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亂
第267章 難讀吳王心

吳王沒有說話,默默站了起來,望著東邊秦國公方位,看著那些呆立不動的黑甲破靈衛一個個破碎成幻影,口中緩緩道:「如何做到的已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本王做了什麼。」
杜玄風沒有繼續想下去,恢復了平靜,他已想清了其中最為隱秘的關竅,搖頭道:「原來魏王這番舉動並不是他的計劃,而是你一手策劃的。南衙禁衛各衛將領本來就與你關係密切,老夫可真是糊塗了。」
魏王說著面帶猶豫:「三哥,你說那阮星逐真能辦到?老頭子和李道玄就真的沒有機會?若是被李道玄拖延一刻,那秦國公帶著破靈衛趕到了,豈不是什麼都完了。」
吳王微微一笑,對著魏王說道:「四弟啊,世間任何事成敗都在五五之數,阮星逐要做的大事更是瞬息萬變之數。咱們現在要做的,便是不動不變,只有不變才能應對萬變啊。」
杜玄風臉上現出苦澀之意:「原來殿下說的是修士之利益。」
馬車上只剩下了吳王和杜玄風。一直沒有說話的吳王面帶憂色的望著掖庭局方向,眼中焦急之態一眼可見。
杜玄風不禁有些感慨起來,這時候還惦記承玄皇帝的,除了李道玄恐怕也只有吳王殿下了。
魏王李之泰沉默下來,雙目之中清澈一片,靜靜的望著面前的吳王和杜玄風。就在這一刻,杜玄風自這個心高氣傲的皇子眼中看不到任何陰謀,亦看不到任何詭計,只有一片清明。
吳王低下了頭,出神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漸漸的他手中現出點點白光,白光如銀,緩緩切斷了杜相身上的捆仙繩。這位吳王殿下已恢復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平靜,輕聲道:「杜相你走吧,本王已不能回頭,便想要回頭,也無顏再見李道玄了。」
魏王側臉看著杜玄風,忽然噗嗤一笑:「舅舅啊,你也是半個修士,若論朝廷政務,您是一把好手。但可惜在修士界這一塊,您獨善其身太久了,也分得太清楚了。」
杜玄風慢慢的說道:「吳王殿下做事果斷,有仁君之行,但他是不行的。殿下別忘了吳王的生母乃是隋煬魔帝的女兒,他身上留著的是前朝魔帝的血脈。」
杜玄風和吳王知道,他們都在等掖庭局的消息,等著那個所有人都無法說出口,卻都心有期盼的結果。
魏王確實是真心要將自己的三哥吳王推到皇帝寶座上,因為他知道這位三哥不會有子嗣。吳王為皇帝,他這個帝王的弟弟,便成了最佳的繼位人。
破靈衛方向傳來了騷亂之聲,但杜玄風卻沒有轉頭,只一動不動的看著這個吳王,口中輕聲問道:「玄風唯一不明白的是,殿下被關在掖庭局中,是如何與魏王聯繫上的。」
杜玄風身子一震,腦袋中隱隱約約想到一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幾乎結巴著說道:「吳王殿下,你,你已是……」
吳王苦澀一笑:「父皇已筆封金冊,在甘露殿中寫下『永不立魏王』的詔書。這事玉真姑姑是知道的,崑崙宗也不再支持四弟了。」
魏王緩緩繼續道:「陳侯奉命鎮守東宮,太子卻意外逃走了,就是這等罪過,父皇還是放過了陳將軍。只因咱們陛下,最信任還是不修行的那些人兒。」
魏王說著伸和*圖*書展腰身,緩緩道:「舅舅一心一意支持晉王,心中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么。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論是本王還是吳王,都太難控制了,但如果您一手立下了晉王,便是晉王的大功臣,日後那懦夫登基了,還不得更加靠著舅舅?您如今已是權勢通天,進無可進了,以後是想攝政了吧。」
杜玄風面色不變,深深望了一眼身旁的吳王,卻輕聲說道:「泰兒,你錯了,舅舅並沒有這份閑心,而且就算舅舅有這心,也做不成的。這世間一天有修士在,就一天沒有真正的權勢,便是做了皇帝又怎麼樣,還不是那樣。」
魏王此時已自東邊趕過來,口中還罵著:「這秦老獅子,竟然玩了這麼一手!」他走近才看到杜玄風出宮的身影,不禁看了一眼吳王:「三哥,這杜相為何不去掖庭局,也沒有去見晉王?」
杜玄風不禁有些同情的看著吳王殿下,怪不得這位殿下這麼恨修士,一心與修士為敵,他與陛下的心思不同,但卻是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
雙方都在劍拔弩張之時,這一槍抖動之下,南衙禁衛後面便傳來整齊的弩弓上箭聲,眼看局勢就要一發不可收拾。
大明宮甘露殿直到太液池之間,一路之上黑甲如雲,破靈四衛果然都是安安靜靜的站著。北司南衙禁衛呈十字狀擋住了秦國公通往掖庭局的路,但按照那老國公的性子,早該殺過來了才是。
前方傳來騷亂之聲,北司的禁衛多持長槍,不論是金吾衛的金戈,還是羽林衛的四尺斗槍。而南衙禁衛多持制式陌刀。此番對峙中,北司禁衛們更具攻和_圖_書擊性。前方的騷動正是因為一名過於緊張的北司禁衛哆嗦了一下,手中金戈刺中了面前的一名南衙士兵。
