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我來我來，你邊兒去，別添亂。」苗苑一掌把方進拍開。
「好玩兒。」
「生小孩兒需要什麼勇氣啊？閉上眼睛刀就生出來了，疼也就疼那幾天嘛。
蘇會賢看到她眉目低垂，嘴角彎起柔和的弧度，有一種無所思慮的滿足，心裏忽然就覺得柔軟，不自覺地感慨「真羡慕你們，這麼好，都沒見你們吵過架。」
但凡是母親，多半就有這種特異功能，無論她當時在忙著什麼，離開她的孩子有多遠，她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異樣。苗苑直覺轉頭就看到陳曦安靜地抿起了嘴，黑亮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上了草坡上的蘇米。
蘇會賢沖方進挑了挑眉毛，方進笑嘻嘻地把臉湊過去：「幹嗎？？幹嗎幹嗎？？」
「把炭燒起來。」蘇會賢失笑。
「哦，怎麼了？」方進莫名其妙。
「哦！」陳曦無辜地看著她。
陳曦跌跌撞撞地拿了方進剛剛烤好的奶油銀鱈魚過來給苗苑，蘇會賢故意說姐姐也要，陳曦馬上著急了，說我再去給你拿，你不要搶我媽媽的。
蘇會賢把手機遞上去「你們家那位爺，問你家裡米在哪兒。」
「沒有。」苗苑搖頭，眼神如此溫柔卻有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跟陳默在一起五年了，有時候我也會奇怪為什麼和戀愛的時候感覺不一樣了，看著他，我好像也不會激動了。我是不是不愛他了，陳默是不是也不愛我了。可是，無論我怎麼擔心怎麼抱怨，我都相信陳默總是在的，他和我在起，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不知道別人為什麼結婚，我原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結婚，可是現在我知道了。結了婚．就安心了，你的命運和另外一個人綁在一起，牢牢地捆住。我知道他永遠不會離開我，無論遇到什麼事，他會傾家蕩產為了我…」
蘇會賢自知失言，轉而又想起苗苑剛剛說的，試探著問道：「你婆婆現在好些了嗎？」
——全文完——
「怎麼弄？烤還是燉？」方進興緻極高。
「但是純爺們晒黑黑才好看啊！"苗苑理直氣壯的，「你看你爸爸是不是黑黑的特別好看？」
陳曦有如貴族出遊，三個大人忙進忙出才把他的全套裝備收拾好，裝了一隻大大的帆布袋。離開時，陳曦煞有其事地背著他的小書包，站在爺爺奶奶的家門口把兩個老人分別親過去。
「行啦，這次媽媽就幫你拎了，不過……曦曦不應該對媽媽有點什麼表示嗎？"苗苑用力側著臉。
陳曦笑嘻嘻地說，蘇姐姐最好了，我給你拿放很多很多檸檬的，我知道蘇姐姐最喜歡放檸檬了。
「多貴？」
「是想媽媽還是培根麵包多一些？」
苗苑「哎喲」一聲搶m.hetubook.com.com了出去。
「苗苗來啦。」韋若祺扶著陳正平從裡間出來，點點頭與苗苑打了聲招呼。
苗苑在小區門口的路邊停下，指著M記的招牌說「曦曦啊，媽媽想吃甜筒。」
「好玩兒吧。」苗苑苦笑。
「他他他……這孩子怎麼？」蘇會賢震驚地指著陳曦。
「哎是這樣的啦，我們家廚房挺潮的，米都放陽台呢，陳默在廚房裡找不見的。」苗苑急於幫陳默挽回顏面，她馬上打發了方進去烤肉，低下頭專心料理那尾魚。
「我媽說趁暑假回老家住一陣兒，我爸也內退了，家裡有人帶。」苗苑笑著說。
「吧嗒」一聲，在蒼老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嫩嫩的口水印，陳正平與韋若祺浮出年輕的笑意。
「噢！好的！」陳曦興高采烈地撲下車去。
