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地底的秘密

我正想說點什麼,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陣沉悶的呻|吟,聽起來悶悶的,好像被封在什麼密實的物質里。跟著,便是一聲尖銳的嚎叫,好像受傷的野獸,絕望而且痛楚,一下子撕裂了所有的平靜。
當然……聽起來是個好方法。可是,怎麼,我就是沒辦法認同。或許是因為她的方法太詭異,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又或許是她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讓我不爽。
尚尚笑容可掬,歪著腦袋問她,那種溫和悠閑的神態,彷彿是在問今天晚上吃什麼一樣。
左右看看,卻沒看到半個人,只有一排排半透明的凹槽,以及裏面不停變換的黑霧。
這下,她不會再放過我了吧?哼,倘若這些妖怪神仙以為人類腦子裡懂得的只有自保自私,那他們真是錯了!我也是有熱血的!這樣把命都豁出去,不管不顧地痛罵一場,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好!
火長老神情淡漠,順了順衣領,才冷冷說道:「我明白了。既然你想提早死,我一定會成全。」
火長老沒說話,神色森然。死寂的巨大空間,只有風碩時不時的嘶吼傳來,令人毛骨悚然。我快要無法忍受,很想奪門而逃。
她指著那根巨大的管子,笑吟吟地說著,然後又指向那些半透明的凹槽:「這個裡面,就是培養出來的擁有暗系家族血脈的戰士。他們有的是妖,有的是仙人,當然,也有一些意外死亡的人類,由於意外的死亡,讓他們的魂魄無法離體。我讓若林他們幫忙收集了這些屍體,抽出他們的魂魄,重新煉製,消除一切記憶再送回去。再通過這個容器改造他們的身體結構……這個也是很複雜的過程,沒辦法和你詳細說明。總而言之,經過這種煉製,他們都會變成擁有一小部分暗系家族血液的妖,而且什麼也不懂,只聽我的話,只知道殺戮……你們說,這不是比辛苦找那些被封印起來的暗系的元老要好多了么?」
地獄?!我真想大聲嗤笑。我指著她的鼻子,學她冷笑:「我們人類,有一句話不曉得你聽沒聽過,以德服人!我問問你,如果失去你擁有的那些高深法力,你用什麼東西來讓別人服你?!你們都只會用強迫的手段迫使別人屈服!你要是真想讓別人怕你,服你,就該放棄使用法術,從精神上去壓倒別人!這樣,我或許會感到尊敬而且順服!」
這條幽暗的小道並不和-圖-書長,前面隱約有光線透過來,青幽的,彷彿鬼火那般。
他渾身的皮膚都泛出一種近乎潰爛的血紅,皮膚寸寸剝落,從裏面不停有黑色的物質湧出來。他臉上的表情是人類所能展示的恐懼痛楚的極限,所有的肌肉全部都扭曲了——當然,如果他臉上的肌肉還完整的話。
什麼意思?我抬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尚尚卻把腦袋別了過去。
在我的心裏,一直以為仙術妖法和這種類似化工廠的構造完全風馬牛不相及!我真是沒想到,原來火長老在做這種類似基因改造的工程!她是用什麼方法?那個橫埂整個空間的巨大的管子里,就是暗系家族的基因?
火長老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終於漸漸柔和下來,她沉默了半晌,終於沉聲道:「我本來可以當場殺了你,讓你的魂魄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輪迴。不過你竟然能夠體會仙帝的慈悲光明,有這種信念,我是不會對付你的。你不理解我也罷了,我的大業,本就不需要他人來理解!」
而在每一層平台上,這種半透明的容器都彷彿蜂巢一般,排列得整齊而且嚴密,幾乎沒有一絲縫隙,不曉得有多少萬這樣的容器存在於這個空間里,乍一看,真是嚇人一跳。
那個叫聲只響了一下,便停了,跟著是長久的沉寂。我驚疑地望向火長老,她臉上閃過一絲憐憫,然而那種憐憫又是帶有殘忍的。
這一刻,除了咋舌,我再也找不到第二種表情。上下左右看看,這裏數不清的凹槽,難道每一個都是擁有暗系家族血脈的士兵?真是匪夷所思……不,或者說我壓根就沒想到會看到這種場景!
含真忽然沉聲問道:「你把他放進去,是單純為了懲罰,還是捨不得他身體里的暗系血脈?如果要抽出他身體里的暗系血脈,可用的方法很多吧?能讓他痛不欲生的懲罰也很多吧?為什麼要選擇這種?」
我的兩條腿不曉得怎麼的突然軟了,身體晃一下,覺得自己快要栽倒。
我吼完,四下里一片寂靜。火長老靜靜站在對面看著我,我看不出她是生氣還是什麼別的,或許她下一刻就會把我腦袋摘下來,誰知道呢?誰又在乎呢?!
