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092章 金蘭春風度

李道玄還未說話,阿離又笑道:「你答應了我吧,我請你喝駱駝血。」
雖然年紀小,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李道玄聽著一愣,什麼駱駝血!
洛青璇的劍法是優雅而又狂暴的,青蓮花開,一劍妙心。而這少女劍法卻是冷漠而又孤獨的,簡單直接而又乾脆。
李道玄低頭看著那白色駱駝的腦袋,少女立刻仰頭喝了一口駱駝血,小嘴上一抹兒艷紅之色:「好美味!」
李道玄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我要搶車夫的東西?」
畢竟過了玉門關之後便是中州境內,再向東行不久就進入京畿道範圍內,京畿道治所長安又是大唐京都,這玉門關便成了大唐最為緊迫的一道關防。
李道玄大意之下,沒想到那粗木馬車竟然有這般速度,等他追上去時,那馬車已經遠遠的進入了小鎮之中。
阿離也跟著搖頭:「不是的,這駱駝,這衣服,還有這本書,都是我在沙漠搶來的。我這一路上啊,可學到了不少東西,就是太慢了,師父臨死前說得在七月十五前殺掉那人,唉,長安好遠啊!」
大唐當今承玄大帝,李民世!
李道玄不得已運轉起一點兒靈力,跨步跟了上去。
胡姬少女阿離點點頭:「是啊,我就出生在大雪山上,在山上跟師父學劍法,上個月師父死了,我就下山了。」
一出了城市,那馬車速度便快了起來,李道玄暗中跟著,見那拉車的馬瘦弱的可憐,一身耷拉的灰毛,周身發皺,眼看是一匹就要死去的劣馬。
這個胡姬少女並沒有拔劍,她就站在那裡不動。樹林邊本有微風拂動,但地和-圖-書上的沙土卻安靜的一動不動,在烈日之下,如扭曲了空間,空氣中彎彎曲曲的現出了一道波紋。
那是劍氣灼燒空氣的跡象,縱橫的劍氣,劍氣由散而合,變成了一道平行的水幕,切過了白駱駝的脖子。
阿離卻以為他同意了,轉身走向自己那白色駱駝,李道玄張大嘴巴,還未來得及制止,就看到一道劍光飛起!
這黃髮趕車人這粗木馬車看起來普普通通,但那隻銀兔符卻是可以通行諸座關卡,直達帝都的通行證。
李道玄心中好笑,便不理睬她。
胡姬少女翻身下了駱駝,赤足走到他身邊,歪著腦袋看了一眼,便也盤著腿坐下,學他般打坐起來。
李道玄無心搭理她,聽這胡姬少女口音純正,竟是地道的中原官話,便低聲道:「我不是讀書人。」
一隻雪白的駱駝經過他的身旁,駱駝上坐著一位胡姬少女,她兩腿隨意的擺在駱駝一側,正翻著一卷詩書。
胡姬少女笑道:「因為阿離能感覺到啊,你有殺氣。阿離是大雪山最好的弟子!」
李道玄無奈指著遙遠邊關處,那天上的一粒白點點道:「你看到那個了么?那個叫做雲珠,那是大唐五大國師聯手布置的邊關禁制,專門對付修行者的,任何修行者通過邊關時都不能施展道法。」
李道玄看來許久才羞惱的轉過頭去,只因這胡姬少女做事太過突兀,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駱駝上的胡姬少女合上了詩書,忽然雙手托腮,問他道:「少年郎,人間春意正盛,高山上還是白雪茫茫。我讀你們大唐讀https://m•hetubook•com.com書人寫的詩中說,只有當遠去江南的青鳥歸來之時,山上的人才知道春天已經到了,是這樣嗎?」
李道玄很快就被卷進了人流之中。
李道玄差點就要喊出來洛青璇三個字了,但當這胡姬少女捧著駱駝頭走過來時,他就明白了這少女的劍流與崑崙洛青璇的妙心劍法決然不同。
她有著比拓跋明珠更為深邃的輪廓,高鼻深目,湛藍的雙眸彷彿凝住了流光,映照出一種奇異的寂寞。
李道玄轉目望了一眼,這少女最多十二三歲,頭上披著紅色紗麗,金邊滾動的一件抹胸式的小褂子裹著一對發育尚好的小胸,露出比那白駱駝還要白的小肚肌膚,肚臍上勾著一朵金鈴,映著耀目的白。
李道玄剛剛運動起一絲靈力,聞言之下丹海一亂,差點被一口靈力嗆住,臉漲得通紅。
李道玄便在這三月清風中走進了金蘭城。
李道玄跟她說了這許多話,心中忽然疑慮起來,自己怎麼還有心情做這等無聊之事,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就要走。
胡姬少女方便完,穿好褲子,走到他身邊,問道:「你不是修士么?師父說修士可以飛天遁地,為什麼不飛過去,還要想著去搶人家的東西呢?」
胡商腳步匆忙,駱駝上多馱著西域香料,多是那些江離、辟芷、申椒、幽蘭……異香撲鼻,但還未聞個夠,那駝鈴聲響便過去了。立時便看到一輛粗木馬車硬生生的擠入了人流之中,車上毛皮被人群擠落到地上。
