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金粉時代
第0894章 我就是歷史

那麼自己打完一仗回朝之後,將會面臨什麼呢?
「哪來的蠻子,沒規沒矩的?」有人低聲啐罵。
而薛紹,也有了他的新坐騎。從元珍那裡繳獲的白馬沒多久就病死了,大概是因為突厥人的戰馬吃不慣唐軍的馬料。於是眾將用心一起去給薛紹尋找新戰馬。最終,他們選來了這一匹高大威猛腳力強勁,通體金黃頭部綴有紅色虎紋的戰馬。
朔州內外,戰旗飛揚車水馬龍,無數的戰略物資從河北各個州縣,絡繹不絕輸送而來。
薛紹哈哈一笑,「但你可以叫我兄弟!」
「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孫萬榮呵呵直笑,自顧走到一旁,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蔚州都督唐休璟,率飛狐軍一萬兩千名將士,拜于薛帥麾下!——破陣當先,捨我其誰!」
所以,第三次北伐實際上是一場——國戰。
「嗯,暫時就這些了。」郭安小聲答道,「還有一些州縣軍鎮在接到朝廷制令之後,正在組織人馬籌措糧草。一時之間,他們無法趕到。」
這是程務挺生前豢養的寶貝。他一生不置私財,唯愛養馬。尤其珍愛這匹金色戰馬,幾乎當成了親生兒子一般看待。乃至於生平最後一戰之時,他也沒有捨得騎乘。
那一場戰爭,成為了一個重大的歷史轉折。
胡人青年大步流雲的走進帥帳,左右看了看環座的眾將,大聲道:「薛駙馬,我可以叫你一聲連襟嗎?」
短短几年之內,阿史那骨咄祿從幾十騎起家,在阿史德元珍的強力輔佐之下,歷經大小數十次戰的鐵血征伐,逐漸征服了草原諸多部族,並多次發和圖書動侵略唐朝的戰爭,從中掠奪了大量的人口、戰馬和財富,從而迅速建立了一個以突厥民族為核心的、幅原遼闊、兵力強盛的突厥大汗國。
現在他們有了新的軍號,大唐北伐軍!
薛紹覺得,這彷彿很有趣。
……
「報——雲州都督,薛訥薛將軍到!」
然而以薛紹對武則天的了解,她從來都不期待與誰一起平起平座。
人們往往喜歡根據已經發生的歷史事件,發表各種五花八門的真知酌見,從而認定自己要比當事的古人高明百倍。但真當自己身在這樣的處境之下,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差不多,都到齊了吧?」薛紹小聲的問身邊的郭安。
正在這時,營外傳來一聲高喊——「豐州都督,郭元振郭將軍到!」
「好兄弟,快請起!」薛紹張開雙臂,高聲道,「請上座!」
「好!!」滿堂喝彩!
薛紹騎著虎牙,在三軍將士陣前走過,停在了一個剛剛紮起的巨大帥帳之前。
薛紹板著一張臉,「不可以。」
「孫元帥,來得正好。」薛紹對他點頭微笑,「請入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薛訥和唐休璟這樣的造型,在如今這個時代來說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堂堂一表威風凜凜,誰人不稱羡!
十萬大軍的統帥薛紹,終於又再一次騎上了高大的戰馬,出現在了他的袍澤弟兄們面前。
薛紹不止一次的冷靜思考過,突厥之害,年勝一年。突厥之仇,越積越深。討伐突厥,民心所向。自己的一系列舉動其實只是一個誘因,誘發並激起了和_圖_書大唐子民抗擊突厥的決心和鬥志。與其同時,自己現在已經可以憑藉手中的實力,獨自發動北伐或是反過來影響大唐的政治格局。
「雲州都督薛訥,率定襄軍兩萬三千名將士,拜于薛帥麾下!——唯令是從,一往無前!」
因此有人說,大唐的前兩次北伐,可以稱之為「平叛之戰」。而現在的第三次北伐,大唐面對的不再是一支臨時拼湊的草原叛亂兵馬,而是一個完整的、強大的草原國家。
「單于道行軍大總管」,制令上的短短數字,就是她的妥協。
眾將驚愕不已——眼前這個莽撞無禮的胡人男子,竟是奚族王子?!
「蔚州都督,唐休璟唐將軍到!」
薛紹令出不久,獨孤諱之、沙吒忠義、張仁願和乙李啜拔這一批重將領頭而入,帶著身後大小上百員戰將和各軍的長史司馬及郎將人等,列隊進帳依次入座。
薛紹心裏清楚的知道,武則天的這一次重大「妥協」,並非是意味著她的放棄與認輸。恰好相反,這是她的一筆政治投資,這意味著她期待以後能夠更好的和薛紹這個兵馬統帥,達成「深度合作」。
薛紹下馬,從中間過道走了進去,來到一張若大的熊皮帥椅之前,拂袖斗袍,大馬金刀一坐。
這類層次的對話,已經無關任何個人感情。此時的薛紹和武則天,已經不再是岳母與女婿、伯樂與千里馬,而是兩個平等的政治人物。
武皇太后的制令,已經頒布天下。授命兵部尚書兼檢校右衛大將軍薛紹,為單于道行軍大總管,總督河北各路兵馬發動對突厥的——第三次https://m.hetubook.com.com北伐!
