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sugarland
第七章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看著他。」陸臻在心裏叫苦。大哥,你撕我衣服也就算了,你這拼了老命要往我懷裡鑽的架式是什麼回事,你到底夢見啥了啊!
「隊長?」陸臻總覺得有些異樣,輕輕抬起他的下巴。
夏明朗挑眉看了他一眼,拍拍手掌把藥粉抖凈:「這是我的事。」
「你太謹慎了。」白水嘆息。
白水沉默下來。夏明朗此刻已經顧不上去思考別的任何事,只求力保靈台有一線清明不失。困到極處,連腦子都不能轉彎的時候硬生生要挺住,這終究是一種折磨,而且軟刀子磨肉,更令人難耐。
陸臻臉色一變:「你給他吃了什麼?」
夏明朗緩緩合眼,忽然往後一仰,失重的感覺就像一盆冰水潑進腦里,混沌的大腦又打開一條縫。夏明朗強行睜開眼,用力咬住下唇,卻發現木木的,好像隔了一層,不知是牙齒髮軟還是感覺失靈,居然也不怎麼疼。
夏明朗握起拳,脆弱的藥片在他掌心化為細粉:「我想停一下。」
「別這麼不相信我。」白水沉吟道:「睡吧,我這就走。」
「啊對……」陸臻心中淚流滿面,大哥你真是善解人意:「可是你看這……,要不然這就交給我吧,有事兒我再叫您?」
「為什麼。」陸臻詫異。
回去時夏明朗已經吃完飯乖乖躺下,一床毛毯蓋到胸口,四仰八叉地呼呼睡著,很香甜的樣子。這些日子以來少見夏明朗這樣安睡時刻,陸臻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只覺得心裏軟軟的發漲,各種歡喜,陡然發現幸福如此簡單,不過是些正常日子,能在床邊看你的睡顏。
「哪扇門?!」海默怒道。
夏明朗滿意地揮了揮手,倦倦合眼。
「好啊。」陸臻大喜,爬了幾步台階才想起叮囑:「你可千萬別在我們隊長面前說這個,你知道的,他老男人好面子啊,成天在病房裡憂心忡忡的,還不好意思親自問你。」陸臻說得活靈活現,心想,老夏同志,名節神馬的,反正也是你早就不擁有的東西了,看開點。
「怎麼會這樣!」陸臻一時失色,眼神犀利得嚇人,直剌剌地刺向白水。
陸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坐近一些把夏明朗拉進懷裡。肩上漸漸熱起來,滾燙的液體浸透了單薄的衣料,融進那一塊皮膚里,沿著血液流淌。陸臻把手圈到夏明朗背上,慢慢慢慢地收緊,直到兩個人都不能呼吸。夏明朗抬起頭來看他,臉上沒有一滴淚,只是眼眶泛出一絲血痕,刻骨的疲憊。
夏明朗沒有應聲,又漸漸安靜下來。陸臻失笑,真是沒出息,再聽多少次都覺得心悸,好像一道閃電擊中胸口。連毒品都有耐受,怎麼就是對這個人完全無可抵擋,永遠新鮮如初。
「呵,這一邊哥倆好,一邊撬老婆,這特么不要臉的事兒都能讓你說得這麼漂亮……我真佩服你,臉皮比我還厚。」夏明朗瞪著眼睛,同樣誠懇得一塌糊塗。
白水啞然,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我明白了,我會去安排。」
「我在這兒能幹什麼啊?給你當保安嗎?」海默露出一絲扭捏:「再說了,如果Themis真出事兒了,你這兒也清靜不了……我還有那麼多兄弟,我不能不管他們。」
「你醒了?」陸臻一陣驚訝。
「你想知道什麼?」夏明朗感覺到眼淚在往外流,眼前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閃爍晶光。
「親愛的。」海默拍拍手上的塵土:「你還不如搬到一樓。」
「別離開我。」夏明朗啞聲吐出這句話,眼皮重重合上。
「那就休息吧,過來幫我。」
