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還是請回吧，要見太后，明日不遲。」小校貌似恭敬的抱拳而拜，「莫讓小人為難。」
「是！」
……
「知道了，滾一邊去吧！」程務挺老大不耐煩的甩手，「別擾了老子的酒興！」
「哈哈哈！」程務挺放聲大笑，「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
這一說，薛紹還真是有點猶豫了。第一個兒子出生時沒能陪伴在太平公主的身邊，他一度而倍感自責。後來，自己還親口做出過許諾……
一群千騎衛士馬上忙活了起來。尤其是其中一些薛紹的舊部忙得最是歡實，感覺就如同又回到了當初的薛紹之麾下。
薛紹斜眼看著這個拿起雞毛當令箭的小校，不由得會心一笑。
「是！」
「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你。」武則天的聲音里終於透出一絲明顯的不滿，幾乎是喝道——「我滿以為你冒死深夜闖宮，是為了她。卻不料，是為了一個膽大妄為的該死之人！」
程務挺頓時嚯然站起眼看便要發作一場，薛紹連忙一把將他拽住，對著那兩名宮女大喊了一聲——「琳琅！！」
薛紹心裏隱約發緊，這氣氛彷彿並不十分融洽。
那群千騎衛士整齊的動作一滯，衣甲刀鞘嚯嚯碎響。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紹的聲調斗然一沉，「莫非你是在，故意刁難於我？」
「知道你是李大將軍！」小校一點都不客氣的喝道，「此時此刻無論是誰，未奉曾奉詔就膽敢出現在蓬萊殿，便是闖宮的死罪！再不退去，休怪末下翻臉無情和_圖_書！」
不用問，眼前這位定然是武攸歸的鐵竿心腹。
「哪些大臣？」程務挺不解的道，「朝堂之上，還會有誰想要我死呢？」
「這！……」小校鬱悶了。
領頭的小校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幾乎是硬頂著薛紹，沉聲道：「駙馬既是皇室宗親，理當知道內廷規矩。若非奉詔，此等深夜任何男眷不得踏入中宮半步。否則傳揚出去，將要壞了皇族清譽！——太后怪罪下來，誰也吃罪不起！」
姐姐琳兒馬上斥道：「夫君的事情，豈容你來多嘴？」
薛紹上前，參禮。
薛紹一行三人穿過北衙校場進入大明宮之時，天已經黑了。皇宮內廷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戒備森嚴，隨處可見一隊隊的禁軍衛士舉著火把在巡哨。
「孬貨！」程務挺也笑了起來，「孬將帶孬兵，當真不假！」
「殿下正在發作，怕是即將生產！」琳兒答的話，聲音里透著一絲緊張和不安，「正因如此才受不得殿外喧嘩，派我二人出來拿人治罪！」
不久后，薛紹拉著程務挺坐在了一棵樹下。宮裡從來不缺好東西，哪怕是臨時拼湊來的一桌宵夜，也是雕幾錦榻和世間難求的美酒珍餚。
薛紹呵呵直笑，「來，再干一杯！」
「好吧！……末將再作逗留，也是無益。」李多祚也多話，抱拳對薛紹和程務挺各自拜了一拜，轉身大步而去。
薛紹不由得心頭一緊。
琳兒一向心細，這時小聲道：「妹妹說得也有理，要不夫君還是考慮一下？要見和-圖-書太后，也不遲在這一時半會兒。哪怕現在推卸，一切情有可原她老人家也不會怪罪。」
「薛少帥，這也太費勁了。不妨就明天再來求見吧！」程務挺一邊喝著酒一邊不解的問道，「這宮裡的規矩可嚴……」
中宮派人出來發令了，一眾千騎軍士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只能聞聲而動提起刀槍上來拿人。
「那就奇怪了。我好像並未得罪過武家的人啊？」程務挺有點納悶。
千騎以往曾是薛紹帶過的直嫡部伍，其中極多死忠。但它現在的最高將領已經是武攸歸，從上到下的大小將佐人選也基本全被淘汰裁換成了武氏的心腹。哪怕其中有一些舊部小卒仍舊顧念和崇敬薛紹這位老上司，但也無法改變千騎已經是薛紹的對立者這一現實的局面。
「我哪敢左右夫君的意願？」琅兒小聲的辯解道，「只是公主現在那番模樣，著實凄慘可憐！倘若夫君能夠現身，她定然欣慰許多！」
「你說錯了，不是武家的人，而是武家的狗！」薛紹笑了一笑，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道：「你讓武家的家主心裏不痛快了，所以武家的狗就都爭著搶著想要咬死你！」
「知道你現在最應該去幹什麼嗎？」武則天問道，姿態和語氣都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薛紹一行三騎剛剛出現在蓬萊殿附近，馬上就是一片劍拔弩張的大動靜。無數弓箭上了弦，一群的千騎衛士挺著刀槍將三人團團圍起。