釣魚地點是方進探索出來的，放眼望去山極高闊，溪水清澈，有風吹過的時候身後的谷地里會傳出陣陣林濤，那樹葉嘩啦啦的聲響讓人心曠神恰。方進和小米在河邊釣魚，米蘇與陳曦站在河岸的草灘上嚴肅地討論著什麼，蘇米一臉鄙視地看著那兩個小男生，另外三位女士忙著排布BBQ的材料。忽然從河邊傳來聲驚呼，方進大呼小叫地跑回來，把一尾活蹦亂跳的鮮魚扔到苗苑懷裡，得意地大笑：「苗苗嫂，我牛B吧，」
蘇會賢樂了， 本正經地板著臉說我就要這個。
「對對，侯爺不會咬你的，那這樣，踢人是個壞事對吧。」
苗苑捂臉：「那你打算怎麼教訓她？」
即使已經無數次地敲開這扇門，苗苑在按門鈴之前仍然習慣性地深吸了一口氣。吳姐開的門，滿面笑容地把人迎進門。
呃……陳曦眨巴眨巴眼睛，陷入了混亂的思考中。苗苑長呼一口氣，擦了擦額角的虛汗，太不容易了，才四歲就哄不住了，再長大點兒還怎麼得了。
陳曦垂頭，粉嘟嘟的小臉上浮出紅雲，忽然扁了扁嘴就要下車：「那我再去拎一次。」
「可是你看，外面太陽這麼曬，媽媽去排隊的話就會晒黑黑，曦曦去幫媽媽買好不好？」
「想玩兒吧。」
陳曦轉了轉眼珠問．「可是曦曦不會晒黑黑嗎？」
「媽媽……」陳曦飛快地從裡間撲出來抱到苗苑大腿上。
有風從深山谷地中緩緩流淌出來，那麼輕盈，讓髮絲輕揚，帶著青蔥沉靜的樹木的氣息。
「陳小曦同志，我發現你一去爺爺奶奶家就娘掉了。」苗苑嚴肅地說。
「這是店裡新出的一些蛋糕麵包，有專門給老年人開發的無糖食品。」
蘇會賢笑著問：「陳大哥不知道家裡米在哪兒？」
「可是你就從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沒有擔心過嗎？愛情這東西……」
苗苑強忍住笑噴的衝動，努力嚴肅地綳起臉「可是曦曦你看啊，如果爸爸單位里的侯爺咬了你一口，你也要照原樣咬回去嗎？」
「這這……這簡直是蘇嘉樹啊！」蘇會賢頓時傻眼。
「給玩兒嗎？」蘇會賢做狗腿狀。
「哦，行，那苗苗回來讓她給我回個電話。」
「嗯，我平時不做飯。」陳默平靜地回答。
「是啊，他平時又不做飯。」苗苑理所當然地回答。
「接」方進眨了眨眼。
苗苑嘆了口氣說：「神吧，還有更神的。上回，好像不知道什麼事兒我忘了，反正隔個把月才去的他奶奶家，我婆婆就不開心嘛，有點挑，說呀，曦曦你怎麼瘦了呀……你知道陳曦跟她說什麼？他說我想你了啊。」
「陳隊長你這個太誇張了，我也不做飯，可是我就知道家裡米在哪兒。方進……我們家米是不是在廚房靠右邊第二個柜子里。」
這事兒還比較難哄，苗苑用純爺們小丫頭的原理反反覆復地強調了好幾遍，陳曦終於有些軟化，皺了皺眉頭指著蘇米說：「她不好！」
「可是侯爺不會咬我的，侯爺是好狗。」陳曦非常氣憤地分辯。
方進愜意地亮開嗓子吆喝：「最後鍋鯉魚啦，放了很多很多的檸檬啦，那個愛吃酸的誰誰誰呢……」
大家正樂得前俯後仰，苗苑提著魚回來，困惑地掃視一圈：「怎麼了？」
「真的假的？他打哪兒學來的啊？」
「你不知道家裡米在哪兒？」蘇會賢頓時晾了。
「想媽媽多一些。」陳曦毫不猶豫地回答。
「有！」
「陳隊長什麼事兒這麼急，我幫你傳一下？」蘇會賢笑吟吟地瞥著方進，輕巧的一個轉身，把某個著急想偷聽的猴子甩在身後。
陳曦連忙跪到坐椅上用力親了苗苑一口，苗苑心滿意足地發動車子開出車庫。
「有什麼沒辦法啊，你不想結誰還能逼著你啊？方進還真能打死你？那都是說說的，他捨得動你一根頭髮我都跟你姓。」苗苑眼角的餘光掃過方進在陽光下燦爛歡笑的臉，她有些焦慮地拉住蘇會賢，「我知道你跟我這種人日子過得不一樣，可是我總覺得結了婚就踏踏實實往開心裏過，想那麼多幹嗎呢？」
蘇會賢一直忍著沒吭氣，轉過身笑得那個凌亂。
蘇會賢一愣，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你不知道，家裡米在哪兒？」
「我要把她也踢下去。」
方進大笑：「不會吧？」
苗苑搖搖晃晃地把大包扔進後備廂，回到駕駛室里，陳曦已經端坐在副座上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
