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洛陽花開
第450章 七情障迷局

等到這五彩光影越來越近的時候,李道玄才看清,那竟是大地上忽然綻放的無數花兒。
喜,怒,憂,懼,愛,憎,欲,諸般感覺紛沓而來,各種情景不停閃現,李道玄卻不知丹海元嬰此時也隨著他一起在這七情之法中沉淪了。
無論佛宗,道門,儒家,三宗對於七情六慾的解釋都是大同小異。但在運用或者控制這七情六慾之法上,三家宗門卻是分歧很大。佛家視七情六慾為苦,修行便是壓制七情六慾,最終達到六根清凈的最高境界。道門卻認為七情六慾是紅塵,是尋得逍遙之前的修行之障。只有儒家視之為人之根本,卻又講究克制之道。
人影一閃,聖女出現在了李道玄身前,輕聲道:「怎麼,李道玄你終於想到辦法了么?」
李道玄獨得道門所學,對於儒家和佛宗只了解些皮毛。此時愁悶之中卻聽到畫地為牢中的蕭眉織說道:「公子,其實七情六慾在眉織所學的醫道中也是有所提及的。」
這或者是一個辦法,李道玄來回走動幾步,立刻大聲喊道:「武媚娘,出來,快些出來。」
但對於修行中的心魔修士們都有兩個共同的見解,第一便是這心魔極為可怕,乃是修行中最可怕的敵人。第二卻是一旦戰勝心魔,修為必然大進。
杏花樓的大廳在他眼前模糊起來,漸漸化作了北門觀的模樣,他入目所見的正是崑崙瓊華仙子神宵符拍入蓮生腦中和*圖*書的情景,李道玄心中一痛之時,陳玉君猙獰的面目出現,下一刻碧桃在他眼前化作了飛灰……
蕭眉織說到這裏又緩緩道:「說起來,我所學杏林道中有一門極厲害的功法,被稱為七情障法,那是專門對付修士的,七情障一經發動,便能強行放大修士的七情六慾,以之傷神。」
「六次如夢幻影身全力發動,正常應該穿越天地之外,達到星辰之界,如今卻還是這無盡幻境,我不明白……」緊緊握著李道玄手掌的聖女竟然正在顫抖。
洛陽北城,深夜,數千玄甲精騎分作三隊,自天闕北城東邊破開的三個破口,向著眉間寺所在天雲坊無聲前進,月黑風高,群星黯淡,正是子時……
那僅存的小劍在碰觸到方框外圍時,就被一股吸力吸入進去,此時正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繞著蕭眉織旋轉。無形中,本來還可以看到的蕭眉織,此時已被飛速旋轉小劍所組成的劍影籠罩起來。
他已當機立斷,放棄了強行救出蕭眉織的想法,轉而思考如何教導那聖女所謂七情之法。七情六慾本是儒釋道三宗都曾大書特書的概念。
李道玄望著聖女緩聲道:「是想到一個法子,但就怕你不敢跟我一起試一試。」
聖女此時忽然伸手牽住了李道玄,看著茫然大地緩緩說道:「這不是普通的心魔,大凡修士的心魔,都不過是一個片段,咱們遇到的卻和*圖*書是完整的心魔。那天元修士度六劫時,也要對抗六種天魔,卻也沒有如此完美的心魔。」
聖女緩緩抬手,竟然捏住那在方框外圍旋轉的流星劍,露出蕭眉織的身影。她閉目然後睜開,低聲道:「七情障法,李道玄你說的是這個么?」
蕭眉織明顯沉默了,在李道玄催促下才不情願的說道:「這七情障可不是什麼功法,卻是一門傷神之法,公子,就算你想修習也是不可能的。」
李道玄這才明白,她,竟然連幻境與現實都無法界定,在這心魔幻境中還以在現實中的經驗來思考問題。
聖女說著揮手畫了一個圈子,如夢幻影身快速發動,李道玄只覺連續六道幻影浮現,兩人落腳之處,卻還是無盡蒼茫。
聖女武媚娘手掌自上而下,就如抹牆一般,封死了那裂縫中的場景。
感受到聖女有些顫抖的手,李道玄卻呼出了一口氣,淡淡說道:「很好,現在你學會害怕了,這便是恐懼了……」
李道玄滿心愛意再次湧起,但這美好一瞬就此消失,自己卻出現在了一片漆黑的未知之地,這是長安時陷入幻境時的情景,恐懼之情便在李道玄胸間徘徊。
聖女武媚娘轉身看了一圈,輕聲道:「這便是我的神識了,剛才封住的是你的神識。」
聖女轉頭看了他一眼:「不,我從不會恐懼的,再強大的敵人也不會害怕。若是我真的害怕了,卻是m.hetubook.com•com在害怕什麼?」
一直抬頭注意著聖女動作的李道玄愣了一下:「什麼樣的?功法這種東西難道是能看到的……」他說到這裏卻止住了,自己身處之地哪還是眉間寺呵,卻正是雲州杏花樓中。
悲傷,憤怒之後,北門觀忽然塌陷開來,李道玄雙腳沉入冰涼的水中,眼前正是洛水滔滔,阿幼黛雲的美麗容顏就在眼前,緊緊抱著自己的黛雲正一臉嬌羞,洛水定情一刻再現眼前。
