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旁觀的江紫末也很著急，看看婆婆與她的打扮——這算什麼？花花婆媳二人組？她一個人為婆婆的怪趣味犧牲也就罷了，絕不能讓自輝也搭進來。這麼一個根正苗紅的正常人，英俊帥氣風度翩翩，假如與她們婆媳站在一處，臉會丟盡的。
林艾馨高興地跟她去了，抖開一款豹紋棉衣嘖嘖讚歎，另一隻手又模到玻璃陳列柜上的兒童墨鏡。
童自輝也連忙上前來幫腔，「是啊，天氣冷，您還是換一套吧。」
早晨，林艾馨急促地敲著兒子兒媳卧室的門，「媳婦兒，好了沒有？該走了！」
她這樣一說，童自輝真正為難起來。
小眼睛店長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隨便是哪裡的，你照我說的去做，就這樣！」
「當然啊。」自輝理所當然地答道。
可憐的童童！江紫末同情地想。
櫃檯後面的小眼睛店長她們的話都聽進耳里，估摸著這兩位顧客的家庭怎麼也算是中產階級，立刻丟開報表走過來。用腰圓膀粗的身材把嬌小的大眼睛店員擋在身後，對林艾馨諂媚地笑道：「您好，請允許我為您介紹幾款今年最HOTm.hetubook.com.com的童裝。」
大眼睛店員額頭滑下一滴汗，「店長，那個年輕的穿的好像是越南的傳統服裝耶。」
林艾馨爽快地回道：「那有什麼關係，我來開好了。」
身旁的婆婆翻個白眼，「好好的中國人講什麼英文！」
是你們先不好好穿衣服的好吧？大眼睛店員鼓起雙頰，可憐她憋得血管堵塞才憋出那麼幾個單詞來。
江紫末撇了撇唇，用刷子醮上暗色眼影，均勻地在臉上暈開，白皙的皮膚變得黝黑得發亮。她抬高下巴，對童自輝齜牙一笑，「如假包換的異域女子，隨便誰來圍觀。」
江紫末雙肩緊緊併攏在身側，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有看到周圍的人都三兩一堆地竊竊私語。
「把電話給她。」
夫妻倆的眼角同時抽搐了一下，童自輝覺得再廢話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轉過身，從衣櫃里拿出兩件紫末的開襟厚毛衣，挽在手上。
說著就去開門了，童自輝盯著她那緊握成拳的白皙的手，突然意識到這丫頭要被逼瘋了，儘快將老娘送走才是上策。
江紫末回過臉來，望著童自輝，「和圖書你媽為什麼不幹脆給你買個貨真價實的越南新娘回來？」
幾句說完，手機又回到紫末手裡，聽到母親在那邊學著婆婆的腔調，「一起去喝個咖啡——嘔！那老妖婆就會裝腔作勢。」
「哎呀，我們女人逛街，你湊什麼熱鬧。」
林艾馨沒去留意店員，轉過頭對江紫末誇口，「當年我也是去過美國的，跟自輝的鄰居很聊得來，我們都說英文。」
剛點完單，婆婆便捧著水杯，用少有的嚴肅神情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像變了個人。」
「嗯。」
大眼睛店緊張地搓著兩手，見那位奇怪的顧客已走到門口，慌慌張張地迎上去，舉起右手，歪頭做出一個熱情燦爛的笑容，「Hi……Hello……wele!wele!very wele!」
江紫末小心地挪動腳步，離婆婆遠了點兒，又聽見母親說：「不是自輝打電話來，我還真懶得跟她去磨。」