李道玄只所以跟著這兩粗木馬車,便是為這個頭疼的原因。他並無路引度和*圖*書牒,屬於沒有身份證明之人,而這車主剛才拿酒時露出了一隻銀色兔符,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阿離低頭想了一下,記了起來:「那人好像叫李承玄,也叫李民世!師父說到了長安一直向北走,走到最大的那間屋子裡,那人喜歡穿畫著金龍的黃袍子。」
人群稍微停了一下,後面的人不知情便撞上了前面的人,就如一片推倒的野草,嘩啦啦的最前面的一個大漢被擠的身子一斜便撞上了馬車。
李道玄目睹她驚世一劍,細想下來,這少女若是對著自己揮下這一劍,恐怕自己也擋不住!頓時起了好奇之心,試探問道:「阿離,你師父讓你去殺誰?」
他說著,便駕著馬車,硬生生自人群中擠出一條路。
李道玄搖搖頭,這少女一會兒精明的厲害,一會兒又傻得可怕。他問道:「你叫阿離?是什麼大雪山的弟子?」
李道玄搖頭一曬,故意拐了一個彎,走到一處小樹林邊,盤腿坐下休息起來。
那胡姬少女在白駱駝上格格笑了起來,笑得白玉小肚上那一朵金鈴叮噹作響:「阿離知道你不是讀書人,你是大唐的修士對不對。」
他更無心跟這少女說話,快步走過了白駱駝。
誰知那白色駱駝也是拐了一個彎,竟然跟著拐了過來。
李道玄連轉頭的機會都沒有,只看到一隻雪白的小臀來回翹動,嘩啦啦的聲音傳來,胡姬少女粗魯而又暢快的喘了一口氣。
李道玄嘆了一口氣,正矛盾著要不要施展御風術,就聽到一陣金鈴聲響,白色的駱駝快速的跟了上來,駱駝上的胡姬少女依舊是雙手托著腮,和-圖-書雙眸一轉兒,伸手道:「來跟我一起坐著它,你就能趕上那輛車啦。」
那白色駱駝速度不快,恰好和李道玄走了個平行。
胡姬少女阿離拍手道:「那麼咱們出了邊關,你就能飛了么?」
胡姬少女一把攔住他:「你幹嘛就走啊,等下咱們過了邊關,你帶我飛好不好,我要趕到長安去殺一個人,但我不會飛。長安太遠了,阿離不想走了。」
他猶豫了一下,那胡姬少女催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用飛天術呢。」
這一路直走到金蘭城東門才寬敞了些,馬車行行,李道玄抬頭望著遙遠處的雄關之影,最後注目在那雄關之上的一粒白點上。
李道玄想法很簡單,他要跟著這馬車出金蘭城,在城外找個偏僻地方,直接動手將兔符搶了過來。
金蘭城與玉門關之間有弱水周迴繞匝,有矮山牽連相伴。在山腳之下,有一個叫做古鎮的小鎮子,是東出玉門關,進入中原的最後一站。
李道玄身子一扭便跟在這輛馬車后,馬車前行,恰好開了一條道,他緊緊跟著前行。
幾個胡商拾起了地上的毛皮,再次遞給了那車主。那車主三十余歲,黃髮碧眼,也是個西域人,在車上長揖一謝,露出胳膊下綁著的一隻銀色兔符。
李道玄聽她說得有些可憐,但語氣毫無悲戚之意,心中恍然:這是個剛下山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
黃髮車主自車轅上取下掛著的一隻水晶小壺,仰頭幹了一杯血紅的葡萄酒,大聲道:「哎兒,諸位郎君,得罪了,車道被堵,我這車貨急。得罪了!」
但那黃髮趕車人呼喝幾聲,那看起來眼看就要hetubook.com.com倒斃的灰馬振蹄騰起,速度一快再快,竟隱隱有那日峽谷祭山會上的神馬風采!
金蘭城是中西商旅集散之地,熱鬧異常,加上如今三月正是商旅最繁茂的時候。整個城市被駱駝,馬匹,貨物,以及那些商人們塞滿了。
一旦出了金蘭城,向東要想過那玉門關,便要經受最為嚴厲的檢查,若無路引或者度牒,便別想過那玉門關。
她說著也不理會李道玄,更無一點羞澀之意,竟然當著他的面,退下紅紗百褶燈籠褲,背對著李道玄蹲了下來。
李道玄嘆了一聲,站起身形,拔腿就走!任那少女如何呼喚,也不再理會。
李道玄心中一凜,他自進入這金蘭城地面,便刻意收斂了靈力,自信便是蒼鶴那樣的高手也不會看出自己的修為,沒想到被這個胡姬少女一眼看了出來。
李道玄出了一口氣搖頭道:「你就這麼狠心,把自己的坐騎都殺了?」
玉門關外,三月清風尚有一絲寒氣。想那春風輕度的關內,恐怕杏花都開滿了。
他出了一會兒神,便跟著馬車走出了金蘭城。
他從未見過這麼多人,也從未見過如此多不同的人。
那胡姬少女搖搖頭:「看你憋的。」
大唐關境之內,除了普通的路引度牒,另外有四種更為尊貴的身份證明,被稱為四符!按權利大小分為虎符、免符、魚符、龜符四種。
金蘭城可以算是邊關周圍,防禦和管理最為鬆散的城市之一,這也是有道理的,因為它的背後便是那萬古金池玉門關。
果然,沒用多久,那胡姬少女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卻大聲說道:「哎呀,我想尿尿,你要不要一起尿啊?」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