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與子同袍
第十四章 做我兄弟(1)

夏明朗輕笑,把剩下的蛇肉分了一半給他。
夏明朗開了通話器向藍方總指揮報告情況,陸臻攤開地圖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我死了!」少尉一字一頓地蹦出這三個字。
礙於強大的電磁偵察和干擾,陸臻用密碼飛快地報出了坐標點之後馬上進入電磁靜默,和夏明朗一起潛伏在山樑上一個視線比較好的隱蔽地帶,等待各路小組的匯合。
「還好。」陸臻如實地回答。
「藍方連指揮所都不在演習區域內,主要利用遠距離打擊,我是真的想不到紅軍還怎麼贏。」陸臻氣憤。
夏明朗忽然也覺得有點心酸。
「想跟我去打一架嗎?」他在問。
「你看地形,火炮打不進去,剛才那麼一打,我們的陣地也都暴露了,暫時發動不了第二次進攻。」
夏明朗一下子笑出來:「行行,你夠狠。」說完閉了眼,靠了個比較舒服的位置養神。
「記住了。」
陸臻默默地收回腳去自己穿鞋。
藍軍兵精人少,易攻難守,主要的戰略方針是在局部地區以多攻少,力求全殲,而紅軍則主要是仗著人多車足死守陣地戰,雖然戰損比出來不太好看,可是該咬死的高地和陣點丟得並不多。
1、人質必須有真正感到綁匪(加害者)威脅到自己的存活。
夏明朗極為無辜地看了鄭楷一眼:「老鄭,連你都這麼看我?」
「等天再黑點,摸到他們營部去。」夏明朗伏低在草從里,不說不動的時候就算是他親媽站在他面前,也別想認出自己的親兒子。
「初步估計戰損三比一,目前兩個選擇,留下來繼續牽制,或者向附近營團轉移,不過我無法確定判斷。」
陸臻終於鬆了一口氣,看著那團花斑黃的東西咕噥:「這蛇和眼鏡王蛇一家的,也是神經毒性,被它咬上一口我們就得交待了。」
電光火石之間,陸臻看到夏明朗站定轉身,以卧姿射擊,夏明朗帶出來一支JS12.7mm,陸臻還感慨過這麼背著也不嫌重,可是一瞬間的停頓,夏明朗已經換了槍,12.7mm的反器材狙擊子彈在600米外呼嘯而去,只一槍,96坦克就冒了煙。
96的機槍手非常的冷靜,而且估計是看準了方進和黑子是下手的人,所以目標明確幹掉了黑子就咬著方進去,方進兩條腿再快也跑不過履帶,機槍子彈呼嘯著從他身邊擦過,距離越來越近。
鄭楷默了一會兒,感慨:「也不能怪他啊!」
五人小組潛入中心地帶,陳默忽然在耳機里報告,10點、1點、4點鐘方向有敵方火力封鎖點,他們已經被發現,說話間,陳默手起槍落,已經打紅了一個輕機槍手。
陸臻有些無奈地發現他越來越能夠理解夏明朗,他想起父親說過的,一切的恐懼與失誤都源於無知,去理解、去感受……然後再判斷。
「嚇,怎麼會?你不是跟著隊長了么。」徐知著不信。
陸臻迅速地陷入思考。
晚上六點,演習正式開始。
「想什麼呢?」夏明朗敲陸臻的頭盔。
「你什麼意思?」少尉激動。
死人無奈地閉上嘴。
陸臻放心了一些,也拿出餅乾來啃,猛咬了幾口混水吞下去,一頓飯吃得比眨眼還快,夏明朗笑,拖長了聲調說道:「慢慢吃,別噎著。」
一個二毛一拎著餐盒從紅軍那邊轉悠過來,站在火邊觀望。
「哦!」陸臻端著槍坐下來,豎起耳朵分辨風聲里每一點細微的聲音。
夏明朗做委屈狀:「是死人都不肯放過我。」
夏明朗用匕首尖挑著蛇皮把斷首撥遠,笑道:「謝謝啊。」
跑起來之後倒也沒那麼痛了。
「這簡直就是屠殺。」陸臻輕聲道,他與夏明朗一槍未發,已經重創一個重裝營。
「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紅軍卧底。」夏明朗笑道。
「沒關係,我腿粗。」
小心潛伏,迅速地前進,隱蔽,夏明朗給手槍裝上消聲器,一個哨兵剛一探頭就被他一槍摞倒。
分辨樹枝不正常折斷的痕迹,毫無聲息地搜索與潛行,這些科目在試訓已經練過無數次,可是陸臻仍然覺得驚嘆,因為沒想過原來有人可以做到如此行雲一般的流暢。夏明朗領著陸臻接近到一定的範圍,暗卡明哨增多,無法再向前,不過憑藉地面上的履帶車痕也足夠判斷出紅方的軍事規模以及營部的大概位置,夏明朗把經緯坐標系傳給藍方的炮團,半個小時之後火炮從天而降,標記戰損的白石灰濺得一天一地。
「說來聽聽。」夏明朗在他身邊坐下,一邊拿著望遠鏡觀察地形,一邊拿出壓縮餅乾來吃。