「宮闈禁地，擅闖者死！！」領頭的小校沉聲喝ｈｅｔｕbook•ｃｏｍ•ｃoｍ斥。
現場一時靜到異常，只聽到火把在空氣當中燃燒的噗噗之聲。
「打住！」
小校只好忍氣吞聲的退下了。
程務挺滿懷歉意的苦笑了一聲，瞟了瞟不遠處的那個千騎小校，說道：「那應該是武攸歸的人。」
「那我就在這裏站著等。」薛紹也不跟他爭執發急，雙手朝背後一剪，淡然的走到了一旁背身對著那小校，說道：「等太后她老人家起床之後，我再求見。」
薛紹和琳琅往裡間走去，短暫間隙里薛紹匆匆問了一句，「公主好么？」
「小人不敢！」小校慌忙抱拳而拜，急語道，「你們這些蠢貨還愣著？快給駙馬取座置酒，小心侍奉！」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薛紹眉宇一沉，「走，先見太后！」
琳琅一同止步轉身，面無表情相當職業而整齊的抱拳一拜，「程大將軍，宮殿之中莫要喧嘩。就請你在這此等候片刻。駙馬，太后在書房等你。」
正當這時，宮殿的大門被打開了。薛紹遙遙看去，像是有兩名宮女並肩走了出來。
到了書房，武則天獨自一人正襟危坐，宛如上朝之時的神態。
「竟然有人，深夜在此大聲喧嘩！」女聲清婉動聽，其中又透著一股子威嚴，「爾等還不將其拿下正法，都不要自己腦袋了嗎？！」
「你回來了。」武則天的聲音出奇的淡漠，其中彷彿不帶一絲的情感氣息。
薛紹呵呵直笑，「看，你又嚇到他們了。」
「事已至此，你還說這種話？」薛紹出聲打斷。很hetubook.com.com顯然，程務挺不是怕壞了宮規被處罰，而是怕連累了自己。
「夫君應該先去看望公主才是……」琅兒小心翼翼的插了一言。
程務挺回頭看了一眼那群怒氣沖沖的千騎衛士們，嗬嗬一笑，「行，聽你的！」
薛紹輕聲道：「武家子侄，多半都想要你死。」
李多祚仰面一嘆，表情僵硬的無話可說。身為御林軍大將，闖宮死罪的鐵規他固然是懂的。和這種做不得主又認死理的小校爭執個死活，更是毫無意義。
薛紹點了點頭，「正因如此，我們現在才不能走。如果將你回京的消息泄露出去，一夜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的變故。我們必須要在太后見到任何一個大臣之前，先見到太后！」
有李多祚這個羽林衛大將軍開路，薛紹一行倒是暢行無阻。只不過李多祚這個堂堂的三品大將軍、目前大唐軍界熾手可熱的大人物，居然執意要給薛紹牽馬引韁，一路上著實驚呆了不少的禁軍衛士們。
「是，臣回來了。」薛紹也答得平聲靜氣。
程務挺不以為然的嗤笑了一聲，「就身後的這一群小鬼，我老程一巴掌拍死十個！」
「現在你知道，什麼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了吧？」薛紹談笑起來，「若非出來傳令的是琳琅，恐怕今日我們都將做了闖宮死罪的刀下冤魂。」
「李兄退下。我來吧！」薛紹下了馬，上前一步拍了拍李多祚的胳膊，微笑道：「一路送我到此，你已經仁至義盡。太后那處我定會竭力周全保你無恙。現在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們再把和圖書酒敘舊。」
「我是左羽林衛大將軍，李多祚。」李多祚上前一步說道，「我要有事，求見太后！」
一直走到了蓬萊殿，這裏已是千騎宿衛的地盤。至從高宗去世、武則天獨掌中宮權柄之後，千騎就成了護衛中宮的主要力量。就連奉宸衛的作用都已經有些被邊緣化，僅限於在朝班之上維持秩序了。
「好。」薛紹點了點頭，回頭對程務挺說道，「切記，稍安勿躁。莫再橫生枝節。」
前方有琳琅和宦官帶路，身後有十幾名兵甲緊密跟隨如同押解。薛紹和程務挺並肩走進幽深的宮殿，感覺就如同真要走上閻羅殿，去聽那生死宣判了。
這些千騎衛士當中，至少有一半人認得薛紹。此時，他們或驚或喜或不知所措，總之全都愣住了。
「臣知道。」薛紹輕嘆了一聲，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之後，薛紹和程務挺進入蓬萊偏殿的書房，準備面見武太后。
程務挺的笑聲粗野而奔放，驚得一群人都側目來看。那名千騎小校慌忙小跑過來拱手打揖，「二位上帥，小人犯著天大的干係破例留請你們在這裏坐等太后。那就煩請二位小聲一點，莫讓小人丟了腦袋行嗎？」
很多軍士面面相覷，開始猶豫不決。無論是顧念舊情還是薛紹話語當中的說服力，好像都沒有理由再阻攔於他。
「我乃駙馬都尉薛紹。」薛紹上前一步，平聲靜氣的對那些軍士們說道：「我的妻子太平公主，如今就住在蓬萊殿中。太后曾經許我隨時入宮見駕之權。諸位不妨，給我讓道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