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風雪暖爐和神心

南宮無憐徹底鬆一口氣,就這麼一小會,他的後背竟然已經濕透。陛下如今威嚴漸重,當真是天威莫測。
師雪漫歪著頭,看著艾輝,應了聲:「嗯。」
艾輝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他覺得自己有點婆媽,說的他媽的都是廢話。莫名地他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對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的怒火。
陛下對葉白衣不滿?可如果不滿,又豈會把如此貴重之物用在他身上?可如果是器重,也不應該啊。【神心】初創,從未種入人體,變數之多,就是南宮無憐這個煉製者,也無半點把握。
山頂一塊突出懸空的岩石上,兩道身影並肩而坐。插在他們身後岩石之中的雲染天,在風雪中紋絲不動,好像不想打擾寧靜的兩人。
他猜到陛下可能有屬意的對象,但是萬萬沒想到是葉白衣。葉白衣身份地位與他平齊……難道是前方戰事不利?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雲淡風輕:「不要死太早,起碼不要在我找到你之前死掉。」
不管他在外面何等囂張跋扈,只要他把陛下吩咐的事情辦好,就穩如泰山。
艾輝剛剛理順那麼一點點頭緒的思路,一下子遭受暴擊,徹底懵圈,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你你你是八千萬……」
「做得不錯,此物不凡。」
唇分,師雪漫身體坐直,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就像不願離開天空的晚霞。
南宮無憐連忙拜伏:「謝陛下!」
上任之後,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兢兢業業,終於得到陛下的認同,連宮名都改了。
心裏堵得慌,可是他不想表現出來,自己心中的m.hetubook.com.com這點難受,不及鐵妞的萬分之一。
他莫名慌亂:「喂……」
帝聖接著道,像是自言自語:「葉白衣身受重傷,岌岌可危。按理說,大破北海之牆,也算大功一件。然而,師北海、鎮神峰,一無所得,自己被重傷,隊伍損失也不小。朕也不知道該獎他還是罰他,就看他自己的命吧。」
南宮一個激靈:「微臣不敢!邵賊背叛陛下,罪該萬死!微臣請命,擒拿老賊!」
看著鐵妞此刻的模樣,艾輝心中就像針扎一樣刺痛。他想說不要難過,但是說不出口,發生這樣的事怎麼能不難過呢?他接著想說未來一定會更好,可是想到鐵妞馬上就要奔赴戰場,九死一生,這句話更像是客套的安慰。
南宮無憐連忙道:「有進展有進展。微臣等之前都在不斷嘗試複原,可惜進展甚微。直到紅魔鬼出現,完成前無古人的血煉。微臣全程都記錄了其所有變化,終於推衍出【神心】的結構。托陛下洪福,第一顆【神心】已經完成!正要進獻給陛下。」
師雪漫再點頭:「嗯。」
當值的侍衛臉色紛紛大變,一臉驚恐地盯著冰棺。
此時被喊過來,南宮無憐心中自然免不了惴惴。他跟隨陛下時間很久,從時間上甚至比北水生還要長,可他從來不敢在陛下面前擺什麼老資歷。
說罷,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從岩石上一躍而下。就像一隻空靈曼妙的大鳥,沒入風雪之中,洒脫的聲音穿透風雪遙遙傳來。
帝聖來了幾分興趣:「哦,那朕要看看。」
帝聖www.hetubook.com•com止住冷笑,神情如常,彷彿隨口道:「愛卿可是想到當年師生之情?」
艾輝呆了一呆,過了片刻反應過來。
咚,咚,咚。
