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兵天血地
番外 平凡生活3

夏明朗倒是速戰速決,沒多久就出來了,身上紅通通的,絞了熱毛巾來給陸臻擦身體,陸臻摸到夏明朗手臂上是熱的才放心,小聲嘀咕:「幹嘛不讓我幫你。」
有時候運氣好,一個上午可以釣到四、五條,夏明朗留下最大的那個帶走,剩下的分給湖邊的大爺。熟了之後租魚桿就不要錢了,再熟一些,大爺開始跟他們說當年打仗的故事,跟著張體學張師長南征北戰,陸臻想說老先生您是不是搞錯了,張體學這輩子就沒離開過兩湖,轉頭看到夏明朗聽得津津有味,又想算了,顯擺你多能呢。
「怎麼了?怎麼了,你別哭啊!」陸臻六神無主,「我求你了,你難受你告訴為什麼啊,我我,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別這樣。」
哥哥,拜拜!
「沒事,我只是……很高興。」
夏明朗與陸臻面面相覷,進去吃了一頓,囧然。
他點了這一把火,把自己燒爽了,卻把另外那位烤得更難受了,陸臻覺得自己非常非常的不地道,他摸摸夏明朗被熱氣蒸過變得更為柔軟的皮膚,覺得這人沉睡的側臉真是帥得讓人想尖叫。
夏明朗很鬱悶,他仍然不會料理這沒腿的生物,無論清蒸還是紅燒,弄出來總是有肉味,吃著不像魚。只有一次怒起像烤羊腿似的烤了再紅燒,味道出人意料的好。
夏明朗把手放在陸臻的胸口,用指尖感受那一下一下的撞擊。
這是終結陸臻廚房殺手歷史的一道菜,他對此一直很得意。後來到了北京他也向新同事們炫耀過,把魚買回來才發現不會煎。
「有魚了么?」他睜開惺忪的睡眼。
夜到深時人散,比較有禮貌的那幾個小朋友過來揮手道別。
多麼可怕的一個人,多麼令人神往。
陸臻拿了相機給他,快快快……跟你的小丸子合影留念,我有預感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做魚丸湯了。
夏明朗好生得意。
夏明朗生怕壓著他,動作極盡輕緩,然而一下搓揉一記深吮,還是讓陸臻喘息不止,手指緊緊地扣住床墊,神情迷醉。這些日子不見陽光,陸臻白了很多,也胖了些,原本瘦削的線條潤澤了幾分,光裸的皮膚上蒙了汗水和圖書,亮閃閃的,落到夏明朗的眼底,是最可口的食物,好像要一塊塊拆散了吞到腹中,每一寸都吻到,反覆地啃咬,直到陸臻顫抖著泄在他掌心。
聖經上說這世間都是痴人,營營以求的不過是「肉體的情慾,眼目的情慾,並今生的驕傲」,陸臻想,如果那是真的,你就是我全部的情慾,並今生的驕傲。
陸臻忽然覺得這花樹就好像是夏明朗,那個人也是這樣的,深不見底,繁花似錦。他的才能就像這繽紛落英一樣隨意地施展,無風自動,彷彿全不著力,只是蓄到極滿時自然而然地溢出來,可是無論怎樣落,仍有滿滿一樹的繁華瑰麗。
陸臻囧囧有神地看著他。
正值花季,陸臻他們靠朱敏的消息大清早沒進遊人就偷偷溜進來,櫻花大道上只有晨讀的學生。
「怎麼了?」陸臻有種魂飛魄散的錯覺,這是怎麼了?
夏明朗匆匆跳下床去開暖風機,骨折的病人最怕著涼,保暖一定要做好老了才不會落病根,他披了整床的被子裹住陸臻的身體,抱在懷裡反覆地親吻。唇齒落下時,陸臻才明白自己點燃了多大的火,那是多麼飽滿而熱情的嘴唇,將他的皮膚吮出一塊塊鮮艷的紅斑。
陸臻轉了轉眼珠很無辜地看著他,低頭卻吮上夏明朗的鎖骨。
陸臻在睡夢中聞到帶著鹹味的潮氣,睜開眼竟看到夏明朗臉上有水光,他手忙腳亂地摸索著開燈,床頭柜上的藥盒碰翻了一地。
「趁現在有空保養一下吧!」陸臻挖出一大塊灰白色的像牆灰的泥漿往夏明朗臉上抹,「別將來叫我叔的時候,就得管你叫爺了!」
「高興?」陸臻狐疑地想抬頭,夏明朗手上加了一些力道,把他的腦袋按到自己心口上,陸臻安靜下來,雙手扣到夏明朗的腰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心跳聲很熱烈,興奮的,歡騰的。
老了就老了吧,這皮相是老了點,咱內心火熱啊!夏明朗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轉天陸臻買回來一大堆瓶啊罐啊,這個是收毛孔的那個是除皺的……陸臻捏著說明書研究。
陸小臻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我賺了!
