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金粉時代
第0817章 卧榻之側

「爽——」薛紹忍不住大吼了一聲,真是很多年沒有這樣痛快的喝過啤酒了。這次釀成的啤酒是失敗了很多次以後才好不容易釀造出來的,雖然味道比起後世的那些精釀名啤來說還有點差距,但也相當的不容易了。
「太平公主,是我的妻子。」薛紹微笑道,「這個酒,就是她親自命名的。」
李大酺直咽口水,「那我還有機會,再喝到這種神酒嗎?」
「不足萬騎。」李大酺毫不猶豫的就說了,說完還嘆息了一聲,小聲道:「薛駙馬向來知道奚族是馬背上的民族,我們以馬為家,追逐水草放牧射獵為生。幾年前我們都還有將近三萬名精壯騎手,可以組成一支精銳的騎兵部隊保護我們的部落和子民。但是突厥部族連續發動了三次大的草原叛亂,我們奚族被迫都被捲入。三次戰爭過後我們的精壯男丁三去其二,馬匹牛羊的損失更加慘重。現在,我們不得不依附於契丹,否則隨時都會有滅族之危。」
「只多不少。」李大酺說得很肯定,「上次默啜在雲州率領汗國的精銳部隊附離狼騎與薛仁貴大戰,但是一潰千里元氣大傷,後來突厥就與大唐講了和。但是近一兩年來突厥接連吞併了漠北的仆骨部與同羅部,又聯合回紇部吞滅了薛延陀部,得到了無數的牛羊和戰馬。戰敗部族的男丁,全被收編到了附離狼騎之中。相比于雲州之戰以前,光是附離狼騎這一支直屬於可汗的精銳部隊,兵力就已經翻了一番。其他分佈在各個不同部族當中的控弦之士與拓羯部隊肯定更多,那些我就不大清楚了。」
「太平酒?」李大酺開始好奇的上下打量薛紹,「我知道大唐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平公主殿下。請問,她和這個酒有關係嗎和圖書?」
薛紹的眉頭深深皺起,至從雲州大戰後,大唐朝廷的注意力幾乎完全放在了內部爭鬥之上,對草原的關注度實在太低了。今天如果不是聽李大酺說了這些情況,我自己這位軍國大臣居然都還不知道,突厥的元氣已經完全恢復,甚至還要強於雲州之戰以前了!
於是稍後,兩人很有默契的坐在了一起。李大酺不再吵嚷著要喝酒,而是老老實實的喝下了一大碗醒酒湯。
田歸道一介儒生看到他們這樣把酒當水喝都快嚇傻了,擔起碗來嘗了一口試了試,味道很奇怪,既苦又甜卻不像一般的酒那樣刺舌辣喉,重要的是炎炎夏日喝到冰鎮的東西可不容易。於是他放開矜持大口喝了兩口。冰涼的啤酒落入腹中,田歸道張開嘴來長吁了一口氣,感覺滿身的熱燥都隨著這一口濁氣通通散去了,從頭到腳感覺到一陣清涼爽意——怎是一個「痛快」可夠形容啊!
