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仙人還在說，微微笑著道：「那條龍還真是可愛，直直地就闖進了天宮，仙帝正在賞花，她就扯著嗓子喊，喊得所有人都嚇一跳……」
尚尚臉上也被擦出好多血口子，甚至眼皮也破了。鮮血滴在我臉上，每滴一下，我的渾身就肉跳一下。
誒……等等，紅衣少女！她也在地道里啊！我的老天，地道塌了，她不會有事吧？難道說魔陀羅山之約，最後還是沉默如雪……？
這話的效果更大，有幾個仙人一聽暗系家族的名稱，就嚇得臉色慘白，轉身就跑。
「我的老天！他們的速度比之前在鏡湖的那些傢伙還快！」含真一邊努力往前狂奔，一邊怪叫。
他們追趕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仙界士兵被他們吞噬，眼看他們就要追上尚尚和含真的腳步。
我急忙回頭，這才發覺不遠處有一大片廢墟，許多仙界的人圍在周圍，我猜，一定是火長老那棟二層小樓。不知道若林和換錢小月有沒有逃出來？
其實，這樣也不錯，化成灰，我和尚尚就再也不用分開了。我中有他，他中有我……這不是挺浪漫的么？
「我猜，是你身體里的血琉璃產生了效用……你身份特殊，血琉璃已經成為你魂魄里的一部分，就是死後輪迴，也永遠無法分離……是它保護了你吧。」
沒跑幾步，我們就和潮水一般的仙界士兵打了個照面。他們大約是想不到我們會自己跑回來，都愣住了。
龍？我一下子想起那個小丫頭，是她么？阿七的人？難道是尚尚安排的？
隱約間，我似乎看到什麼血紅的光芒，可是我忽然好累，眼皮子好重，手指也動不了了。
花大花死命掙扎著，卻怎麼也掙不開少女的纖纖玉手，急得他也叫了出來：「春春！我在這裏！大花在這裏！」
我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想抓住尚尚的手。我們曾經定下承諾，誰先放手就是孬種。
說著，她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火長老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身邊的紅衣少女懷裡抱著什麼，黑乎乎的，似乎還在不停掙扎，她臉上的表情有點茫然，好像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就這樣死了嗎？被埋在千萬塊磚頭下面，被暗系家族的人化成黑灰？
他沒有說話，面上也沒有表情，只是靜靜看著火長老，似乎在等她說點什麼。
我猛然睜開眼，一骨碌坐起來，忙著左右看，想確定自己到底是進了地獄還是天堂。
還有兩道門！怎麼和*圖*書辦？！按照這種速度，只怕還沒到第一道門那裡，我們就都被暗系的人化成黑灰了！不！我不想這樣！
我眼尖，一下看出她懷裡抱的赫然是一隻小花貓！啊！花大花！我的心都要從胸口裡跳出來，我怎麼忘了他？！那天情急之下把他留在了旅店裡，尚尚說含真會把他帶走的，可含真自己也被抓走了。原來花大花在她手裡！剛才我怎麼沒看見？
火長老臉色慘白，怔了半晌，雙膝忽然一彎，直直地跪了下去。
好吵……擾人清夢是很過分的事情，他不知道么？
說完，她把花大花輕輕放了下來，他立即逃也似的飛奔過來，用力撲進我的懷裡，哽咽不休。
我那些甜美的夢，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得變成泡泡，全炸了。
什麼妖言惑眾！老娘是堂堂正正的人類好不好？！我指著那些固執的人，還想說什麼，忽然，後面傳來輕飄飄的卒的一聲，牆壁上的火把如同變魔法一般，紛紛變成了暗灰色，本來就陰暗的地道這會更暗了。
被淹沒在磚塊里的暗系家族的戰士開始冒頭，從飄浮在空中的廢墟里慢慢下滑，紛紛落到她身後。
含真還躺在地上昏睡，估計正做著什麼好夢，是否夢見了那個紅衣少女？
