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104章 玉真魚玄機

大唐禁軍分北司南衙,北司的羽林左右雙衛禁軍確實是掌握在內侍省宦官手裡,但要說輕易調動,那是說笑的,沒有宰相的簽名,皇帝的審核,若是輕易動用這隻守衛宮城的禁軍,是有謀反嫌疑的,那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兩人走入木屋,但見蓮生斜躺在一張斑紅的石床上,床前一座紅泥小爐燒著炭火正旺,火上煮著那桃花酒釀。
他不禁指著那個貴婦妝木牌低聲道:「這個也可以?」
一場暗流涌動的決鬥就此結束,安國寺前的觀客們也是風流雲散,那些押中李道玄的賭徒們個個喜笑顏開,奮力衝出人群,蜂擁去賭坊收錢。
李道玄雖然身在杏花樓多年,但可從沒見過這等陣勢,緩緩拿起玉盆中的溫巾,擦了擦手,還未說話,那鵝黃少女笑著退下,又上來一個青冠女子,捧著一張青木長盤。
那黑笠道姑輕飄飄擋住了李道玄,回首柔聲道:「殿下,此人身份不明,手持利器,玄機擔心……」
玉真莞爾一笑,對黑笠道姑魚玄機道:「幼薇呵,你就委屈一下,我和這位先生先進去了。」
李道玄剛剛走進雲裳小築正門,便看到兩排鵝黃衣裳的少女一字站開,人人手持溫巾玉盆,見他走進來,便有一個少女走上來,捧著玉盆嬌聲道:「公子請凈手。」
一路之上,已有很多長安人側目而視,那得到消息的人興奮的議論著,看著他這個長安新貴。
魚朝恩搖搖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轉身走到木幾邊,鋪開一張紫宣紙,奮筆疾書,口中卻急聲道:「小高,你準備一下,等會兒立刻去南坊崔園,封住前後出路,決不能讓昆崙山的瓊華仙子出來,希望來得及。」
還未走到這桃花塢,桃花酒釀的輕香便浮動在夜空之下。
玉真公主轉身看到古劍,斗笠下的雙眸一亮:「果然,你就是靈蓮等的先生嘍,那咱們一起去吧。」
李道玄還未答話,一隻芊芊玉手將他手裡的牌子搶了過去,淺聲低笑道:「這個嘛,還是不要再放到樓里了,洛道兄也太頑皮了,哪有如此作踐道家弟子的理兒?」
魚朝恩沒有說話,眸間爆出一團冷芒,自懷中取出一支帶著羽毛的古黃令箭,遞給了高力士:「持此令去,從今日起,你升為暮雨閣三品死士。」
就在他輕吟低嘆時,李道玄已經走到了平康坊。
那青冠女子卻惶恐的跪倒在地,此時整個雲裳小築也是跪倒了一片。一時靜謐無聲。
那青冠女子站了起來,低笑道:「靈蓮姐姐正在煮那桃花酒呢,說是要等一位先生來。」
但此刻他也無心理會這些了,立刻走出金水橋,直奔平康坊的雲裳小築。
魚朝恩雙手握著,良久才露出一種莫測的微笑:「高力士啊高力士,你想表明自己無心權勢,為何聽到我的話後腳步如此興奮,人之野心,那是能藏住的么,哼。」
https://www.hetubook.com.com魚朝恩收起書信,見高力士站著不動,只淡淡說道:「是我說的不明白,還是你小高沒聽清楚我的話,嗯?」
浮屠之頂,通天閣里,魚朝恩背負雙手,眉間擰成了個川字。忽然憤怒的大喊一聲:「這個秦川,簡直就是個豬腦子。」
李道玄不是第一次在花樓遇到女人,但卻是第一次遇到公主殿下逛青樓,看樣子這個玉真殿下來了不止一次。
李道玄肅立在玉真身後,心中暗笑,這蓮生的脾氣還是往日一般的執拗。
說著便招呼李道玄跟上,兩人一前一後,背後還跟著那叫魚玄機的道姑,穿過了雲裳院的後門,轉朱閣,低綺戶,不多時就來到了一片桃花掩映的小屋前。
紅髮狂獅秦川大將軍笑呵呵的帶著兒子坐上了馬車。那馬車行走之前,這位紅髮來人猛然站起,腦袋探出那無蓋之車,像個孩子一般搖手與李道玄告別。
玉真公主擺手淡淡說道:「魚玄機啊魚玄機,你還沒看出來么,靈蓮那丫頭,連太白先生的佩劍都送給這位先生啦,靈蓮的眼光還會看錯人嘛,你就放心吧。」
見到他們進來了,蓮生翻身而起,盤腿坐下,嘆聲道:「桃花釀只剩一杯了,給誰好呢?」
李道玄和玉真還未說話,斑紅石床之後,一個慵懶無力的男子聲音說道:「我!」
魚朝恩的身子變淡,下一刻消失在通天閣里。
高力士一呆:「大人,玉堂庭的崔園https://m.hetubook.com.com,那可是清河崔氏的宅子,況且還是崔貴妃省親之地,咱們沒法封的。」
