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112章 百棺恫哭夜

李道玄望著那陰暗中帶著異域風情的雀離大清凈寺,輕聲問道:「你確定那龜茲刺客就在這寺廟裡?」
洛碧璣手中肥貓已經被扔到了地上,他一手按住李道玄,另一隻五指玄妙的舞動!
洛碧璣搖搖頭止住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是皇上親下的旨意,你不明白,這件事雖然是我來辦,但決定權不在我手裡,剷除這幫龜茲人,不但是我,就是皇上他老人家也是擔著風險的。一旦留下了活口,龜茲國那邊怎麼交代!」
李道玄看到了一個壯觀的場面,百座棺木幽沉沉的排在了大地之上,一隊隊送喪之人安靜的站在那裡,人人黑色衣衫,孝布裹腰,就如十殿閻王殿陰門大開,走出了這上千黑白無常!
李道玄緩緩坐在他對面,摸著那壇蘇州寒山寺的佛釀,心中不知怎的卻是一酸,淡淡道:「大少你不是最討厭和尚么?怎麼又喝和尚釀的酒。」
大唐不能直接動手對付龜茲人,洛碧璣卻可以。
形狀略尖的棺車蓋上,覆蓋有柳布,上面繪有文采。黑棺邊懸挂著用銅片做的魚,這是因為柩車前進時,這銅魚可以前後晃動,便有了「魚越拂池」之感。
兩人說到此時,都沉默下來。
這位洛大少是浮遊觀的弟子,玉真公主說的不錯,他能單憑一隻手控住李道玄的丹海,其修為確實算是絕頂高手了。
當棺木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李道玄聽到了風聲,那是一種https://m.hetubook.com.com帶著殺氣的風聲!
棺外恫哭之聲漸漸如唱和一般,李道玄敲著玉案,忽然問道:「蕭狄是你的人?」
洛碧璣點頭道:「十二雨符持有者都是皇上親自挑選信任的人,這件事我管不了,已經交給蕭狄去辦了。」
黑色棺木之門輕輕打開,洛碧璣雙目在東海美人珠的光暈里閃動著幽光,低聲道:「今夜百鬼夜行,就在這『雀離大清凈寺』!」
在風聲雨氣里,黑白無常一樣的送葬隊伍中,這等場景看起來就像幾百具屍體爬出了棺木,松濤低鳴,烏鴉低咽,別是一番清冷陰森!
李道玄閉上眼睛,體內冥力運轉如滾流。
他們所在之地是長安西郊有名的萬魂山下,就在西城門上角,萬安縣郊外!
李道玄一鑽進來就呆住了,原來這棺木內部更為寬廣,簡直就像半個屋子大小了,底部以厚綿的波斯紅毯打底,鋪著軟若輕雲的渝州蜀女綢。
李道玄微微一曬,鑽出了棺木。
洛碧璣笑了:「蕭狄是皇上的人,我也是皇上的人。」
洛碧璣摸著白貓說道:「龜茲供奉大唐多年,朝廷不能直接出手,但這典客署確實辦事有力,這幅圖可幫了我大忙。」
洛碧璣摸著白貓,吐出人言:「美酒無罪,況且,這是為你置辦的,我喝了你的桃花釀,這算是一點小意思。」
洛碧璣控制住李道玄后,右手五指停住了,地上的肥貓喵hetubook.com.com的一聲又跳回了他的右手臂。
這是一幅雀立大清凈寺的內部地形圖,標示的十分詳細,就連寺廟的密道與暗室都標註了出來。
洛碧璣嘆了一口氣,很久以後才說道:「那不是我的事,是青璇的事!」
風起,春雨欲來!
他腳步一動就要前去,只覺肩上一沉,一隻肥大的手掌貼了上來,一道清水一般的靈力裹住了全身。
洛碧璣嚴肅起來:「長安雖然在雲珠禁制下,但為了辦事方便,當年五大國師在合力煉製雲珠后,又煉製了十二枚雨符。除了宮城之內,這十二雨符持有者便可以在長安其他地方自由運用靈力。」
洛碧璣笑了:「浮屠雲珠禁制不是萬能的,自長安郊外開始蔓延的禁制之力,是從弱到強,進了皇城有八分禁制,那宮城更是十分禁制,但在平康坊間卻只有五分了。」
洛碧璣問道:「你在想女人?」
洛碧璣指著手中的雀離寺大圖,也不說話,只以手勢分配任務。
棺外如百鬼夜行,棺內卻如暖春明室!
與這位洛大少比起來,那位只知道鬥氣使狠的紅鷹公子秦燁就真有點寒酸了。
洛碧璣笑了:「道玄啊,這話你卻說對了,這便是廟堂上的真理了,留一個人就可能是一隻螞蟻,千里之堤都能毀於蟻,而殺得乾淨了,朝廷有一千一萬種法子可以處理!」
山雨欲來風滿樓,洛碧璣這句話說出來,李道玄便感到這個帝國之都城和*圖*書,長安也是風雨欲來了。
洛碧璣也走了出來。
洛碧璣伸手指向了右前方!