魏王並不為他這句話所動,他站了起來,看向了東邊的秦國公方位,口中疑惑道:「這可真怪了,秦老國公身經百戰,也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事情到了這等急迫的時候,他為何還不發動破靈衛,就在那裡耗著,難道他也不想救皇帝?」
杜玄風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當年仙流五宗為防止吳王身上的隋煬魔帝的血脈,對吳王做了手腳,讓這位皇子終生不能生育。
晉王戰車上的高力士雙眉抽動,揮手一道靈力如春風虛度,在刀戈對陣之中破開了一個口子。高力士出手時,那魏王也大聲喝道:「誰都不許動!」
魏王悠閑的收回瞭望向掖庭局的目光,忽然嘆了一口氣:「舅舅,為何你不助我一臂之力,為咱們大唐選一個真正的好皇帝?」
魏王說著忽然瞥了一眼杜玄風:「原來舅舅修行一半就退出浮遊觀,這些年獨善其身,也是為了獲取父皇的信任呢。」
果然還是那個魏王,那個永不服輸的李之泰。
杜玄風也在這一刻明白了魏王的心思。當李之泰明白在承玄皇帝在位時,自己是永遠沒有機會的時候,便將目光放到了以後。
杜玄風沒有立刻就走,只晃了一下身子,忽然抬頭說道:「老夫明白了,當日璇璣山上,洛碧璣那小子求著老夫將他關到掖庭局中,原來他早就知道你也在掖庭局中。是洛碧璣為你和魏王搭線聯繫的吧。」
杜玄風聽得全身發麻,抬頭看著原本平靜的吳王此刻卻是一臉狂熱,露出猙https://www.hetubook.com.com獰之色。杜玄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忽然想起了剛才吳王看向掖庭局的目光,那擔憂,那焦急,原來他不是為父皇和李道玄擔心焦急,而是為……
魏王冷笑一聲,看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吳王:「這些不過是推諉之詞,若是舅舅願意,修士支持,三哥為什麼不能做皇帝,說白了,不過是三哥沒有一個好舅舅罷了。」
南北禁衛在雙方頭目的抑制下,再次維持起了平衡。似乎心照不宣般,雙方各退了三尺,留出了一片對峙的空間。
杜玄風不停的喘著氣,聽到吳王低沉的聲音:「杜相,我不在乎,如果做了皇帝,我不在乎以後要傳位給誰。四弟想要,我就給他,只要給我二十年時間,不,只要十年便可。我定然能將帝國修士一掃而平,切除帝國這顆毒瘤。」
魏王指著東邊搖頭道:「咱們都被騙了,那老獅子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剛才咱們看到的破靈衛都是幻影。那真正的破靈四衛,已自這地下偷偷潛走了,此刻說不定已挖到掖庭局了。」
杜玄風微微一楞,下意識問道:「請教殿下,卻是為何?」
感受到了杜玄風的視線,吳王緩緩收回眼神,忽然沉聲道:「杜相,四弟一心助我奪嫡,其中原因我是知道的。」
杜玄風皺眉道:「固然魏王再無做太子的機會,他也不該是這樣子啊。」
杜玄風一想之下就明白了,左右羽林衛掌握在紫衫陳侯手裡,而這位紫衫陳侯是禁軍體系中唯一沒有修行的白身大將。
杜玄風還是看著這個外甥,他從心底深處依舊不願相信這個魏王甘願放棄奪嫡,甘心送吳王hetubook.com.com上位,這其中必然有些什麼緣故,但那又是什麼呢。
魏王仰頭想著,忽然縱身而起,飛向了破靈衛方向,他覺得有些不對。便在此時,晉王戰車上的高力士身影如電,也是飛向了東邊破靈衛處。
杜玄風身子倒翻而起,如一道影子般射向了南方,他竟然並沒有第一時間趕往掖庭局,反而沖向了宮外。
魏王望著前方掖庭局方向,微微一笑:「沒什麼關竅,不過是利益動人罷了。」
吳王吸了一口氣,平復心頭之恨,咬牙道:「不錯,自母妃去后,本王身上已被下了那世間最為惡毒的禁制,這一生是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吳王說著望著自己的弟弟:「秦國公和破靈衛是怎麼回事?」
吳王咳嗽一聲,猶豫了一下,苦笑道:「杜相莫非忘了,本王生母乃是大隋公主,身上留著的血脈也是魔王的血脈,當年陛下登基后,仙流修士為防範大隋血脈再次流動,曾在本王身上,在本王身上……」
吳王微微一笑:「杜相是出宮去找袁天罡去了,以杜相的智慧,當然已經明白就算他趕去了掖庭局也是沒有用的,當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找各路修士出手,搬回這大明宮的局面。」
杜玄風搖頭道:「何為利益,南衙禁衛在老夫手中多年,若是利益能夠動之,那老夫也太失敗了。」
魏王臉色變冷,淡淡道:「不錯,整個禁軍體系早已被修士力量主導了,舅舅也不想想為何南北禁衛之中,陛下最為信任左右羽林衛呢。」
杜玄風喘了一口氣,望著聽話的南衙禁衛,搖頭道:「泰兒,你是怎麼控制住南衙禁衛的,老夫可怎麼也想不到這其中的關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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