陸臻一時錯愕,夏明朗已經把他的腳踝抓到手裡,解開軍靴的鞋帶。
「全記住了?」夏明朗問道。
油料點的位置離得較遠,已經進入平原草場,直線距離接近40多公里,而且直線上還有一個比較大的山谷,陸臻還在猶豫路線,夏明朗在地圖上劃了一下:「這邊,走公路。」
「呃?」陸臻不自覺警惕,連背都綳上了。
「你怕蛇?」夏明朗發現了他的緊張。
「沒有,很好,完畢。」夏明朗道。
這裡是紅軍的核心地帶,指揮所的位置選得非常好,藍方的火炮陣地因為角度和距離的問題,炮火覆蓋有一定的死角,而如果空中呼叫導彈攻擊,雖然導彈的機動性能高,但是火力覆蓋面不強。畢竟不能把導彈當成是火炮那樣用,幾百個一起扔下去,把方圓一公里炸成焦土,這樣的敗家子,就連大財主家的軍隊也養活不起。
「陸臻同志,你不能這麼說,你也吃了一半的肉,你現在是同案犯。」夏明朗無比真誠。
「噫,我說,你們這幫子見不得人的東西,肉倒是烤得不錯啊,我說https://m.hetubook.com.com……」二毛一斜著眼看夏明朗。
旁邊的副駕駛哼了一聲,夏明朗眼明手快地先一步翻了他的白牌,那位仁兄一睜眼看到自己頭上冒紅煙,暴跳:「我操他奶奶的祖宗,哪個死不要臉缺德帶冒煙的趁老子睡覺的時候暗算我?」
陸臻在高處火力封鎖,夏明朗伏在路邊灌木叢里等著,車子開到身前時他凌空躍了出去,一橫肘打翻了旁邊的副駕駛,卡住駕駛員的脖子沉聲道:「停車。」
出乎意料的,不疼!至少,絕不是會讓陸臻忍不住叫出聲的疼痛,陸臻睜大眼睛詫異地看過去,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似的,自嘲地笑一下。
「哦,那要不要向演習指揮部投訴?」夏明朗轉過頭,墨綠的油彩塗了滿臉,只剩下一雙眼睛幽幽然發著光。
「不用。」
「嗯!」陸臻沖夏明朗點頭。
「另外,別把紅軍想這麼弱,」夏明朗拿過地圖指給他看,「昨天那次炮火覆蓋之後,他們的回擊打散了我們不少火炮陣地,反應速度非常快,老紅軍也在進步,要給自己一點信心。」
陸臻注意看了一下夏明朗的神色,隔著厚厚的油彩,夏明朗面無表情,於是略有失望。他於是繼續說下去:「所以目前軍備的重點是戰略防禦,而不是進攻,而唯一有可能襲入到本土的作戰模式,就是如此,這是完全實戰化的演習,要的就是這種不公平的效果。」
「你他媽的!」副駕駛一擼袖子就要單挑。
陸臻不明白夏明朗在笑什麼,他只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他看著山谷深處驚恐地防禦著遠方不明方向敵人的紅方部隊,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覺得悲哀,越是贏得輕鬆卻覺得急躁和心疼,那絕不是一種會令人愉悅的感受。
天色微明,陸臻這一次倒是真真正正看到了夏明朗嘴角微彎,在笑。
「隊長,你認為他們會去哪裡?」陸臻在奔跑中壓低了聲音用電台交流。
坦克手知道貪多嚼不爛,他先咬住的是黑子,高能機槍暴風雨似的掃過去,上天無路下地亦無門,黑子被空包彈打得爬都爬不起來,方進暴怒,還沒轉身就被夏明朗一聲斷喝給驚住,扭頭狂奔。
「哎,知道不?聽說等會兒演習的時候是一舊帶一新。」徐知著看陸臻走近。
方進死裡逃生,迅速地跑出了機槍的射距範圍。
夏明朗眨一下眼:「為了搭順風車。」
4、人質必須相信,要脫逃是不可能的。
「哦?」夏明朗挑眉。
「不過我能理解!」陸臻說。
鄭楷嘿嘿一笑。
陸臻幾乎有種錯覺,在夏明朗的視線中始終有一條射擊的瞄準線,無論他是否有槍械在手,那條線永恆存在,有如實質,測風糾偏仰角,這些東西不需要思考,是他的本能反應。
書上說,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必要條件有:
「腳什麼樣了?」夏明朗問道。
「明白。」陸臻咬牙,一臉的毅然決然。
「沒什麼,他神經過敏。」夏明朗道。
「別動,別動……」夏明朗顯然也發現了。
他把這兩人扛到路邊的草叢裡安頓好,通話器扔到少尉手裡:「槍號和編號我都報上去了,一個小時之後導演組會過來接你們走,人死了就安份點。」
