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回想八年的戀愛和婚姻,他覺得自己像個把雞蛋藏到被窩的小孩子,希望借被窩的溫暖將蛋孵化成小雞,日復一日,蛋仍是蛋,全然不理會他的希望,直到有天蛋被壓碎了,裏面沒有小雞,只有難聞的臭味跟黑汁。
那蛋永遠也不能再孵化成可愛的小雞,即使將碎掉的蛋殼粘起來,也不能。
周于謙失蹤了。
門「吱啞」一聲,失蹤兩天的周于謙無聲息地走進卧室。
李月琴抬起眼眸希冀地望著面無表情的周于謙,這是她想了兩個月想出來的法子之一,有了小孩,他們就有了責任心。再說,周于謙從結婚那天起就要小孩,現在滿足他,應該還可能以挽回。
周于謙的話讓她衝動地把兩個月來的『深思熟慮』統統推翻,她像是找回了多年前驕傲的自己,就算她山窮水盡,只能去乞討,也絕不再依附他周于謙。
垂在一側的手攥緊,她勇敢地說道:「我自己的小孩,當然是我自己帶,那些事情我也會親手做!」
秘書打電話到南嶺別墅,來茴才知道他有兩天沒去上班,她只能回答:周董不在我這兒,他沒告訴我哪兒,對不起,我幫不上什麼忙!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產生了很大的間隙,我太任性,而你又太高傲,誰也不讓著誰,但我們也是因為相愛才結婚的,雖然這場婚姻很失敗。」她沮喪地撇了撇嘴。「我想我們應該要個小孩,于謙,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四樓!」言簡意賅。
誰讓她只是個情婦?只要他沒破產https://m.hetubook.com.com,欠著她的錢跑路就行。
「啊!」來茴驚叫一聲,手指抖啊抖指向周于謙。「你不是失蹤了嗎?」
「是!我早說過,不要把我對你的最後一絲感情都磨掉,上次那個耳光,就斷得乾乾淨淨了!」周于謙站起身,又說道:「你要什麼條件,找我的律師談吧,李月琴,你好好想想,結婚第一年就開始吵架,結婚第三年開始打架,那時候我很慶幸我們沒有孩子,要是有了,那個孩子如果生在這種家庭,才真是可憐!」他自沙發上起身,準備離開。
她沒想到的是,再愛一個人,付出多了沒有相應的回報也會累。周于謙身心俱乏,這段感情已是覆水難收。
好半晌,他才說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只一句話,他的胸前濡濕一片,李月琴在他懷裡悶聲嗚咽,他又說道:「我們沒辦法再重新開始了!」
周于謙狼狽地跑開了,他猜那兩個人一定在說雨里的男人是不是個瘋子!逃到牆角,確定那兩個人看不到了,他才喘了口氣,狠狠地將手裡的公文包砸到水窪里,濺起的水花撲到臉上,他撿起公文包,用砸毀一切的勁頭,又擲向水中,撿了砸,砸了撿,他大笑起來,毀了,毀了!把一切都毀了!
來茴猜對了,周于謙那天濕淋淋地回到這裏,突然不想面對任何人,便直接上了空曠的四樓,除了給他送飯的保鏢以外無人知道。七年的婚姻是他沉重的包袱,背得累,亦舍不下,終於m•hetubook.com.com擺脫了,便只剩下虛脫的無力感。
周于謙冷硬的心柔軟了些,結婚前的種種回憶朦朧地想起,像隔了層膜,糊裡糊塗,又扯得人心弦一震,他不自禁地把李月琴擁入懷中,兩年來,他第一次心甘情願地抱住她,下頷抵在她的發頂,嘆道:「月琴,你說得對,我們都錯了!」
周于謙放開她的手,喝了口酒道:「結婚前你是怎麼說的?你當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如果你今天叫我來就是說這個,我的決定不變,離婚!」
外面風雨飄搖,每走一步,划起一卷白色的水花,濕透的褲管粘著皮膚。周于謙抹了把飛濺在臉上的雨水,透過雨霧看到對面人家的落地窗,屋裡點著昏黃的燈,丁點兒大的孩子抱著架飛機模型繞圈跑,男人和女人圍桌吃著茶點,他們忽然轉頭看向窗外——
她第一天晚上接到電話后照吃照睡不誤,第二天去書城敗了幾本珍藏版書籍,又到醫院探望母親。她只是個情婦,僱主有他的自由,她不會想破頭地鑽營周于謙去了哪兒,更不會像情人一樣跑到周于謙常去的地方尋找,她,只安守本份,等待僱主上門要求服務。
周于謙聞言把酒杯放在桌上,執起她的手,漫不經心地說道:「要個小孩?以前你說生了小孩子身材會變差,你會在那幫明星朋友中抬不起頭來,現在倒想要了?」他的大拇指摩挲著白皙的手背。「你這雙手做飯嫌油膩,擦地板抹窗戶嫌抹布臟,還會親手給小孩換屎尿布?」
李月琴本https://m.hetubook•com•com想說可以請傭人,又想起周于謙曾說過,小孩子要以最貼近自然的方式親手帶大,家務雜事除了萬不得已,最好是自己動手,以前就因為她不願意做家務,才發生爭執。