三月陽春,正和_圖_書是花事最鼎盛的時候,一樹香雪如海,沒有風,花瓣簌簌地落下來,地上鋪了粉白色的一層,可是樹上的花卻好像並不會因此而減少。
嗯!*^_^*
洗得水亮的番茄放在白瓷磚砌的條案上,一個泡沫板上寫得大大的字:我們是從鄉下來的土番茄!
果然是狼的眼神啊!陸臻暗嘆,盡量讓自己笑得更無辜。
陸臻碎碎地跟夏明朗說著話,沒有提過去,只是在說將來,最細小的話題,家長里短,去東湖釣魚,去長春觀吃齋菜……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陸臻哼出一記呻|吟,又習慣性地忍住。
他們倆結伴同行走遍了武漢所有的景點與非景點,陸臻指著櫻園頂上的宿舍說想當年老子要是考武大了,我就住這裏啦,窗子一推開,滿眼的櫻花樹。
老了么,老了么?夏明朗摸了摸臉,轉頭再看看陸臻,陸小臻嘆息一聲,藉著天光細看。
他喜歡在東湖邊釣魚,那湖大,煙波浩渺。花十塊錢向湖邊的老爺爺租一根釣桿並三條蚯蚓,陸臻靠在他肩膀上睡著,被春風薰得微醉,朦朧中感覺到人動了。
夏明朗頂著一張刷了半面牆粉的陰陽臉追著陸臻滿床亂掐,陸臻鮮嫩嫩的鵝黃色維尼就此陣亡,被拿來當了擦臉布。
「那就做吧!」他說。
夏明朗悶笑,指著早起出門的姑娘們說這是女生宿舍。
陸臻笑得見牙不見眼,雙手比耶,強迫夏明朗用手機給他拍照留念。
陸臻通紅了一張臉。
陸臻尚喘息未定,夏明朗坐起身愣了一下,匆匆跳下床去浴室,陸臻著急嚷:「天太冷你別沖涼水……哎你就弄出來算了!」
房間里的溫度在一點點地上升,汗水慢慢從毛孔里滲出來,被子被掀開踢到床下。
加水、醋、黃酒、薑片、豬油……大火滾開,小火熬漿,起鍋後放半勺白糖,半勺胡椒,整條的青蔥理順打個節放在湯麵上,有薄薄的一層油托著,不會下沉,碧綠的蔥葉被蒸汽薰得半熟,清香撲鼻。
「是啊!」夏明朗一頓,更感慨了,「有意思嗎!玩什麼深沉吶,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呢,這開花上趕著往下落,這不是找抽么。你和*圖*書還別說,你小子有時候就跟這挺像的,做什麼事兒都嘎嘣脆,烈得要死。」
嗯……毛孔粗大,皮膚粗糙!!
聽說佛歷苦劫而重生,夏明朗相信就算是佛也不會喜歡苦劫,然而世事總是如此,只有死亡才能讓人明白活著有多好。
生活就這樣開始,最平凡的生活。
叔叔,再見!
晚上夜幕降臨,小區的中心花園裡全是散步的人,夏明朗每天繞著這裏跑四萬米,三天之後就出了大名,開始有FANS等在湖邊跟著他跑,陸臻抱著水在路邊等他,一邊嘲笑夏明朗是阿甘。
夏明朗沒忍心繼續往下說,陸臻賴著蹭他:「做一半不成么。」
夏明朗曾經人品爆發釣到過一條五斤的花鰱,回去本想學著本地人做魚丸,陸臻背梁實秋他媽的魚丸(-_-||)做法給他聽,花鰱對半剖兩片,去大骨,把刀斜斜地刮過去,用刃口刮魚肉成泥。夏明朗颳了小半碗就煩瘋了,叮鈴哐啷改刀切大塊下油鍋紅燒,最後上桌是一大盆小山似的紅燒魚塊,並一小碗三顆鴿蛋大的魚丸湯。
因為夏明朗始終無法攻克技術堡壘,鯽魚湯就成了陸臻唯一施展手藝的機會。巴掌大的活魚買回來現宰,下油鍋時還能跳,煎到兩面金黃就可以交由陸臻接手,夏明朗始終不放心他一個人站著,空出一隻手扶在他腰上。
陸臻覺得他都快哭了。
夏明朗僵直了身體沒動,陸臻濕濡濡地往下吻,舌頭棉軟而靈巧,移到胸口處略硬的突起,含住輕輕一吮。夏明朗雙手托到陸臻的腋下,把他整個人都舉了起來。
夏明朗低咳:「這位,我現在既不是死了也不是全身不遂了,你再這麼摸下去……哦不是,我已經硬了。」
焚琴煮鶴啊!陸臻痛苦地捂住臉。
夏明朗抹了抹臉慢慢坐起身,卻笑,張開手臂說:「沒什麼,讓我抱一下。」
陸臻欲哭無淚,一眼看過去,整條櫻花大道好像瞬間失去了顏色,悲情不見了,凄美也不見了,他看到每一瓣落花上都畫了張扭曲的陸小臻。
陸小臻再嘆息一聲。
然而這樣的得意沒能持續多久,第二天,陸臻無意中看到小區門口小川和_圖_書菜館子的玻璃上寫著斗大紅字:烤魚!