每每想到這裏,薛紹就懶得再往下想了。因為接下來的每一刻,對自己這個穿越者來說都將是完全陌生的歷史。
九州天下,正在廣為傳散薛紹的戰跡與輝煌,敘說他的辛酸與壯舉,並期待他力挫突厥一振國威,重現貞觀之時天可汗的榮耀。
薛紹這位單于道行軍「大總管」的麾下,還有諸道行軍總管,這類似於現代戰爭當中的,前線總指揮下面所屬的各分戰區司令員或者各野戰軍軍長。
胡人青年笑了,大步上前屈膝撫胸單膝一跪,「奚族兵馬統帥李大酺,率麾下一萬五千名能騎善射的草原好男兒,前來追隨我的兄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長城之北,十萬大軍日夜操練枕戈待旦。
平民子弟的精明與愚蠢,往往只有一紙之隔。因為聰明過頭,就會變作蠢不可耐。
但是到了現在的第三次北伐,朝廷能夠給予薛紹的,只剩河北各個州縣還沒有被突厥人搶光搶盡的一點戰略物資,和一份不到半斤重的制令。所需兵馬,大部分都要薛紹「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而薛紹在離開洛陽奔赴戰場的時候,身邊不過兩百騎。
在這樣的大前題下,武則天再不表態支持北伐,那除非是她想下台不幹了!
唐軍在戰場上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但因為朝政的失誤(主要是處斬了已經投降的突厥領袖阿史那伏念),引起了整個北方大草原的公憤。這為阿史那骨咄祿的東山再起,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
十萬高呼,氣動山河!
「兩位將軍,快請起!」薛紹張開雙臂,「和-圖-書請入座!」
戰鼓震蕩,百里驚聞。號角破天,流雲飛遁。
薛紹卻是哈哈一笑,「放他進來!」
過道兩旁銳士羅列,旌旗分明刀斧森嚴。
「謝薛帥。」孫萬榮致了一禮,扭頭看到坐在地上的李大酺,當場笑道:「王子為何坐在地上?」
二將顯然是約好同來。一樣的明光甲褚紅袍,兩人還都蓄有長髯。當他二人並肩行來之時,眾人不禁發出了一片驚噓之聲。
孫萬榮一身戎裝大步走進來,站在堂中對薛紹抱拳一拜,「契丹孫萬榮,率我族兩萬精銳騎兵,前來聽命于薛帥麾下!軍命如山,令行禁止!」
李大酺站了起來,高聲大笑,「我寧願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那樣就沒人看到我喝醉之後的醜態——快點告訴我,酒在哪裡?!」
「薛帥!!」
眾將一同大笑,李大酺大大咧咧的隨便挑了個地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前兩次北伐,唐軍統帥都是已故的聞喜公裴行儉。薛紹曾以裴公學生的身份,親自參与了第二次北伐。
嚴寒漸退,冬裘入庫。
然而這些,對薛紹來說都顯得微不足道。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他目前最想得到的東西——武則天的妥協!
所幸,武則天總能在關鍵的時候,做出正確的抉擇。至於這個抉擇是否出於心甘情願,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者重要;但對於一名成熟的政治家來說,這並不重要。
看著他們,薛紹微然一笑,「有請,遠道而來的友軍將領,及貴客。」
「有請,諸位行軍總管、行軍長史、行軍司馬,及各軍五品以上郎將,依次入座!」薛紹發話,下首傳令官層層傳達m.hetubook•com•com而出。
這是薛紹見過的最大帥帳,堪比宮殿正堂。
因為它的兩隻耳朵上長了幾綹形如虎牙的斑毛,薛紹給它取名為,虎牙。
薛紹雙手揮起,吼聲漸漸停歇。
坐在地上的李大酺對著薛紹吐了個舌頭扮鬼臉,薛紹心下婉爾,卻只能裝作視而不見。
「謝薛帥!」薛訥和唐休璟各自入座。
薛紹的聲音還沒完全落音,有個傢伙騎馬衝到了中軍帥帳的轅門前,一跳而下大聲叫道:「告訴我,我是不是第一個到的?!」
這幾路人馬都是郭安奉薛紹之命,親自聯絡而來的。
帳外響起——「契丹統帥,孫萬榮孫元帥到!」
「噢……」胡人青年表情誇張的怔了一怔,「對,嚴肅,要嚴肅!」
眾將愕然扭頭看去,一個牛高馬大的胡人青年,正冒冒失失的朝帥帳闖來。
但是政治家的精明與愚蠢,卻是天壤之別。
眾人一陣發笑。
歷史將要如何,全在於自己將要怎麼去做。
「薛帥!」
然而,大唐在進行前兩次平叛之時,先帝李治仍舊在世,大唐周邊大體寧定,國力正當極盛之時。朝廷兩次出錢招募雇傭兵,人數都在三十萬。若將徵發的勞役與民夫一併計劃在內,參戰人口不下五十萬。
作為一個女人,武則天有野心有手段很精明還很毒辣;作為一名政治家,武則天同樣的精明狠辣,但她更加富有政治遠見和清醒的大局觀,她比同一時代的大多數男性政治家,還要更加懂得政治的精髓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而是——「妥協」。
只有妥協,才是達成合作的真正前題。
「我舒服,我樂意。」李大酺滿在不乎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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