「哇，跨洋電話，追到這裏來和圖書！」蘇會賢把手機亮給方進。
苗苑幸福地吃著兒子買的甜筒，篤悠悠地隨著西安城緩慢的車流流向機場。
你看方進，多喜歡孩子啊，他年紀也不小了。你連婚都結了，還猶豫什麼昵？」
「想玩兒自己生一個。」
「啊啊，我太痛心了！」苗苑捂臉假哭，「純爺們要勇於接受挑戰，怎麼能還沒試就說自己不行呢？？」
蘇會賢在歐洲留學經商長久，她安排的行程當然與旅行社不一樣。蜻蜒點水般地參觀了幾個大城市之後，就把人都拉到了奧地利的薩爾斯堡。蘇嘉樹的朋友在薩爾斯堡近郊的阿爾卑斯山腳有一個小木屋，用蘇會賢的話來說，誰知道嘉樹什麼時候又跟人拆夥，所以不住白不住。
「她是不好，可是曦曦要跟她樣不好嗎？」苗苑無奈了。
陳曦眨巴眨巴眼睛躊躇了一陣，小聲嘀咕說．「可是我拎不動。」
苗苑在地下停車場倒騰了一次行李，從陳曦的大帆布包里挑有用的轉移到拖箱。陳曦馬上固執地要求自己拉拖箱，無奈他站在那兒也就比拖箱高半頭，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拖得動，陳小爺們頓時沮喪得不得了。還好那隻箱子有四隻萬向輪，最後在陳曦的強烈要求下，苗苑只能把拖箱的把手收起來，讓他直接平推。如此剽悍的出場震驚了沫沫一家，蘇米和米蘇姐弟倆興緻盎然地研究起自己家的箱子，小米向苗苑抱拳，感慨：「甘拜下風。」
「你偉大的陳大哥不知道他家米在哪兒。」
「你牛B，你全家都牛B!」苗苑冷不丁讓方進濺了一臉水，哭笑不得地捏腮把魚提起來。
「你看你看，媽媽是女孩子啊，你讓女孩子幫你拎這麼大的包，你就在車裡坐著，你一個純爺們，你好意思嗎？你什麼時候看到你爸爸讓我幫他拎東西？你看，媽媽的手都勒紅了。」苗苑張開手。
蘇會賢挑眉看他一眼，拇指按下了接聽鍵。
薩爾斯堡近郊號稱是歐洲最美的山村，木屋的格局偏小，可是門口有大片的空地，躺在床上就能看到蒼茫的阿爾卑斯山脈。山上林影重重，帶著某種不可抵抗的自然力，雄渾而凝重，彷彿能把人吞沒。
苗苑留下吃了頓午飯，約定了下次送陳曦過來住的具體時間，韋若祺轉來轉去地忙活著給陳曦裝小書包，苗苑只能也跟著她轉悠，聽著韋太后反覆不斷地強調著各項事宜。
「噢！」苗蔸把洗剖好的魚扔給方進，自自然然地接了過去，蘇會賢好奇地看著她側頭低語，柔聲款款，不一會兒收了線回來，準備研究剛剛殺好的那條魚。
這是一個周末，苗苑訂了晚上六點的機票直飛巴黎，這是蘇會賢組織的歐洲十日游，包和-圖-書吃包住包導遊包代訂機票。陳默是現役軍人出國麻煩，沫沫和小米則帶了全家一起，浩浩蕩蕩地湊成一個八人團。
「哪有？！」陳曦瞪大眼睛。
「好什麼好啊，還不就那樣。人家活了大半輩子就信這理，你還指望她大徹大悟給你變變？你看，就上個月，也沒跟我們說聲就給陳曦報了一個巨貴的小提琴班。」
「還能怎麼辦啊，錢都交了總得學完嘛。然後讓曦曦自己去說，說不想學小提琴，給換了個畫畫的班上著。所以……唉，我婆婆就這毛病，這輩子別指望了。
「麻煩什麼呀，曦曦在這兒，我這兒才熱鬧呢，對吧？我巴不得他一直住下去。
「行，那你幫我問一下，家裡的米在哪兒，我今天打算在家吃。」陳默說。
「那怎麼辦？」
「你呀你都快把他養傻了。」蘇會賢笑著搖頭，不置可否。
「報告陳隊長，苗嫂子不在。」蘇會賢輕笑。
「她不好就要教訓她，要不然，她就會一直這樣不好。」陳曦鼓起臉頰，異常嚴肅地看著苗苑。
「怎麼了？」蘇會賢不解。
「是我。」陳默的聲音跨過千里還是一樣的穩定。
「我，沒你們這樣的勇氣啊。」蘇會賢輕嘆。
大家果然住下就不想走，後面的行程起泡了湯。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兩位男士帶著孩子們去山裡玩，沫沫幫著苗苑準備食品，她們從小鎮上買來最新鮮的山裡的食材，每天花樣翻新地研究著西餐中做。如此閑情盛景簡直不像人間所有，只是苗苑念叨了很多次：要是陳默能來就好了。
「苗苗嫂。」方進戳了戳苗苑。
