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221章 竹林驚荒丘

馬車帶著常隨和魚朝恩快車前行,向北城前行,一直進了崇仁坊間,在魚朝恩的指示下,穿小巷進斜道,曲曲折折間便來到了崇仁坊禮院西北方的一處竹林中。
但他忽然又想到,明日午後遊街賞花,不是可以看到相思姐姐了么。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又熱了起來,毅然道:「就算只用普通馬車,弄點金子散財就是了,咱們明日一定要出去。」
他愣住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那竹林正中,回頭看來路,卻是春風軟軟,竹林幽幽,哪來什麼懸崖沼澤,更沒有什麼地府黃泉。只有眼前現出一座荒丘。
常隨答應一聲,輕輕走進了這龍獸的大口中,只覺四周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但前方隱隱閃著金色的光芒。
他剛想到這裏,就看到那方形巨石上卻發生了變化,只見光滑的石面上漸漸浮動出了一隻浮雕。
白小蠻大蓮華心術已破,又是剛剛被他煉製成法鬼靈體,六欲縈繞心間時,卻被李道玄這樣望著,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抹熱意悄渡,羞紅了半個臉頰。
他直走到頭,才發現那金光竟然是一隻巨大的金色算盤。
魚朝恩默默注視著前方,良久搖頭道:「暮雨死士經高力士這麼一攪和,固然比往日更為隱蔽,但這些日子折了不少,如今用起來是捉襟見肘嘍。」
李道玄聽他們這麼一說,看來最少得十萬金花銷,這還只是花朝節大會的第一場比試。
那一路之上坊間的https://m•hetubook.com•com禁軍們彷彿都得到了命令,不但一路放行無憂,而且一路關照,似有關照之意。
魚朝恩在常隨肩上低聲道:「進了竹林后你就閉上眼睛,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睜眼,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他說著忽然笑了:「這金子嘛,若真想要,便是那隻紅毛獅子也有不少。」
李道玄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不過是駕著馬車遊街而已,有什麼耗費金子的。」
魚朝恩在車中來回走動幾步,忽然說道:「公子,咱家在貞觀錢莊還有四萬金飛錢一直未曾動用,可以取出一用。」
魚玄機伸手撫弄髮髻上垂下的一縷小辮,柔聲道:「公子怎麼忘了玉真殿下啊,公主在芙蓉苑中養著數十名馬,更有九州境內供奉的各式馬車,咱們去尋殿下,相信她會出手幫忙的。」
如此他如游幽泉之中,時有惡鬼拖曳身子,時有幽魂在耳邊尖鳴,甚至耳邊還有一隻冰涼的舌頭在舔動……
魚朝恩此時站在了常隨的肩膀上,望著馬車遠走,低聲問道:「常隨,我讓你送給高力士的信兒,你可送到了?」
常隨哇呀的大叫出聲,只覺耳邊風聲呼嘯,整個身子沉落向無底的深淵。還算他牢牢記著魚朝恩的話,還是死死閉著眼睛。
魚朝恩讓他走到荒丘墳邊,緩緩道:「那不算幻境,而是傳自冥界的九天十魔陣,不過這陣法不全,只是和-圖-書用來嚇唬人的。」
白小蠻緩緩走下車,將手中琵琶收回袖中,解了馬車的禁制:「既然玄機姑娘有這個把握,就不要耽誤時候了,你便帶著公子去芙蓉苑一趟吧。」
魚朝恩見常隨還在發獃,不禁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麼,趕快進去啊。」
李道玄和魚玄機坐著白小蠻的馬車,駛出了金風細雨樓。
魚玄機身著綉著雙魚嬉戲一裘紫衫,站在桃花樹下盈盈而笑,但見李道玄當著車中白小蠻的面上如此關心自己,心中一甜,先對白小蠻福了一禮,這才緩緩道:「公子啊,這金子的事玄機沒有好辦法,但說到名馬車兒,如今正有一位殿下可以幫得上忙呢。」
常隨一吐舌頭,不敢再說話。
魚朝恩沉聲道:「崇仁坊,海枯齋!」
李道玄想到自己答應洛碧璣的事情,這花朝節是一定要贏的,也有些著急起來,這種感覺,像極了當年在樂都城裡為姐姐的夜資費愁悶的時候。
李道玄緩緩道:「我來想想辦法吧。」
他說著連連搖頭,感慨了一會兒才對常隨說道:「你找輛快車,咱們要去個地方。」
常隨此時心中更是害怕,下意識想用處|子午蠱術探一探周邊情況,那魚朝恩低喝道:「莫用靈力,你小子是不是想陷入十八地獄中,永不超生啊。」
