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金粉時代
第0738章 為人姐夫

於是薛紹就給這些將軍和都慰們交任務,讓他們回去之後「多做思想工作」,務必要好好的勸導和管束自己的屬下。改旗易幟勢在必行,心存違逆無異於螳臂擋車。
薛紹的表情微微的變了一變,因為他從姚元崇的眼神和表情當中已經讀了出來,他是在暗示程務挺一事——這樣的事情,可一可二,絕對不可再三。否則,那就真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尚書,其實改旗易幟這件事情,或許沒那麼難辦。」姚元崇突然說道。
薛紹先是一愣,隨即就笑了,「誰告訴你的?」
「快了。」
折騰了好些日子,薛紹累壞了。
薛紹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是想過用一點雷霆手段,將這件事情給辦下去。大不了撤了幾個不聽話的將軍,殺幾個敢鬧事的人。但轉念一想,這樣一弄改旗易幟就更加難辦了。軍人的血性和脾氣,可不是幾滴鮮血就能壓下去的。更何況,殺的還是他們的袍澤。」
談了幾次之後,薛紹就不想再談了。因為,這樣的談話很難聽到真實的聲音。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出,人也往後坐直坐舒服了,「說一說,你第一步打算怎麼做?」
「我見王昱侍尚書為師,表現極為尊師重道。」姚元崇笑道,「如今看來,尚書也確實滿副為人師表之相。」
「這不是辦事不力,理虧嗎?」薛紹苦笑不迭的搖頭,「我在夏州搞的那一套,在洛陽完全不靈。那些將軍們當著面都對我恭敬有佳唯唯諾諾,背轉身就不把我交待的事情當作一回事了。我能拿他和圖書怎麼樣?軍法處置不成?」
薛紹只得作罷。看來在朝為官的忌諱比在軍隊里要多得多,自己還得花點時間去適應。
「一針見血。」薛紹拍案稱讚,「以往我辦任何事情,再如何麻煩與棘手,我總能想出辦法來應對。但這次不同,我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在跟自己打架,又哪能分出個輸贏勝敗?」
「沒人告訴下官。只是下官自己恰巧也是認為,改旗易幟的第一步必須是在朔方軍展開。」姚元崇說道,「因為,朔方軍既是尚書麾下的舊部,又是大唐最為精銳、最負盛名的一支野戰王師。現今能與朔方軍相提並論的邊防野戰軍,無非三支。一是王方翼麾下的安西虎師,二是黑齒常之麾下的河源軍,三是薛仁貴與程務挺相繼帶過、現由薛訥統領的河北定襄軍。但是這三支軍隊,都沒有朔方軍的影響力來得巨大。因為首先,朔方軍的班底是裴公生前帶過的西征軍,其萬丈光芒無可比擬;其次,這幾年打得最漂亮的也就是朔方軍,對突厥勁敵連戰連捷從無一場敗績。再加上朔方軍的統帥,也就是尚書你本人的身份遠非其他三位大將可比。因此,朔方軍當屬現今大唐天下,第一軍!」
姚元崇呵呵的笑,「王昱這個後生,挺不錯。」
薛紹微笑的點了點頭,「勤勉好學孜孜不倦,才思敏捷謙虛謹慎。」
「何時出發?」
薛紹暗笑不已,心說為人師表就算了,為人姐夫倒是不錯!
「元之,這改旗易幟看來比我想像的還要麻煩。」m.hetubook.com.com薛紹說道,「那些將軍們口不由心只知搪塞,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下面的軍府又因地域遠近和民風人情各不相同,很難一一摸底與規勸。這都過了十多天了,大唐數十萬軍隊還沒有更換一面旗幟。昨日午間太后叫侍從前來喚我,叫我去內廷陪她一同共享午膳。我找個了籍口,推脫沒去。」
遷都之後所有的中樞衙門都要破而後立,非常忙碌。更何況薛紹還攤上了「改旗易幟」這麼一件棘手的大事。因此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薛紹基本上都泡在兵部的官署里,很少回家。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步步為營,一鼓作氣——有趣!」姚元崇笑了,「尚書居然能把兵法用於理政,還用得如此合乎情理出神入化……真兵家之大成者,奇才也!」
薛紹苦笑了一聲,「於是乎,那些將軍們都對我百般敷衍陽奉陰違。」
「哈哈!」薛紹大笑,「你這個馬屁可就拍得不怎麼樣了,自罰三杯吧!——王昱,進來給姚侍郎上酒!」
於是他抽了個空閑在洛陽北市尋了一家酒肆,叫來姚元崇陪自己喝幾杯。近日來王昱早已經成了薛紹左右不離的影子,自然一併作陪。
姚元崇剛剛孤身一人來洛陽不久,暫無住處只在官署歇腳,薛紹便主動邀他住到自己的家裡去。反正太平公主等人都還在長安沒有來洛陽,與薛紹一同前來的只有月奴和幾個仆婢,家裡空蕩得很。
「對。」姚元崇點頭,「就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看到朔方軍的動靜。」
