員們反應了一陣才反應過來：二十五公里越野，因為之前跑的都不是山路，所以，不算。
夏明朗啊，夏明朗……陸臻在心裏感慨，區區一次打靶都能埋下這麼多陷阱，心機這麼重，人活著累不累？
夏明朗領著他的大狗在東倒西歪的人群中穿來穿去，很是輕鬆地幸災樂禍著：「嘿嘿，你看你們，還沒一隻狗能跑！」
什麼都沒有，世界的盡頭是冷酷仙境。
很有意思，陸臻現在覺得這個鬼地方越來越有意思，每一個細節上都透著詭異。
陸臻是帶過兵的人，訓練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出現訓練事故，現在跑這麼瘋，搞不好心臟猝停都有可能，陸臻咬了咬牙衝上去敲夏明朗的車窗。夏明朗慢騰騰把窗子搖下來，笑眯眯聽完他的陳述，在激烈的奔跑中說話，體力消耗非常大，陸臻儘可能簡潔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可是長跑的氣息全亂了套，喉嚨口一陣火辣辣的痛。
2.訓練與體能要求：主要參考SAS英國特別空勤團與一些中國特種大隊的體能要求指標，那個全流程的體能測試是把各種批標拼起來的結果，不代表現實中真的一定有部隊在這麼干。而兩段式的受訓方式，即第一階段為期兩周的基礎考核，旨在測試學員的原始水平，第二階段為期更長的培訓考核，旨在測試學員的學習能力，來源於內瑞拉「獵人學校」，當然考核科目要輕鬆了很多。
陸臻頓時恍悟，大聲喊道：「跑啊，跑去！別管我，你快點沖。」
跑步不像是隊列，規矩沒那麼多，兩個人邊跑邊聊了幾句。少尉本名徐知著，38軍的，先當兵在部隊考上的軍校，南京國關特偵畢業，軍事技能十分過硬。十公里之後大家的速度都慢了下來，他自己氣喘吁吁那是不用說了，徐知著卻只有一點勞累的跡象，基本和剛剛邁步時一個樣。
有一點恍惚，好像多少年前的那個海灘，也是這樣烏沉沉壓在眼底的笑，他問：「嗨，兄弟，有煙嗎？」
陸臻回頭一看真是氣得連肺都快炸了，這哪裡是抱枕，分明是一隻匈牙利牧羊狗和圖書，滿頭滿腦的毛線穗子堆在車座上，可不就是個抱枕樣。陸臻本來是不怕狗的，冷不防被嚇得這麼失態，自覺顏面大失，可是這哪兒能怨他啊，誰聽說過特種部隊養毛線狗的？這真是衰人養衰狗，人不地道，狗也混賬。
跳進射擊位，很自然的，槍械全分解，拎起槍就打的這種好事在這裡是遇不到的，陸臻飛快地拿起零件開始拼裝槍械，可是才拼了兩塊就察覺出不對，他面前的這一堆破爛里起碼藏著四種槍的零件，但是恐怕只有一支是可以拼全的。
3.38軍：第38集團軍，部署在北京軍區，保衛首都。重裝機械化部隊，軍部在保定，就是彭老總誇過的萬歲軍。
徐知著大約是覺得不夠意思，又跑了幾步才甩開他：「你撐住啊。」
陸臻一個激靈從地上跳起來，迷糊了兩秒鐘之後抓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雖然事起突然，不過能來到這裏的學員都是老部隊的尖子，集合的速度並不慢。起初列隊時因為身高的問題耽誤了一下，不等方進下口令，他們馬上就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進行內部調整，不過幾分鐘，十列橫隊從高到矮整整齊齊地排在了門口的空地上。
不過登岸之後他倒是沒看到夏明朗，迎面只有一個大型的靶場，陸臻看第一眼就覺得彆扭，徐知著拿手指比了比，詫異道：「127米？」
方進開著車，跟陸臻保持均速，夏明朗把手伸出去擦了擦他額角的汗，語聲親切：「累了吧。」
夏明朗把話說完，擺擺手把車門關上。
「我勸你們有那個力氣啰嗦不如早點睡覺，小爺我好心提醒，這恐怕是你們最後一個囫圇覺了。」方進說完，背著手揚長而去。
這是一份考核科目單：包括了25公里的山地越野和10公里武裝泅渡，四種槍械的射擊，直升機空降入水，還有不計其數的障礙跑，更要命的是這張科目單是一個整體，單子上詳細標明了整個路線，試訓人員必須一氣呵成地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全部科目，而那個規定時間短得簡直就像是一個虛幻的數字。
「媽的！」陸臻緊跑了幾步揪住夏明朗的衣領，怒極吼道：「你是他們的教官，你要控制好，你不能讓他們這樣瘋跑，出了事怎麼辦？你這樣是不符合規則的。」