方進生上火便順帶著開始烤肉，銀鱈魚與熏肉的香氣裹在風裡飄散出去。大家聞到味開始向中央靠攏，苗苑的手機卻忽然響起來，蘇會賢好奇地拿起來，便看到「陳默」兩個字在屏幕上跳。
「是啊，爸說的是。也就住上個把月吧，我爸可想陳曦了，一天三個電話，現在都不稀得提我，只想聽曦曦的事兒。」
呃……陳曦的耳朵耷拉下來。
「是的，麻煩你幫我問下。」
蘇會賢低頭微笑，默然不語。
苗苑輕輕微笑，眼角有淡淡的紅，她握住蘇會賢的手「方進和陳默看起來很不像，可是我知道他們是同一種人。他們不說『我愛你』，他們說『在一起』，他們答應了你永遠不，然後就會永遠不。」
「貴還不是問題哪，問題是陳曦他五音不全啊，當然這也不能怨他，我和陳默都沒有音樂細胞。可是你別看那孩子小，靈著呢，他去上了幾天，覺得自己跟不上，就特不開心……」
哦，蘇會賢臉上的興奮迅速地淡下去，眉峰輕顰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猶豫。
有時候苗苑會hetubook.com.com想，這麼多的關注這樣的熱情如果當初能分一些給陳默，或許陳默的個性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也不知道陳正平與韋若祺是否偶爾也會如她這樣遺憾。可是，每個人都只能在流光中作著自己當時的選擇，那個時候那些人那些事……有些東西是註定的，錯過就無法再回頭，我們在回頭去看時，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原諒與遺忘吧。
「一樣一樣。」陳正平哈哈大笑。
「噢！」苗苑故意誇張地點點頭，「那培根麵包就不用吃了。」
「是啊！曦曦又麻煩你們了。」苗苑把手裡的東西交給韋若祺，「我帶了些吃的過來，很好的木糖醇，低糖的。」
方進那下一輪的銀鱈魚尚在精心調製中，陳曦蹲在地上聚精會神地尋找著可以用來跟米蘇鬥草的草莖，蘇米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大腳踹在陳曦的屁股上。
暑假怎麼安排的？」陳正平笑著去逗小孫子，陳曦極乖巧地笑了笑。
「是的。」
陳曦讓苗苑喂得好，肉乎乎粉|嫩嫩的一團兒，咕咚一下就滾了下去，一連好幾個筋斗一直翻到坡底。好在草地細軟倒也沒傷著什麼，陳曦沒哭也沒鬧，自己拍拍塵土爬了起來。
「是真的！」苗苑痛苦地捂住臉，「這不是我兒子，醫院給錯了……我和陳默都沒這個基因。」
「哦，那也不能太久了，小孩子不能離開父母太久的。」陳正平頗有些遺憾。
「結婚那不是沒辦法嘛。」蘇會賢笑著打岔。
蘇會賢大驚，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陳曦自以為得計，開開心心地去找方進要下一輪。
那日天氣好，天高雲淡藍得壯麗。方進借了鄰居的BBQ架子建議要去河邊釣魚，孩子們陣歡呼個個爬到方小叔身上撒嬌，方進跟孩子們滾成團，做無力支撐倒地不起狀。蘇會賢微微皺了皺眉，無奈地開單子列表統計BBQ的材料。
「很想很想！！」
「生氣啦這小子活脫脫就是陳默的種，生氣的樣子跟陳默個樣兒。」
「當然吵啊過日子嘛，哪有不吵架的啊，吵完就算了嘛，吵完再和好。」苗苑抬頭笑，笑容明亮而甜美。
「有多想？」
「曦曦，有沒有想媽媽？」苗苑歡樂地把寶貝兒子抱起來，用力親著他的臉。
苗苑輕笑，卻沒有多少煩惱的意思，「算了，隨她去吧，各退步唄！反正現在呢，她也知道我什麼脾氣，我也知道她是怎麼一人。大家都讓著點兒，戳心窩子的事兒少干。其實回頭想想居家過日子能有多少繞不過去的事兒啊，也就這樣了唄，也挺好的。我婆婆那也是一牛人啊，對吧！」
「那曦曦可不可以故意做壞事？」
「不會吧！你別咒他！」苗苑瞪大眼睛，感覺後背嗖嘜地往上冒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