「換套衣服,跟我出去!」周于謙沒理會來茴的錯愕,把書丟在床上,逕自交待道。
這一切的努力,也只讓周于謙初見她時眼睛亮了一下,隨後想起幾年來痛苦的婚姻生活,眼裡的那點光亮很快熄滅,他知道李月琴後悔了,但這點後悔還不足於讓她「改過自新」。
如同他們的婚姻也一樣,徹底地結束了。
丹唇微微顫抖,李月琴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問道:「難道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感情了嗎?」
她在心裏為自己叫屈,曾經是周于謙低三下四地求她結婚呀,會變成現在這樣,只因為她沒有了本錢。當年那麼多愛她的男人,僅是周于謙對她有求必應,所以在那麼多條件好的男人中,才選擇了他。而如今,愛她的男人都已經成家立業,誰也不會讓她依附,只有抓住周于謙,畢竟他還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
這事非同小可,集團CEO失蹤一天就可以鬧得人仰馬翻,更何況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去處,來茴譏諷地想,倒是看不出來,三十多歲的人竟去學電視劇里的三流招數,只可惜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能讓周于謙給自己鬧這麼大個笑話。
他固執地想,沒人能了解他的感受,他覺得委屈,一種可笑的委屈!就像那個小孩,所以,他躲起來了,突發奇想地和*圖*書要任性一下子!
來茴翻著書胡思亂想,嘴邊扯開笑,不能怪她太樂,實在是因為周于謙在南嶺住了兩個月,她累得半死,而這兩天是她來之不易的假期,不開心點怎麼行?再說,她直覺周于謙沒發生意外,最多是正兒八經地過了半輩子感到無趣,腦子發熱地想噹噹小孩子。或許,他正在想這種時候誰會著急他。
周于謙的表情是一貫的冷漠,話也沒說一句,便坐在床上,抽出來茴手裡的書翻著。
周于謙在南嶺別野住了兩個月,最終決定同他避不見面的李月琴進行最後一次談話。經過兩個多月的冷靜,李月琴已打理好那一頭的枯草,燙了個嫵媚嬌俏的細碎捲髮,抹層麥牙色粉底,頰邊點上淺淺的腮紅,掩去她原本蒼白乾燥的肌膚,配上一套高雅的CHANEL湖綠色低胸長裙,步步搖曳,款款生姿,同兩月前周于謙嘴裏的「瘋婦」有天壤之別。
這句話里有心痛,有失望,有難過,絞在一起就成了悲哀,李月琴身體顫抖著,沾辱的淚閃著光芒,她驀地站直身體,抬頭望進周于謙眼中,像是連她自己都驚訝怎麼說出這種話一般,手背抹乾了眼淚,為自己保留了最後一絲尊嚴。
但她也是擔心的,和秘書擔心的一樣,怕周于謙被綁架,哦,被綁架還沒什麼,只要綁匪不撕票就行,贖金周于謙的老婆肯定會拿出來的。
下雨天,清澈的雨水給窗戶劃出一道道清晰的裂痕,周于謙拉上窗帘,回頭看了一眼李月琴,走出這棟爭吵無數次的房子,他甚至忘了拿把雨傘hetubook.com.com,或許,是他不知道雨傘放在哪個角落,但他不會再問了。
周于謙倏地甩開她的手,以往古井無波的眼裡滿是震驚,他想不到李月琴竟然會對他說出這番話,能講出這種話就代表她也不愛了,她要的只是這個婚姻的空殼,她還可以背著這個閃閃發亮的殼四處炫耀。幾年的婚姻磨掉的不只是愛情,更讓當初傲視一切的李月琴變成千千萬萬個依附男人生存、貪戀富貴的女人。
李月琴倒了杯紅酒給他,背過身去深吸了口氣,再掉過臉來,已是她多年前熒幕上的迷倒眾生的笑容。「于謙,這兩個月我想了很多!」
還有一個辦法,她穩定心神,哀求道:「別離婚,于謙,我不會再跟你吵架打架,以後我絕對不動手,還有……還有……你在外面有女人也沒關係,我當作不知道,我也不會管你了,你只要還像從前一樣,一個星期回來一趟就行!」
李月琴慌忙拽住他的胳膊,鎮靜崩潰了,要知道,如果離了婚,她很快就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笑話,這段婚姻一度是讓人羡慕的,到現在支離破碎已經有好多人等著看戲了,一旦徹底結束,她沒有工作,周于謙分給她的錢也用不了一輩子,最重要的是,她絕對不能丟掉僅剩的面子。
「你這兩天去哪兒了?張秘書來過好多次電話了!」來茴跪坐到他旁邊問道。本來她是不想問的,但是基於禮貌,怎麼著也要故作關心一下。
周于謙把玩著水晶杯,對她的話只挑了挑眉,靜待她接下來的話。
她坦然地說道:「好,依你,那就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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