陸臻深吸一口氣，感覺心曠神怡！
「那個，解釋一下哦。主要是，老子明天要出去開會，一走就得好幾天。就想啊，索性先帶你們跑一趟，熟悉個流程，沒什麼問題吧？」夏明朗半靠在車身上，手裡提著杯子，聲音懶洋洋的，沒有一點軍人的樣子。
到了水裡，剛剛的情形全掉了個個。游泳是陸臻的強項，他在高中念書的時候就是體育特長生，自由泳國家二級，蛙泳一級，即使是精疲力竭地划著水也能快過一般人。
4.南京國關特偵：全稱為南京國際關係學院偵察與特種作戰指揮專業，中國唯一的特戰專業。
由於小宮不幸落選，陸臻孤零零地落了單，同行的一干人里就一個是認識的，他當年國防科大的同學魏凡，機械狂人，陸臻比他小兩屆，只看到了一點盛況的尾巴，聽說此牛人向老婆求婚的時候出動了三隻機械狗，全是自己手工製作，是學校機器人大賽的主力幹將，這次調去軍委直屬的某軍工保密機構。
這這，真，真是……陸臻憋著一口氣在胸腔里不知道怎麼發泄，作為一位新時代的四有好青年，他平常唯一會罵的髒話就是：媽的！可是眼下這局面怎麼也得罵上一句：操他奶奶的祖宗吧……
夏明朗話音還沒落，陸臻就聽到了數聲hetubook.com.com國罵，對象包括夏明朗和夏明朗祖宗十八代各父系母系直系旁系親屬，不過罵歸罵，速度倒是又快了起來，大家都又開始像不要命似的往前沖。
「我不是交了嗎？」方進脖子一縮。
「隊長，你這是故意的。」
夏明朗抱著杯子犯著困：「那個什麼，那小測驗還看得懂吧？等會兒把衣服換一下，這倆禮拜沒人有空管你們，自個練練。你們這回人太多了，我只要一半人，剩下的給我滾回去。哎，有一點要提醒你們，被踢回去了別說是被咱們這裏淘汰的，你們還不是正式的學員，還配不上淘汰那倆字。」
到了終點會有什麼？
「五六公里了吧。」
這種速度的游泳對於陸臻來說就像是休息一樣，游完了第一個五公里連胃都舒服了不少，他也懶得去追先頭部隊，索性浮上浮下地指點起徐知著的泳姿。徐知著特別地過意不去，一直不停地催促陸臻快點游上去，陸臻猜度著早一分鐘上岸，就得早一分鐘看到夏明朗惡劣的臉，他眼下胃裡太乾淨，實在沒東西讓他吐，可乾嘔的滋味也太難過了點，索性就磨磨蹭蹭地只是保持著不是末流就算了。
陸臻一時莫名，轉頭看到夏明朗手肘撐在車窗上半側著頭，視線從下往上挑起來，墨色沉沉的眼底閃著明朗的笑。
夏明朗卻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極誠懇的神色中幾乎帶著些柔情的味道，他指著腳邊那隻毛線抱枕狗說：「介紹一下，這是發財，你們別怪他，他是一隻特別好的牧羊犬，嗯牧羊犬，他只是怕你們會掉隊。」
夏明朗語更重心更長：「更為惡劣的是，你居然還將一位黨的好同志硬拉下水，所以，我必須要對你，對陳默同志……」
「領導，我演習一回來就光顧著給您安排訓練的事兒了。」方進轉頭做狗腿樣。
這人有雙豹子似的精光閃亮的圓眼睛，眉毛濃黑，個子不高卻強健，四、五月的天氣里穿著夏天的短袖迷彩，結實的肌肉把袖口綳得緊緊的，一口囂張精脆的京片子像是大刀片子似的硬生生颳得陸臻耳朵疼。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傢伙轉身離去，轉身看看四下，好幾十號人大都站在自己的鋪位前面發獃，一個個霧水滿頭的模樣，顯然也正搞不清狀況。陸臻頗覺無奈地蹲下身去拆鋪蓋卷，被子裏面有一整套的生活用品，一頁A4紙壓在牙杯下面。等他從頭看到尾，已經顧不上去想其它了。
夏明朗笑容可掬：「你放心，我不會佔用你的創意，我會告訴大家，這是你方進發明的。」
「隊，隊，隊座……」方進遲疑而惶恐。
陸臻尷尬地收回手，微微錯愕。
這一出又一出的，是個人都受不了，頓時，所有人都出離憤怒，還不等他把手收回去，全國各民族各地區各軍種的標罵異彩紛呈地飈了出來，陸臻第一次發現聽人罵娘是這麼痛快的一件事，那叫一個同仇敵愾。
陸臻忍不住喃喃低語：「小人，佞臣，媚上欺下。」
倒是徐知著苦頭吃足，他是進了部隊才學會的游泳，還是在平原野戰軍，一年都游不上幾次，後來上軍校時又因為射擊成績太過出色，一白遮了百丑。人總是這樣的，好揚長避短越是不擅長越想繞開，結果現在成了木桶效應的那塊短板，幸虧體力驚人，拼起來居然還能勉強跟陸臻游到一起去。