陸臻豎大拇指:「隊長,要是哪天我軍不要你了,你可以出來開飯店。」
小區的後門外就是菜場,夏明朗每天早上推著陸臻去買菜,那個亂糟糟的潮濕的地方總是喧嘩而擁擠,空氣里瀰漫著蔬菜與肉類的腥氣。
嗯!……嗯??-_-|||
夜裡洗完澡兩人挨著看電視,陸臻若有所思地探手過去在夏明朗身上摸來摸去,嗯,其實……脖子以下的皮膚少經風雨,質地還是不錯的,尤其是胸口那塊,又滑又緊繃,柔韌的皮膚裹著紮實的肌肉,手感非凡。
只是活著,就已經足夠好。
夏明朗的鐵石心腸在陸臻熾熱的眼神之下潰不成軍,一個沒忍住,俯身吮上了陸臻的下唇,陸臻從喉嚨里輕嘆了一聲,多麼令人懷念的滋味!
夏明朗鐵青著臉問:「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夏明朗小聲嘀咕:「這小日本是變態啊,喜歡的東西也變態兮兮的。」
夏明朗跑完全身都是汗,深色的T-恤打濕了沾在身上,他打開水瓶邊喝邊澆在臉上降溫,晶瑩的水滴閃著瑩光,陸臻暗地裡觀察,總覺得遠遠近近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在偷看他的男人。
夏明朗瞪了一會卻也無奈,怏怏地把人放下,抱怨:「您看您老這身子骨,您是能在上呢還是能在下啊……就您現在這把骨頭……」
這些日子發生太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一直都不敢放鬆,一直都不敢相信真的結束了,一直都不敢告訴自己真的沒事了,生怕還會有反覆,而他,會經不起再來一次。
夏明朗唬著臉把被子蓋回去,陸臻乖乖地窩在被子里不敢多聲張,夏明朗鐵青的臉上就寫著四個大字:欲求不滿!
陸臻沉默了良久,長嘆氣:「是沒什麼意義,基礎太差了……」
陸臻連忙靠過去抱住夏明朗,忽然又不放心。
夏明朗隨手一揮:「你看這花,開的時候開那麼烈,謝也謝那麼烈,就跟犯了神經似的,不就是一花么,好好開著不成啊,非要搞得這麼……這麼……」
「得了啊,你饒了我吧,老子現在看你這樣兒就難受,再讓你幫我,我還活不活了。和-圖-書」這位祖宗他算是徹底沒轍了,累了不行,喘了不行,咳著他更不行,他是說他沒事兒了,可擋不住自個會心疼啊。
陸臻靜靜地看著,花瓣紛落如雨,沾了他一身。
菜場外面是成片的早點鋪,每天都可以換新鮮花樣,兩個人買兩份熱乾麵加一碗餛飩分著吃,芝麻醬微苦的香氣濃郁誘人,這是一個平凡而世俗的都市,帶著最簡單的柴米油鹽的氣息,陸臻很喜歡。
其實這樣也蠻好的啊,陸臻尋思著,別人能看到的地方不怎麼樣,怎麼樣的地方只有我一人能摸。
「我這是高興,真的,很高興,非常的開心。」夏明朗握住陸臻的脖子,額頭與他撞了撞,分開時各自頂了兩團微紅的圓斑,看起來很傻的樣子,陸臻終於放心了,眯起眼睛傻笑。
陸臻仰面躺倒,天花板上霧蒙蒙的,落到夏明朗手裡就會有這種身不由己的恍惚,那種細膩的觸感,極舒服的,好像在飄浮似的。他低頭只看到夏明朗頭頂一點黑刺刺的發尖,那發尖在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夏明朗分開陸臻漂亮的長腿,撫摸大腿內側最細膩的那塊皮膚,用牙尖咬上去。
幾年後陸臻揮師北上,這才發現原來那個大都市裡有整整一條街都在賣這樣的魚,而且這風潮早已紅了好幾年。這些事兒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外面的燈紅酒綠太遠。
夏明朗是在西北邊錘廣袤的荒原上狂奔著長大的男人,他喜歡大塊的肉,大條的魚和足夠暖的床,他不喜歡那個狹窄逼仄島國上單薄殘酷的華美,那些動人的顏色在他眼中就像紙片兒那樣一吹就散。
夏明朗很哀怨地解釋,我我我……我真的沒有借鑒,真的沒有抄襲,我這是靈感撞車了。
再一次相擁而眠,呼吸亂亂地攪在一起。
夏明朗鬆開牙,舌頭舔過淺淺的牙印,他微微抬眼:「別忍著,這屋子隔音不錯,叫出來讓我聽到。」
跑完步,陸臻喜歡在小區的廣場上看著孩子們玩滑板,夏明朗用一條口香糖幾顆水果糖跟男孩子們打賭耍詐,以一當十幾,踩著滑板在廣場上穿來穿去,像個孩子王,夜色中的滾輪流動著七彩的光。
「悲壯。」陸臻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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