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不知道是否所有的男人都會如他這麼想，他甚至不希望苗苑心裏住下太多人。所以苗苑不喜歡他母親就不喜歡吧，只要她們能相安無事就好。

又過了幾天，陳默終於值完所有的夜班，帶上苗苑回了一次家。

「這話怎麼說的，過年能跟平時比嗎？一年能過幾個年呢？結果把我們全撂下了，像話嘛？什麼平時不平時的，平時我不在乎，我要的是過年……」

站台上空蕩蕩的，昏黃的燈光像是一團迷濛的霧，苗苑還在糾結著明天請吃飯的大問題，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從遠處開過來。

她有那麼多的缺點，與她的優點一樣的多。

苗苑張口欲言，陳默手指一收，整個的握住了她的手背，苗苑忽然心軟，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她轉頭看了看陳默，心想算了真的，說出來又得吵，吵輸吵贏陳默都得鬧心，反正陳正平算是個她能認可的公公，被他說幾句她也不介意。

韋若祺不是生悶氣的人，她心裏有火總是要發出來，所以吃完飯之後就開始數落陳默與苗苑這年過得有多失厚道，新婚第一年，年節里重要日子都在娘家過了，商量都不商量一聲，這算什麼道理。

於是，她笑了笑說道：「我們老家那邊就時新送土特產，咸雞咸鵝什麼的ｗｗｗ.ｈｅｔubooｋ.com.ｃom，媽也不喜歡。不過我跟我爸說了，等新茶上季給我寄兩斤，我們那兒的茶特有名，我家有親戚種這個，保證是沒有化肥農藥的。你就當換個口味嘗嘗鮮。」

陳默把苗苑推上車，笑道：「明天把雞都煮了吧！」

開過年，苗小老闆的蛋糕店正式啟動，雖然在表面上看起來這家店沒有任何改變，可是骨子裡挑大樑的那位已經換了主。原先苗苑覺得這世上最清閑的工作就是當老闆，嘛事兒不幹，只管坐著收錢，閑來還可以白扯個她好你不好。

陳正平連忙瞪了陳默一眼，按住老婆不讓她再說下去，韋若祺原本就是話趕話，說出口了自己也知道失言，卻更加的惱怒。

「好幾百吧。」陳默握起苗苑的手放進大衣口袋裡，向著車站的亮光走。

韋若祺愣了，發現今天的苗苑話有點多，居然開始頂嘴了，不由得口氣就重了：「年夜飯你就讓我兒子一個人回來，這事我也就算了。但是要我說，你著什麼急趕什麼火車啊，我兒子沒錢給你嗎？大過年的你不會買張機票飛回去……就為省那百來塊錢，小眉小眼的。但是陳默總共就五天假，全耗在你家了，我這裏一天沒來，你還覺得有理了是吧？」

「這個和*圖*書……」苗苑急了：「怎麼會這麼多……」

「軍中無戲言的。」

那是一個從小富足的女孩，不是金錢，是感情。她自小就擁有很多愛很多關懷，所以她從不吝嗇于付出也不執著于得到，因為她不缺。

晚上回去的路上，陳默拉著苗苑的手，輕聲說對不起。苗苑轉身看向他，手掌貼到陳默臉頰上，笑著說沒事，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你是我的呀，我自己都捨不得欺負，怎麼能給別人欺負。

陳默笑了笑，知道那是無知的妄想。

苗苑鼻子一酸，眼眶紅了紅。

苗苑一向覺得自己軟弱，喜歡看人臉色，也樂於討好人，總希望自己身邊要一團和氣其樂融融的才過得下去。可是真正事到臨頭，卻又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之前挺不住，大概也只是因為之前都還能避開。苗苑有些慶幸，因為無論是錢財、權勢甚至一個笑臉，她不需要從韋若祺手裡討什麼。

陳默想這很好，這又不太好。

他喜歡這樣不完美的人，他喜歡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他喜歡能把一切都告訴自己的妻子，喜歡需要自己的女人，他不迷戀神秘感，不喜歡那種不可捉摸不可控制的伴侶。

