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無雙
第1131章 躲貓貓

「宰你個屁的相啊,這都躲貓貓了!」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古往今來的宮庭政變,發生的還少嗎?」郭元振苦笑,「更何況他們現在還有了一個極佳的由頭,張易之剛剛讒殺了邵王李重潤。這不就是擺明了作死,大聲叫喊的請他們去清君側嗎?」
「咳……」姚元崇直抹臉,「別說廢話了,現在怎麼辦?你可是夏官侍郎,尚書不在,夏官由你主事。軍事調配上的事情,你可以當家。」
「屁話少說!」姚元崇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安排薛公提前秘密入京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倘若辦砸,你就揮刀自閹,等著做宦官吧!」
姚元崇微自一驚,「你的意思是?」
所謂廊下食,就是宮中朝會開得時間長了誤了飯點,皇帝賞賜給大臣們吃的一頓便飯。因為一般就在宮殿外的走廊下吃的,所以稱為廊下食。這種廊下食可不是誰想吃就能吃,沒個五品以上官銜一般沒機會,因此很多仕子和臣工都把「得賜廊下食」,視為擔任朝廷要職蒙受皇帝重用的一個標誌。比它更高級一點的當然就是得到皇帝的親自賜宴,比如薛紹就曾不止一次的和武則天共進膳食。
郭元振嘿嘿的笑,「別激動,別激動,你可是宰相,要注意儀錶!」
「咳,我可是一個在邊關吃了十年沙子的人,是個粗人。」郭元振說道,「真要干大事,我只認一個理——誰的拳頭大,誰是親爹!打不過人家,就得乖乖裝孫子!」
姚元崇點頭,「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為何不在朝會之上說出?」
「說到點子上了。」姚元崇點點頭,「但我就怕遠水不解近渴。你想想,現在戍衛皇宮的兵馬,除了羽林衛,其他多半都在武家人的掌控之中。左右監門衛把守皇城南衙通往內廷的各個城門,由武攸止和武攸宜統領,軟禁太平公主的就是他們的人。原本離皇帝最近的左右千牛衛,在皇帝不上朝的情況之下,也就成了萬象神宮裡的泥菩薩擺設。最麻煩的就是千騎使趙義節被帶到了北方,千騎現在由武攸歸統領。這可是直接抵在皇帝喉尖的一柄尖刀啊!」
「說到趙義節,哎!」郭元振嘆息不已,「萬一皇帝真有什麼不測,那她真是作繭自縛咎由自取了。她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將軍外派呢?外派也就算了,這麼重要的位置怎麼能任用一個眾所周知的小人呢?」
姚元崇臉色大變,「不會吧?武三思和東宮怎會勾結起來?」
「說得容易。」郭元振苦笑,「現在太平公主只帶了三五侍婢被囚于西隔層,有監門衛的軍隊看守。」
今日朝會再次商議北上進軍禦敵之事,武三思仍舊堅持由他親自統兵,姚元崇等人堅持舉薦羽林大將軍論弓仁,武三思又以論弓仁病卧為由予以反對。雙方唇槍舌戰的爭了一個上午,仍是沒能爭出一個結果。
姚元崇眉梢一揚,「那萬一,我們能把薛公和一支精銳之師,一起悄悄的送進西隔層呢和-圖-書?」
「你還真是挺能作死,我可是宰相!……」
「如果單是一個武三思,麻煩並不大。畢竟他名不正言不順,我們還能遏止於他。」郭元振小聲道,「這萬一是由太子出面,可還真是麻煩了。」
「太子謀反,那也是謀反!」姚元崇把臉一板,「皇帝一天不讓位,太子一天是太子!」
「我能當個屁的家?」郭元振說道,「洛水大軍至從上次鬧事以後,五品以上郎將殺的殺貶的貶幾乎全部撤換了,現在改由麴崇裕統領。這個麴崇裕是高昌國歸降來的將軍,和論弓仁一樣歷來只認皇帝其他的都不認。再說了,就算我能想辦法調走麴崇裕掌控洛水大軍,萬一宮裡真要出了什麼事,那也是反應不及啊!……羽林衛和千騎那些北衙禁軍,歷來就不受夏官管轄。我沒輒!」
「一天沒有收到前方的正式公文,一天就不能當眾宣布。」姚元崇說道,「小道消息,豈能拿到朝堂上來講?」
「你也收到了?」郭元振反問。
「我靠!」郭元振用上了薛紹的經典之罵,「大家來看喂,宰相濫用職權欺壓良善啦!」
「那麼羽林衛和千騎當中,你可有熟識?」姚元崇問道,「比如說左右羽林衛僅次於大將軍論弓仁的四名將軍,敬暉、范雲仙、桓彥范和李興宗?」
洛陽,太初宮。
到了中午朝會散罷,張易之回了內廷,武三思和宗楚客等人拂袖而去,大多數臣工也都各自回了官署。但也有一些臣工頗有默契的留在萬m.hetubook.com.com象神宮沒有走,等著吃那一頓「廊下食」。
「別胡扯!」姚元崇哭笑不得,「眼下,這是唯一的辦法了!關鍵就在於,薛公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提前回京,然後潛入宮中面見神皇!」