這一聲咳嗽后,那百座棺木齊齊發出吱呀的聲音,陰沉的棺木一個個推開來,慢慢坐起了一個個詭異的人影。
以典客署的名義要求龜茲寺廟為死者超度,官方插手為洛碧璣的這次反擊鋪路,也怪不得他敢鬧這麼大陣勢。
李道玄皺眉道:「就算有五分禁制,那刀客又是如何做到的。」
和長安洛大少共坐一具黑棺!這可是李道玄沒想過的,他苦笑一聲,只得跟著鑽了進去。
這黑色的棺材確切的應該說是棺車,分為上下兩層。但其長而寬,幾乎佔據了這隱秘房間北牆的一大半。
李道玄皺眉道:「如此大的陣勢,龜茲人難道察覺不到?大少你這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李道玄放下酒罈搖頭道:「不是,我在想那個要殺你的龜茲刀客,他當時在雲珠禁制下,為何還能動用靈力?」
洛碧璣所指之處卻是松林掩蓋中,一座圓頂的大寺廟。
李道玄咽了一口唾沫,走上前去,對洛碧璣說道:「大少……」
黑衣人等再次點頭,默不作聲的自去了。
李道玄默然無聲,耳邊已經傳來了那幽深的雀離寺里第一聲慘叫!
而這位大少面前擺著一張崑崙美玉雕成的玉案,案上卻放著一壇南部蘇州的寒山佛釀。
李道玄強忍著沒有上前和這粉衣人打招呼,作為鴻臚寺典客署左大人的辦事人,游四郎的https://m.hetubook.com•com出現也解釋了他剛才的疑問。
洛碧璣輕輕招手,那彙集起來的幾百死士中走出四個黑衣人,快速奔到洛大少身邊。
四百多名死士分作四隊,就像黑暗中的鬼影一般,摸向了雀離大清凈寺!
游四郎送上捲軸后,在暗中跟李道玄打了個招呼,便悄沒聲息的去了。
洛碧璣摸著貓的脖子,臉上露出了罕見的苦笑:「李道玄,我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我這是為你好,我會讓你進去的,但最少是等他們處理完,處理完你不願意看到的場景后!」
李道玄沉默下來,洛碧璣良久又說道:「所以,那龜茲刀客既然能運用靈力,必然是持了一枚雨符!」
洛碧璣點點頭,將地圖收起,手撫白貓喉嚨發聲道:「首要之犯盡量生擒,其餘人等皆送去西天吧。」
洛碧璣招手讓李道玄過來,打開了手中捲軸給他看。
洛碧璣走到了黑色棺木前,那棺木側面緩緩打開,就像開了一扇門,他肥胖的身子抱著白貓緩緩坐了進去,猶自招手讓李道玄快進去。
李道玄冷笑一聲:「如此滅絕的殘殺,難道就能交代了?」
棺木行走平穩,也不知是快是慢。
李道玄明白了:「如此說來,十二雨符持有者其中一人必然是和龜茲勾結了。」
李道玄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洛碧璣一夜之間將整個雲裳小築的人無聲的送到了清涼寺,又安排了這麼多死士有條不紊的匯聚到這雀離寺前。雖然是得到了朝廷的支https://www.hetubook.com.com持,但其中動用的人力物力也是無法想象的。
天上一片黑雲遮住了明月,群星黯淡。
洛碧璣安坐在棺木一側,背後靠著一塊完整的幽州白虎皮,整個棺車內部四周鑲著東海美人珠,搖動流光如燈,明亮一堂!
洛碧璣沒有回答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玉案上果然沒有酒杯,李道玄拍開酒罈封泥,品了一口,雖然入口空淡,但不久便有一種千佛凈土的綿軟清香浮動胸襟之間。他再喝了一口,綿軟清香變作了一縷淡淡的憂傷,碧桃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李道玄一動不能動,他看著洛碧璣那舞動的手指,自然就想起了在雲裳小築那夜,魚玄機用出的天師咒!
黑棺立刻關閉,棺木啟動,恫哭之聲響起,伴隨著低沉的腳步聲。
李道玄再舉美酒,低頭看著那飄在酒水裡的渾濁花葉,沉聲道:「你也是崑崙的人,道玄得先告訴你,我與崑崙之仇不共戴天。」
李道玄想不通這個道理,他望著那些黑衣人已經靠近了雀離大清凈寺,最近的幾個黑衣人已經摸了進去。一咬牙:「我決不能看著這種事情不管!」
一個窈窕的身影在松林後走了出來,快速走到洛碧璣之前,此人帶著紗斗笠,粉色衣衫,遞上了一卷黃紙,媚聲道:「洛公子,咱們左大人已經布置好了,雀離寺的人一個都不少,正在準備著祭奠死者的超度大禮!」
四個黑衣人認真的看著地圖,最後互相看了一眼,齊齊躬身道:「大少,我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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