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張仁願暴喝一聲，臉都紅了。
「張仁願！」
然後他們整齊後退一步，站得像門神一樣。
薛紹道：「現在突厥的主力大軍已經撤往了漠北，短時間內他們難以再次佔據漠南。而我們就要趁此機會鞏固勝果，並將防線往北方推移。豐州橫跨黃河南北，突厥南下往往最先攻拔此地。黃河上的渡橋燒了又拆、拆了又燒，終究不是禦敵之長策。因此，我要你在豐州以北百里左右選取良址，新造一座軍鎮。讓它與豐州互為犄角之勢。但有敵人來襲，前後夾擊背水一戰，務求殲敵于北岸！」
「西受降城？」眾將有些訝然。
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這樣的將軍含金量極高。他們除了擅長臨戰指揮往往還富有謀略，並且上馬可治軍下馬可治民。類似這種「文武雙全」的將軍大唐真的很多，遠有李靖、李勣和裴行儉這些先輩，近有婁師德、郭元振、唐休璟和張仁願等輩。在薛紹看來，一個會讀書的將軍遠比光會舞刀弄槍的將軍更有價值也更有前途。當然，能把刀槍舞到薛楚玉那種境界的人，另當別論。
「築城。」薛紹只說了兩個字。
在楊思勖的身後，是兩名門神一樣的斥侯。再遠些，才是上官婉兒帶來的千牛衛衛隊。
很顯然，骨咄祿是在逃避這一場大戰。這並未出乎薛紹的預料之外，甚至早在過年之前自己病重之時，得知突厥人也已經撤兵的時候，薛和*圖*書紹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毫無疑問，突厥的內部已經出了問題。而這個問題，很有可能是由元珍的死亡或者失蹤所引起。
「桃花漫山時，明月照雄關。」她輕聲的自語，「有生之年，我恐怕難有機會再次登上這長城了。放眼金戈鐵馬，轉身繁華如夢……」
「好辦法。我喜歡！」郭元振嘿嘿直笑。
斥侯所說的「大磧」是指黑沙以北的那一片大沙漠。薛紹曾經到過那裡，茫茫無涯很難翻越。唐人時常所言的「漠南、漠北」，分水嶺就是那個「大磧」。
「當然。」薛紹道，「他們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個個金貴。另外還有銀川軍屯與朔方舊鎮的兵馬也都歸你了。用好他們，別把朔方軍的這面大旗給弄丟了。能做到嗎？」
眾將愕然。
獨孤諱之與沙吒忠義充為兩路先鋒，在前刺探開道。早前他們以為，因為自己曾經投效過韋待價還與劉幽求等人鬧過不和，薛紹會跟他們秋後算賬。但這一次薛紹的行軍布署徹底打消了他們的顧慮——薛帥，還是偏愛並重用朔方舊將的！
楊思勖是唯一站在她身邊的人。他完全不明白上官婉兒在說些什麼。
二十萬大軍向北方挺進，行軍速度並不太快。
「好主意！」郭元振深吸了一口氣大為振奮，「這麼說，剛才這五千號人馬，從此就都歸我了？」
「末將知道，它是陰山之南的兵家必爭之地。」ｗｗｗ•h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ｏm張仁願答道，「突厥南下，往往取由此道。他們還在那裡建了一所神祠，但逢出兵之前都會前去祭祀。再早一些，北方草原各部都由此處南下參拜我大唐的天可汗。因此這條通道也被稱為天可汗之路。」
張仁願被薛紹看得有點不知所措，左顧右盼了一陣，仍是滿頭霧水。
「請薛帥下令！」張仁願很興奮。
「不打誰，我得讓你回豐州。」薛紹說道，「這五千人，都是我從河隴帶出來的，其中有一部分人還是你的老部下。」
唐休璟原本是個舉明經的書生，曾經擔任過多項文職，一直默默無聞。後來因為邊境戰爭的爆發他才投筆從戎，結果顯示出了傑出的軍事才能。他的軍事素養，有一多半是來自於實戰。與此同時他也沒少讀兵書，否則無法做到厚積薄發。
很少有男人能夠抵擋上官婉兒的微笑，更少有男人能夠難拒絕她提出的小小請求。
「是！」趙義節應諾。
上官婉兒轉過了身去，面對站眼前的萬里蒼茫，微微一苦笑，「你的世界，終究離我那麼遙遠。」
「是的。你們就當它是，接受敵酋投降之意。」薛紹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張仁願，心道：這原本是幾十年以後，將由你來主持的一項大工程。現在薛某人不得不越俎代庖，先你一步了！
「新城築起，就叫西受降城。」薛紹說道。