3、除了綁匪的單一看法之外,人質必須與所有其他觀點隔離(通常得不到外界的訊息)。
「所以啊,你也趕緊的找個老隊員套近乎,怎麼說也得挑個牛點的,多學點東西不說,演習的時候就不容易掛啊,對吧,趕緊的,動作起來……」
春秋兩季是主要的常規演習時節,大部分都是軍區考核的性質,以師團為單位,考核小範圍野戰的能力。而藍方這邊的基本戰術也已經非常成熟,以特種尖刀分組滲透,指引空中力量和炮團定點打擊,玩的就是個快准狠的功夫,很有一點仗著先進武器瞧不起人的意思。
來敵有一個碩大的黑色的頭,鮮艷的黃棕色菱形斑覆蓋全身,它顯然也對陸臻的存在很吃驚,驕傲地昂著頭,吻端微微往上翹起,尾尖上長著一枚尖長的鱗片。
陸臻用餘光看他動作,忍不住提醒:「你得把它扔遠點,蛇是低等爬行類,神經中樞分佈全身,你砍了它的頭,它也照樣能咬你。」
陸臻按預定路線領隊搜索,在整個演習區,無數個像他這樣的黑色小點,在一絲不苟地按照事先畫好的軌跡運行著。
「是!」
「味道怎麼樣?」夏明朗笑道。
可是……
方進組發現了一個油料補充點,不過有將近半個連的火力在守環形陣地,他估摸著自己吃不下去,所以呼叫支援。
紅方的指揮官顯然也是個玩兒命的,反正陣地已經不在了,索性衝出來刺刀見紅,拼著全滅要拿麒麟血祭旗。雙拳難敵四手,基地的鬼魂們再厲害,看到96型主戰坦克正面衝過來也只能四散逃命。
仗打得不順,陸臻反而更開心了一些,還在估計著紅方用的是什麼型號的干擾車,尋思著回去要報批什麼樣的裝備,好好和他們干一架。演習到了末期,各個軍團的作戰單位都已經暴露得差不多了,麒麟中隊的主要任務就是找指揮部。陸臻利用無線通訊頻道摸索大概的方向,終於在無數次干擾引得團團轉之後摸到了師指揮所的邊上。
陸臻轉頭看夏明朗,壓低了嗓子小聲道:「人挑食,一般般的小兵不屑打。」
「說吧,如果你是紅方,這仗怎麼打?」
「哦?」夏明朗詫異,「那說說為什麼?」
天色蒼冥時分,陳默帶著黑子也殺到了,夏明朗當即決定馬上搶攻,第一是時間也等不及,其次如果等天全黑了,對方有重武器,坦克m•hetubook•com.com上的紅外夜視開起來,單兵裝備再先進也不能比。
黑暗中只有一張模糊的臉,可是陸臻莫名其妙地感覺夏明朗在笑,但是夏明朗馬上給了他一個短促的指令:「轉移了,跟上去。」
夏明朗脫了兩隻襪子揉成一團塞到他嘴裏,擦擦汗:「清靜了。」
演慣用的高能炸藥當量十分可觀,雖然這個油料場地面隱蔽周密,不能利用大口徑高爆彈做遠距離狙擊引爆,但是只要能潛入找到在地下管道的走向,引爆高能炸藥,馬上就可以毀掉整個油料場。紅方軍隊身上的激光發射器頓時像出了故障一般頻頻紅閃,一團團或紅或黃的煙幕四下彌散,硝煙味嗆得陸臻幾乎想要咳嗽。
「那就好,」夏明朗鬆了口氣,「沒傷筋動骨。」
鄭楷按慣例坐在夏明朗旁邊,看到對面的陸臻明顯不安,忍不住打聽:「你又把他怎麼了?」
「我們一般叫它白花蛇,不太常見,你算是運氣好。」
進入演習區,夏明朗和陸臻開始交叉掩護著前進,雖然這樣的邊緣地帶按理說不會有什麼紅軍偵察潛伏,但有些技術動作在訓練日久之後已經化為了身體的本能,而且在長距離行軍中,跑跑停停是最能保持體力和身體興奮度的選擇。
陸臻臉上一白,哼了一聲:「習慣了。」
少尉不屑地哼了一聲。
那條蛇並不大,兩個人分食不一會兒就吃得只剩下骨頭架子,夏明朗挖了一個淺坑,把沾了血的草葉和皮骨都埋了進去。陸臻忍不住刺他:「毀屍滅跡啊,隊長。」
「還可以!」夏明朗在紅腫的地方按捏幾下,從腿袋裡抽出一支長條形的醫用塑料瓶,他抬頭平靜地看了陸臻一眼:「疼也別叫出聲來。」
紅方顯然並不打算讓人如意,依託地利,重新建立陣地,死守一方要害。
運氣好的時候,就是擋也擋不住,原本只是想要截一輛後勤上的車來跑跑腿,沒想到一騎紅塵過來的居然是輛軍用吉普,陸臻從望遠鏡里看到有杠有星,夏明朗卸下裝備:「隱蔽,幫我警戒。」
被他制住的是個少尉,繃著臉掙了幾下,猛然橫打方向盤,夏明朗無奈,只能伸一腳出去猛踩剎車,少尉得到空子抓起夏明朗的手臂剛想甩人,陸臻一槍將他頭上打出了紅煙。
可憐的副駕駛被自己的臭襪子熏得兩眼翻白,夏明朗按住少尉的肩膀:「你是個有原則的人吧?」
夏明朗垂眸看了一下地面,乾脆利落地說了一個字:「走!」
所以,應該要原諒他嗎?原諒他的無禮與傲慢?