夏明朗垂眸看了一會兒,慢慢地張開嘴,把勺上沾留的幾粒米飯舔進嘴hetubook.com.com裏。
「巴比妥?」夏明朗問道。
既然出現了嚴重藥物反應,治療方案自然要大調。下午,有醫生過來重抽了一管血去化驗,到傍晚時分,白水托著一小盒藥片親自送到。夏明朗剛剛發作了一回,整個人縮在牆角發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沒有接,雙手仍然圈在自己肩上。
白水聽著大門合攏,把藥盒放到地上,極為誠懇地看著夏明朗問道:「夏先生,我很疑惑,為什麼您堅持對我抱有這樣的猜忌?」
「嗯?」白水微笑著,眼神里沒有一絲鋒芒,看不出半點深意。
陸臻「噗」的一聲笑噴,被白水這種一本正經的學術態度逗樂。
「我,不知道……」陸臻只覺所有的能言巧辯在這一刻都離他而去:「原來你一個人,你挺著,挺好。可現在你有我了,能不能……呵,把餘生放到我肩上?偶爾靠一靠?」
「你想太多了,去睡一覺吧,你太累了……」白水握住受傷的手指,聲音又恢復了柔軟。
白水登時哭笑不得:「我,和您……似乎差得有點遠。」
「我這還沒怎麼著呢,你就知道老子防著你;你這麼聰明個人,看到老子不對頭,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要馬上把陸臻叫上來?」夏明朗露出譏諷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陸臻收拾好夏明朗,樂陶陶地去找白水,最近夏明朗的毒癮發作頻率已經越來越少,而且頗有規律。白水辦公室的電腦可以直接登陸各大醫學與生理學期刊的資料庫,陸臻大刀闊斧地下了一大堆文獻來看,發現隔行如隔山,TMD果然看不懂!只能連猜帶蒙地硬啃。
「這個……」陸臻臉上發燒,尷尬得要命。
夏明朗鬆開手,直直往前栽倒,陸臻飛身撲過去一把接進了懷裡。
「那當然。」陸臻莫名其妙。
白水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說道:「我不拒絕。但,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您是否注意到,您真的很缺乏安全感。」
「我沒什麼想知道的,你先睡吧。」
「嗯?」陸臻露出一些詢問的意思。
「因為我不想死。」夏明朗脫口而出。
夏明朗眯起眼睛,似乎端詳了幾秒才確定眼前這人是誰。
「不小心被門夾了。」
白水笑著搖了搖頭。
「我找到了。」
夏明朗眯了眯眼睛,仍然漫不經心地笑著。
「去幫我列印一份回來,老子忽然也想知道知道,我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陸臻終於止住笑,權衡措辭道:「你看,其實海洛因跟那個是通過同一套神經通路來讓人產生快|感……所以,沒有人想過,通過……」
白水腦海里沒來由地浮出三個字:跪安吧!表情越發無奈了起來。
「我們其實對您全無惡意,只是想趁此機會了解一下您的內心所想,看有沒有機會合作,邀請您來加入。當然,如果您不同意我們也不會勉強,畢竟我們需要的是夥伴與兄弟,而非敵人。」
「但總有一些東西是比死亡更重要的,比如說……」白水頓了一頓,用最純正圓潤的音色說道:「愛情。」
夏明朗凝眸看向他,眼神柔得醉人。陸臻驀然間竟覺得羞澀,手足都無措了起來,拇指匆匆抹凈夏明朗嘴角的湯汁,小聲問道:「還吃嗎?」
夏明朗仰起臉看他,似言又止,忽然微微晃了晃腦袋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吃藥會有什麼副作用?」
