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是別回京城了。」薛紹拍拍他的肩膀，「和王昱一起留在北方，找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去做。這樣的話，我見不到你們不會心裏不痛快。別人見不到你們，也就不會想到拿你們做文章。」
三個人起身，往外走。
「這樣的家人，其實已經有很多。」薛紹笑了一笑，「我無法和他們像真正的家人一樣，在一起生活。我能做的就是，安排好他們的未來，讓他們以後都能好好的生活。」
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正在裡屋，陪兩位夫人飲茶。」是斥侯吳遠的聲音，明顯有一種調侃的口吻，「李先生不是外人，還請自便。」
「或許能，或許不能。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薛紹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掉李仙緣。就如同，我的家人也都知道我的一切，而我永遠不會傷害我的家人。」
「我倒是忘了，薛帥身邊還有一位女諸葛。」李仙緣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小生此來就是想要請問薛帥，河道的挖堀，是否要改變一下策略？」
「李先生大概也是知道，薛帥不會再讓你回京了吧？」玄雲子說道。
薛紹不動聲色，「這話傳出去，你的腦袋可就沒了。」
「這話，我認同。」李仙緣越發的垂頭喪氣了。現在他已無比確定，自己是再也回不到京城了。
薛紹微笑，點頭，「帶她們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薛紹擺了擺手，「走吧！」
薛紹笑了。
李仙緣苦笑了兩聲，「想來你都是心中有數了，小生就不必班門弄斧了吧？」
李仙緣頗感驚詫的打量了一下這兩個女子，都挺年輕，頗有姿色。
李仙緣頓時驚詫，「她們是……什麼人？」
「所以，我不能把hｔtps://m.ｈeｔubｏｏk.ｃom•ｃｏm我們之間的信任，僅僅建立在彼此的情份之上。」薛紹道，「現在我不懷疑你的真誠，但我同樣也不敢過分高估，我自己的心胸。你應該知道，人心大概就是這世上最不可靠的東西。」
薛紹坐在裡屋早就看到了李仙緣的人影，現在聽他這麼一號，不由得微微發笑。
「唉……」李仙緣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搖搖頭，蔫了。
「當然。」
確實不是外人，倒也不用迴避什麼了。
「李仙緣，我們是朋友。」薛紹面帶微笑地說道，「我的朋友不多，你可以算得上是一個。」
「按照一般的做法，我早該殺了你。因為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險的。」薛紹說道，「尤其是在現在的節骨眼上，你所知道的事情隨便說出一件，就足以讓反對我的那些人，對我發起致命的攻擊。我說的沒錯吧？」
李仙緣進來了，身上淋濕了不少。他看了看屋裡的幾人，都沒打招呼，就只顧著湊在火盆邊烤火。
漠北今年的第一場雨，以這樣一個極為罕見的奔放姿態，降臨了。
除非是另一種可能——他另外有了破敵之策！
李仙緣點點頭，「我知道。若非念著這點情份，李仙緣早該是個死人。」
玄雲子和月奴對視一眼，心中升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快走吧！」薛紹笑呵呵的擺手。
「你想回京城了，對吧？」薛紹笑道，「那裡有你的田產，有你的美姬。京城花花世界，享不完的快活。」
李仙緣的臉色黯淡下來，搖了搖頭。這一點，自己又何嘗沒有想到過呢？
三人這才走了。
天氣並不十分寒冷了，屋裡仍舊燃著一盆很旺的爐火。玄雲子和-圖-書坐在火邊的一副軟榻上，身上搭著一床被子，讓月奴給她梳理頭髮。
薛紹知道他話裡有話，摸了摸下巴，試探道：「近日天候，果真如此？」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也就不跟你繞圈子了。」薛紹的臉色平靜了許多，「很簡單的原因，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能有什麼重要軍事，無非就是要人要錢的來了。」薛紹笑了一笑，「把那個潑貨叫進來吧！」
「話說回來，你想要獻上的破敵之策，是什麼？」薛紹笑著問道。
「你要乖，聽話。」薛紹輕撫她的臉龐，「不要讓我分心，不要讓我擔心，更不要讓我，傷心！懂嗎？」
「輕佻如李仙緣，也有真性情。」月奴十分感慨，「認識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多謝，薛帥……」李仙緣跪倒下來，伏地作揖。那兩名女子也跪了下來，一併謝恩。
「從我入仕第一天起，李仙緣就在我身邊。」薛紹臉上儘是回憶的微笑，說道：「我所有的改變他都看在眼裡，我所有的經歷他都一清二楚。包括我的志向，我的追求，我的癖好，我的糗事，甚至我的未來，一切的一切他全都知道。」
「除了我，還有誰會跟你說這樣的大實話？」李仙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說道：「你要砍，那便砍吧！」
「情緒不小嘛！」薛紹笑道，「讓你去挖個河道，這麼大脾氣？」
「薛帥何在啊？」李仙緣在找人問。
