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宿世姻緣
第0062章 祖墳冒煙

姚元崇說道:「姚某不才,也曾讀了一些詩書,練了一些武藝。如今而立之年仍是一事無成,每日尋花問柳醉生夢死,實非姚某所想。」
「看來你倒是不介意啊!」薛紹摸了摸下巴,調侃地笑道,「依我看,薛克構還是稍稍的老了一點。我這一款的不錯,青春正盛十分般配!」
李仙緣笑嘻嘻的道:「如此說來,姚兄是自詡奇才能臣。如今太平盛世,姚兄沒有用武之地了?」
「李兄身負異才大隱於朝,又何必裝腔作勢?」姚元崇笑道。
「高論。」薛紹點頭讚許,「治世用賢,亂世用能,說得不錯。如果是忠、賢、能三者兼備的極品良臣,史上可就比較少見了。」
薛紹笑呵呵的道:「姚兄,你去參加今年的春闈科考吧!我把你的文章推薦給我的族伯戶部侍郎薛克構。讓你也投個行卷,成為他的門生!」
「公子,你回來了!」月奴滿面春風的迎上來,接過薛紹的馬韁,「薛克構沒有像昨日那酸儒一樣的為難公子吧?」
「姚兄,薛某愚見,你還是應該入仕。」薛紹說道,「誠然如你所說,朝堂之上儘是豪門大族在掌權,官場之內一片和光同塵。但是我們沒有必要因此偏激而耿耿於懷,除非我們真的有能力去改變它。否則在此之前,我們只能改變自己,先去適應它。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于逆境中崛起,才是真正的能人。」
姚元崇有些不解,「此話怎講?」
李仙緣嘿嘿的一笑,「顯然,你我三人都不在此一類。」
姚元崇繼續說道:「姚某淺見,賢臣說的就是那種道德高尚、聲名顯赫、才華蓋世、學問精深或者詩文出眾的一類臣子。就算他們在治國理政上並無https://m.hetubook•com.com非凡的能耐與高超的建樹,君王也必須要讓他們立於朝堂之上,以為臣民表率。」
李仙緣這個老油條不以為意的嘿嘿直笑。
姚元崇略微笑了一笑,因為臉上還有青腫,因此笑容顯得頗為古怪,他說道:「其中頗有緣由。有些話,姚某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薛紹踏進了大門,入眼就看到李仙緣和姚元崇坐在前庭的花圃石桌邊,正談笑生歡。
「小生就是一介俗吏。」李仙緣不滿的左右瞟了瞟他們二人,那表情彷彿是在說——你們能不當著和尚罵禿驢嗎?
虞紅葉眨了眨眼睛,「紅葉為何生氣?」
「公子就莫要再拿紅葉來說笑了。」虞紅葉不以為意的淡然一笑。
偽忠臣這一類人歷史上比比皆是,比如宋朝憑藉蹴鞠而高居相位的高俅,比如歷史上的武則天曾經用過的那些面首和酷吏,都是君王因為一己愛憎或是特殊需求而讓他們執掌了重權。
薛紹笑了笑,「虞姑娘,你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二位好雅興啊,居然還在花前月下。」薛紹笑著走了過去。
姚元崇呵呵的笑了兩聲,「這一類人,於國於民大有用處。但他們在道德文章方面,是遠比不上第一類『賢臣』的。自從漢武罷除百家獨尊儒術開始,歷朝歷代皆是以儒治國。儒家首重德行。所以,歷朝歷代的很多能臣往往都要遭受到許多的詬病,或是被身居高位的賢臣打壓排擠。除非亂世,能臣方能大展身手一顯崢嶸。但是等到亂世平定,能臣又很有可能會要遭殃。比如,留候韓信。」
「無非是些風花雪月之事罷了。」李仙緣笑道,「我二人同是羡慕薛兄艷福無和_圖_書邊。」
「知我者,薛兄也!」姚元崇眼睛一亮拱手拜道,「姚某與薛公子,真是相見恨晚!」
薛紹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姚元崇說的這個「忠」是個中性詞,包含了真正的忠臣和「偽忠臣」。
三個人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姚元崇點點頭,「第三者不必多說,凡為人臣者,忠君愛國是為首要。但有些忠臣卻是一味的曲意奉誠只為討好君王,他們最擅於揣摩君王心意,一切與君王同氣同聲,或是憑著一技之長謀得聖寵。」
薛紹騎馬虞紅葉乘車,二人到了西市街口就將分道揚鑣。
虞紅葉下了車來立於旁道拱手拜道:「紅葉拜別薛公子。夜路坎坷,公子不如小心慢行。」
「大丈夫不拘小節,姚兄你就快快拜謝薛公子的知遇之恩吧!」李仙緣伸出雙手抓住姚元崇的雙腕讓他拱手來拜,哈哈地笑道,「小生掐指一算,姚兄的祖墳之上一片霞雲籠罩,已是冒了青煙了!」
「因為你不是那種讀死書的人,你沒有祖上恩蔭和名師門第,也沒有詩文蓋世、才華橫溢的名聲。如今這樣的世道你很難出頭,以你的個性也不願意和光同塵隨波逐流。你這樣的人才,如果生逢亂世那必然是大有成就。」薛紹心想,史上評價你不就是「救時宰相」么?