飯後,臣工們照例都是要到宮殿後方的御花園去走一走的。宮中耳目甚多,姚元崇和郭元振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湊到了一起,像小孩子捉迷藏一樣的躲了進來。
「說一千道一萬,只要他率軍歸朝,一切都妥當了。」郭元振道,「關鍵就是,我們得要想辦法拖延時間,把武三思等人穩住不讓他們動手。」
「就是因為趙義節太重要,所以才把他外派了。」姚元崇輕嘆了一聲,「當時,皇帝不是特別的忌憚薛公么?」
郭元振點點頭,咧嘴笑,「沒錯,姚元崇。你果然是當宰相的料,不枉老郭一直以來對你的敬仰和崇拜!」
「你不也沒說嗎?」郭元振嘿嘿的笑,「你是宰相你都不出聲,我一個小小侍郎哪敢造次?」
姚元崇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我彷彿是明白了……」
郭元振的表情也嚴肅了下來,「論弓仁稱病不出的時候,我就嗅到了一股子怪味。確實不平常。」
「就一個范雲仙,算是熟識。」郭元振說道,「算起來,當年薛公還救過他的命,他也曾經跟我們在豐州共事過。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心難測啊!」
「換作是我啊,就算是再忌憚,那也不能在關鍵的問題上親小人遠賢臣。」郭元振直搖頭,「皇帝和-圖-書真是老了,昏庸了。」
「就是,就是。」郭元振笑得更樂了,「薛公這次挺賊啊,打了勝仗也沒有急著報捷請賞,想必他早就猜到朝中局勢複雜,捷報一來恐怕還會激起禍端啊!」
「只有一個辦法。」姚元崇的眼睛一亮,「讓身在內廷的太平公主出面,將消息提前告知神皇。關鍵時刻只要神皇能夠親自站出來主持局面,大局可定!」
「你什麼意思?」姚元崇把臉一板。
「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這些。」姚元崇也笑了幾聲,賊兮兮的道,「你收到消息了?」
鳳閣侍郎姚元崇和夏官侍郎郭元振,今天都留了下來混吃那一頓廊下食,儘管他們回了官署都有專門的小灶伺候。因此,彼此心照不宣。
「這些人常年在北衙用事,歷來只聽命于皇帝。就連姚某這個宰相,也與他們很少交集。」姚元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但是太子就住在內廷的東宮啊。太子要和他們有所交集,太容易了!」
「恐怕,不止是武三思啊……」郭元振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苦就苦在,皇帝如今病卧內廷不見大臣,我們連去提個醒的機會都沒有。」姚元崇苦著臉,非常難受,「他們一天不動手,我們就一天沒有指證他們的真據實據。真要等他們動了手,一切又都晚了。這該如何是好?」
「要我說,你們這些在中樞為官的人,腦子和嘴皮子都練得挺好,就是骨頭太軟。」郭元振冷笑。
「你我二人官居四品,在這御花園裡效仿頑童躲貓貓,和-圖-書是否太失體統?」郭元振笑嘻嘻的,挺樂。
「李多祚離朝之後,論弓仁獨掌羽林衛兵權。」姚元崇說道,「但他畢竟只是一個番將,在朝中根底太淺。一旦陛下不在,論弓仁的處境其實相當危險。羽林衛宿衛北衙,是內廷最重要的軍事屏障,也是皇帝身邊最主要的軍事力量。無論是誰想要針對內廷作上文章,就絕對繞不開羽林衛。我猜測這些日子以來,武三思等人沒少對論弓仁施加壓力。論弓仁既得罪不起武三思也不想投靠武三思,所以乾脆來了個託病不出。」
「儀錶個屁!都躲貓貓了,還談什麼儀錶?」姚元崇哭笑不得,「你有屁就放,趕緊!」
郭元振撇著嘴,手指朝東面指了指。
「你這爹和孫子,輩份不對!」姚元崇笑了一笑,「但是道理,我懂了。」
「那麼大的事情,想必瞞不了多久。武三思等人,肯定沒少派人去往北方刺探消息。」姚元崇說道,「一旦他們得知情報,恐怕真會狗急跳牆。眼下,真是危險啊!」
「這就是最大的麻煩所在了。如今皇帝病卧禁中,假如太子真要串通羽林將軍鬧起事來,其他人都沒輒。」郭元振說道,「尤其是我們這些外廷的臣子很難得知內廷的動象,說不定大局已定,我們都還一無所知的蒙在鼓裡。」
「準確的說,應該是東宮勾結武三思。」郭元振撇著嘴搖頭,「太子妃韋香兒,真非尋常人!」
「啊?」郭元振一愣,「政事堂里真是卧虎藏龍啊!至從當上宰相,你還學會了大變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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