就這，就不錯了。

苗苑張望了陽台與所有的窗口，沒找到自家那一雞一m.hetubook.com.com鵝，估摸著大概是被扔掉了，心裏十分惋惜。陳默家的飯桌氣氛一向沉寂，食不言寢不語，苗苑雖然一開始不太習慣，可是後來想想炒氣氛也不是她的份內事，也就釋然了。只是韋若祺還在氣頭上，臉色比往常來得更差。

反正他娶一個老婆回家，也不是為了幫自己孝敬爹媽用的。

「不過呢，你們小倆口也欠考慮，早點回來又怎麼了，你看現在拖得年假都過了才兩手空空的上門，我們是做家長的，不和小輩兒計較，但是做人行事，真的不能這樣。」陳正平各打五十大板。

「我可以請他們吃別的不？」

苗苑想了想，沒說話，陳默一手按住苗苑，視線一轉，落到陳正平身上，陳正平嘆了口氣，拉住老婆說：「算了，我們住得近，隨時想見就能見。那邊一年就回這一次，路又遠，你就算把年假都給他們又怎麼了？」

他在想是否會有那樣的女孩，她自得其樂，有滿腔的柔情卻只為他，即使被無心忽略也不覺得委屈難過。

陳默笑著揮手，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又開回夜色里。

苗苑有些詫異：「我二十九就跟你們說過我要回家啊，然後陳默走的時候沒跟您說過嗎？」

陳默笑了：「你以為呢？」

可是真到她接了手才知道hｅｔubｏok•com•ｃoｍ內有乾坤在，就這麼一街邊小店，麻雀雖小五臟卻全，工商稅務食品衛生監察一家家都得跑過來，小苗老闆累癱在椅子上呻|吟，在中國這塊神奇的土地上，要干點事兒那還真不易。好在苗同學生了一張親和的臉，再者畢竟小本經營，真有個什麼魑魅魍魎的囧事兒，人家也不屑稍帶你。

「媽，你是認真的嗎？」陳默忽然說。

苗苑發現心態真是很玄妙的東西，當你決定不再為某人傷心委屈不再對她抱有希望的時候，她的喜怒也就不再能對你造成任何傷害。這是苗苑生平第一次被迫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親近，這也是她第一次朦朧的明白了一些道理，歸根到底，能傷到自己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苗苑一直不相信自己也會有狠心的時候，現在才發現其實人人都有冷漠的本事，只是缺點理由。

苗苑欲哭無淚。

「你說你們……」陳正平左右看看，聲音又沉又無奈：「若祺你那個脾氣是要收一收，人家閨女也是獨生的，就這麼一個，平時見不著，過年還撈不上，換你，你能樂意嗎？」

天很冷，一個人的黑夜，讓陳默都感覺到一絲淡漠的涼。

雖是一場風波，但好在兩邊都給面子，這讓陳正平有了一種大家長的滿足感，至少表面看來一家人也算和樂，和-圖-書他是在官場混久了的，不會妄想扒開面子把裡子都漂漂白。

然而陳默覺得這很好。

苗苑頓時懊惱：「你們隊里有多少人！？」

苗苑眨了一下眼睛：「那您為什麼要反對呢！」

「陳默那叫商量嗎？韋若祺怒了：「臨上火車打個電話說要走了，我有反對的餘地嗎？」

陳正平徐徐笑了，樂呵呵的說好。

第二天苗苑給陳默送去了剩下的全部三隻雞兩隻鵝，雖然全隊官兵每人一塊肉是不現實了一點，但是食堂的兄弟們研究了半天，切小塊混大鍋燉了湯，也算是讓大家都嘗了點味。

只要陳默還是她的，她也就不介意偶爾安靜這幾個小時跟這個女人吃頓飯，陪陳默完成一點心意；如果陳默不再是她的，那麼什麼關係都沒有了，更沒什麼好操心的。

陳默愣了一會兒，說走吧，我們回家。

苗苑垮下臉：不會吧！

他養了一朵玫瑰，夏天時最嬌艷欲滴的那一朵，那麼香，那麼脆弱，因為沒有被傷害過，因為她是那麼的富足，還可以肆無忌憚的信任與給予。她從不固執於是也從無堅韌，她不太在乎錢財與名望，也就常常忘記人們的身份。她不會因為韋若祺是他的母親就更遷就一些，也不會因為那些士兵，那些士兵只是他手下幾百個士兵中的一個就覺得能夠理所當然的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