白水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的操作記錄查看,發現陸臻下載了一堆戒毒相關文獻。雖然絕大部分是入門級水平,但也已經翻閱了不少,文檔上被他用熒游標記標了一堆問號。白水失笑:這位仁兄還真是好學,將來就算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不當兵了,改行干點什麼大概都能混出來,太勤奮,做事太拚命。
「隊長!?」陸臻這一記嚇得不輕,三魂頓時去了六魄。
夏明朗沒吭聲,拚命揉眼睛,只覺得眼皮有千斤重,墜脹生痛。他榨出最後一點意志力強行著睜開眼,視野終於清晰了一些,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嵌在一團白光里,令人心安。
「還有呢?你覺得還有什麼比愛情更重要?」
「因為他有當老大的氣質,Father已經老了,幹不了幾年了,我擔心將來Themis會亂,會散,誰都不服誰……」
「不是巴比妥,是另一種衍生物。你不要這麼多心,只是今天換藥了,可能沒控制好劑量,或者你剛好對這個葯敏感……」
「那你把陸臻叫上來。」夏明朗用力瞪大眼睛,曾經漆黑如夜的眸子矇著一層霧氣,飄飄渺渺,沒有任何焦點。周遭的一切漸漸從知覺中剝離開,彷彿已經身處夢中,只是偶爾心悸般驚醒,後背浮出一層層冷汗。
白水微笑。
「我好像犯了個錯誤。」白水耐心解釋道:「昨天他忽然表現出攻擊性,所以我今天調整了藥方,但沒想到他對這個葯特別敏感,藥物作用很嚴重……」
「好的。」白水點點頭,離開時還相當貼心地帶上了門。
「我毒癮發作。」夏明朗笑嘻嘻地。
「如果貴軍將您當妻子那樣看重,我們自然不敢有什麼多餘的想法。」白水笑容不改,辦砸了事自然沒有好日子過,想挽回就得有點唾面自乾的勇氣。
白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這話說的,我軍人才濟濟,總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怎麼樣,考慮一下,為國效勞!」夏明朗眨了眨眼,眸光狡黠。
「對啊。」陸臻不明白為什麼忽然提這個。
夏明朗的眼神漸漸發生變化,閃出細碎的光芒。白水感覺到某種寒氣,從脊髓里竄上來,驚起一片雞皮疙瘩,他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手指說道:「夏先生,您不能在這裏動手。」
「為什麼?」
海默從白水身後的窗口冒出頭,手裡一撐,輕盈地躍起,坐到窗台上。
「我們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結下死仇。」白水把夏明朗的手臂拿開:「您放心,我雖然不是您定義中的好人,但有些東西我不會利用,比如說,純真、善良……或者愛情。」
「不要騙我,可能你很會用這種葯,但你絕對沒有我吃得多,葯勁兒一上來我就知道是什麼。」夏明朗轉頭看了看窗外,這裡是五層樓高,凌空的高度讓夏明朗心頭一凜,神志又清醒了一些回來。
「你會覺得難受,暴躁,情緒不穩定。」
終於,夏明朗在朦朧中聽到白水按護士鈴,對服務台說:請幫我通知我辦公室里那位先生,讓他趕緊回病房。
「你夢到什麼了?」陸臻瞬間恍悟。
「為什麼啊,你說為什麼?你知道他一個月才賺多少錢嗎?兩千美金都不到!他還沒一個遊騎兵的下士薪水高!到我們這兒來,吃香的喝辣的,要錢有錢,要妞有妞,想幹什麼幹什麼,有什麼不好?」海默神情激動,無意中瞄到白水的手指,注意力瞬間轉移:「你手怎麼了?」
「我知道。」白水看著自己的手指:我最近的日子……應該也會有些難過。
「陸臻。」夏明朗好像無意識似地念出這個名字。
「你很怕死嗎!」
