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你就是那個與我錯過的人(一)

她當即又對這個產生了興趣。店主一說缺人,她忙問:「你看我行么?」
「為什麼呀?」
「狗屁藝術,塗到指甲上那也叫藝術?那我成天跟國外客戶打交道,是不是也算個外交家?」
回到家準備晚飯,言誠還沒有回家。望著牆上的指針,估摸著飯做好言誠又會打電話來告訴她不回家吃飯了。
再不等來車,她或許就打電話讓言誠來接了。
再讓她發揮,沒準兒又被她說服了。言誠想著身子往下一滑,拉起被子蓋到頸下,做出睡著說最後一句話的樣子,「這事兒不再說了,你死了那條心。明天你要敢去,我們就分居。」
「真的?什麼時候的事?」
凌筱猜得到這個電話一打,言誠又會嘟囔幾句要她換工作的事兒,大熱天的,無非又是給自己添堵。
「怎麼說?」雲濤放下酒杯,語氣里有克制不住的激動,「你難道想---」
「你以前還跟我稱讚過國外的街頭蠟筆畫呢,只要塗得漂亮,那就是藝術,你管人家塗在哪兒?」
等他睡下了,凌筱把燈一關,抓起枕頭扔到床尾,爬到那頭睡下了。
她收回目光,打開計程車的門——不會是他,也不可能在這裏看到他。凌筱疑心了一下,彎腰坐進車裡。
從那天起,言誠雖然沒有跟她分居,卻有意地冷落她。
夜的帷幕落下,兩條平行線的路上,紅色計程車和黑色奧迪相遇,又背道而馳。
運氣還算不錯,剛換到對面圖書館門口,一輛計程車遠遠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開過來,她一揮手,計程車靠邊,朝她站的地方緩緩慢行。她吁出口氣,有些得意的朝馬路對面那些因攔不到車而面色焦急的人看了一眼。
「沒煮你的飯。」凌筱沒好氣地說,「一頓兩頓不回家吃最多算逞強,有本事一年兩年都別回家吃。」
那天晚上,凌筱和言誠各靠一個枕頭,言誠狠吸了口煙說:「這次過份了啊,我不能答應了。你說讓人知道我老婆成天捧著別人的腳丫子塗指甲,我的臉往哪兒擱?」
「我再打個電話給她,你來了,她不能不見的啊。」言誠說著又拿出手機要撥。
服務員陸續送進來菜和酒,日本料理店的幽靜小包房裡,空調噝噝地吹出冷氣,言誠挽了袖子,端起酒杯雲濤相碰,兩人都一口飲盡。
凝神再往馬路對面看,他的面前停了一輛黑色奧迪,那個疑似故友的人已鑽進車裡。
凌筱望著指針衡量了許久,還是煮了兩個人的飯。辛苦拎回來的高麗菜做了蔬菜沙拉,再燉一個排骨湯,炒一個雞丁,正合適的分量,一個人吃不多,兩個人吃不少,趙言誠回不回來都無關緊要。
在她剛剛站過的位置上,一個穿灰襯衫、站姿優雅的男人低頭翻看手裡的文件。
言誠板著臉關了手機,「什麼爛脾氣,我話還沒說完呢。」說著,他又笑了笑,跟坐在對面的人說,「雲濤,你看這丫頭,快三十年了,人沒長高點兒,脾氣卻和*圖*書是年年見長,逗她兩句就來氣了。」
乍聽起來,她應該是個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然而,從結婚到現在,她換了上十份工作:理髮店的學徒,美容院的技|師,網上開店……都是些說出去不夠體面的工作。言誠現在再差也是被人尊稱一聲趙總,妻子的工作條件著實給他添了不少困擾。
雲濤沉默不語,言誠以為他是有難言之隱,正想說點什麼轉移話題,雲濤卻低聲說:「因為不得不離吧!」
「上個月離的。」
「不錯呀,以你的能力,在這裏肯定能混得風聲水起——以後咱們就能常在一起喝酒了,來,為兄弟重逢,咱們得再干一杯。」言誠又舉起了杯子。
「再說吧,也許待會兒一喝多,你能不能找著家還不一定。」雲濤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只有眸子深處閃過一抹別人察覺不到的苦澀。
菜端上桌,客廳的電話響了。言誠在電話里的語氣好像帶著一種勝利的喜悅,「我不回來吃飯。」
她的伶牙利齒言誠可是領教了二十來年了,為了減肥,蘿蔔被她說成是水果,切成塊頓頓在飯後往餐桌上擺。害得他開會發言,一口的酸蘿蔔氣味噴鼻而出。
言誠聞言放下電話,揮手招來服務員開始點菜。他一邊看菜譜一邊說,「你說得也對,那就改天到家裡來。這樣吧,乾脆吃完飯就去我們家,凌筱脾氣不好,工作也讓人操心,家裡倒是拾掇得挺像樣的,不至於招你笑話。」
他們的婚姻生活就是這樣和_圖_書,充滿了乏味的爭執和枯燥的冷戰。言誠剛升職為外資公司的副總經理,也許算得上是他們結婚兩年唯一的喜事。
酒過三巡,言誠不勝酒力,雲濤扶著他走到停車場,找到言誠的雷克薩斯,把他塞了進去。
音樂廳的三號門出口,很多衣著時髦的人,他們神態倨傲地與拎著一袋子高麗菜的凌筱擦身而過,留下一股清雅的香水味。
