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命神器
第0386章 錯綜複雜

「你馬上回去,跟趙德全說!」太平公主怒斥道,「虞紅葉的生意,必須在內廷做下去!否則,我就是拼著得罪了天後,也饒不了他趙德全!!」
然後到了今天,武攸寧反口不幹了,於是翻臉不認賬,仍是霸著內廷商事這條財源不放。
「如此矛盾,我該如何處理呢?」
「是、是!」朱八戒嚇得渾身篩糠,倉皇立起。
「閉嘴,別說了!」太平公主很惱火。
「薛郎,你說……除了我母后還會有誰,能差使得動內侍趙德全來與我們做對呢?」太平公主仍在想著這件事情,皺著小眉頭,悶悶不樂。
薛紹心想,或許在一千以後,人們對我的評價也會褒貶不一毀譽參半。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有可能!
內侍趙德全是武則天的嫡繫心腹,是武則天管理整個內廷後宮的左膀右臂。現在,武則天除了履行皇后的職責管理後宮,還兼管外廷的朝政。精力分散之後,對於內廷的很多事務武則天不可能事無巨細的都能管到,那麼趙德全在內廷的權力就大了。武則天對他很信任,將內廷的很多事情都交給他打理,除非有重要事情才親自區處。
「少廢話,說!」太平公主很不耐煩。
武攸寧是武則天親自從娘家提拔起來的人,是要在將來予以重用、充當自己的羽翼臂膀的。現在被人這樣的凌|辱打壓,性格強勢的武則天雖然沒有正式的出面干預過,但不代表她心裏沒有想法。
薛紹感覺有些頭疼,或許政治本來就是如此的複雜,我才剛剛深入了解到而已!
「我知道。」太平公主恨得牙痒痒,和-圖-書「他真是想錢想瘋了!原本我不想跟他一般見識,至少在我們大婚之前,不想再橫生枝節。可是前番他派他弟弟去向你賠禮認錯,玄雲子也來找我求情。原本我也是想息事寧人,沒想到他轉頭又來搶奪生意——這分明就是出爾反爾無信無義,視我等為草芥無物!如此藐視你我,且能容他?」
換句話說,趙德全就是武則天的一個分身,是內廷里說一不二的無冕之王。縣官不如現管,就連太平公主這樣的人物也會賣給趙德全幾分顏面。
朱八戒一邊求饒,一邊用眼神在示意摒退左右,顯然是不希望太多的人聽到他的招供。
餘下的話不用太平公主說,薛紹自己也能想到了。
薛紹聽到這裏,心裏算是明白了一個大概。此前武攸暨代表他哥哥武攸寧,親自登門向自己賠禮道歉,並許諾歸還內廷的商事。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武攸暨瞞著武攸寧乾的,或是武攸寧心不甘情不願才答應的。
這一切,不大可能瞞過武則天的眼睛。
想到這些薛紹心裏來了一點火氣,臉色變得不好看了。太平公主何嘗不是心知肚明,看到薛紹這樣的臉色,她彷彿比薛紹更加生氣了,怒道:「朱八戒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給我站起來!」
但,會是誰呢?
薛紹和太平公主,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句話。
「事情尚未查明細節,不妨稍安勿躁。」薛紹說道,「或許,這其中另有隱情呢?」
政治家以政治家的身份做了很多的事情,但人們以世俗的眼光對他們進行評定。而且不同的時m.hetubook.com.com代有不同的道德標準,再加上各類正史、野史、小說與傳說的一番粉飾或是誅伐,政治人物原本的面目就被淹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朱八戒面露苦色直搖頭,「原本前日,趙內侍跟我說讓我去通知虞紅葉繼續宮裡的生意。可是今日他突然又變卦了,說還是用以前的商家來供應內廷貨物。小人先就秉報過了公主殿下,現在又出爾反爾,公主因此盛怒……小人該死!小人確實該死!」
在很多小事面前,武則天對太平公主來說應該是個慈祥又寵溺的母親。但如果涉及到了重要的政治事件,對不起,這時候武則天的性別都應該被忽視,她就是一個純粹的、冷靜的、成熟的、狠辣的政治家。
看來內廷行商一事,暫時只能不了了之。
薛紹心想,作為武則天的女兒也可以說是武則天今生最疼愛的人,太平公主的心裏或許比誰都清楚——千萬不能高估了親情在皇家的作用,尤其是對天後而言!
薛紹與太平公主,都不想在婚事之前再生出什麼波折。太平公主提出,這段時間只管吃喝玩樂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若有必要,躲到東都洛陽去玩些時日,等到婚事將近了再回長安也是不遲。
太平公主突然驚彈了一下,「不會是我母后本人的意思吧?!」
「是,公子!」朱八戒拱手長揖,吁了一口氣。
「是……」朱八戒滿臉菜色連連應諾,心裏叫苦不迭:這樣的話,我哪敢去和趙德全說啊?