即使是勝利。
麒麟乾的就是友軍的活,高、精、尖,和A國佬一般無二的可惡和招人不待見。
「那我們現在幹什麼?」
徐知著馬上附和,陳默收了槍先潛走。
結果被強搶的民女看到陸臻一臉的驚喜,美滋滋地湊到他身邊擼袖子,露出手腕上粘著的一小條白膠布:「我狙了六個嘞,你幾個?」
陸臻又從地上割了一把新草下來插在頭上,免得讓人認出來,昨晚上用的草已經打蔫兒了。
夏明朗頓感受傷:「怎麼著,我配不上你?」
「那就好,你已經死了,別忘了!」夏明朗鄭重其事地拍他,揮刀割了幾把草蓋在他們身上。
於是在戰場上,他唯一要做的僅僅是,當目標被他的瞄準線貫穿的瞬間,開槍!
他不需要瞄準,因為他時刻都在瞄準。
方進看到夏明朗眼皮一跳,有些莫名其妙。
曠野寂靜,天空中有明亮的星辰,耳邊有清風怡然,看起來似乎是很美好,呆久了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其實在自己家的美好被窩裡一動不動趴上兩個小時,也是種折磨,更何況還有可惡的蚊蟲,那嗡嗡的叫聲讓陸臻倍感煩躁,心想索性讓你咬幾口也就算了。
夏明朗看著陸臻笑的很寬容,他伸手拍了拍陸臻的頭盔……小子,很希望能有機會帶著你真正去理解。
陸臻愣了一下:「我有個朋友在國外研究神經毒素,跟著他學了一點。」
陸臻握緊了手中的槍,滿懷期待。
贏得雖然不算爽,但慶功還是要慶,導演組專款買了十幾隻羊,篝火邊肉香四溢,而其中最誘人的莫過於夏明朗掌火的那一攤,香飄十里不絕。
「有一點。」陸臻輕聲道,一條成年的尖吻蝮近在咫尺,是個人都會覺得緊張。
腳沒斷,陸臻在快速的奔跑中感受來自腳踝的痛,沒有脫位。
「不是,是各種神經毒素,他主要的研究對象是芋螺,就是那種很漂亮的小海螺。」陸臻轉過頭去看夏明朗,換了一個話題:「這蛇你打算怎麼辦?」
摸清了經緯坐標,陸臻卻看到夏明朗在猶豫。
「嗯嗯,不錯不錯,」二毛一摸了摸鼻子,「那什麼,啥時候在你們那兒混不下去了,來我營里當司務長哈。」
夏明朗牽制,方進給他的88通用機上了鏈彈盒強火力壓制,黑子在槍火的間隙中強力穿插,不遠處淡淡的火光一閃,夏明朗隨即送出去一枚煙霧槍榴彈,然後短促地下了命令:撤!
陸臻登時無語。
鑒於此鬼實在過於生猛,夏明朗最後只能扯了根背包帶暫時將他捆牢,陸臻從山上滑下來,詫異:「你連死人都不放過?」
人有時候還真是犯賤啊,陸臻心想,被這混蛋耍習慣了,難得的一次真誠以對,居然能感動成這樣子?