夏明朗沉默了片刻,被藥物強力鎮靜下來的大腦運轉極慢,白水心裏叫苦不迭,開始認真考慮樓下能聽到他狂吼的可能性;手指上忽然一陣鬆動,白水馬上收手,發現四個指頭已經被壓出了一圈青紫。
夏明朗手上m.hetubook.com.com用力:「那就說實話!」
白水眼神終於變了變:「啊?」
從極遠的地方飄來極溫柔的聲音,夏明朗的意志崩到極處,幾乎要斷開;就像十天十夜未眠,全身都浮在雲里;思維是一隻狡猾的兔子,只剩下最後幾縷絨毛還留在手裡。
「對不起……,嗯,對不起。」陸臻架著夏明朗坐起來,用力閉了閉眼,調動出自己所有備份的和顏悅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這樣吧……」白水搓著手:「假如我對您坦白,您能不能原諒我這次冒犯?您知道的,我們能與貴軍建立現在這樣的關係,那裡面凝聚著太多人的努力,我非常不希望因為我的錯誤而傷害到這份信任。」
夏明朗點了點,只是晃了晃手掌,示意陸臻把自己解開:「我差不多了。」
「好的。」白水好脾氣地笑笑。
「什麼?」白水眼前一亮。
「嗯?」
「放開我!」白水喊道。
「不!」海默提高了音量:「你不知道他有多厲害。他是小規模局部戰鬥的天才!而且他居然是個中國人。中國!你能想象嗎?那個三十年沒打過仗的中國!不,他不應該呆在那裡,中國軍隊只會浪費他的天份……」
夏明朗半閉著眼睛,眼珠在飛快的動。白水試探著走近,柔聲問道:「你說呢?」
半夜時夏明朗又發作了一回,陸臻給他戴上手套,睡眼朦朧地守著他。時間最公正,過去一天就是一天,陸臻掰著指頭算,總覺得勝利就在眼前。
「他在做惡夢。」白水說道。
「您需要找一些東西來平衡自己內心的恐懼。」
白水巡查病房時路過夏明朗那一間,發現人居然在窗台上坐著,雙手支在膝上,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套。白水嚇了一跳,連忙喊道:「快下來。」
「能活著真好。」夏明朗說道。
陸臻正查得興起,卻被小護士匆忙打斷,三步並起兩步地往樓上跑。還尋思著能有啥急事兒啊,這都老夫老夫了,總不能這麼一時不見就念得慌……沒想到進門竟看見夏明朗神情恍惚地坐在窗台上!
「你不怕嗎?」
「我們需要的是兄弟,不是敵人!」白水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恐懼,無論可能性有多小,性命操於人手的感覺終究不妙。
夏明朗一直睡到午後才模糊醒過來,神色憔悴疲憊,帶著三分茫然與獃滯,不像是剛剛抱著老婆睡了一覺,倒像是野外生存七天七夜沒合眼。
白水只得點頭:「有機會的話,一定!」
陸臻心裏砰砰跳,試探著挖了一勺餵過去,夏明朗一言不發,無聲地咀嚼吞咽,很快就吃掉了大半碗。
夏明朗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地動,陸臻只覺得胸口一陣陣觸電似地發麻,很是唾棄自己,好在關鍵部位沒那麼容易被蹭到,情況還不算嚴重。陸臻小心調整,夏明朗忽然手上用力勒住他,有些含糊不清地喊著:「寶貝兒……」
「良心。」夏明朗低聲道。
白水似乎對他的尷尬毫無感覺,耐心解釋道:「怎麼說呢,即使是長期吸毒者也會有性需要,你們隊長成癮很短,毒品還來不及對他造成什麼生理性的影響。另外,雖然藥物可以輕而易舉的給人帶來正常性高潮十幾倍的快|感,但這種感覺畢竟是淺薄的,否則女人最好的情人應該是按|摩|棒……」
「你給我吃了多少?葯勁兒這麼大?」
「嗯……」白水走到窗邊,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貼在海默耳邊說道:「放棄吧!」
「你……」白水後退幾步,露出怯色。
「因為我很容易受傷。」白水終於變了臉色。
