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州啟
第032章 琵琶揮繡花

那琵琶聲一曲完畢,春塌上的黑衣女子慵懶的笑道:「喲,你這頭豬雖然吃的越來越多,這琵琶上的技藝卻也是越來越好了。」這聲音清脆之中帶著嬌蠻,正是那西苗的阿幼黛雲公主。
此刻豬魔卻沒有一絲魔頭的味道,肥大的雙手捧著一隻琵琶,粗而嫩的手指撥動輕弦,傳來一串滾弦跳躍的珠玉之聲。
碧桃便細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低聲囑咐道:「等下進了大帳之中,你一個字也不要說,更不要妄動靈力,如今你的模樣已經變了,靈力氣息也被秘葯蓋住了,一切由我答覆。」
阿幼黛雲示意他將小白熊放下,口中卻對李道玄說道:「諾,就瞧你有什麼本事了。」
豬魔聞聽自己女主人如此誇讚,歡喜的露出一個酒窩,自懷中扯出一捲曲譜,諂媚獻上:「公主,看您說的,不過這一曲『渭城朝雨』確實是好,這可是長安的呂大人託人捎來的,我想著您愛聽琵琶曲,專等著您來孝敬的。」
李道玄感覺到她手掌細膩的汗水,不禁好笑:「有這麼害怕么,你剛才不是說她下在你身上的禁制被我破解了么?」
阿幼黛雲手法純熟,看來不是第一次用琵琶打人了,等到打得琵琶稀爛,沒事兒一樣再次卧倒在春塌上,卻再問道:「朱繡花,你可知自己錯在哪裡了?」
她說完拍拍手掌,不多時門帘掀開,一個雄壯的黑膚崑崙奴走了進來,這崑崙奴肌膚如黑炭一般,肌肉卻綳得像鐵塊一樣,懷裡緊緊摟著一隻白色小熊。
李道玄暗運靈力,目視碧桃,卻和*圖*書見她搖搖頭,示意不要妄動,卻拉著嗓子,用嘶啞難聽的聲音回道:「知道了,爾驚擾了本尊的好夢,自斷一指,然後滾走吧。」
李道玄鎮定心神,抱著小白熊走到公主身邊,阿幼黛雲伸手摸了摸小白熊的腦袋,笑道:「你不錯啊,就跟在我身邊吧,就負責照顧我這小寶貝。」她話是對李道玄說的,斗笠的雙目卻望向了地上的碧桃。
李道玄見她嫵媚多情的樣子,忍不住捉住她的手,細細摩挲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大驚道:「不好,她種給你的蠱蟲被我破解了,那她不是已經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說道:「我有個法子,如果成功了,可以讓你接近公主,豬魔不過是她的傀儡,你只要接近公主,便可伺機而動,找出你師父的下落。我暗中對付那豬魔,這計謀雖然危險,但這法子有七成把握。」
李道玄在藥師將軍給的捲軸里就看過此人的形象,一看認出此人正是生肖派的豬魔。
李道玄低頭跪著,被這無恥的豬魔噁心的全身難受,正自暗罵之時,忽聽到了一陣清脆狠烈的咔嚓之聲。抬頭偷瞧嚇了一跳。
李道玄立刻看到那厚厚的帘子下竟然是齊整的紅磚——這帳篷後面竟然全由紅磚砌成。要知紅磚在大唐可是稀罕物兒,這東西據說是西域異人以粘土燒制而成,這等化土為磚的技法在大唐中土卻還未有流傳。
李道玄倒抽一口冷氣,卻見碧桃毫不在意,卻只問他:「公子你是否真的要跟我一起去豬魔的大帳里?」
和圖書李道玄心道你都替我易容了,我怎能錯過這機會,堅定的點點頭。
阿幼黛雲單手提著琵琶,緩緩站起來,自斗笠中目視豬魔,淡淡說道:「你說什麼?哪裡錯了?」
鐵馬冰河雖為大唐軍中之曲,但在塞外各族也是流傳甚廣,大多是送愛人上戰場前的祝福之曲。飽含凱旋殺敵,平安歸來之意。
碧桃側著身子,細聽周圍的聲音,忽然一把握住了李道玄的手。低聲道:「咱得快點準備,一會兒公主就得宣我去見她啦。」
李道玄周身靈力被掩蓋,樣子也變了,那靈獸熟悉的卻是他自帶的氣味兒。
李道玄敬佩的望了一眼碧桃,這計當時臨時想出來的,難得她能想出這麼妙的法子。
豬魔低頭不語,卻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望了碧桃一眼。
李道玄心中一動,暗暗想到了什麼,這正是說者有意,聽著有心。阿幼黛雲翻身坐起,高興的說道:「這可真巧了,我剛捉到一隻玄級四品靈獸,還是珍稀的銀月冰魄熊,小傢伙不聽話,正發愁呢,就讓這小子試試,若果是高手,必定重重有賞。」
豬魔獻上的這曲渭城朝雨所描述的卻是西出陽關,送友惜別之意。阿幼黛雲彈著彈著,忽然手指輪播,已從渭城朝雨轉到了曲商調,既而彈起一段鐵馬冰河行軍曲來。
只見阿幼黛雲單手掄著琵琶,狠狠的擊打著豬魔肥胖的圓臉,每一下都準確的擊中豬頭的臉上,直打得那琵琶弦斷木飛,極為慘烈。
李道玄緊緊跟在碧桃身後,走入那帳篷群中。一路和*圖*書之上所遇之人無不面色僵硬,悄悄退到一旁。不多時便走到了中間最大的一間帳篷邊。