得手了。
陸臻一直等到夏明朗閉上眼睛才覺得安心,無聊地左右看了看,有種難以言明的滋味在心頭化開,一些期待,一些忐忑,一些惶恐,像是初戀的少年要去約會夢中的情人。
風聲沙沙過耳,戰火還未波及,這片山谷很寧靜,只有枝葉相碰撞的輕響。
交火,戰鬥一觸即發。
和*圖*書夏明朗像是有所感應,轉過頭來向他笑一下,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足夠讓陸臻看清那張濃墨重彩的臉上嘴角彎起的弧度,陸臻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夏明朗從望遠鏡里仔細觀察,掐著哨兵換崗的時分一聲令下,五個人呈楔型的尖刀陣形躥過戰壕。
「哦。」夏明朗忽然揚手,一道暗色的流光激射出去,陸臻定睛再看時,一枚小小的菱形銳刀把蛇頭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尖吻蝮劇烈地扭動著身子,陸臻往側邊讓,躲開它粗壯的尾巴,看著它一圈圈把自己盤起來,盤絞,最終脫力地散開。
「因為只有陸軍才能真正控制一塊土地。」夏明朗指著山谷的方向:「他們不會贏,但也不會輸。戰爭到最後,還是人的較量,飛機和導彈可以把一切都毀滅,但是毀滅本身沒有意義,控制,重建,才是有意義的佔領。藍軍也有自己的致命缺陷,他們人員不足,而且越是高科技的東西越是脆弱,成本和消耗也越大。最好的防禦,永遠都不是戰爭,而是威懾。」
「夫子果真循循然善誘人。」陸臻越過他,進入下一個物色好的隱蔽點。
陸臻不自覺咽了一口唾沫,喉嚨口發乾,心跳超速。
「過來看著,注意警戒。」夏明朗道。
兩個小時之後所有的卡位進入預定區域,陸臻聽到耳機里一聲聲報告,夏明朗從腳袋裡掏出作戰地圖,描點劃線,一張陰森的網悄然無聲地張開。
「你很閑?」
陸臻傲然的:「隊長,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陸臻本來打算按照守則里寫的要求用之字型折回撤退,夏明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跑直線,快,迅速脫離。」
陸臻應了一聲,握著腳踝站了起來。
「你覺得哪個選擇對我們更有利?」
「哦……還好,沒事。」
「你已經死了!」夏明朗指著他頭上的煙。
「難道公平?」陸臻反問。
陸臻苦笑:「說得跟強搶民女似的。」
陸臻有些猶豫:我錯了嗎?
「你說呢?」夏明朗在一個隱蔽點停下,警戒前方。
「很好!」夏明朗把地圖折起來拍到陸臻胸口:「接下來你帶路。」
「我看看!」夏明朗伸手。
或者,我有資格說原諒什麼,或者不原諒什麼嗎?
陸臻想想也有理,站直了身體四處看,新舊配長短接合,陸臻的目光流連在陳默身上,冷麵殺神雖然很冷麵很殺神,但也同樣的,技術上沒話說。陸臻還在猶豫不決,夏明朗已經過來整隊了,簡單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項,便開始分組。
好在這小子雖然熱愛空談但從不誤國。
夏明朗微笑著靠近,最後幾個字,挾著呼吸的熱力直接鑽到陸臻耳朵里,陸臻有些彆扭地偏開頭,正看到夏明朗挑眉而笑。
陸臻一向知道夏明朗很快很准,可徐知著也很快,陳默更准,但仍然不一樣。
然而對方顯然也是行家裡手,小型的環形陣地建得滴水不漏,四角都有重機槍手鉗制,方圓五百米之內只有一個勉強適合狙擊的制高點。陳默轉過頭看向徐知著,徐知著估摸不出陳默是想自己守,還是想讓他守,一時躊躇,兩個人竟相對無言。倒是方小侯辦事爽快,一把推著陳默:「默默,靠你了。」
天色黑透,夏明朗伏在山脊上用望遠鏡往下看,灌木叢有不正常的晃動,又一隊巡邏的士兵走過去。演習已經開始,耳機里有分組在報告,一些地方已經動上手了。夏明朗把手掌往下一壓,兩條人影無聲無息地從灌木叢中滑行而過。
啪的一下,像是氣球充氣到了最高點的爆裂,少尉被九五的子彈封住了嘴,怒火衝天地瞪著夏明朗,連手帶腳一起僵住。
副駕駛愣了愣,吼:「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你能理解?」夏明朗看著他,意味深長,「不,你還不能理解!」