白水嘆了口氣,將人從窗台上抱起,海默曲起雙腿攀到白水腰際,把臉埋進他頸窩裡:https://m.hetubook.com.com「所以我真的很失望。」
陸臻松下一口氣,正在頭疼怎麼把這麼大一隻樹袋熊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不料腰間一松,夏明朗已經抬頭看過來。
「誰讓你心裏有鬼呢?」
陸臻不知道夏明朗究竟夢到了些什麼,只是四肢糾纏幾乎長在他身上,而且極為警醒,甚至呼吸稍重一些都能引來一連串的皺眉和囈語,卻偏偏就是不醒。陸臻不敢亂動,硬生生挺了三個小時,到最後腰酸背痛腿抽筋,比站一天軍姿還慘烈。
夏明朗緊閉著眼睛像個受了驚的嬰兒那樣緊緊地攥著他,把所有能抓到手的東西往自己懷裡收,陸臻手忙腳亂地和他掙奪自己的上衣,單薄的布料發出凄慘的呻|吟,當場崩線。
「他問,他這個這事兒,將來會不會影響,嗯……Sex……」
陸臻畢竟不是專業醫生,此刻關心則亂,著實愣了一愣才理順著這前因後果,心情登時就複雜了起來,馬上強掩尷尬地解釋:「其實昨天是個意外,我跟他練手來著,我們對打,想轉移他注意力,我們是在切磋,切磋……哎!隊長,你……」陸臻沒留神身上一涼,上衣已經被夏明朗拉開半邊,低頭一看,瞬間傻眼。
「沒事。」白水反手握住海默:「為什麼這麼看重他?」
夏明朗把藥盒拿到手裡,拔了拔:「如果我現在開始停葯,會怎麼樣?」
夏明朗心頭一松,雙手攥住窗框。
陸臻吹著口哨上樓,心裏輕鬆了不少,某些事即使聽起來很荒唐,可沒準兒真有科學依據呢?當然,再不能像今天這樣蠻幹了。
「您就是想問這個吧。」白水笑了:「其實沒您想得那麼複雜,也不需要藉助什麼高級官僚。只是,您的毒癮問題如果因為一些醫療失誤而徹底暴露,於前途多少都有些負面影響。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您堅持退役的話,想必上級也不會抓著不放,反倒會覺得對不起您;而我們,做為您的醫療機構,因為心存愧疚而接收您,這也很合理。」
「找個理由,你去說服他!」海默抬一抬下巴。
夏明朗低頭微笑,嘴角浮起柔和的弧度:「已經在靠了。」
「但是那樣你就沒有樂趣了。」白水轉過身,溫柔地笑著。
「為什麼剛好是今天?嗯,剛好在陸臻不在的時候?以前沒給我吃過這號猛葯啊?老子都快好了……」夏明朗眼前一陣恍惚,所有的景物都浮了起來。白水被他這搖搖欲墜的樣子驚到,連忙伸手去拉,卻被夏明朗隔著手套按到窗台上。
「他太驕傲了,我想,只有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才能承載他的驕傲。除此以外,他不會為了任何人與任何事動用他這筆天份。」白水把海默飛到眼角的碎發掠到耳後去,無奈地看著她:「你說過的,他是沒有私敵的軍人,你能用什麼來打動他?」
白水盤腿坐下,讓自己的視線與夏明朗在同一高度,這是個心理暗示的高手,只可惜對面那位也是行業人士,察顏觀色都是全套的功夫。倒像是兩個花|花|公|子在談戀愛,所有的心思奇巧都淪為套路,無人動情。
白水沉默了良久,慢慢笑開,有些自嘲似的:「是我弄巧成拙了。其實有些話陸先生在也是可以問的,反倒不會驚動你。」
海默呻|吟了一聲,伸手摟住白水的脖子:「我很難過!」
海默拉過他的手指細看,呼呼地吹著氣:「要養好久萊……」
「性功能?」白水忽然問道。
「哎小子。」夏明朗招手,略略探身過去:「我看你也算是個人才,你要不要過來跟我混?」
白水迅速漲紅了臉,額頭上浮出一層薄汗,嘶聲喊道:「我要喊人了。」