「這裏光線有點暗,或許沒辦法全部看清。可惜了,這些傢伙就喜歡待在黑暗的地方,那裡能讓他們聚集力量,不然,我一定用2千m.hetubook•com.com瓦的燈泡直射,讓你們好好看清我的傑作!」
這一整個……用地洞形容或許不太合適,但也只有這樣說了。地洞里像我們站立的環狀的平台有無數層,密密麻麻,望不到盡頭。平台中間豎立著一根巨大無比的半透明柱子,裏面黑漆漆地,不知是煙霧還是液體,彷彿在上下翻騰。
尚尚搖著他的貓耳朵,笑道:「我知道春春一定是個好人,是最聰明最理智的。」
他的意思是……?
噼噼啪啪,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鼓掌聲。我有些吃驚地回頭,卻見含真和尚尚都笑吟吟地對著我鼓掌,那隻死狐狸甚至誇張地豎起大拇指,對我拋媚眼:「真是難得!原來你腦子還挺清楚的嘛!說得好!老子要對你改觀了!」
含真大笑著走過來,一把拉起我和尚尚握在一起的手,舉高,朗聲道:「逆天的遊戲早就過時啦!不過偶爾玩一次,也樂趣無窮,你們說呢?」
「火長老,不好意思,你的計劃,我要說NO。我不想做你手裡的棋子,白白送掉一條命。你看,怎麼辦才好?」
我再也忍不住,把想嘔吐的慾望拚命壓下去,對著她吼了起來:「但他的出生是你做出來的對不對?!本來他可以是個與暗系家族無關的仙人!是你要收集暗系家族的血統,把他變成這樣!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你憑什麼懲罰他?!」
很顯然我和尚尚的沉默讓火長老有點不爽,她噘嘴回頭,用一種小女孩要糖吃的撒嬌語氣埋怨道:「幹嘛呀!看呆了?好歹也該稱讚人家一下啊!這個計劃可是策劃了上百年誒!看到如此偉大的工程,你們就不能坦然誇獎我一次嗎?」
我忍不住滿心的激動,滔滔不絕地把心裏的話一股腦全倒出來。尚尚終於不再捏我的手,含真也不再故意咳嗽打岔。
我們都跟著回頭,望向他指的地方——那根巨大的管子——裏面黑霧翻騰,忽而打了個圈,露出一個人的輪廓!
「啊……」尚尚默默點了點頭,「是風碩,背叛火系家族的仙人……他……」
她不等我們回答,自己就咯咯笑了起來,越發的歡暢。
火長老眼中寒光一閃,冷道:「注意你的語氣!你只是個人類!我給你慈悲,容你多活完一生,但你要是再敢挑釁我,我會教你知道什麼叫做地獄!」
我才不要!這樣消極的看著心愛的人遭受劫難,我和-圖-書錢大春是這種人嗎?不拼一下,又怎麼知道拼不拼得過?
尚尚對我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之前是我強求你了。春春從來都不是縮在別人背後等待被救的人。這次,咱們共進退。無論怎樣,誰都不許離開誰。好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也只有一瞬間,火長老清冷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眼前忽地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空間出現在眼前。
好!誰先放手的是孬種!
「你說的好像很偉大悲壯!你根本不知道,在你說出不需要他人來理解的時候,就已經是犯錯了!如果一件事情,別人都無法理解和認同,那就證明了一個結論:你是錯誤的!你用不需要他人理解來為自己找借口,完全是自欺欺人!」
她靠在欄杆上,卻不看我們,只是靜靜仰頭望著黑暗的洞頂,輕聲問道:「也就是說,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們還是不服?想和我在這裏戰一場?與整個火系家族作對?」
啊,他這樣說……我心中一陣抖動,忍不住抓住他的袖子,抬頭看他。尚尚卻握住我的手,送給我一個甜美的酒窩:「就這樣說定啦,誰先放手的是孬種。」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震驚的事實,後面尚尚和含真都不約而同地鼓掌,讚歎道:「果然是巨大的工程!這裏足有數十萬胚胎了吧?每個凹槽裏面都是一個士兵嗎?」
我猜火長老口中的叛徒是風碩,因此前方模糊的痛呼聲令我毛骨悚然。火長老卻心情極好,甚至還在前面哼著古怪的小調。
話沒說完,叫聲又響了起來!比先前那次還要尖銳,簡直像用燒紅的鐵鉗捅進身體那般,令人難以忍受,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尚尚一把攬住我,抓住我的雙手——他的手心居然也滿是冷汗!甚至還在微微顫抖著。
她動了動嘴唇,輕輕說道:「那是……」
「不是說過了嗎?這是叛徒的下場!」火長老在後面冷冷說著。她面上的表情也變得冷酷嚴肅,又說:「我可以容忍異議和挑釁,卻無法容忍背叛!這是他應有的下場!」
我被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嚇得跳了起來。我聽過這個聲音!在入口那裡聽過!是誰?!