高力士是一個只會聽話辦事的人,但在這個時候他的額頭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一時躊躇起來。
李道玄不知所以然,但對方如此謙卑客氣,也是躬身一禮,朗聲道:「伯父,秦兄傷勢無礙,修養幾日不要妄動靈力就沒事了。」
玉真公主側身一笑:「先生沒來,我卻來了。」說罷就走向大廳後門。
秦國公的獅頭馬車終於打道回府了,李道玄卻是長嘆一聲,這位秦國公雖然對自己出奇的客氣,但那秦燁恐怕是不會忘記這段過節了。
李道玄驚嘆不已,那青冠女子又低聲道:「不過公子要想見那位姐姐,沒有千金怕是不行的,若要笙簫一宿,需一萬金。」
那位玉真公主的陪護,黑笠道姑卻是一直盯著沒有跪拜的李道玄。
再過半個時辰,長安宵禁就要開始了,李道玄走到雲裳小筑前,握了握手中古劍,邁步走了進去。
李道玄手指捏起那道姑裝扮的牌子,笑道:「這個多少?」
就這麼一刻,李道玄清楚的看到了秦燁雙目中的恨意,那眸間的狠毒表情,彷彿恨不得將他生吃活剝一般。
夕陽漫天,一縷柔光掠過這些熙熙人群,低沉的投射到那安靜矗立的通天浮屠上。
等玉真公主和李道玄走到屋邊,那洛靈蓮的俏聲已經懶懶的傳了出來:「魚玄機那傢伙可不能進來。我這桃花塢太小,容https://m.hetubook.com.com不下浮遊觀的高人。」
李道玄這才看清那檀香木片上一塊塊寫的卻是女子裝扮之法。什麼「良人女」,「貞寡女」,「巫道女」並道姑,佛尼,舉凡三道九流無所不含。李道玄甚至看到了「女文士」「昭儀秀」乃至「貴婦妝」。
青冠女子點頭淺笑,也是低聲回道:「樓中一位姐姐曾是崔貴婦侍女,咱們樓主洛少四十萬金買來的,裝扮起貴婦的模樣,連那宮中的畫師都讚不絕口呢。」
魚朝恩已經寫完了急件,投筆轉身,雙目冒出一團幽光:「你想辦法帶北司的羽林軍去,我需要你能阻住那瓊華仙子三天,只需三天,你這就去辦!」
此刻的雲裳小築,剛剛迎來第一波客人,馬車排在門前右側,那左側卻牽住了數十匹健馬。
一個戴著黑色斗笠,體態弱惜的道袍女子從這高貴女子身後輕輕走上來,軟軟道:「玉真殿下只是來拜訪洛靈蓮姑娘,你們莫要聲張便是。」
李道玄微笑一聲,將蓮生贈的古劍捧在手中,對玉真公主背影笑道:「在下不才,便是靈蓮等的那位先生,不如和殿下一同前往如何。」
秦國公哈哈大笑,硬生生扯著秦燁的身子露了出來,使勁按了按秦燁的腦袋給李道玄回禮。
玉真公主輕走了一步,緩聲道:「黃庭秋色,陰陽換生,男女魚水之歡也是大道之情,玉真不打擾諸君修道了。」
那青冠女子抿嘴一笑:「公子是第一次來雲裳小築吧,這個呢,是咱們樓里最新的玩法,hetubook.com.com公子可以挑選喜歡的衣衫打扮法子,咱們樓的姐姐們自然會按著您的愛好裝扮起來,嘻嘻,這個可是咱們雲裳院最火爆的玩法呢。」
李道玄低頭看到長盤裡擺著一串檀香木片,一時弄不懂她的意思。
她說完又問道:「靈蓮妹妹可在桃花塢里?」
他的身後,那長身玉立一直伺候的高力士抿嘴一笑:「大人,這事不怪秦國公,都是因緣巧合。」
他很奇怪,這個道袍裝扮的公主,身上有一種讓人安靜的,真正的道家氣質,和這個奇巧繁鬧的雲裳院格格不入。
崑崙奴馬前矗立如黑塔,新羅婢斜捧車簾似嬌花,但見燈火如晝,歡聲笑語奔騰如浪。
高力士臉色不變,輕聲道:「力士做事只做能辦之事,調動羽林親衛,力士怕做不好,故此沉思。」
青冠女子抿嘴一笑:「公子有眼光,這個只需七百金便可,花銷尚淺,銷魂無限,您是要這個么?」
李道玄轉身一看,只見一個戴著白色斗笠,一身黃色道袍的高貴女子正站在自己一旁。
高力士接過令箭,轉身就走,在門口他停了一下,再次輕聲回道:「力士還是九品死士。」說罷急速奔下了通天閣。
這位黃色道袍,帶著一種安靜風姿女子,竟然是大唐公主,玉真殿下。
他說罷輕靠在那通天閣窗口,望著雲層之下,搜尋李道玄的蹤跡,他喃喃自言道:「不管,不問,主子啊,恐怕那是不可能了,少主今日一劍動京華,還怎麼個不管不問法,真是天心難測,世事如霜呵。」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