這次終於起了一點效果，周圍有幾個仙人猶豫著停下攻擊，眼怔怔地看著我。我趕緊繼續說下去：「火長老在地下養了好多暗系家族的人！現在已經被放出來了！地道馬上就要崩塌！還打什麼？！你們是想都死在這裏？！」
沒有一會，她身後就黑壓壓站了一大片暗系家族的戰士，全部匍匐在地，動也不動。
尚尚！
祥雲漸漸團聚在他腳底，將他託了起來。他站在廢墟高處，微微低頭往下看。
沒人回答我，可是耳邊的死寂卻漸漸消失，噪雜的人聲變得響亮，依稀是有人在我身邊走來走去，大聲喊著什麼。
尚尚從我手裡接過玉瓶，仰頭喝了一大口，才淡道：「不是為了仙界，是為了自保，僅此而已。」
「大花！」我不由自主叫了出來，少女懷裡的小貓掙扎的更激烈了，她還不明白，乾脆提著花大花的毛皮放在眼前，柔聲問他：「怎麼了？」
一道祥瑞的光從青琉璃一般的天空傾瀉而下，光之道里，祥雲如紗，慢慢地，它們聚集在一起，化成一個朦朧的人形。他如同薄紗一般不可捉摸，擁有千萬般容貌體態。
我們在密密麻麻的人海hetubook.com.com里掙扎著前進了大約10米，無奈對方實在太多了，招呼上來的兵器越來越多，含真的長發被一把大刀削去大半，他火的當場把那人滿頭的頭髮連著頭盔全拔了下來，鮮血如同雨點一樣下落，滾燙的，讓人恐懼，也激起了所有人的狂熱。
還是沒人理我，我的頭頂呼啦一聲，一柄大刀橫掃而過，擦著我的頭皮甩過去。幾根頭髮順著我的臉滑下來，順便帶下大片冷汗。
「切！混不過去！」含真咒罵一聲，飛起一腳，把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人踢翻過去，蠻橫地往前沖，那些刀劍在他妖氣的影響下，變得如同草根一樣脆弱，紛紛斷開。他居然就這樣在擁擠的人潮里硬生生開出一條道。
很想睡覺，很想很想……
那人抓住我的手腕，急道：「春春！我叫了你好幾聲！沒事嗎？現在覺得怎麼樣？」
火長老摸了摸少女的臉頰，正要說什麼，忽然見到頭頂的那層祥雲，不由臉色大變。
啊，仙帝！他來了！我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鯉魚打挺跳起來飛撲上去！
尚尚頓了一會，才輕聲問我：「你不記得了么？我們被暗系家族吞噬的那個瞬間，你身體里發出紅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們三個都躺在廢墟上，被仙帝的部下救了下來。」
我縮在尚尚的懷裡，心臟都要跳出來。
火長老的聲音飄蕩在廢墟上，顯得清冷而且倔強。
可是我卻摸不到他。
我眼前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光明，耳邊傳來暗系家族沉悶的呻|吟聲。勉強抬頭一看，才發覺我們三人不知何時已經被暗系家族的人團團圍住，周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讓我想發瘋的死寂。
紅光？我？我疑惑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髒兮兮的手掌，上面好多小傷口，衣服也是破破爛爛，從上到下也沒看出哪裡有發紅光的趨勢……
兩道人影站在平台上，一紅一黑。我差點叫出來，是火長老和那個紅衣少女！
仙界的士兵們發出驚恐之極的吼聲，這下再也沒有任何顧慮，丟了刀槍，連滾帶爬地往回跑。誰知這次暗系戰士的動作卻比先前快了數倍，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落在後面的小半部分士兵就被他們吞噬掉，化成黑灰落在地上，與磚頭混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少女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大花的皮毛，柔聲道：「他很可愛，我以為是無主的小妖，既然是你的，就還給你吧。」