她說完慢慢走到帳篷邊,卻又加了一句:「但我們這番對上公主,實在沒有任何勝算,如果不是知道你心裏的念頭,我絕不會這樣做。」
他二人正說著話,帳篷外傳來輕飄飄的腳步聲,一個尖銳的聲音急促傳來:「蛇姬大人,公主在朱先生帳里下榻,宣您過去一趟。」
帳外立刻傳來一陣刀風之聲,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被拋了進來,然後就聽到撲騰撲騰之聲,那帳外之人似乎真的「滾」走了。
碧桃稟道:「這是屬下自阿顏部帶來的一名異人,此人沒有什麼大才,卻是馴獸的高手。」
豬魔閉著眼睛,笑得五官都分不清了,待這鐵馬冰河曲子一完,忙不迭的笑道:「公主,您這曲子可比得上如意坊的白小蠻了,不過那曲商上卻錯了一調。」
碧桃推開木門。李道玄忙跟著她走了進去,內里更有乾坤,卻是一個尖塔狀空間,內里開著通氣孔,只光線昏暗,四壁鑲著許多龍眼大小的夜明珠。
李道玄卻從她的語氣中聽不出了不自信,心知她懼怕那位黛雲公主,卻還要幫助自己對付同門中人,不禁感動道:「難為你了,你和豬魔畢竟都是生肖派中人。」
他對公主施了一禮,卻站起身來,對那在地上驚疑不定的小白熊做個擁抱的動作,然後故意怪叫了一番,還翻了幾個筋斗。
李道玄走到她身後,輕聲說道:「碧桃,我便拼上命,也不會辜負你的。」
守門之人左手和圖書鮮血淋漓,只用麻繩捆住了一根斷指,勉力掀開了帳篷厚帘子。
小白熊只遲疑了一下,立刻認出了自己的主人,歡笑著跑了過來,跳入李道玄懷裡,小爪子趴著他的肩膀,伸出舌頭就舔了起來。
碧桃直起身子,不緊不慢說道:「屬下聽公主殿下曲中之意,隱有悼念陣亡的勇士之意,此次公主殿下出師不利,但屬下以為小敗而已,不影響咱們整體計劃的。」
阿幼黛雲一腳將他踢翻,大怒道:「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她怒氣未消,忽然轉向了一直默默跪著的碧桃:「小蛇兒,你來說說,這豬頭錯在哪裡了?」
春塌上歪倒著一個黑衣帶笠女子,榻前卻坐著一團肥大的男子。那男子側對春塌,肥頭大耳。李道玄看他肚子肥的坐下來都可當桌子使了,但那肥男轉頭之時,卻看到一張眉清目秀,粉致白|嫩的圓臉。
阿幼黛雲雙手一拍:「還是小蛇兒你懂事,朱繡花,這幾日我帶著黑狼軍的勇士們出生入死,你卻在這裏玩什麼琵琶。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還什麼『朱簾卷雨』,就你也配!」
那被打得更像豬頭的朱繡花卻是面色不變,緩緩說道:「小豬不該將公主與那勾欄里的白小蠻相比,小豬錯了。」
碧桃深知其意,緩緩說道:「殿下,這小子已被我種下蠱蟲,您可以放心。」
碧桃雙眉一彎,露出久違的媚笑:「是呀,她種下的蠱引被你這小壞蛋吃了,還,還弄到人家身子里去了。」
碧桃沉默不語,忽然說道:「我對五毒教並無感情,那生肖派和圖書更不消說了。」
豬魔已是地象境界的高手,但公主動手打他,他卻連靈力護體都不敢,一聲不吭的挨著猛烈的琵琶扇擊。
碧桃停下腳步,默不作聲的跪倒在地,李道玄忙跟著半跪下。
碧桃身子微微一顫,快步走了出去。
阿幼黛雲像是極為喜愛這小白熊,見李道玄只喊了幾聲,跳了幾下就收服了這頭靈獸,大喜過望之下高聲叫道:「好,你抱著它過來,到我這裏來。」
阿幼黛雲又將視線轉到李道玄身上,卻問道:「這是你新收的蠱屍么,為何帶到這裏了,這般死氣沉沉的。」
豬魔霎時一頭大汗自肥肉夾縫中流了出來,啪的一聲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看我這臭嘴,沒錯,您沒錯,是小豬錯了。」
朱繡花!豬魔這名字讓李道玄差點笑出來。
夜明珠在流動的空氣中光韻微晃,但見清光流散,真如雲光相接一般,再看正中卻是一座春塌,幾枚雕花圓凳。
碧桃故態萌發,春情乍露,立刻後悔不已,卻不動聲色的抽出小手,戴上了白色斗笠,這才解釋道:「那倒無妨,公主對蠱術之道並不深通,我們十二生肖都是被老教主種下的蠱蟲,老教主閉關后她才接手。」
帘子下紅磚木門,那木門之上竟然還懸著一門錦繡招牌,上寫著四個娟秀小字:朱簾卷雨。
春塌上的黛雲公主哼了一聲,嬌慵的坐起來,俯身細看那曲譜,連連點頭。忽然伸手拿過豬魔懷裡的琵琶,轉軸撥弦后,霎時如銀珠四射,碎玉切磋。李道玄雖然不懂琵琶的好壞,但也聽出這聲音比剛才好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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