江紫末站在鏡子前，對著鏡子里的越南新娘哭喪著臉。這便是婆婆送她的裙子，淺綠色的寬鬆袍裙，照舊印著大朵的玫瑰花——婆婆應該是相當愛花的——襟口鑲hetubook.cｏm.ｃｏｍ了金邊，腰帶是粉紅的絲巾，長長的穗頭直垂到腳踝，最要命的是，裙子里還有一條輕薄質地的嫩黃色大喇叭褲。
江紫末強忍住才沒有口吐白沫，「媽，穿得這麼少會著涼的。」
「你在哪裡？」
「走吧。」他說。
小眼睛店長很有經驗地教導說：「你看她們那樣子是會講英文的么？何況我們這家店從來沒接待過什麼高級外賓，你再看看她們，不知道是緬甸來的，還是寮國來的，啊！說不定是柬埔寨，反正看起來像暴發戶，她們進來，你就拿兩件最貴的衣服塞給她們，用手比劃價格給她們就好了。」
「您好，」店員背過身去擦了下額頭上虛無的汗，換了熟練的歡迎辭，「歡迎光臨本店！請隨意參觀！」
交待完畢，她便站回櫃檯後面，埋頭整理桌上的報表單據。
林艾馨擺著頭，「不用不用，總不能放你爸一個人在家，車鑰匙拿來，我們自己開車去。」
三十年前的街頭潮流。
這邊的商場人流如織，婆媳倆一出現在大廳，沒有意外地搶走了多少美女的風頭。
「廣茂商廈。」
林艾馨「呀」了一聲，
https://m.hetubook.com.com拽住自輝問：「你也要去？」
想著，對婆婆說道：「前段時間我摔了一跤，手骨折了，至今還不敢開車。」
童自輝進退兩難，望著她們的背影發怔了一會兒，直到門關上，他才回神，走到電話機旁，拿起電話救助。
江紫末開門便感到眼前一陣眩暈，婆婆柔媚地扶著門框。大冷天的，她就穿了一件真絲花襯衫，在腰間打了一個大結，下身是白色緊身褲，包裹著細長的腿。最雷人的是，她的額頭上橫向系著一條長長的花絲巾，沿著臉側垂到胸前。
她沒興緻跟上去，站在原地隨意地看，目光瞥到那個大眼睛店員失落地站在一旁，江紫末不忍她被欺負，便對她說道：「你也帶我看看吧。」
林艾馨接過手機便笑道：「哎呀，是親家——昨天到的——你要來呀，那好啊，我們一起去喝個咖啡。」
「不用不用，我帶了衣服，」林艾馨「嗖」地將藏在身後的珍珠魚網狀的小褂子送到他們眼前。
大眼睛店員的眼睛忽閃了幾下，「耶？我又不會英語，店長你是本科畢業吧，你去。」
童自輝笑得直不起腰來，「換一套吧，這樣出去和_圖_書會被圍觀的。」
江紫末走過去，把手機遞給婆婆。
大眼睛店員眼前一亮，巴巴地上前，跟在她後面。挑了幾件適合童童的衣服，擔心受到婆婆的阻撓，便想提前把帳結了，於是把選好的衣服遞給店員，「替我開單。」
她們走到童裝專櫃，女店員已老遠注意到她們，小眼睛店長對大眼睛店員小聲說：「好像是朝這裏來了，你去應付。」
「婆婆在那兒吧？」江美韻問。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了，她接起來便叫道：「媽！」
結完帳，江紫末一路聽著婆婆的念叨她沒眼光，來到咖啡廳。顧客和服務員都在竊笑，江紫末被婆婆整成這副慘樣，臉皮逐漸厚起來，十分坦然地面對那些不懷好意的笑。
江紫末睜大眼睛，看著這位莫名其妙的店員。
童自輝專門休了假，就是為了要隨時陪在紫末身邊，以防父母看出破綻來，自然是不肯讓紫末獨自陪母親的，便說道：「我怎麼也該送你們到商場吧？」
「那我們走吧，自輝就在家裡陪爸爸。」江紫末從自輝后里搶過毛衣和車鑰匙，挽著婆婆的胳膊便往外走，邊走邊在背後偷偷揮手，示意自輝不要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