「不要打了！ｈttps://ｍ.ｈｅｔuｂｏｏk.ｃom.ｃｏm都給我住手！」我攀著尚尚的肩膀，幾乎喊破了喉嚨，「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有暗系家族的人！」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聽身後的廢墟處傳來一陣躁動，於是趕緊回頭，卻見仙帝高高站在廢墟之上，周圍圍了一圈仙人，雙手高舉，掌心白光吞吐，一束束打在廢墟上。
仙帝高高站在祥雲上，低頭看她，他周身光華變幻，忽而變做盈盈少女，忽而則是長須大叔。
我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眼前的一切都天翻地覆，地道猶如一條被巨人捏在手裡的玩具，驟然折成了90度，再舒展開來，然後，頭頂的磚頭石塊如同雨點一般落下。
我真是受夠了……這樣可怕的，沒有任何意義的廝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他們還真的怔怔地轉身跑了幾步，忽地反應過來不對，一個個都轉身，刀劍招呼過來：「剿殺貓妖與狐妖！」
可是，事實永遠讓我失望。暗系家族的人還沒追上，地道崩塌的速度卻已經到頭了。
仙界士兵們本來就嚇得不輕，再聽他這樣一說，更是嚇得六神無主，一個個雙腿和飛輪一般，我猜這裏隨便拎一個出去參加世界級的百米賽跑比賽，都絕對能拿冠軍。
我不想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去！
忽然，地面劇烈振蕩起來，很遠的後方，傳來劇烈的崩塌聲，想必後面的幾道門失去牆壁的支撐，全部塌了。
我們……被吞噬了？
含真大喊：「快跑啊！還愣著做什麼？想死在這裏？！」
我看到了！那一圈圈的欄杆！還有那些半透明的凹槽！地道的崩塌似乎對這裏一點影響也沒有，漆黑的大管子里依然黑霧繚繞，風碩破碎的身體時隱時現。
「來了！快跑啊！」我在突然寂靜下來的地道里大吼一聲，或許具有奇迹般的號召力量，終於，大部分仙界士兵都跟著我們掉臉就跑。少數人還猶豫著留在原地。
「你們這些白痴！」我忍不住放開喉嚨吼了出來，無奈在一片刀劍的鏗鏘聲中，我的聲音根本微不足道。
我靠！這幫廢柴！我怒了，乾脆用力把身體撐起來，怒吼：「想死的就打吧！打吧！殺完我們，你們也死定了！」
我慢慢闔上眼睛，那一片刺目的紅光在視網膜前留下一塊觸目驚心的斑點，即使我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它的艷麗。
不，我不做孬種！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手！
呼啦啦，幾乎是下一個瞬間，黑暗瀰漫了整個地道，黑霧一般的暗系家和*圖*書族戰士一擁而上，周圍的牆壁紛紛倒塌，聲勢巨大。
有一個人在旁邊叫著我：「春春……春春……起來了……」
得到消息？我就著瓶口喝了一口水，清涼甘甜的滋味令我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
女仙人又道：「抱歉，讓你們受驚了，土雷兩族的長老未經聖尊的允許就擅自發動本族士兵前來剿殺火長老和你們，現在已經被聖尊制服。此事並非聖尊授意，兩位不必驚慌。聖尊已經自龍的手信里了解了一切。謝謝你們對仙界的幫助。」
暗系家族的成員發出古怪的吱呀聲，被磚頭埋在下面的，很快就又冒了出來，無數磚頭在他們身上化成了灰，看起來什麼東西都無法阻止他們追趕的腳步，簡直如同死神一樣恐怖。
我回頭，就見到一個腰系燙金帶子的仙人溫柔地看著我們，她手裡抓著一隻半透明的玉瓶，裏面有大半瓶水。見我點了點頭，她就把瓶子遞給我，一面柔聲道：「不用擔心啦，聖尊得到了消息，立即趕來阻止火長老的行為。你們是無辜的，等事情解決之後，就送你們回人界。」