李道玄再凝聚道心,再拚命以元嬰之神識查探這方框方圓之內,都是徒勞無功。
蕭眉織嗯了一聲,繼續說道:「但醫道所謂愛憎,懼欲,說的卻是人身只五臟六腑之氣所化。那喜怒哀樂對應五臟,譬如大喜,大悲,都會傷及五臟。唉,要知道這世間有多少修行之人一生所求便是摒棄七情六慾,聖女卻要反過來。」
就連面前這無所不能的聖女都帶著一種冰冷的嚴肅:「眾妙之法,玄而又玄。這七情障法與其他功法不同,不管你修為高低,這七情障法卻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你可明白?」
李道玄不禁擦了一把汗,這才覺得有些后怕,剛才可差點就迷失在七情六慾中了,這七情障法果然厲害。
李道玄聽到這裏卻是跳了起來,他想到了楊懷素府中曾經遍布的陣法,那不就是七情障陣法么。
李道玄明白過來:「這是因為進入這七情障法中,便是要與自己對抗,那就m.hetubook.com.com是……」
蕭眉織腳下的方框已縮了一寸有餘,雖然看起來還有諾大的空間。但李道玄的汗水已浸濕了地面。他苦思半個時辰,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剛才他也曾大胆的運起青蓮劍匣中唯一剩下的,已扭曲起來的青蓮流星劍去探測這畫地為牢法。
聖女猛然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大地上的符號消失不見,卻沿著最遠處,一團五彩光影賓士而來。
橢圓與豎線來回交織,遍布大地之上,就如無數忽然出現的符號。李道玄看到這些不停出現的符號,忽然想到了那日阿離異變時,眼中閃出的不正是這些符號么?
此時的場景似乎來到了一處海水中,面前五個妖嬈女子正在一片閃電星空下緩緩走來,她們都是赤|裸的。這,這是在阿幼黛雲魂海中那荒唐的場景。
大廳那呼喚的聲音漸漸遠去,那是曾經的蓮生的呼喚聲。李道玄雙目朦朧,心中充滿了溫暖與喜悅之情,推門沖了出去。
李道玄猛然一驚:「醫道之中也有這七情六慾之說?」
此時他腦海中十分清醒,心知這便是七情障法,但不知為何,當往昔場景漸漸增多,他心中的這個想法漸漸迷糊了。
聖女輕聲道:「那便是心魔了!」
歡鬧的喧囂聲響了起來,一個沙啞慵懶的聲音呼喚道:「莫相思,怎麼還不出來?」那聲音發自杏花樓大廳中,李道玄閉眼再睜開,四周狹窄,只有米漿塗滿的牆壁,還有那一卷卷和圖書書。自己卻在杏花樓的屋子中。
李道玄苦笑一聲,湊到方框旁邊:「蕭妹子,你便將七情障法說給我聽聽。」
鮮花綻放,如海水之潮,那白茫茫的大地頓時化作了一片花的海洋……
聖女武媚娘無聲的看著他,卻用手指點了一下正在慢慢縮小的畫地為牢:「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聖女無聲的呼出了一口氣,點頭道:「不錯,我,我怕的正是這個東西。」她剛剛說完,那巨大橢圓忽然變作了無盡的小橢圓,繼而又出現了無數如木棍一般的豎線。
心魔這個東西,是修士修行過程中經常遇到的東西,但從未有一名修士詳細描述過自己的心魔。仙流各宗經典中,也從未有詳細的記載。這倒是可以理解的,誰能將自己的心魔描述出來呢,那畢竟是每個人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在這白茫茫的大地上,李道玄打了個寒顫,終於清醒過來:「這,這是什麼地方?」
李道玄無意識的迎上了前面的五名容顏模糊的女子,就在此時,眼前的場景自中分開,那感覺彷彿是一幅美圖自中被切開,一隻小手自裂縫中伸了出來,拉住了迷茫的李道玄,嗖的一聲落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
李道玄拉住她的手,在茫茫大地中緩緩走了幾步,無盡的大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橢圓。兩人浮空而起,看著大地上這巨大的橢圓,李道玄茫然不解,指著那巨大的橢圓問道:「這難道就是你害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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