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宿世姻緣
第0124章 言出必行

薛紹道:「臣願意將千牛御刀和一階散官,換我兩名親隨的官憑告身!」
李仙童咧嘴一笑,「就你話多!」
「李梁公,千牛備身的親隨一般是八品備身與九品主仗吧?」李治故意當眾問道。
幾人心照不宣的都暗笑起來。
「李梁公,請恕老夫多言。」裴行儉說道,「為將之人想要帶好手下的人馬就該要恩威並濟。特殊情況下許諾一些獎善作為權宜之計,並無不妥。為將者將自己所受賞賜分予屬下,軍中多有前例屢見不鮮。再者,薛紹是千牛備身視同五品京官,他有舉人自代的權力。給軍隊推薦兩個人作為軍官,不算出格。」
盧思義的臉色彷彿有點難看也有點叫悔不迭,我最早主動跟隨薛將軍,卻一點賞也沒有討到。真不應該退後那一步,該死、真是該死啊!
周季童愕然一怔,天後什麼意思?
「謝、謝陛下天恩!」唐真潘奕激動萬分的拜謝之後,退了下去。
「原來如此,還是裴公對軍中的一切事務,了如指掌啊!」李孝逸呵呵直笑。
「臣知罪……」薛紹低頭抱拳。
李仙童與程伯獻這些千牛備身帶著親隨,仍在講武台邊布列待命。他們不約而同的扭頭看著周季走遠,觀戰席前卻是一片談笑生歡的歡慶景象。
「拜見陛下!」這兩個時常在衛府里打雜的小卒見到這樣的場面,都激動得有些舌頭打卷了。
「好,那朕便破格擢升唐真與潘奕為八品備身,授同品散官。」李治抬了抬手,「薛紹,別忘了這二人是你舉薦給朝廷的。他們若是不稱職,便是你的責任!」
「臣,謝hetubook.com.com皇帝陛下隆恩!謝天後娘娘隆恩!」周季童當然也就只能謝恩了。
薛紹應了諾,走到班列邊將唐真潘奕叫了出來。李仙童和衛府的一些人驚詫的看著他們,唐真和潘奕更是激動得有些發抖了。
薛紹抱拳道:「臣決不後悔!」
李孝逸被封為梁郡公,李治沒有當眾直呼姓名而是稱他為李梁公,可見對他極是恩寵。
「陛下,臣並無大礙,完全可以司職戍衛!」周季童慌忙道。
「你大胆!」李孝逸斥了一聲,「這軍隊的武官,是你能信口許諾的嗎?」
李仙童等人面面相覷,很多人的心中添了一絲危機感:才來一天,薛紹就硬生生的踩扁了周季童,並在衛府里贏得了這麼多人心、有了這麼高的威望!
大唐的文武散官都是二十九階,薛紹原來的散官本品是從五品下,加一階便是從五品上。
待他們回到左奉宸衛的班列之中,瞬間引起了一片騷動。
眾人都呵呵直笑,太平公主愛郎心切顯然已是溢於言表。
武則天暗暗的搖頭笑了一笑,自古美人愛英雄,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中都有一個叱吒風雲的英雄郎君。今日薛紹在校場之上如此出彩,太平的愛郎之心必然更甚。
李治笑容可掬的道:「有傷就要治,莫要落下了病根。你是朕身邊最能幹也最信賴的近衛中郎將,朕豈能不愛惜?周季童,你就安心歇養一段時間。半月之後,再回朕的身邊來當值戍衛。朕還等著看你參加下次的千牛講武,親手奪回千牛御刀呢!」
「是。」
長久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周季童比十天半月也難得來一次衛府的檢校將軍李孝逸,更像是左奉宸衛的大當家。今日周季童當眾吃了這樣的一個大鱉,他在左奉宸衛的威信必然大減。
眾軍士陸續散去只剩左奉宸衛的人留了下來,大校場漸漸歸於寧靜。
「陛下,臣知罪。」薛紹抱拳拜了一拜,「所以臣說,這是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定奪!」
武則天說道:「是啊,陛下!臣妾以為周季童忠勇可嘉,單單是絹帛百匹不足以彰顯。臣妾建議另賜周季童女婢十人、加升散官一階,陛下以為如何?」
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薛紹沒有急於謝恩,而是寵辱不驚的抱拳一拜,說道:「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恩准裁奪。」
其他的軍官與衛士則是一陣心潮湧動,全都開始想著一件事情——趁還有機會,趕緊去做薛將軍的親隨啊!