姚元崇拱手拜和-圖-書了一拜,「改旗易幟一事,尚書提綱契領總攬全局即可。具體事宜,就悉數交由下官來經手操辦。早晚,下官也能給出一個能讓尚書滿意的答覆。」
姚元崇哈哈直笑,「原來,堂堂的薛人屠也有害怕的時候?」
姚元崇卻拒絕了,說在朝為官最忌黨朋之嫌。人皆共知姚某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現在還是你的屬下佐官。如果我們私下的交從過於密切,肯定會被人說些閑言碎語,這並非好事。
「什麼,誰告訴我的?」姚元崇納悶。
「下官,要親自去一趟朔方。」姚元崇答道。
姚元崇略感驚訝的揚了揚眉,「尚書早有安排?」
有道是法不責眾,薛紹總不至於派一隊兵過去把那些嚼舌根的士兵給殺了滅口。再者防民之口勝於防川,這樣的猜忌和非議是無法用暴力來阻斷的。
薛紹雙眉微擰,「我希望的,無非是少死人、少流血。」
薛紹微微一笑,「快了。」
「說下去。」
「尚書,下官提個建議如何?」
姚元崇愣了愣神,「尚書,那得力先鋒何許人?狗頭軍師又如何說?……居然還有內應?下官有點糊塗!」
姚元崇拱了一下手,說道:「其實,既然是朝廷政令,那就都是帶有強制性的。尚書事先已經加以勸導與說服,就已是做到了仁至義盡。下面的人能接受的最好,不能接受的那也必須接受。否則,那還叫王法嗎?」
薛紹道:「改旗易幟第一站,必須在朔方。」
「有話直說。」
姚元崇面帶微笑的搖了搖頭,「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扭轉。尚hetubook•com.com書欲憑一己之力拯救更多人的性命,怕是力有未逮。下官說句難聽又犯忌的話……可別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這一仗可不好打,所以我老早就先派了一個得力先鋒和一個狗頭軍師過去,給我打個前哨。」薛紹笑了一笑,說道,「等他們有了軍情回報,你再擔綱大將揮師殺將過去。再加上早有準備的內應,想必能夠一戰得捷。」
二人湊近了一些,姚元崇小聲道:「尚書,所謂改旗易幟,離改朝換代也就只差那麼一步了。歷史上有哪一次的改朝換代不死人、不流血?」
諸如此類的官話和套話,薛紹連說了好幾天,說得自己都煩了。但是在中樞和衙門做事就是這樣的磨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像軍隊里那樣令行禁止的來得乾脆。
「妙計稱不上。只是下官覺得,尚書是因為自己帶過兵打過仗,因此太過於太乎將士們的感受,不想讓他們承受一點點的委屈更不希望他們遭受什麼噩運。」姚元崇說道,「袍澤情深愛兵如子,莫過如此。」
現在時局如何,大家的心裏都有數,皇宮裡都已經插上了金白色的龍旗。那些將軍和大將軍們每天都上朝,除非瞎了才看不見。那麼,除非是他們都不想要命了,才會在兵部的官署里宣稱自己反對改旗易幟。而下面軍府來的人提出的怨言也很少,就算有,他們也都先把責任推卸了乾淨,只說有那麼一些手下的士兵不大理解,時常私下議論為什麼好好的要改旗易幟?
薛紹認為,改旗易幟最大的難點在於穩定軍心。因此,他多次將諸衛的大將和圖書軍、將軍和諸府的折衝都尉、果毅都尉這些人,請到兵部來進行正式的談話。結果他發現,官品越高的將軍,對於改旗易幟表現得越能加擁護。反倒是一些地方軍府來的都尉們,偶爾會發一些不痛不癢的怨言。
薛紹呵呵的笑了一笑,「這個馬屁拍得我挺舒服。你繼續。」
薛紹眼睛一亮,「你有妙計?」
姚元崇輕輕的皺了皺眉,擺了一下手示意王昱去門口把風看著。
「哎呀!……」薛紹重嘆了一聲,苦笑道,「看來,我真得花上很長一段時間,費上很大一番功夫,才能適應!」
姚元崇笑了一笑,說道:「尚書至入仕以來一直帶兵,習慣了雷霆萬均令行禁止。但是中樞和衙門的差事,往往千頭萬緒有如亂麻糾結成一團,且又複雜敏感需要顧忌的東西實在太多。要想面面俱到的一氣呵成,確實不容易。」
姚元崇也笑了一笑,繼續道:「朝廷要軍隊里推行改旗易幟,消息是早就放出來了。於是大唐天下數十萬將士,第一眼就全都盯著朔方軍了。因為朔方軍是精銳,是表率,是尚書的直嫡舊部。」
姚元崇微微一笑,說道:「下官愚見,尚書之所以對這件差事頗感棘手,並非是尚書缺乏魄力能耐不足,相反,尚書恰恰是一個雷厲風行剛果乾練之人。但是常言道醫不自治,尚書起身於軍隊又紮根于軍隊,本身太過於『知兵』。因此,讓你去推行改旗易幟,本就是大大的難為了你。」
「那你說,如何是好?」薛紹問道。
薛紹哈哈的大笑,「薛楚玉,李仙緣,郭元振,你自己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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