啊，我還活著！這種喜悅讓我渾身都開始發抖，我緊緊抱住尚尚的胳膊，幾乎要抑制不住眼裡的淚水。
我們終於是真正的，永遠的在一起了，對不對，尚尚？
地道崩塌的速度是可怕的，轉眼就到了眼前，尚尚急道：「快跑！地道要塌了！」
饒是他們仗著妖氣刀槍不入，身上也總有一些柔軟無法防備的地方，例如頭臉，手指什麼的。含真額頭上被砍出一個大口子，血流劈面，加上他瘋狂的不顧一切地向前沖，看上去猙獰而且可怕。
我想到他在地道里說的，消息應該已經送到了……果然是他！尚尚早就打算把這事告訴仙帝？我看了看他，尚尚對我微微點頭。我說他怎麼總是一臉悠閑的樣子，天不怕地不怕，原來早就做好了準備！
一定是他救了我們！等等……尚尚呢？含真呢？我趕緊回頭，大約是動作過猛，鼻子撞到一個人臉上，痛得我大叫一聲。
身邊伸出一隻手，扶住我快要癱倒的身體，然後一個柔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要緊吧？想喝點水么？」
入目的，是許多人，都穿著仙界軍隊的白袍子，腰間系著燙金的帶子。他們全部垂首恭恭敬敬地站在兩旁，似乎在對誰行禮。我茫然地抬頭，天空還是那片青琉璃似的天空，周圍也還是我熟悉的火長老秘密基地周圍的樹林……
可是，我們死ｗｗｗ•ｈｅｔubook•ｃｏｍ.ｃom在一起，卻不同了。
我還沉浸在方才的激烈震撼中無法自拔，緊緊抓住尚尚的袖子，兩人對看了半天，終於互相苦笑出來。
尚尚反手把我抱在胸前，旁邊不長眼的刀槍戳在他身上，如同扎在石頭上一樣，鏗地一下彈開，半點也傷不了他。
我的整個身體彷彿都能感受到那種溫暖，血液歡悅地流動。我還活著！我心愛的人，我喜歡的人，他們都活著！這次，是我保護了一切！我終於……不再是一個只靠別人保護的弱者了！
我反手打開那人的撥撓，繼續睡，忽然，不知怎麼的，心中一緊。啊！等等！我怎麼突然睡著了？！暗系家族，崩塌的地道！我們死了！
當然，也有膽子大疑心重的，壓根不理我的話，揮舞著刀槍夯上來，一面大吼：「這是妖言惑眾！不要相信他們！都回來！」
女仙人有點尷尬，但還是友好地笑了一下，轉身慢慢走開。
我是人，只有斷斷幾十年的性命，他卻是妖，有無窮無盡的生命旅程。即使再怎麼相愛，刻骨銘心，也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小浪花。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一肚子的疑問和感慨想倒出來，這會卻竟然說不出一個字，我的喉嚨和舌頭都在微微發抖，最後，只能顫巍巍地問他：「我們……沒死……？這是怎麼……回事？」
後面的地道已經全部塌下，巨大的磚頭如雨一般砸下，不少士兵都被活埋在下面，前方的地道也開始扭曲變形，如果再不出去，只怕我們就要和這些可憐人一樣了！
下一刻，所有的磚頭都漂浮起來，一層一層，漸漸地，堆積在地上的廢墟全部漂浮在空中，露出下面漆黑的巨大的地洞。
我沉溺在夢鄉里，不想起身。我的尚尚……貓呢？貓在哪裡？我翻個身，順手要把熟悉的柔軟的貓抱在懷裡。
是這樣么？我摸著自己的胳膊，有些茫然，血琉璃保護了我……？即使隔了上千年，琉璃仙人對那個人類的女人的深情還是沒有消褪半點？他的血執著地保護著與那個女子有關的一切……
尚尚！我急忙抬頭，卻見尚尚一臉黑灰地坐在對面，抓著我的胳膊，焦急地看著我，他後面是還在昏睡的含真。
「屬下……火系一族長老，拜見仙帝聖尊！」
紅衣少女茫然地抬頭看了看我，輕聲問道：「他叫大花？是你的？」
咦？這是怎麼回事？我沒死？什麼時候出來了？對了，地道不是崩塌了么？那棟二層樓也一定崩塌了！火長老呢？暗系家族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