李治點頭呵呵的笑,「皇后所言極是。周季童在朕身邊效力了足有十年,勞苦功高當為近衛之表率。皇后所請,朕准了!」
他身邊的幾名千牛備身低聲的議論起來,身材最高的程伯獻嗬嗬直笑,湊到李仙童耳邊低語道:「大莊家,這莫非是壞事么?」
「你去,把那兩名小卒叫來。」李治道。
「裴愛卿的確是言之有理,為將者把自己的恩賞分賜予屬下,這是美德啊!」李治果然點頭稱讚,說道,「薛紹,朕可以把你新收的兩名白身親隨提拔為軍官。但是這千牛御刀是榮譽的象徵,是你親手挑戰贏來的。朕若是轉賜他人或是歸還給周季童,都是不妥當和_圖_書。因此,這刀你還是要收下的。」
三人一同站到了李治面前,薛紹道:「陛下,就是他們兩個。一個叫唐真,一個叫潘奕。」
周季童吃了薛紹一記重腳著實頭暈眼花了一陣,好不容易緩過神來,臉仍是腫成了一片,牙齒也被踢鬆了一排嘴裏不時能吐出血沫來。收拾一番后,他忍氣吞生的與薛紹一同到了觀站席站在李治的面前。
太平公主坐在李治旁邊看著薛紹心花怒放歡欣鼓舞;再看看周季童的狼狽模樣,好一陣揚眉吐氣。
李治開腔說話了:「周季童,你恪盡職守以身作責,首倡中郎將也參与千牛講武,朕非常讚賞,特賜你絹帛百匹以示鼓勵與嘉獎,並特許你半月假期回去好好養傷。」
兩個背影,一個落寞遠去,一個光芒四射。
「是。」太平公主眉飛色舞的應了一聲,拽著一對小拳頭藏在衣襟之下,激動不已的上下揮動。
周季童走了,李治也就不用顧忌誰的顏面了,於是爽快的道:「好,朕現在就將千牛御刀賜予薛紹,並予薛紹加官一階,以示嘉獎!」
李治半開玩笑半當真的道:「薛紹,現在你將自己的晉陞機會平白的送給屬下,你可不要後悔啊!」
薛紹心想,李孝逸與裴行儉這一褒一貶一唱一合,明顯就是在向皇帝極立促成此事,就算是當眾斥責我的李孝逸也是「明貶暗褒」。他們肯定是早就摸透了二聖和太平公主這一家子人的心思,於是主動給皇帝找了個理所當然的借口來成全我,以免讓皇帝落下一個不顧原則肆濫封官的名聲。
李孝逸雖然身兼兩衛將軍之職,但他從來不在軍和圖書隊管什麼事,本身也只是一介儒生並不太懂軍事。這件事情朝野上下是人所共知的,李孝逸自己也並不避諱,否則裴行儉也不會當眾這樣說話了。
武則天笑吟吟的道:「謝陛下。」
裴行儉撫髯呵呵的笑,「陛下身邊能有這樣忠勇的護衛將領,老臣甚是感佩啊!」
「謝陛下,臣告退了……」周季童抱拳拜了一拜,眼角稍稍的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薛紹,轉身走了。
太平公主心直口快的欣喜道:「薛郎,大唐官制一共是九品二十九階,如果不是立下大功于朝廷,想要加一階散官一般得要四年的時間。你還不謝恩?」
薛紹道:「陛下,臣新官上任按例當招收十名親隨。但臣當時只招到一名備身和兩名白身小卒。按例來說,千牛備身率親隨護衛陛下御前,歷來只要軍官。因此臣斗膽承諾要將那兩名小卒舉薦為軍官。聖人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臣因此,才有了這個不情之請。」
「薛紹,你好放肆。」李孝逸斥道,「陛下的賞賜,也由得你來挑三撿四嗎?」
「絕對是個狠角兒,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李仙童意味深長的輕聲道,「眼前這個薛紹,何以跟傳聞中的大不一樣呢?」
此消彼漲,自然是另一個中郎將李仙童的春天來了!
君無戲言,李治都當眾表態不會讓他「人走茶涼」了,周季童也不好再多言,於是抱拳拜了一拜,「陛下體恤微臣,令臣感激涕零!臣誓死效忠陛下,就算是肝腦塗地也無怨無悔!」
——狠角色!
武則天暗捏了太平公主的手兒一把,示意她不可失態無狀。太平公主連忙收斂了和圖書神色正襟危坐,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里仍是直直的落在薛紹身上,眸瞳晶晶湛亮,根本無法掩飾內心的欣喜與愛慕。
薛紹抱拳拜道:「臣時刻不敢忘卻責任,臣謝陛下成全!」
這時,觀戰席那邊的李孝逸說道:「陛下,按千牛講武之成例,有人挑戰得勝,當加散官一階並由陛下親手頒賜千牛御刀。陛下以為如何?」
旁邊眾人也都有了一個感覺,莫非陛下要將周季童疏遠,從而讓薛紹有機會取而代之?
「陛下所說無誤。」李孝逸答道。
邀寵也邀得這麼不顯山不露水,都是老狐狸啊!
唐真與潘奕看著薛紹,感動與敬佩無以言表,都已是熱淚盈眶。
「呵!」李治笑了一聲,「你不妨先說來聽聽?」
「好了,你回去歇息吧!」李治笑眯眯的對周季童道,「當下的戍衛之職,李梁公會另外安排的。」
李治甚是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你為何要這樣做?」
「謝陛下!」薛紹心裏也是暗暗歡喜,言必行、行必果,這樣我在左奉宸衛里才有威信!
周季童麾下的十名親隨默默的跟著,一起走了。
武則天低聲斥道:「太平,此乃朝政,何用你來插嘴?」
薛紹平靜的站在一旁心中暗道,這些人看到周季童輸了個大慘擔心他就此消沉或是矢志與我為敵,於是都一個勁的安撫於他。畢竟作為一位近衛隊長,周季童還是很稱職的,李治也很器重他。但是武則天的這一手玩得最漂亮,散官加一階根本沒什麼大的意義,賜女婢十人,言下之意也就讓他徹底的死心別再對公主有任何的惦記了——世上哪有丈母娘給女婿送炮|友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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