李仙緣和姚元崇都笑了。
臨近府第,薛紹遠遠看到月奴站在門外踮著腳尖朝路口盼望,看到馬匹她就歡快的迎了上來。彷彿薛紹是離家多年遠行萬里,好不容易才回了家一趟。
姚元崇笑了一笑,拱手欠身道:「薛兄所言即是。其實,姚某不是沒想過圖個功名出身。但是,現如今的朝堂之上、官場之中,怕是沒有姚某的立錐之地。」
「姚兄https://m.hetubook.com•com看到沒,小生說得沒錯吧!」李仙緣笑道,「鼎鼎大名的藍田公子,當真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不晚。」薛紹微然一笑,「現在這個日子,正好。」
「這!……這讓姚某,如何生受得起?」姚元崇十分的意外和驚訝。
李仙緣並起二指對著姚元崇一指,「妖道,采陰補陽!」
「公子,請。」虞紅葉拱手拜道。
「李兄取笑了!」姚元崇呵呵的笑了兩聲,「如今的朝堂之上,儘是豪門大族執掌權柄;官場之內,木秀于林風必催之,於是一片和光同塵。姚某雖是出身仕族大姓,但父輩卻是濁流武將官品低微,而且家父仙逝多年家道已然中落,因此姚某並沒有祖上蔭庇可享。就算是從科考入仕,姚某頂上無人,也難以得到重用。因此,與其做個隨波逐流可有可無的小官,還不如自由自在來得洒脫清凈。」
「醒了。月奴叫廚子給他們安頓了飯菜,他們吃完之後正坐在前庭的花圃間閑聊呢!」月奴答道。
「虞姑娘,請。」薛紹拱手回了一禮,拍馬奔去。
「不用理他,且說正題。」薛紹倒是對姚元崇此刻心裏的想法,挺感興趣。
三人來到薛紹的書房裡分賓主坐下,月奴重新添置了新茶然後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不如詳解。」薛紹道。
姚元崇繼續道:「能臣,說的就是務實避虛擅長治國理政的那一類臣子,或者是獨擅於某一領域的人才,比如行軍打仗所向無敵的將軍,善長審案斷獄的刑官,或是像李兄這樣的身懷奇術洞悉天機的人。」
姚元崇笑道:「李兄莫要說笑,姚某生平從來不信什麼妖魔鬼神,更不修道也不信佛。」
「我剛才不是說,要把你m.hetubook.com•com獻給小老頭兒?」薛紹笑道。
「你這樣的貨色,活該一輩子把九品官做到頭。」薛紹沒好氣的指謫了他一通,轉頭又對姚元崇說道,「薛某久聞姚兄文武全才,為何不圖個出身,謀個官職呢?請恕薛某直言,走馬章台醉卧花叢雖然快意,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男人大丈夫,還是要有所建樹的。」
姚元崇喝了一口茶,說道:「凡君王用人無非三類,一用賢、二用能,三用忠。」
姚元崇連忙站起了身來,對薛紹拱手長拜,「元崇醉酒無狀,叨擾失禮,還忘薛公子恕罪!」
虞紅葉微微擰眉深看了薛紹的背影幾眼,嘴角兒輕輕一揚露出一抹意味複雜的微笑,頜首笑了一笑,翩然登車而去。
薛紹一本正經的點頭,「誠然如此。」
「好吧,小生不說話了。」李仙緣氣鼓鼓的喝茶去了。
「沒有,他是個很慈祥也很可愛的小老頭兒。」薛紹笑了一笑,「那兩個酒鬼醒了沒有?」
「姚兄不必客氣,請坐。」薛紹笑呵呵的坐在了石桌邊,自己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說道,「方才二位聊的什麼,好像很開心、很投機?」
薛紹笑呵呵的道:「今天有勞虞姑娘了,改日再行謝過。」
薛紹哪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這裏四面開敞的有些話不方便說出來。於是他站起了身來,「天寒夜露,就請二位到我書房來敘話吧!」
「好!」
他這一說薛紹倒是想起來了,毛主席都曾經評價姚元崇是偉大的唯物論者、大政治家。這樣的宰相,在古代是很少見的。
「姚兄居然已經三十而立?真是看不出來!」薛紹不由得感嘆,姚元崇看起來顯得很年輕。
「薛公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謂見識遠博心胸寬廣,姚某敬佩!」www.hetubook.com.com姚元崇拱手拜了一拜,說道,「如此,薛兄也就不難理解,姚某為何不肯做官了。」
君王也是人,有私心和好惡並不奇怪。但如果因此而輕易的賦予了權力,很有可能給一個王朝帶來災難,甚至成為一個時代的悲劇。
薛紹心中不由得感覺到一股久違的暖意——回家的感覺,被人期盼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說到這裏,薛紹笑了一笑,「我河東薛氏,就是這樣的仕族。如今薛族大旺,擔任大小官職的人不可勝數。其中,不乏像我這種欺男霸女作惡多端的紈絝膏梁。」
薛紹點了點頭,「姚兄真是胸懷奇志,寧願落得個白身,也不願和光同塵充當一介俗吏。」
「時下,大唐雖然也有科舉,但卻是走了偏鋒。」薛紹說道,「許多有出身、有門路的學子,先向朝中的大臣碩儒投了行卷,只要遞出的詩作文章尚可入眼,暗中已經是榜上有名,只要不出意外,等著考試一完就能被朝廷錄用。寒門學子想要和這一類人競爭,無異於痴人說夢。另有許多人哪怕不學無術,只因父輩是四五品以上的通貴高官,就能享受家門蔭庇而入仕就官。朝堂之上官場之內,有許多這樣的『恩蔭』。這樣一來,豪門仕族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日漸壯大。寒門士子,的確是很難斬露頭角。」
虞紅葉婉爾一笑,「公子多慮了,紅葉還沒有那麼小器。」
三人一起大笑。
李仙緣嘖嘖的道:「姚兄,你撞大運了!你難道還聽不出來,薛公子打算提攜你一把?」
姚元崇聽得很認真,不由得眼前一亮,「天行健,于逆境崛起……薛公子的話,讓姚某有醍醐灌頂之感!」
「就不用這樣刻意編排小生了吧?」李仙緣直翻白眼。
「怎麼說?」薛紹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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