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州啟
第087章 幻境母子逢

等他沉浸在那六經金剛骨的修鍊時,整個大善靈液不安的滾動起來。
李道玄的靈識在這一刻差點潰散,他感受到了,那從未感受過的,母愛!
他說到這裏,李道玄眼前忽然一花,白衣女子的身影化成了萬千碎片,再也聽不到,看不到,李道玄的意識大喊道:「別走!娘,你別走!」
他定定心神,不再理會那繼續腐蝕身體的魔氣,左手拿起了一片青石片,垂目望去,正是那怒目的金剛骨經。便細細看著那石片上的口訣,立時修鍊起來。
難道這便是我的歸宿,那所謂的命中注定?
李道玄感受到了她那深厚的呵護之情。此刻聽到這位白衣女子的肺腑之言,方才明白母愛的偉大。那記憶中曾經幻想的母親溫柔印象在這一刻與這女子的身影重疊到了一起,他已是不能自已,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抱住那女子,好生叫一聲娘親。但靈識身處物外,只能看著聽著,卻無法靠近那女子。
拓跋明珠的容顏在眼前閃現,李道玄心中悲痛莫名,自己已經辜負了一個女子,可千萬不要再讓另一個女子為自己哭泣了。
安國大郎和嚴華本就是有身家的外族人,養尊處優之下,就連那第一道胎息之相都難做到,更何況那涅槃之相需要修鍊者具備大智慧,大勇氣,心甘情願的先自殘己身才可以。
其二為涅槃之相,那要求卻更為苛刻,乃是需要修鍊之人身處將死未死的境界,先破己身,再立新生。
白衣女子望著他:「愛別離后,你已經是枯木一般,我實在不願你陷入那求不得的苦命中,這本九曜經只是殘卷,你還是無法修成輪迴轉世咒,更不要想著奪天命,逆輪迴,救『她』出來,真m.hetubook.com.com是何苦!」
娑婆金缽在北狼山體里變幻萬千,缽內另具一世界,那時光便如流水一般,緩緩而逝去。
瞿曇悉達雙目閉上,緩緩道:「他掌有天下,縱橫萬生,是不會讓你離開的,就算他放了手,那儒釋道五大國師也絕不會放過你,你這一去,九死一生。」
他的靈識拚命的試圖去看清這個白衣女子,自己的母親,但所見還是一片雲霧茫茫。
此時那瞿曇悉達只長嘆一聲,便不再說話。
李道玄那周身的腐蝕魔氣已將他的皮毛血肉化為了污垢,緩緩落入缽內的金液里,最後只剩下一具白骨,發出咔嚓咔嚓的碎裂聲。
巫咸甘石,步天求歌。
瞿曇悉達仰望星空,喃喃道:「小葉子,當年你若不離家,不出十年,便可悟透玄空七妙,進入天元無相的仙魔之境。你若是沒有遇到那個男人,也可安度一生,自由自在,你是我一生的知己,我卻無法解脫你,何苦何苦。」
等到這具白骨化作粉末,一隻冥界蒼狗元靈浮動在缽體內,五枚元旦周轉不停。
他閉目沉思,按照金剛煉體大法的修鍊之道,終於開始了金剛骨的修鍊。
她說到這裏,語氣堅定起來:「悉達,那仙魔之爭,在我眼裡已不再重要,我這次離開歸家,就是為了玄兒,我不願玄兒一出生就要面臨這些爭鬥。你說九死一生,那便是九死一生吧,我為玄兒也要拼上一拼。」
當年安國大郎和那嚴華一直以為自己的師父持有偏見,不肯真的教他們金剛大法,反而要傳給他們那體弱多病的三師弟。卻不知這真的誤解了他們師父的意思。
瞿曇悉達手撫書冊,似乎穩定了心神m.hetubook.com.com,反而淡淡道:「你又如何。」
白衣女子爽朗道:「不苦,不苦,我離開家就是為了求所愛,我遇到他,便是今世之緣。」但她的聲音漸漸低沉:「我只愧對肚子里的玄兒,受我血脈所累,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父親,我總有一日是要老的,百年之後,玄兒一個人孤單單的活在這世上,又沒人保護他,愛護他,那他該多寂寞。」
冥冥有意,何解以得,
李道玄如同醍醐灌頂,一片清涼,自己又來到虛無之中,但意識特別清楚,暖洋洋的浸泡在一團溫水之中,彷彿是母親的懷抱里。
自己這被蒼狗元靈包裹的靈識,竟然再一次具備了肉身的五感。
兩人相對無語,很久之後,瞿曇悉達才緩緩說道:「人生一世,本有千劫萬難,但天道仁慈,每劫每難之中都留有福緣,我得窺天道一角,算出你兒子那一劫乃是天意,就算化解了劫難,對他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
此時他已沒有肉體的五感,只有一道靈識還藏在那破碎的丹海里。
那佛宗修鍊講究的是佛心,視肉體為累贅。而這門金剛煉體大法卻是以身證佛,體化金剛之意。
對李道玄目前的狀況來說,涅槃之相已經天然具備了。反而第一個胎息之相卻是最難領會的。
那兩人都在靜靜聽著童子唱歌。李道玄催動意識看去,卻是一片模糊,只依稀看到一個白衣背劍女子和一個光頭黑衣少年。
螺旋形的光子組合起來,成為靈力絲線,靈力絲線纏繞著,變成了一具新生的骨架,骨架端坐如金剛。
二人聽完歌聲,便開始交談起來。
那娑婆金缽里懸浮的元靈化作一隻五粒腦袋的蒼黑冥狗,在hetubook•com.com這變化自如的紫金缽中,這五頭黑狗身高不知,身長無盡,渾身漆黑如墨,三顆如狼似犬的頭顱吐出一團團灰白氣息,它全身插滿了代表死亡的冥界之劍,黑冥之劍從它的脊背尾端一直延伸到它的五個頭顱的額頭部位,閃爍著可凍結一切善惡的寒光。