薛紹帶來的僕人們打開了兩個木質的酒桶,用大勺舀出金黃色的啤酒來盛進海碗之中,再取了冰塊加入冰鎮。
「我……」李大酺睜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死盯著薛紹,薛紹真擔心他會爆出一句「我操」來。
「薛駙馬有事儘管吩咐,我們奚族絕對唯大唐馬首是瞻,絕對聽從薛駙馬號令行事!」李大酺說得斬釘截鐵。
「言之有理。」薛紹笑道,「來吧,田司賓。嘗嘗我自釀的新酒。」
「穿好衣服,來一起喝酒。」薛紹說道。
「你身為司賓丞,不了解草原人嗎?」薛紹反問。
薛紹都有點傻了眼,雖然這酒的度數低,但是我們三人的肚皮是不是也太大了一點?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
「是的。」李大酺點頭,「契丹的壯大,讓突厥汗國都和-圖-書感到了不安。於是才有了這一次,骨咄祿可汗派軍十五萬前來征討。好在有大唐出面干預讓骨咄祿可汗撤去了兵馬。否則,這一次我們奚族會和契丹一起,面臨滅族之危。」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突然,李大酺奪門而逃。
田歸道苦笑,「下官也請告辭片刻。」
李大酺本就是個愛酒之人,看到薛紹如此海飲他早就按捺不住了,馬上擔起海碗仰脖猛飲。由於喝得太快,很多的酒水灑到了他的胸膛上。剛剛喝完他就扯開喉嚨長嘯了一聲,並且有樣學樣的大叫了一嗓子,「爽!」
我們在被爭鬥與內耗所糾纏,敵人卻在不斷壯大磨刀霍霍。
「當然。」薛紹笑道,「我說過了,我就是來給王子送酒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田歸道有點吃驚,吃了一記悶虧顏面掃地的李大酺居然沒有發怒,而是滿不在乎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你們贏了,我願賭服輸。說吧,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薛紹心中微微一亮,這個李大酺在小節方面他或許是有些亂七八糟,但是面對大事他心如明鏡態度堅定——誰還能說他真是個草包呢?
立於戶外的琳琅看到屋裡的男人喝得這麼痛快,都忍不住舔起了嘴唇。姐妹倆不約而同的拿定主意:等回了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酒寮里去搬一桶酒來,躲到房裡痛飲一番!——對,一定要多加冰塊!
薛紹點了點頭,「據我所知,三次的草原大戰契丹都沒有直接參与。其他各部族在戰爭當中都有損耗,唯獨契丹保留了自身的實力,在不斷的壯大。」
很快,一桶酒居然見了底。
「不。我們奚族當時被溫傅武力逼迫,不得不跟隨他們一同起兵。因此,我們和-圖-書對薛駙馬的再造之恩,是發自內心的感激。」李大酺一改之初的放蕩輕佻,正色道,「同時,我們也是發自內心的崇敬薛駙馬。因為你是征服草原的勇士,是令狼圖騰都黯然失色的戰神!」
「我們能夠了解到的突厥情況,不是太多。」李大酺說道,「與我同來的孫萬榮是契丹部族的統帥,經常能有機會和突厥的可汗、謀主、統帥這樣的人物直接接觸,他肯定比我知道得更多。薛駙馬,不妨向他打聽打聽。」
「不是太清楚。」李大酺搖頭,「近年來契丹沒有直接參与過什麼戰爭,一直很神秘。連家父都搞不清楚契丹現在到底有多少兵馬。三萬?五萬?八萬、十萬?好像都有可能!」
微苦而冰涼的啤酒沿著喉嚨落入腹中,然後一股熱汽從喉中吐出,無邊的清爽與痛快,難於形容!
「王子言重了,請起。」薛紹連忙將他扶起來,微笑道:「當年在於都今山,我初出茅廬鋒芒畢露,肯定有很多得罪令尊的地方。他不記我的仇,我就已經很滿足了。還哪敢承受王子大禮?」
「我的天,憋死我了!」
「好,喝酒!」李大酺二話不說大步就往房裡走。
薛紹感到了莫大的危機!
「再來!!」
於是田歸道直接醉在了過道上,被司賓寺的僕從抬去歇息了。李大酺的酒量要好很多,但也是扶著牆回來的。但是剛剛走進房間還沒得來得及坐下,他馬上又再度跑回茅廁吐了個翻天覆地。
薛紹大笑,「暫時沒有了。」
「我想知道,你們奚族現在能征慣戰的兵馬,究竟還有多少?」薛紹說道,「當然這樣的重大秘密,你身為王子有充足的理由不告訴我。我也不會怪你。」
「呃?」李大酺輪著眼珠子,表情有點獃滯了和圖書,喃喃道,「這麼說,你就是——薛駙馬?」
「好,我會的。」薛紹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知道,契丹現在的兵力情況如何嗎?」
「王子殿下,海量啊!」薛紹笑道。
「嗯。」薛紹點頭。
若非礙於書生的修養和矜持,田歸道真想和薛紹李大酺一樣大叫一聲「爽」!