我捂住嘴,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不叫出來!那真的是一個人!他的雙手張開,雙腳被一圈圈的管子牢牢纏住,整個人呈十字型被捆綁在管道中的一根血紅的柱子上。
火長和_圖_書老臉色大變,眼看就要大發雷霆,我才不等她給我洗腦,又叫:「你還是放棄這個計劃吧!我以一個狡詐人類的身份告訴你,你絕對不會成功的!因為我寧願全心順服仙帝,他不必動用任何武力,就讓我願意順服!而你,只會投機取巧,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霸氣!」
就算她用的都是死去的人,可魂魄還在,煉製魂魄這種事情,聽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她好歹也是個仙人,怎麼能面不改色做這種事情?更何況裏面還有她的同類。
「這些就是我最珍貴的秘密軍團。」火長老攤開雙手,用一種陶醉的神情欣賞著那些半透明的凹槽,柔聲道:「足以顛覆整個妖界的強大軍團!每一個都擁有暗系家族最純正的血統!可以讓任何抵擋在他們前面的事物化成灰燼!」
尚尚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不管看到什麼,都別驚訝。還有,不管遇到什麼變故,你聽火長老的沒錯,千萬別和她對著干。明白了嗎?」
火長老勾起嘴角,給我們一個冷漠的笑,輕輕說道:「人類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殺一儆百么?他命該如此,做那個被殺的一。好教所有人知道,我對叛徒是絕不會容情的。」
從那根柱子里,向每一層平台延伸出無數條粗大的管子,每一根管子都插在一個類似凹槽的半透明容器里。容器里隱約有人影,忽而又變成黑霧,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我緊緊攥住他的手,覺得自己有無窮無盡的話想和他說,那種彭湃的情潮,幾乎要撕破我的身體。可是我又什麼都不想說,因為我覺得只要一開口,眼淚就要決堤了。
誒……這個誇獎……膨脹成氣球的我,終於感到了一點叫做羞愧的東西,啪地一聲炸了,落回地上摸頭作出謙虛的樣子:「哪裡哪裡……我還差的遠……」
眼看火長老陶醉地望著自己的「傑作」,我只能無語地回頭,尚尚對我聳聳肩膀,含真漠然地別過臉去,彷彿這一整個空間的容器,他都沒看見一般。
含真突然暴吼起來:「看!在那裡面!」
亂了,全亂了,眼前的景象與其說偉大,不如說詭異。
他沒說下去,臉上也露出不忍的神色,把臉別了過去。
火長老臉色青白交錯,似乎是在壓抑怒氣。一旁的尚尚一個勁捏我的手,我猜他一定是氣死了,我不但沒聽他的話,順從火長老,反而逞一時之快把她罵個狗血淋頭。和_圖_書
至於她會不會殺我,會不會虐待我……奔騰的激動潮流哪裡讓我有時間考慮這些!過會再說吧!
我和尚尚互看一眼,我忍不住問她:「你……是怎麼偷到暗系家族的血脈?這些……容器有什麼作用呢?能說一下么?」
切!什麼話!我熱血上涌——涌的過多了,驕傲地甩甩頭髮,作出沒什麼了不起的跩樣:「本小姐的邏輯和頭腦,能讓你吃驚的地方還多著呢!要是現在就吃驚,就太早啦!」
只有一瞬間!他身邊濃厚的黑霧一下子又將他的身影吞沒,只殘留一片可怕的景象在我眼睛里。他大張的嘴,白森森的牙齒,以及尖銳的能撕裂肉體的狂吼。
「你這個變態!」我把心裏最想罵的話不顧一切罵了出來。
火長老大聲說著,徑直往前快步走去。
要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我實在沒想到這棟二層的小樓,地下藏著這麼巨大的空間!此刻我們站在一個類似環狀的平台上,對比著整個空間,簡直和螞蟻一樣微不足道。
難道,基因工程和仙術也有了相同點?!
讓我聽火長老的?即使她馬上要取尚尚的腦袋送給仙帝?可能嗎?我可能坐視不理嗎?
火長老果然很受用,點了點頭,甜蜜地笑著,如數家珍一般地說道:「當然!每個凹槽裏面,都躺著一個隨時可以戰鬥的擁有暗系家族血脈的戰士!只要停止營養和法力供應,他們就會跳出來。經過前幾次的排練,我確信他們百分之百聽我的命令!」
「那……那個人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它變得飄忽沙啞,我甚至懷疑那不是自己的聲音。
火長老心情極好,居然真的給我解釋起來:「很簡單。我只需要數十個擁有暗系家族血液的後代做引子,用法力將他們身體里暗系家族純正的血液剝離出來,放到這個催化容器里……當然,如果要給你解釋清楚這個容器是做什麼的,實在太困難。你姑且當作它是個中轉站,把營養和暗系家族的血統傳給這些孩子的身體里就行了。」
含真大笑著起鬨,把我捧得越發沒邊沒際,差點膨脹成氣球,飛到天上去。
她走到欄杆邊,撐著半個身體往下看,一面又道:「都是只屬於我的戰士……如同初生的嬰兒那樣,我是他們信賴的母親。培養只屬於自己的軍隊,不比強行突破鏡湖結界,放出黑曜宮那幫危險份子,來的容易多了嗎?你們說,對不對?」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