「先忍一忍。」薛紹勸太平公主,「眼前,一切以婚事為重。別因為一些小事和*圖*書,觸了霉頭。內廷行商的事情,我們暫時按下不表,就當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朱八戒,你不妨在內廷查上一查,看這一次的事情是誰在幕後搞鬼。查明之後,秘密報給殿下知道便是,不必自作主張。」
換句話說,薛紹已經得罪了與之政見不和的裴炎,轉而支持裴炎的政敵薛元超。這對薛紹來說,絕對是鋌而走險的一次豪賭——因為裴炎的背後,是武則天!
「隱情?」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難不成,還會有別的人從中作梗?」
「內侍」除了是帝王身邊的宦官的一個統稱,同時也是內侍省的官名。「宦者四星在帝座西」,內侍是四品官,是內侍省的頭號人物。
對於政治家來說,感情,有時會顯得非常的多餘。
「若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讓我們與武攸寧再度發生衝突呢?」薛紹說道。
從大方向上來講,武則天既是自己的伯樂也是自己的丈母娘,在二聖之爭當中,自己也願意順應歷史潮流站隊在武則天這一方。
站在私人的立場,一邊是女兒女婿一邊是親自提拔的侄兒,手背手心都是肉,武則天不大好厚此薄彼;但是站在政治的立場上來講,自己的「鐵竿馬仔」被人打壓了,豈能坐視不理?
太平公主想了一想,點點頭,「薛郎,還是你穩重周到。朱八戒,這件事情就按他說的辦!」
朱八戒是內侍省的六品內謁監,仗著太平公主做後台他是可以在很多地方耍耍威風。但是面對趙德全,他可就半點脾氣也不敢有了。否則很有可能得罪的就是天後本人,那不是找死么?
「是https://m•hetubook.com.com,殿下!」
薛紹仔細一思索,好吧,這的確是一個大人物。
薛紹嘴上答應了,心裏卻在想:躲?就能躲得掉嗎!
朱八戒嗚呼哀哉的退下了。
「以後,我們還是多留個心眼為好。」太平公主小聲地說道。
「連你都想不到,我如何知曉?」薛紹說道,「內廷,你應該比誰都熟悉吧?」
如果當真是這樣,那麼武攸寧簡直就是小人行徑,並在赤|裸裸的挑釁!!
「好,你說。」太平公主勉強穩住了性子。
太平公主眨巴著眼睛,小聲地說道:「此前你與武攸寧暗鬥,天後視而不見、知而不言。但是,她還是很器重也很照顧武攸寧的。或許她的內心……」
朱八戒嚇得直哆嗦,連忙道:「此前虞紅葉在內廷的商路,是小人牽線搭橋一力促成的,少不得就還要打點一下上頭的人,因此內侍省里知情的人有好幾個。其中就有……內侍趙德全。」
然後二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心知肚明。其他的都不用說了。
……
「慢著!」薛紹突然說聲了,「公主殿下,不妨聽我說兩句。」
「趙德全?」聽到這個名字,太平公主低低的驚呼了一聲。
薛紹感覺,自己和武則天之間的關係突然變得微妙和複雜了。
薛紹點了點頭,這話從太平公主的嘴裏說出來,都隱隱的透出了一絲恐怖的味道。
前番薛紹與武攸寧一番爭鬥,薛紹大獲全勝。不僅僅是砍了他兩條狗腿子,還白賺了一個瑤池玉林和武攸暨送來的大批財寶。無論是從名聲、財富還是面子上,薛紹都壓倒性的戰勝了武攸寧。
「退下去,不想看到和_圖_書你!」太平公主有些余怒未消,「沒用的人!」
想清了這些,薛紹問道:「朱八戒,我問你。到現在為止,虞紅葉在宮裡的生意,能做下去了么?」
薛紹在他二人之間做了一些「手腳」,到時想要不被識破,怕是極難。
這或許也是後世對武則天的評價出現很多貶損的重要原因所在。其實不光是武則天是這樣的,大多數的帝王、很多在歷史上留下了姓名的大政治家,都會有功有過、毀譽參半。
「我明白了!」
這,或許就是歷史。
朱八戒爬到了近前,匍匐在二人的腳下,小聲道:「殿下,公子,小人若是說了……你們可千萬別說,是我泄露的!」
「……」薛紹略微一怔,「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天後為何要這麼做呢?」
薛紹與太平公主都能會意,於是讓左右人等都退得遠遠的。
至從北伐歸來回了長安,薛紹前後遭遇了無數的大小風波。正應了那一句,樹大招風。現在眼看還有更大的一場風波將近,裴行儉和他的北伐大軍應該就快班師回朝了。
但從更細的層面來說,薛紹在武則天的陣營里又與武家子侄不和,一些政見也與武則天的臂膀裴炎不和。
薛紹說道:「趙德全在內廷頗有權威,朱八戒奈何不得,這在情理之中。歸根到底,這件事情既怨不得朱八戒,也不是趙德全自己的主張。想必,還是那武攸寧在作怪。」
於是,帝王最習慣用的一個手法被武則天使了出來——各打五十大板,玩平衡!
裴炎與薛元超之間的一場戰爭已在醞釀之中,遲早就要爆發。到時候,一場風暴必將襲卷朝堂與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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