雲濤伸手制止住他,仍是溫和地笑著,「還是別打了,我們先聊聊,有女人在也不方便。」
高麗菜是婆婆非要讓她帶回家的。
我永遠站在你曾站過的位置上,只要你退一步,就能再次和我相遇。
「說實話,咱們也六年沒見了吧,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你老婆呢?」
「我們都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言誠每次試圖跟她溝通的時候,都用這個開場白,「為什麼你就不肯安份地去上個班?」
「免了,家裡沒養狗,你嫌棄的粗茶淡飯總得有人吃。」不等言誠教訓的話出口,凌筱「啪」地掛了電話。
雲濤溫和地笑笑,「那還不是我們給慣出來的,」他低頭喝茶,眸子里的笑意漸漸淡了。
「我離婚了。」雲濤用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雲濤掩去眸子里的失望,換上一臉微笑,「你懂得珍惜就好---來,我們再干一杯。」
「這可是真正的綠色食品,沒打農藥的,你帶幾棵回家。」婆婆手扶著門,眼神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如果你不是要回家做飯,真https://m•hetubook•com•com想讓你多陪我聊會兒。你看,你們要是有個孩子多好,我就有事做了——」
「你不能有職業歧視,再說了,彩繪也是門藝術。」
臨近計程車交班時間,凌筱等了半個小時,沒載客的計程車開過來多少輛,司機均只是朝她看一眼,便招搖地從她身邊呼嘯而過。難得有一輛停下來,她拎著袋子剛跨下台階,有人已經搶先一步。
言誠也不好再追問下去,給他斟滿酒,哈哈乾笑兩聲,「來來,喝酒,婚姻這回事兒嘛,就是那樣,沒結的時候哭著求著要她跟你結,真結了,煩事兒就多了,離婚也不見得是壞事。」
凌筱沒有固定的職業,言誠向她求婚時,她違逆父母的意見,不要聘金,不要寶石名車,甚至連房產證上也不要需要寫她的名字,這些只換來一個要求,言誠不能干涉她的職業選擇。
雲濤微笑,笑得很苦澀。如果是為了拓展事業,他根本不必要放棄那邊的一切回國。言誠也知道吧,他來這裏,只為了她。
「你的嘴真不饒人。」言誠的心情像是特別好,話裡帶著愉悅的笑意,「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回來了,我陪他吃頓飯,你不信也可以過來。」
「你怎麼打算的?」
脾氣不好的言誠談不攏便會跟她吵上一架,吵到激烈時,言誠便去外面。他一摔上門,凌筱打個哈欠,往沙發一蜷睡了。不到第二天深夜,見不到言誠的面。
凌筱在心裏嘆息,讓她住在一起好就近照顧,她嫌煩。省吃儉用單獨給她買了套和圖書房子,她又覺得寂寞了。如果真要個孩子交給她,大概也是跟膩煩的寵物一個下場,凌筱想想就為那不知何世才會降世的孩子打了個冷戰。
馬路對面屹立著市圖書館大樓,門口寥寥幾人,她拎著那袋不值錢卻頗具份量的高麗菜走到對面。
下午六點,人流似乎洶湧起來,誰也不知道這麼多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從四面八方裹挾著凌筱,她像是站在黑沉沉的海灘上,浪濤般的人流一波一波地湧來了,經過她又流向別的地方。
她從來只往前走,六年過去,她再沒有與他相遇過。
這次凌筱太過火了。言誠少有在家裡吃飯,總是凌晨一兩點鐘才回到家。事情是一個月前發生的。那天她去商場給言誠買幾件襯衣,逛累了就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誰知她坐在了人家指甲彩繪店的門口,店主很熱情地招呼,累壞的凌筱想也沒想,就把手伸出去給人家擺弄。
「大學同學在這邊開了家事務所,他打算拉我入夥。」
她僵住了。
「我什麼都聽你的,唯獨工作這事兒不行,而且你也答應過不干涉的。」她每次也是這麼執拗地回他。
沈雲濤曾跟她說過:我永遠站在你曾站過的位置上,只要你退一步,就能和我再次相遇。
「沒有的事兒,你別瞎猜。」言誠把酒喝了,抹一抹臉,「那丫頭雖然是我費盡心機才追到手的,結了婚卻越來越不對勁。可我不會離婚,向她求婚時,我就說了,這輩子我別的做不到,讓她擁有一個安穩的家這是絕對能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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