陸臻追出去找白水,一路下到二樓才在轉角www.hetubook.com.com處堵上人,白醫生靜靜地站在陰影里,眼神平和。陸臻雖然打從一照面就知道這人非池中物,但相處日久,反而更生敬畏。畢竟醫學於他而言是個全然陌生的領域,夏明朗的安危在白水手上握著,他往那兒一站就帶了三分權威范兒。
白水樂了:「你把門拆了我的手也不會好,養著吧。」
「我是指『壞旅程』,badtrip!」
夏明朗眉角一挑:「說!」
夏明朗閉上眼,眼下有青灰色的陰影,半晌,他低聲說道:「很多人,很多……這麼多年,有走了很久的,有最近剛走的,有被我殺的,有為我死的……」
陸臻往夏明朗身邊靠了靠,手裡拿了毛巾幫他擦臉。夏明朗看了白水一眼對陸臻說道:「你上午說要查資料?」
「這是兩碼事兒,哥們兒!」夏明朗伸手拍了拍白水的肩膀,把人拉近:「我就是在想,當三兒當到您這麼直理氣壯的,世間少有。退一萬步說,我就算是有心跟你走,你怎麼把我弄出去,還不傷和氣?」
「有事嗎?」白水等了幾秒,見陸臻不開口。
「因為沒有辦法進行大規模雙肓實驗,也沒辦法做統計。」白水似笑非笑:「既然你對這個問題這麼感興趣,不如明天到我辦公室來,我可以把電腦借給你查一些資料。」
「我本來想將計就計詐你來著,但你這葯勁兒太猛了,我腦子轉不動了。」
「嗯,愛情。」
雖然藥物反應不能用常理推斷,但夏明朗忽然變成這樣還是讓陸臻很憂心。反反覆復把最近發生的事兒想了很多遍,總覺事有蹊蹺,一時卻理不出頭緒。
「啊,這個……哦。」陸臻眼珠子一轉,忽然低了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們隊長托我過來問個事兒。」
「有。」為免尷尬,白水這次接話很快:「但只有零星的記錄,沒有成形的有科學意義的報告。」
「你有你的期待,他有他的,看開點。」白水輕輕撫著海默的長發,聲音柔軟。
「活著真好。」夏明朗偏過頭去,吻住陸臻的手指。
陸臻從服務台拿了兩份燴飯,兩個人席地而坐,一邊吃一邊瞅著,又是心疼又覺呆的可愛,鬼使神差地用湯匙點了點夏明朗的下唇說:「啊!張嘴!」
白水掩上房門,緩慢地走近,柔聲道:「快下來。」這聲音極至溫柔,像水波一樣平緩。
海默勾勾手指,充滿期待地看著他:「怎麼樣!?」
「啊,怎麼了?」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不會再給你機會……」夏明朗喃喃低語,口齒含渾。
「我在啊~」陸臻柔聲應和著,低下頭去看他。
「藥物依賴。」
夏明朗慢慢靠到牆上,唇邊浮出一抹懶洋洋的笑,從容卻有些疲憊的,笑道:「我問心無愧!」
夏明朗沉默了片刻,被藥物強力鎮靜下來的大腦運轉極慢,白水心裏叫苦不迭,正認真考慮著他在這裏狂吼,樓下能聽到的可能性,手指上忽然一陣鬆動,白水馬上收手,發現四個指頭已經壓出了一圈青紫。
「你既然懷疑我,為什麼不馬上把陸臻叫回來。」白水活動著手指。
「一種安撫劑。正常來說不應該會這樣的,他應該感覺到鎮定和放鬆,但是他很緊張,用意識與藥物對抗,所以……可能產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幻覺。」
陸臻心頭一盪,雖然知道這話沒頭沒尾,一定別有深意,但還是被擊中了靈魂里最柔軟脆弱的那一部分,幾乎就要賭咒發誓賠上全部身家性命保證:不不不,我決不會離開你!
陸臻尷尬地點頭,雖然很完美地問出了他的疑惑,卻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轉到他最關心的議題上去,不自覺臉紅過耳。
海默越說越低,最後沮喪地嘟起嘴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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