「在公子眼裡，李仙緣也是家人？」月奴問道。
「差不多算是。」薛紹笑道，「所以，我給你挑選了兩位美女來請你過目。今後，她們恐怕就要陪你在北疆度過餘生了。來看一下，是否喜歡？」
李仙緣和圖書出門的時候回頭深深看了薛紹好幾眼，點了點頭，眼淚止不住的一個勁流。
這廝，又來耍寶的來了。
李仙緣一臉驚詫：「為何如此？」
「司天監，九品司歷。」薛紹道，「觀天文，識地理，明水文，修曆法。」
「你還記得前不久，突厥放回的那些中原百姓嗎？其中有一些女子，她們人雖然是放回來了，但是她們的家人或已經死於兵亂，或同樣被突厥人所擄已經消失在了草原之上。她們都成了孤苦無依之人，回了中原也將流離失所無處安生。」薛紹說道，「所以我就把她們留了下來，憑她們自願，或者跟著玄雲子去修道，或者交到月奴手下去做侍婢。這是其中兩個願意再嫁人的。你看一下，意下如何？」
李仙緣頂著一張不知哪裡撿來的破氈布當作雨披，踩著一雙沾滿了泥土的木屐，一步三滑歪歪扭扭的走進了都護府里。
「咳……」李仙緣乾笑了兩聲，「實話實說，北帝玄珠是真的不能指望了，但我確實是有了新的破敵之策。要我說出來也可以，但是……」
「現在，輪到你們了。」薛紹拍拍手站起來，輕鬆自如的道，「雨一停，你們就走。往西去往中受降城，從拂雲祠南下，走商道入中原。找個地方，好好安頓下來。等我的消息。」
「李仙緣，我記得還也是當作我的軍師的人。」薛紹笑道，「別繞彎子了，有什麼話直說。」
「……」李仙緣沉默了良久，點點頭，「薛帥能夠如此開誠布公，足見君子。如此，也算是待我們不薄了。」
李仙緣怔住，茫茫然的搖搖頭。
李仙緣氣鼓鼓的高聲叫喊，「那我就在此地，等他出來！」
「從來沒有哪個上位者，願意有人知ｗｗw•hｅtubｏｏｋ.ｃｏm•cｏｍ
道自己的一切。」玄雲子說道，「這樣的人，往往也都不長命。這一點，想必李仙緣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但是公子非但沒殺他，還給他安排好了未來的生活。所以剛才李仙緣走的時候，流淚了。」
李仙緣摸了摸臉，自己這點心思不可能瞞得過薛紹，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於是他乾笑了兩聲，「怎麼樣，是否成交？」
「薛帥也該知道，小生永遠不會背叛你。」李仙緣很少像現在這麼認真，「這麼多年了，從你還是風流倜儻的藍田公子開始，我就在你身邊。你所有的事情，我幾乎都知道。如果我要背叛你，也不用等到今天。」
「於是你料定，我今天必來？」李仙緣苦笑道。
「公子，我不！」月奴幾乎是跳了起來，嘶聲道，「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這麼多年無論艱險無論困苦，我們從來就沒有分開過！」
「你做主。」薛紹拍他的肩膀，「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去負責此事么？就是因為一般的將領永遠只是照我的命令行事，不會懷疑也不會思考。你卻不同。不僅僅是因為你跟隨我日久知道我所思所想，更是因為，你這副肉嘟嘟的肚子裏面，確實裝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啊？」李仙緣微微一愣，「仙姑何出此言哪？」
薛紹呵呵的笑，「人哪，有時候連自己都信不過。何況是信任他人？」
「情份這東西，可有可無，玄妙得很。」薛紹淡然道，「王昱和我之間，可算有情份？」
「我說這場雨會下七八天，那就一定不會少。」李仙緣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想把大量的北帝玄珠埋在黑沙城，引突厥兵入城，然後以水攻之。現在這場雨一下，你的戰術已然化為了泡https://m.hetubook.com.com影。黑沙雨水向來豐沛，但也只是相對於缺雨的大漠，總體來說黑沙的降水仍是寡少。像這樣連續多日的暴雨，在黑沙而言絕對是百年難遇。天意如此，你還是趕緊退兵吧！」
「說實話，小生在京城見多了美麗的女子……」李仙緣說著，聲音竟然有了一些哽咽，「但是沒有誰，能比她們更讓小生動心。我……收下她們了！」
他太了解李仙緣了。這傢伙一向膽小如鼠，絕對沒那個膽量前來諫言退兵。這樣的軍國大事，再借他十個豹子膽，他也不敢指手畫腳。
這時，一旁的玄雲子笑道：「李先生真是個妙人。」
「這場雨至少還要持續七八天，天意如此。」李仙緣抬手指天，「你不如趁早退軍吧！」
「那我是該殺他，還是留他？」
「公子，要不我們迴避吧？」月奴道，「怕是有什麼重要軍事。」
「不是班門弄斧，該是英雄所見略同。」玄雲子微笑道，「這連綿滂沱的大雨，雖有莫大弊端，何嘗又不是破敵之良機？李先生，是這樣么？」
說著，兩名衣衫款款的美人，從內堂走了出來。
「所以說，很多事情不是光憑情份就能決定的。」薛紹拍拍李仙緣的肩膀，「你知道這麼多事情，那就如同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如今的京城已是今非昔比，很多人會想從你這裏得到他想知道的秘密。你說，你回了京城還能像以往那樣，過上那種幸福如豬的生活嗎？」
「蒼天啊，這是要了小生的命啊！」進府之後，李仙緣就號淘起來。
李仙緣冷笑了一聲，「別忘了我以前是幹什麼的。」
「我……」李仙緣的臉都白了。薛紹的話里殺機四伏，很容易就能聽出來。
月奴微微一驚，「公子，李仙緣真能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