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亮房間里的燭火
第三節

第三次,他惡作劇似的在黑路上叫她名字,把她嚇得哭了出來,那個時候,他握住她的雙手,把它們放在他的臉上說:「活的。」
她的手僵硬地扭動了一下,艾景初的五指隨之鬆開,隨後面色如常地對她說:「等會兒再過。」
春日的暮色來得這樣早,天空已經沒了光線,她只能藉助街邊的霓虹燈和車燈看了看一直目視前方的艾景初。
曾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得呆立在一旁。
這個季節,春天已經降臨了許久,大家都穿著單衣,但是這孩子身上仍裹著小棉襖,又破又臟,頭髮倒是不長,卻被剪得參差不齊,而那張臉——相似的臉,她在電視上圖片上看過,現實中確實第一次,恰恰就是艾景初之前和她談論過的唇齶裂。
她工資里很大一部分用來租房,另一大部分的開支無非跟大部分單身年輕人一樣,買衣服、買化妝品、買包、買電子產品去了。而跟死黨合夥開咖啡館的本錢,www.hetubook.com.com則是奶奶偷偷替她攢的嫁妝。
剛才她為了證明自己請客吃飯的誠意,使勁點了不少菜,如今一個人坐在桌邊打量著剩下的那些東西,還是覺得有點心疼。
曾鯉納悶地跟上。
曾鯉這才看清楚孩子的面貌。她愣了下,心中湧起難言的感概。
曾鯉沒轍,總不能把錢塞給他吧,只得直說「不好意思」,「你太客氣了」之類的話。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回卻有點不一樣。
過了會兒,艾景初回到座位。
她原本穿著騎車郊遊的那套運動服,因為火鍋店裡氣溫高,她擼起的袖子便一致沒放下去,雙手的手肘完全暴露在傍晚涼爽的春風裡。艾景初站在她的側面,見她要越界,沒有出聲,微微一扣便阻止了她的腳步。
曾鯉哪還好意思,於是招呼旁邊的服務員過來埋單,服務員卻說:「剛才這位先生已經結過賬了。」
「還認識叔叔嗎?」艾景www•hetubook•com.com初問他。
聽到這裏,艾景初看到曾鯉那窘迫難堪的樣子,啞然失笑。
走到斑馬線前,曾鯉一心思撲在怎麼解決掉下一頓飯的問題上,沒注意紅綠燈,埋著頭一心往前走。
就在這時,曾鯉聽見旁邊有人叫她,「曾鯉!」
她走近了幾步,那孩子察覺他的打量,急忙扭過頭去。
艾景初卻反問她:「你呢?吃飽沒?加不加菜?」
等他們從火鍋店裡出來,離艾景初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截路,於是兩人肩並肩緩緩地走著。走了一小截路,曾鯉想起艾景初說的那句「下次歸你」,慢慢琢磨了下,他的意思豈不是她還是欠他一頓。
隨後,孩子中間領頭的那個突然覺得對象找錯了,於是調頭又將花遞給艾景初:「叔叔,姐姐那麼漂亮,你買點花送給她。」
曾鯉站在那裡,微微一哂,她估計艾景初已經將腦子裡所有哄孩子的話都用上了。
她和他不是頭回有這種肢體接觸hetubook.com.com
第二次,她在那個無助的小鎮上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嘴裏大喊著他的名字;
可孩子只停下來一兩秒鐘打量了他之後,又開始扭。可是他早被艾景初緊緊拽著,再逃不開。
話音剛落,艾景初的電話就響了,他起身離座,到另一側接電話。
艾景初站在側面,一拳之隔。他的右手拉住她的左腕,僅僅只是制止她闖紅燈,卻像戀人之間牽手錯牽成對方的手腕。
曾鯉被那孩子如此跨越的稱呼逗樂了,一邊替艾景初擺手拒絕,一邊忍俊不禁。
曾鯉示意了下旁邊的菜,「都是我在努力,你也不幫忙,估計吃完都夠嗆。」
顯而易見,他心情挺不錯。
曾鯉將注意力又轉移到油鍋里翻騰的食物上。
曾鯉看他似乎已經吃夠了,便以東道主的立場問道:「還要點什麼菜?合不合口味?」
孩子聽見這些話,掙扎漸漸放緩,最後停了下來。
艾景初和孩子之間掙扎與抵抗原本就吸引了來玩人群m.hetubook.com.com的側目,而孩子不同常人的面貌更讓看熱鬧的路人停了下來。
他卻對曾鯉說:「你慢慢吃,不著急。」
曾鯉轉臉去看他。
而艾景初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笑,只是看到這群孩子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往別的地方看去,在搜索了幾個角落後,他終於確定目標,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曾鯉心裏頓時哀嚎了一下。
就在此刻,曾鯉面前突然跳出幾個孩子,將幾枝蔫蔫的紅玫瑰遞她她鼻子底下說:「姐姐買束花吧。」
她抬頭,看到離自己幾米遠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曾媽媽。
曾鯉只得解釋說:「他們瞎編的。我們單位本來年輕女孩就少,沒結婚的只剩我和吳晚霞了,他們為了把我們推銷出去,就分別說我和吳晚霞兩個是館花甲和館花乙。」
而艾景初及時地拉住她。
那孩子尖叫了一聲。
「這次算我的,下次歸你。」艾景初解釋。
她始終覺得單獨和一個年輕異性吃飯會彆扭的要死。這毛病對事和圖書不對人,和對方討厭與否沒有任何關係。
曾鯉見他似乎是有事,急忙放下筷子,準備收工。
他的五官和唇線是那樣美好。
艾景初怕孩子動來動去在地上磕著或者擦傷,便將他抱了起來,攬在懷裡說:「你聽叔叔的話,叔叔給你買吃的,買糖,買飲料,買炸雞,帶你坐滑梯,去動物園看熊貓……」
只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蹲在街角玩石子,而艾景初走去一把就抓住了他。
他的手指輕輕觸到她手腕的皮膚,只是指尖留下的五個點的接觸面,少得幾乎讓曾鯉都感覺不到來自對方的任何溫度,卻曖昧極了。
每一次都是理所當然,所以她沒有放在心上。
可惜,她早不是那種懷著一股子韌勁,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
這下,曾鯉才明白過來,他接電話要走那麼遠,不過是不動聲色地藉機搶在她之前去埋單。
艾景初笑而不語,緩緩放下筷子。
「說好是我請啊。」曾鯉說。
第一次,他脫下手套替她檢查口腔里牙套上的鐵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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