陸臻探頭看到那上面一正一橫,挺沒底氣:「我一個。」
低空繩降,地面上雜草橫生,他的運氣不好,落地時踩到一塊碎石,腳踝扭轉,劇痛鑽心。
夏明朗以前沒遇上過陸臻這號文人,一時間讓他搞得有些狼狽。其實現在回想起來類似的事兒自己當年也不是沒幹過,看不上哪個教官就跟他對著來,讓跑50公里非得跑60,只是陸臻的行為比別人更徹底。
陸臻依稀彷彿看到少尉同志轉過頭看著同伴一臉的猶豫不決,不過那神情一閃而過,因為他們已經搶了車離開。
陸臻眨了眨眼:「隊長,你剛剛讓我別叫出聲……」
「指揮部決定先守著,壓了半個營的人在裏面,有點危險。」
這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之前有點刺兒頭,但從他過訓后沒有鬧去上級軍委告他們違規亂紀,而是乖乖留下發展,也就能看出他之前的離奇表現說穿了也就是一種彆扭。不過是年輕氣盛時一種固執的驕傲,即使服氣也不肯服輸,唯一的辦法就是證明自己比你要求的更強悍。
到後來紅軍的電子干擾連終於適應了戰爭狀態,開始顯著地發揮作用,大功率的干擾車開出來,把藍方的通訊網割得支離破碎,陸臻拼盡全力擴大調頻寬度可還是時時被阻斷。而紅軍的追蹤技術一下大漲,大批的偵察兵都追著無線電的發射點過去,麒麟的小組被抄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小心躲藏,不再像前兩天那麼從容。
「我方要求,速戰速決,集中打擊其指揮樞紐,所以轉移對我們更有利。」
夏明朗手上的刷子一停,把自己的肩章亮出來。
他早就見識過夏明朗的槍法,如鬼如神,不過現在是第一次,他與他並肩戰鬥。那是與在靶場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不光光是快和准,而是流暢,如臂引指。槍械在夏明朗的手上沒有任何機械感和*圖*書,他們是一體的,他的瞄準沒有任何停頓,他的射擊沒有任何先兆。
「沒感覺?」夏明朗看他神色。
「隊長!」陸臻無比真誠地說道,「我怕拖了您的後腿。」
夏明朗輕笑了一聲,在虎口抹上藥搓熱,按到陸臻腳踝。
夏明朗在他耳機里竄出一聲:「陸臻,你是真的不知道雙流通訊器只有我這邊可以關通道嗎?」
2、在遭挾持過程中,人質必須體認出綁匪(加害者)略施小惠的舉動。
夏明朗忽然偏過頭,神色凝重,陸臻知道是指揮部又有新動作,半晌,他看到夏明朗笑得挑釁而誘惑,那雙眼睛在晨曦中閃閃發亮,像是懷著神秘寶藏的探險者。
「還是覺得不公平?」夏明朗看著大山對面,每一次演習結束,嚴隊的參謀接電話都會接得手斷,各路大神過來罵街的紛紛不絕,氣不過,因為實在太不公平。
其實,還早著呢!你懂的只是道理,那些道理,腦子裡知道應該不應該,但你並沒有真正感受過,所以你不會明白,這世上沒那麼多對與錯的道理,沒有那麼分明的應不應該,很多時候,我們有的只是不得不為與……犧牲。
那夜凌晨,麒麟集大半個中隊的力量蕩平了紅方的師指揮所,同時藍方重裝團全面反攻,令演習提前結束。
「輸定了!」陸臻咬牙,字字含血。
「唔,那不錯啊!」陸臻道。鄭楷凶歸凶,黑臉歸黑臉,人品是沒得說,水平更加沒得說。
「隊長,不打嗎?」
於是,新隊員們都感覺到了那種輕飄飄的視線,悶聲不吭地低頭攥緊了槍,陸臻看到徐知著沖他擠眉弄眼地招手。
「吃了它。」夏明朗呲牙,臉塗得黑,看起來牙特別的白。
「哎哎,你看著點車!」夏明朗幫他穩住方向盤。
走公路容易被發現,而且路也繞得遠。
「為什麼?」陸臻不解。
夏明朗有些感慨,他們文化人萬事都喜歡劃出個道道來,理論先行。你合不上他的理,他就要硬生生搞出一整套來跟你對著干,好像天下的道理能由他說出口,他就真的懂了。
夏明朗把車停到路邊,十分冷靜地回答:「是我。」
陸臻自己盤算了一下,覺得他還是蠻符合的。
陸臻的視線一圈一圈由近到遠地巡視著身前的環境,忽然一團黑黃相間的斑斕長物破開了他的視野,陸臻頓時全身僵硬。
夏明朗走了兩步只好折回去,蹲下去解他的膠鞋。
陸臻先下,夏明朗落地的時候看到陸臻趴在地上,忍不住上去踹了一腳:「戰術陣形,別以為演習還沒開始。」
可是沒辦法,誰讓咱們國家的實力相對弱呢?