陸臻跑到最後關頭實在體力不支，雖然不是老末，也算是歸在最後那一撥裏面的，他這會算是知道那條衰狗跟著來是幹嗎用的了。那狗是真邪行，專逮著最後幾名咬屁股，陸臻讓它咬了一口，全身的血管都爆了一圈，小宇宙爆https://www.hetubook.com.com發榨出最後一點體力狂奔過了終點，剛一碰線人就跌了出去，趴在路邊吐得昏天黑地。他們早上出來得早，每人啃了食堂前天夜裡留下的一隻冷饅頭就算是早飯。陸臻還沒吐過勁胃裡就空了，連著黃膽吐得精光，趴在地上一陣陣地乾嘔，胃裡像是有一個粗糙的鏟子在用力攪動，引起胃黏膜劇烈的抽痛。
夏明朗慢吞吞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方進終於屈服，蔫了吧唧的：「隊長，我寫，你別罰默默。」
滿屋子的人都愣了，陸臻聽到大門落鎖，心裏窩火：這他媽叫什麼事兒？
「那不算，那是陳默替你寫的。你們倆兵種不同，視角不一樣，當我傻的啊？」夏明朗腳上一橫，踢向方進的腦袋。
殺氣猛悍，這屋子裡呆的都是優秀軍人，條件反射式的警覺與緊張，一時倒讓他鎮住安靜了下來。
「放心吧，哥們撐得住。」陸臻沖他揮手：「跑快點兒啊，拿個第一回來。」
夏明朗把車窗一關，種種或高亢或激昂的叫罵都統統成了蚊子叫。
方進縮頭避了過去，都快哭了：「那我交上半節的時候您怎麼不說？」
「嗯。」夏明朗把頭探出去，用電子喇叭吼道：「哎，現在開始了啊。」
黑面少尉的車技很好，在陸臻困惑的同時一路飛車開到了基地邊緣一個菜地旁邊的破舊大屋裡。房子很大，長方形空蕩蕩的平瓦房，地上鋪了稻草，上面扔了一個個行軍鋪蓋捲兒。一個看起來非常精幹的中尉指了個鋪位給他：「初試的科目在被子里，外面那個操場你可以用，倆禮拜后初試，GOODLUCK！祝你好運！順便說一下，爺叫方進，是你們的教官之一。」
夏明朗笑得惡劣，方進會意，及時地一腳油門踩下，陸臻揮舞著拳頭衝上去，車沒砸到只嗆了一口煙塵，頓時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地幾乎要跌倒。徐知著緊趕著跑了幾步把他架住，陸臻揮拳，情緒激動，倒把徐知著嚇了一跳。跑到中途，原本沖在前面的兄弟們都漸漸慢了下來，陸臻和徐知著他們並沒有加速，一路還是超了不少人。夏明朗的車停在路邊，陸臻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麼幺蛾子，經過時心懷警惕地向車門裡張望。陡然看到夏明朗的抱枕「汪」的一聲從車裡躥出來，陸臻這一記被嚇得不輕，啊的一聲慘叫，撒丫狂奔出去好幾步，夏明朗撐著車頭狂笑不止。
要是能有個人專門給他寫演習報告就好了啊，夏明朗仰望車頂，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你小子的評估報告什麼時候給我？」
尖兵就是尖兵，即使是累到極限了也有一股子硬氣撐著，一個個都抬起了頭，眼中倔強與憤怒一樣灼熱。
「很好。」夏明朗心滿意足地合上眼，「三天後交兩份報告給我。」
拜拜嘍，我舊的一切，轉過身，迎接我的新生活，陸臻心潮澎湃！
方進說，那是陸臻他們最後一個囫圇覺，其實那話是錯的，因為就連那一個晚上，他們也沒睡好，9點半熄燈，12點睡得最香的時候一聲尖利的哨聲把所有人催醒，方進扯著嗓子在外面吼：緊急集合。
中午的麒麟基地有一種特別的蔥鬱氣息，遠處的操場上有奔跑的人群，建築物閃著氤氳的光，陸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變快了一些，微微興奮，大腦中的多巴胺濃度正在上升，這樣很好，陸臻不打算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很享受這種感受新鮮的興奮感。
好不容易撐到最後五公里，陸臻他們幾乎就要接近第一集團軍了。徐知著原本一直跑在陸臻身前半步幫他領跑，忽然退了一步回去非常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一下：「兄弟，我要衝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