大軍出發和*圖*書的第三天離開朔州已超百里，先鋒與前部都還沒有發現敵蹤，戰鬥也就無從說起。但是薛紹派出的戰場斥侯，已經悄然送回了一些重要的訊息。
「這麼久了？」上官婉兒轉過身來，對他們微然一笑，「那你們可以，說一些薛帥征戰的故事給我聽嗎？」
但上官婉兒今日偏就遇到奇葩了。兩名斥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簡單明快的抱拳一答，「報歉，不能。」
上官婉兒站在長城的烽火台上，遠遠的，靜靜的看著眼前一幕。
郭元振一雙眼睛可算是毒了，嘴更是毒，當下就說道：「薛帥，你把中軍越騎都給了張仁願，那趙義節可就真成了光腚將軍了。要不你就派他和張仁願一同去築中受降城吧？」
薛紹道：「我的五千中軍越騎全數給你，另外我會撥給你三千步卒與三千民夫以及足夠的軍資。你去拂雲堆造一座兵城，就叫中受降城。我要它固若金湯莫敢來犯，我要你一夫當關百夫莫開！」
郭元振當場就大笑，「快說，打誰？」
突厥人或者說整個突厥汗國，正在向北遷移。他們有不少於三萬人的軍隊留守黑沙南牙，但是骨咄祿之前率領的二十萬主力已經多數撤往了大磧，看來是想逃往漠北老巢。
「討伐白鐵余。」斥侯答得言簡易賅。
「不行。」薛紹說道，「趙義節，你別不高興。我留著你自然另有大用。」
緊隨兩部先鋒其後的，是前部兵馬大將薛訥，和_圖_書副手唐休璟。他們率領的是唐軍傳統的步騎混編部隊，以步兵為主。一旦遭遇戰事，二十萬北伐大軍不可能同時參戰。所以，前部兵馬實際上就是在全面開戰之前的，早期主戰部隊。
「我們之間，那是陰山。」郭元振道。
「郭元振，張仁願。」薛紹再道，「你二人的受降城築成之後，相互之間的間隔約在四百里左右。在這四百里之間，我要你們多築烽火台，彼此消息互通。」
薛紹指著行軍地圖上的一處，「拂雲堆，知道嗎？」
不光是他，在場的人都有些熱血沸騰。但是，好像除了趙義節以外。
薛訥的副手唐休璟，足智多謀而且作戰英勇，是一位典型的「大唐式儒將」。讓他擔任薛訥的副手，既是用作軍師也是一條強有力的臂膀。
「說得透徹。」薛紹讚許的微笑點頭，說道，「天可汗之路，現在幾乎快要成為歷史了。因此我要你去做的這件事情，意義就會顯得猶為重大。」
「回去幹嘛？」郭元振很是不解，「大戰在即，你怎麼叫我回去呢？」
「二位將軍，是從何時開始追隨於薛帥的？」上官婉兒問道。
除了先鋒與前部以及押運糧草的一些后軍與民夫，餘下大多數的軍隊人馬都由薛紹親自率領，督為中軍。這是一個簡化而緊湊的行軍隊型，薛紹寧可走得慢一點也不想把隊伍分得太散、戰線拉得太長。因為這是長途跋涉的出關擊敵，薛紹可不想被善長ｍ.ｈeｔｕｂooｋ•cｏｍ•ｃoｍ游擊的突敵人，化零為整的各個擊破。
黎明時分，一輪明日垂懸于夜空之西，二十萬北伐大軍正在誓師出發。
「郭元振，你賺了，你要發達了。」薛紹對他道，「你只帶了五十條壯漢來參戰，現在我卻要給你五千人。」
第一個接手這個「秘密計劃」的，就是自稱封疆大吏一方軍帥的，郭元振。
「二位將軍。」上官婉兒輕喚了一聲。
「對，就築在陰山之上。」薛紹道，「我要讓突厥人，再也休想邁過陰山一步！如果有，你們讓他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死著死著，他們就不會再來了。」
薛訥身為將門虎子，目前的名氣不如他的五弟薛楚玉來得大。但薛紹一直都很清楚，他的才能和薛楚玉不是同一類型的。薛楚玉無疑是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令敵聞風喪膽的蓋虎虎將，而他的大哥薛訥則是穩健沉著攻守兼備。至從薛仁貴過世、薛訥接掌定襄軍以來，從他的種種表現就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他完全可以獨擋一面，甚至倚為一方國門。
得知突厥北逃的準確訊息之後，薛紹終於可以實施自己那個「天機不可泄露」的秘密計劃了。於是，他把幾個重要的將軍叫到了身邊，一一囑咐。
兩位斥侯並非是什麼將軍，但上官婉兒明顯是在叫他們，於是二人上前，「尊使有何吩咐？」
「在！」
「誓死撼衛，朔方大旗！」郭元振重得抱拳大聲應了一諾。他很少像這樣的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