夏明朗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生活,他怡然自得地伏在一叢淺草中,一動不動幾個小時。陸臻漸漸覺得背後有芒針在扎,他很不舒服,但是不敢動。
夏明朗拍拍他肩膀,留下陸臻目瞪口呆地傻愣在背後。
陸臻瞬間覺得無措,一路到此,他用驕傲支撐自己,刻意地將自己與夏明朗劃出界限,以維持彼此之間的平等地位,可是現在夏明朗拉著他站到自己身邊回頭看,不過是換了個立場,角度與視野完全不同,心境與結論也徹底地起了變化。
直升機的轟鳴在頭頂遠去,陸臻咬了咬牙,追上去。
他同時下了兩個命令,但是並不矛盾,一個合格的特種兵,就應該能一心二用。
「哦,這是國家二級瀕危保護動物。」陸臻舔了舔乾澀的唇。
「運氣好……」陸臻望天,「這是蘄蛇,也算是很名貴的東西,柳宗元的《捕蛇者說》寫的就是它,黑質白章。觸草木,盡死。以嚙人,無所御者。」
陸臻目送第二隊紅軍的移動哨離開視野,不可否認,他有蠢蠢欲動的渴望。
「真的,考慮一下。」二毛一轉過身,搖著自己的餐盒揚長而去,老遠地飄過來一句話:「聞著真香啊。」
我們是在槍林彈雨中學會的敏捷,我們是在生死之際學會的捨得,我們是看著戰友的屍體、流著血、走過真實的戰場……才完成的成長,你還沒有經歷過那些,你還不懂。
「繼續炸?」
陸臻把所有壓在喉嚨口的話都咽下腹中,乖乖地等待。
這算是知識分子的劣根性么?
徐知著按著陸臻的脖子湊近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所以,知道不,兄弟我剛剛去求了鄭楷大哥,他答應等會帶著我。」
「我們不會贏,但是,也不會輸。」夏明朗的聲音低沉:「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在空軍和海軍如此發達的今天,陸軍仍然是最重要的軍種?」
一個「啊」字才開了半口,方小候一把捂住他,凶氣騰騰地威脅。
「我能,能理解啊!」陸臻很是錯愕,忽然警惕這是否又是一次夏明朗居高臨下的挑釁,他想到了那隻還沾著發財口水的饅頭,神情變得更加的嚴肅了起來,「你看,我國目前在百年之內,對外用兵都會非常謹慎。」
「哦!當然。」
「不錯!」夏明朗微微一笑,說得很對,但,不僅僅是如此。
夏明朗在蛇肉上抹了鹽,撕下一條來遞給陸臻:「嘗嘗看。」他的眼神很是挑逗。
「那他們怎麼辦?」陸臻指著山凹里的紅軍問夏明朗。
陸臻拔腿就要走,卻被夏明朗一把拉下:「急什麼?演習還有一個小時才正式開始,別說我們佔便宜,休息一下。」
激戰幾日,戰區犬牙交錯,戰況一言難盡。
通話器沒關,夏明朗道:「他倒是想呢,小侯爺欽點,他敢不從?」
等待,又是等待……
陸臻接過來看也沒看就塞到嘴裏,牙齒試著磨了磨,有淡淡的鹹味,彈性十足。蛇肉的含水量大,纖維細膩,所以比起一般的肉類都要嫩得多,陸臻發現真的吃起來其實沒多少腥味,軟軟hetubook•com.com彈彈的,幾乎不像肉食。
「唉,蛇死不能復生,別浪費。」夏明朗把蛇頭斬斷順勢剝皮。
「沒問題,要是你守在這兒,一時半會你也捨不得動彈。」夏明朗又一次把地圖扔給陸臻,「帶路吧。」
「你說呢?」夏明朗回答,卻仍然是個問句。
一般來說,做生不如做熟,所以除開特別需要,大家都會有固定的分組,不過這次的任務有新人,夏明朗重新打散了人讓大家自己結對子,陸臻正打算抬腳,被夏明朗從背後兜上來攬住了肩膀:「你就跟著我吧。」
說話間,夏明朗已經把那條蛇剝皮去腹。
拉傷?扭傷?