魚朝恩點頭補充道:「按照慣例,這遊街花車上須得有散財童子一路傳訊,光這一條還得萬金。」
魚朝恩指示他將手按在和-圖-書那方石上,口中高聲喚道:「王麻子,老魚來看你了,別藏著掖著了,快點開門吧。」
更準確的說,是這塊大石頭變化成了一隻怪異的雕塑,那是一隻龍頭馬身、麟腳獅身的怪獸,龍頭上頂著「天祿,辟邪」兩角。此時正張大嘴巴,露出黑黝黝的入口。
白小蠻也是嘆了一口氣:「金子還不是最難的,只是明日午後就是遊街賞花的時候了,咱們現在光有人,車馬都未準備好,時間上也是太緊了。」
他面上有些猶豫之色:「高公公似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有秦國公控制的禁軍一路關照,公子不會有事的。」
白小蠻伸手拉住了他:「你能想什麼法子,難道去搶不成,如今長安禁制雲珠已毀,禁衛封鎖了所有街道。可不要亂想其他念頭。」
那魚朝恩在他肩上微微笑道:「沒想到你這小子雖然浪蕩五行,辦事糊塗,但這心志還算堅定,公子選了你做徒弟,倒也有些眼光。」
常隨嚇得一哆嗦,再不敢用出蠱術,卻覺得身子浮動起來,似乎在一條河中穿行,心中還在驚顫中,雙腳便被幾隻手拉住,再次陷落。
這一步一經踏出,腳下卻是一空,就像踩在了懸崖邊緣,整個身子瞬間跌了下去。
李道玄沒有說話,車外卻傳來魚玄機溫柔的聲音:「公子啊,那車子與馬兒的事情,玄機倒有個法子。」
常隨不敢多問,緊緊閉上眼睛,一腳踏進了竹林中。
也不知跌落了多久,腳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軟,卻踏在了一處軟泥上,接著身子陷落,只覺耳邊咕嘟之聲不絕,漸漸的整個身子如陷入沼澤中。
這竹林清幽寂靜,馬車停在竹林外,魚朝恩指點著常隨走向了竹林。
整隻算盤有一人高低,那算珠都以純金打造,藉著入口的微光,反射出金光。
魚朝恩沉聲道:「一歸逢一進一,二歸二一作五,逢二進一……小子,怎麼連《九一歸除演算法》都不會么。」
常隨急忙叫來一輛輕便的兩駕馬車,上車后問道:「魚先生,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常隨已走到荒丘邊,見這墳頭有些念頭了,卻不是常見的圓丘墳山,而是圓如銅錢狀,外圓中有方形大石為基。
李道玄急忙問道:「是哪位殿下?」
等到身邊風平浪靜,常隨已是濕透了衣衫,終於聽到魚朝恩低聲道:「好了,睜眼吧。」
常隨嚇了一跳,這方墳中難道住著人不成。
李道玄聽到這裏,忍不住抬頭看著白小蠻,見她雙眉如黛橫一線,眸中若秋水漣漣,便是一張小口也似朱紅櫻桃般誘人。想到她曾是那花朝節大會上的一朵名花,榜眼女吏,一時有些痴了。
白小蠻低頭拽出袖中一柄小小的琵琶,柔聲道:「公子你沒看過花朝節,不知這裏面的花銷,便說這車子,需得名馬相配,一匹名馬便需幾萬金,這還是按少了算的。再說那遊街花車,也得有新意才行啊,這又得上萬金。」
李道玄急忙推開車門,輕聲道:和圖書「玄機,不要亂動,這車子是有禁制的,小心受傷。」
他想到自入長安來,只有金水橋一戰狠狠賺了一把,自己是沒有什麼錢的,如今洛碧璣的金子也被封存了,那可如何是好。
魚朝恩見他如此執著,心中將整個花朝節背後的事情默默推算了一遍,緩緩道:「金子的事情咱家來想辦法。」
常隨在長安多年,從未聽說過這怪異的竹林,更沒聽過面前這古怪的荒丘。
魚朝恩自幼凈身為宦,並不懂這微妙的男女之情。但他學究魔宗妙法,忽然感受到這一對男女之間隱隱有一股冥力交纏,心中便明白了幾分。咳嗽一聲打斷了車中的曖昧:「公子啊,這遊街賞花最是耗費金子的。」
常隨見那龍獸大口寬有七八丈,別說是人,就是兩輛車并行進去也是綽綽有餘。
魚朝恩此時悠悠嘆道:「其實就算拉上那紅毛老獅子一起,也還是不行的。我們的錢都存在錢莊里,不,應該說能動用的金子不管是誰的,還不是都在錢莊里,咱們的對手只要卡住了錢莊,什麼法子都是沒用的。」
常隨慚愧問道:「魚老,剛才那些是幻境么?」
魚朝恩冷笑一聲:「是高力士覺得小題大做還是你小子覺得?那高力士如果連公子身在險境中都看不清,那才怪了。」
常隨沒有立即睜眼,只是先啟動一條眼縫,依稀看到面前並無惡鬼幽魂,這才咬牙大胆的睜開眼睛。
常隨恭敬道:「魚先生,您交待的事常隨都辦好了,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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