「薛駙馬,請不要稱呼我王子殿下了,在下受之不起。」李大酺的態度已經變得非常的謙恭,他站起身來對薛紹撫胸納頭單膝一拜,「家父臨行時萬般叮囑,若是到了神都見到薛駙馬,一定要恭敬謙遜的拜謝駙馬大恩。我奚族能夠得以保全留存至今,是完全仰仗了薛駙馬的恩德啊!」
李大酺一怔,「如此而已?」
李大酺雖是喝醉了但心裏是相當清楚的,薛紹何許人,他私下來訪當然不會是只是為了喝一場酒。
「神酒、神酒!!」李大酺喝下了三大碗,手舞足蹈的大叫,「這是中原的神酒,一定是!——來,再來!」
「十五萬?」薛紹眉頭一皺,朝廷方面接到的信息說是「十萬」也有說「二十萬」的,於是問道:「這個數字準確嗎?」
「有。三日後,邙山獵場。」薛紹笑道,「這酒已經有了名字——太平酒。」
啤酒度數再低,喝多了也是能夠醉人的。再者大唐時代的酒度數本來就不高,對沒有喝過高度白酒的田歸道和李大酺這樣的人而言,喝下這麼多的啤酒想要不醉,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了。
田歸道上前來對薛紹小聲道:「薛尚書,這位奚族王子雖是粗野無禮了一些,倒也頗為爽直乾脆。」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的卧榻之側,已經藏了好幾隻猛虎。而我們的國家,還在醞釀一場改朝換代的大變革。酷吏在橫行,朝野在動蕩,兵hetubook•com•com力在削減,軍費在吃緊。
「還有嗎?還有嗎?我請求你,再來一點!」李大酺極其不顧王子形象的擔著碗向薛紹乞求,活像是個叫花子。
田歸道也匆忙離開直奔茅廁。薛紹馬上叫僕人取來一個夜壺,痛痛快快的尿了滿滿一壺。
田歸道苦笑一聲,小聲道:「下官在司賓寺接觸到的草原人,不是貴族使臣就是可汗酋長。他們從來不會像李大酺這樣,展現出類似特質來。」
薛紹叫僕人弄來了醒酒湯。既然酒已經喝到了痛快,那麼事情也就該好談了。
薛紹大笑不已,「王子殿下好像有點腎虛啊!」
「二位,我先干為敬了。」薛紹拿起一大碗啤酒咕咕咕的猛飲了一通。
「過譽了。」薛紹淡然一笑,「王子請坐。我想和你談一些重要的事情。」
「去吧,去吧!」薛紹呵呵直笑的坐下來,「我腎好,我就不用去。」
幾名僕人忙得不亦樂乎,不停的給薛紹和李大酺等人倒酒、加冰塊。房間里灑了很多的酒水頗為狼籍,但是向來極為注重禮儀的田歸道都顧不上這些了。這酒可不是想喝就能喝到,他也掄起了袖子開始一碗碗的痛飲。很快,把官袍都給淋濕了。
——危機!
田歸道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點頭,「薛尚書對草原人,不是一般的了解啊!」
李大酺和田歸道等人都覺得十分驚奇,目不轉睛的盯著。
田歸道當然是不問也知道,所以他開始笑。因為到現在為止,李大酺居然都還不知道薛紹的身份,他都沒問過。
「可惜了,可惜了!」李大酺叫悔不迭,「如此神酒,喝下竟然全給吐了!」
薛紹說道:「北方的草原人把比武看得十分重要,同時,他們也都贏得起輸得起。剛才我如果讓他揮刀抹脖子,他一定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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