夏明朗帶著陸臻和徐知著跳進之前看好的隱蔽點,打掉幾個沖在最前面的紅方士兵之後馬上倒頭又逃,幾次回擊,順利地逃回了叢林地區,消失在敵方的視距範圍內。
「你要幹嗎?」副駕駛警惕。
「最根本的永遠是國力,足夠強大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不過現在還差很遠。那麼當前最好的防禦是利用海空的力量禦敵於國門之外,可惜就連這個也做不到,所以只能依靠縱深來拖住敵人。但是像這樣被動挨打,永遠都不會贏,伊拉克是最好的例子。」陸臻的目光很銳,初升的朝陽映在他的眼睛里,瞳孔被染成了金色。
可是就在這暴雨似的槍聲中,一槍一槍均勻而密集的狙擊槍聲突兀地響起,一槍換一個地方,第一槍天線,第二槍潛望鏡,第三槍油箱,坦克手一時分辨不出狙擊手的方向只能馬上調轉車頭,用火力壓制陳默。
陸臻忽然發現那些練了千萬遍的戰術動作完全是有道理的,那些訓練馴服了他的身體,讓他可以隨心所欲地跳躍與前進。而夏明朗的存在,則讓他驚嘆。
一聲哨響,全員登機。
這次奇襲,他們打掉了紅軍在東路最重要的一個油料點,經導演組判定整個紅軍東南沿線的重裝營團都被迫停滯機動一天半。藍軍抓到機會長途奔襲,接連吃掉好幾塊紅色陣地。陸臻有點難受,那個油料點數人頭應該是准連級的防護,可是打到最後也只看到出動了三輛坦克。裝備太差了,陸臻總覺得對於重裝師來說,一個排就得擁有三輛坦克。
夏明朗與方進相視一眼,趁著對方的裝甲車還來不及反應,兩組人拆開分兩翼包抄。陸臻與徐知著則跟著夏明朗,陸臻在中間,夏明朗打尖刀,徐知著斷後保護。
「你對這東西倒是很了解。」夏明朗道。
「我在想,紅方要怎麼樣才能贏。」
趕到目的地,方進已經在等著了,陳默帶著黑子馬上就到,陸臻看著徐知著一陣驚訝,不自覺低聲說了一句:「徐子不是跟著楷哥混的嘛。」
用特種兵去打陣地戰硬攻,這簡直是暴殄天物,戰損一落千丈,可前方通訊不暢,交戰雙方強大的電磁干擾令得兩敗俱傷,硬攻是夏明朗唯一可以扭轉戰局的機會,錯過就不再回來,所以拚死也只能拿下。
夏明朗聽到他在說我們,但同時他明白陸臻不是在指藍軍。
夏明朗抽動手心裏的魚線,飛刀串著蛇頭被緩緩收了回去。
「還不錯。比沙鼠好吃。」陸臻如實評論。
這樣近的距離不用開耳機,夏明朗摸著槍口:「我挑食。」
「專門研究蛇?」夏明朗好奇。
「那就滿足我啊!」
「不對等戰爭,要的就是不對等。」陸臻有點心酸。
陸臻發現其實整個演習就是80%的等待和20%的激戰,沒有中間狀態,這是一個全或無的模式,動如脫兔,靜若處|子。
「嗯,我怕你傷到肌腱,那就疼了。」夏明朗把手上的葯揉進陸臻的皮膚里,撕了一大張膠布包住腿踝:「行了,以後有傷要及時處理。」
「呃……」陸臻眨了眨眼。
「呃?」夏明朗手上一頓,苦笑道:「那怎麼辦?你不會舉報我吧?」
陸臻沒聽到迴音,等了一會兒,有點遲疑:「隊長,有什麼問題嗎?」
「小生的胸口永遠跳動著一顆紅心。」
聲猶在耳,陸臻已經看到夏明朗像箭一樣地疾馳而去,他與徐知著略一猶豫,也馬上學著夏明朗一樣地直線狂奔,往突襲前就看中的隱藏點衝過去。
「你覺得不公平?」夏明朗道。
「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陸臻道。
陸臻一邊留意四周的環境,一邊默記整個地圖上的圈點勾畫,作戰方案在出發之前已經沙盤推演過一次,但是理論與現實總有偏差,正式進入卡位之後,一些點離開了既定的位置。
副駕駛側耳過去聽了一下,吼道:「你這麼罵他聽不見,老子幫你,他媽的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東西,凈會暗算人!」
「他娘的!」夏明朗開了車門做勢欲踢,少尉居然也不怕,梗著脖子瞪回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夏明朗倒也拿他沒辦法。
「嗯!」陸臻沒打聽過,不過想想,應該也就是這麼回事。
「我考慮一下。」陸臻說得很認真。
「我們要怎樣才能贏?」陸臻看著夏明朗,很認真地問。
「承蒙誇獎。」夏明朗忙得頭也不抬。
陸臻他們的運氣好,加入隊里還不到一個月就迎來一次演習任務,響噹噹的國慶獻禮活動,規模搞得不算小可到底還是常規賽。這種演習老隊員們都已經打麻木了,可新人到底不一樣,陸臻還好點,徐知著興奮得差點一夜沒睡著,大清早的站在停機坪上新兵蛋子們都有點激動過頭的黑眼圈,反觀老兵,一個個抱著槍輕鬆地聊著天,不屑的、好笑的、旁觀的神氣從舉手投足之間透出來,真是想藏都藏不住。
飛機直接把他們帶到了演習區外圍,低空繩降,陸臻目送一組組的隊友跳出艙門,輪到他自己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手套摩擦在尼龍繩上,嚓嚓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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