他沉思難悟,端坐在自己木荊棘所造的鳥窩之中,一想便呆坐了不知多久。
這一刻,除了那對昆崙山刻骨的仇恨,更有一股求生的慾望充斥了心底。
眾生皆為佛,金剛乃是護衛佛的勇士,這傳自不周山的煉體功法,若要真的修鍊,必須具備兩個條件。
他看到周邊的無盡虛空,正自茫然,便聽到了遠處傳來一陣悠遠的歌聲。
其一為胎息之相,這說的是修鍊之人必須像未出生的嬰兒一般,不能身具其他門派的靈力才可以。
就像一個遊盪的靈魂,再次能夠看到,聽到,嗅到……
白衣女子手撫長劍,立於九天之上,那背影如斯之美:「我之歸屬,星辰雨露。我之凈土,蓮花滿途。」
他這靈識正帶著無盡的不甘心,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接近了。
夜掩蒼穹,星垂平野,
李道玄細看了半天青石片,心有所悟,原來這金剛煉體六重經和佛宗深有淵源,但並不是真的佛宗功法。
那被稱為瞿曇悉達的人緩緩說道:「欠你一千年,還你三萬生,悉達願以三萬輪迴之身,贖回這罪過。」
那女子只得無奈道:「死和尚,我知道你已經煉成了天元六相之境,只差一步便是個仙人啦,我肚子里的這個孩兒尚未取名,你這未來的神仙,便先給取個名字吧。」
九州佛宗常言娑婆界為眾生蹂躪的大千世界,天下眾生罪業深重,必須忍受和*圖*書種種煩惱苦難。所以當年佛宗聖僧送給北門觀這娑婆金缽,是為了超度北狼山上萬骨屍,將那些濁世魂靈度向極樂世界。
那白衣女子撲哧一笑道:「瞿曇啊,這事你可別想跟我玩機鋒,我剛有了身孕,你便送信來說這孩子命中當有一劫,我問你解法,你說不可解,今日我背著『北落師門』上山,可是準備好了先說后打,不說再打,打到你說為止。」
正自發狂之時,耳邊卻聽見瞿曇悉達明亮清晰的聲音:「痴兒!痴兒!」
隨著丹海漸成,冥狗元靈安居其中,一道道靈力絲線便抽動起來,每一條絲線其實是由無數個靈力光子組成,而每一粒光子都呈現出世人從未見過的螺旋形。
白衣女子驕傲的摸著肚子,嘻嘻笑道:「你既然這樣說,那就叫道玄吧,嗯,我兒子便叫李道玄,嘻嘻,李道玄啊李道玄,你長大后肯定是天下間最英俊的男人。」
白衣女子似乎又開心起來,拍拍身邊男子的肩膀,笑道:「我走之前有樣東西送給你。」她說著手掌間似乎多了一本古樸的書冊,捲成一團。
瞿曇悉達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溫柔,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白衣女子的肚子上,閉目微笑道:「道之一途,玄而又玄,這孩子若是能夠終生不入修行中,必然長命百歲,無病無憂。」他那驚世的一笑只維持了曇花一瞬,便再無顏色:「可惜,可嘆!」
那歌聲越來越近,漸漸變得嘹亮清脆。李道玄眼前忽現大地蒼茫,靈識不由自主循著那歌聲飛躍九重,只見蒼穹之下,一座星宮懸于群山之巔,星宮內一塊巨石伸出懸崖之外,兩人立於石上,身旁卻有一個黑衣童子正在放聲高歌,那歌聲曰:
李道玄在娑婆金缽中解和圖書開金剛煉體經時,已被那冥界蒼狗侵蝕的身無完膚,丹海也是即將破碎。他低頭望了一眼殘碎的右臂渣滓中,一串兒銀色鈴鐺,那是他一直纏在手腕上的一段情緣。
只聽那白衣女子溫柔的說道:「瞿曇悉達喲,當年你離開菩提迦耶山,天下人都說你是為了我,但我可知道,你在山上所發的『若非死別,終不生離』的宏願卻是為的別家女子,我為你背負這十五年薄情罵名,你欠我一千年呵,今日我只求你一件事,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五頭冥狗腦袋上掙開了無數的血紅眼眸,忽然伸出舌頭,將那周轉不停的五粒元丹一頭一個吞了下去。
冥狗吞了五元丹后便漸漸變小,最後化作一粒光點,靈力涌動,李道玄在無身無體的空冥境界里開始重造丹海。
白衣女子口中叫著李道玄,卻是笑了起來:「瞿曇師兄啊,我馬上就要離開那個男人了,我要回家了。」
三垣九曜,四象列舍,
缽底那凝聚的善靈之靈彷彿見證了一個絕不可能出現的場面,李道玄那萬惡冥狗安居的丹海,竟然將代表伏魔之力的《金剛煉體六重經》修鍊成功了。
他並不知道這娑婆金缽乃是度化冤魂的法寶,那冤死之人的魂靈有善靈惡靈之分,那缽低的金色液體乃是金缽熔煉萬魂后所度化的善靈之靈。乃是佛宗口中所說的大善之靈,所以才能激活那佛石所刻的金剛煉體六重經。
李道玄的靈識漸漸的融入蒼狗元靈里,他這最後的意識彷彿支離破,遊盪在一片虛無中,轉眼間就要灰飛煙滅。
那一直很安靜的瞿曇悉達身子猛然一震,伸手就搶了過去,仔細翻看一番,良久才顫聲道:「這,這是《梵天火羅九曜經》!」
瞿曇悉達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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