帝聖自言自語,似笑非笑:「邵師啊邵師,你還不肯死,莫非是有什麼話想告訴朕?」
師雪漫心情莫名的開朗,就連這漫天的風雪,都變得可愛了許多。她眨了眨眼睛,嘴角透著一絲狡黠的笑容:「當然不會死,某人欠我的八千萬還沒有還哩。」
隔著繃帶,唇的柔軟和溫熱如此清晰,有些紊亂的鼻息滲入層層繃帶之下,艾輝的臉驀地燒起來。
「擒拿?」帝聖哈哈一笑,搖了搖頭,神色轉冷:「不,為什麼要擒拿?朕要看看,邵師和牧首會能搞什麼勾當!朕也想知道,邵師為何背叛朕,朕自問從未虧欠於他!」
笑聲冰冷刺骨,但是這也比不上「牧首會」三個字給南宮無憐的衝擊劇烈,他獃獃喃喃:「牧首會……」
風雪落滿群山。
回頭看著艾輝目瞪口呆的模樣,她心中忽然升起頑皮的念頭,做了一個極其大胆的動作。
帝聖淡淡道:「那就用在葉白衣身上吧。」
「走了。」
南宮無憐心中駭然。
艾輝脫口而出:「活下來。」
帝聖語氣森然笑道:「呵呵,他去了牧首會。」
南宮無憐垂首站在台階下,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從神國建立之後,陛下就很少專門喊他過來問詢。
莫名的傷感和惆悵在他心中蔓延,他哇哇大叫:「喂喂喂,我怎麼下去?爽過了就甩手不管?過河拆橋的女人!快把我送下去……」
清澈的眸和圖書子透著微微羞澀和如水般的溫柔,還有那令人心疼的堅決。
師雪漫雙手垂下撐在身體兩側岩石,懸空的雙腿輕輕盪著,腦袋微微地搖晃,馬尾就像鞦韆一樣盪阿盪。她看著遠方的群山,被風雪披上白妝,像海洋一樣的綠色林海,消失不見。
南宮無憐有些不太明白:「微臣記得。」
偶爾轉過臉,看到身邊渾身纏滿繃帶的艾輝,活脫脫一尊木乃伊雕塑,她嘴角不由彎起一道弧線,覺得艾輝這個模樣真是太應景了。艾輝的傷勢還沒有好,全身有大半還處在僵硬的狀態,被她拎著上山。
他不敢插話。
當年他的上司出逃,南宮無憐能夠登上宮主之位,全是陛下一手力推。南宮無憐深知自己的才華平庸,被陛下看中,只因為一點,聽話。
帝聖話題一轉:「這第一顆【神心】,愛卿準備用在誰身上?」
「是啊,你該記得,你在他手下做了十多年吧。雖然不是最受他器重的一個,但是跟著他最長的一個。」帝聖的聲音中滿是緬懷回憶,突然間變得冰冷:「邵師最近出現了。」
帝聖的聲音透著嘉許。
艾輝胸中的怒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隔著繃帶,他都能感受到手掌的溫柔。
南宮無憐答道:「【神心】之威,平庸之身,難以承受。微臣還在尋找體質出色之輩,陛下的意思是?」
南宮無憐連忙吩咐當值的侍衛,沒多時一個透明的冰棺被抬了進來。
南宮無憐有些茫然:「邵師去哪?」
只見風雪,不見倩影。
鐵妞在微笑,艾輝知道自己最好的回應也是微笑。
聽到陛下的話,他心hetubook.com.com中暗鬆一口氣,臉上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垂首畢恭畢敬稟報:「微臣正要向陛下彙報。邵師臨走之前,銷毀了幾乎所有【天神】的資料,所幸還找到一些殘存的實驗記錄。根據這些殘存的實驗記錄判斷,當時神偶宮的【天神】計劃只是剛剛開始,邵師初步完成了【神心】的設計,還未來得及實踐……」
南宮無憐臉色發白,不自主一個哆嗦。
師雪漫點頭:「嗯。」
忽然,一隻纖細雪白的素手,從身旁伸過來,貼在他的臉頰上。
手掌扳過他的臉,艾輝覺得自己就像木偶,能聽到自己脖子裡頭骨頭咔咔響。
帝聖不耐煩地打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朕不想聽,朕問你,進展到什麼地步?」
重新在艾輝身邊蹲下來,手指勾起艾輝纏滿繃帶的下巴,在艾輝再次獃滯的目光中,她眨了眨眼睛:「這個秘密我忍了很久哦。」
被轉過臉艾輝看到師雪漫的臉,離他越來越近。
「是你的就是你的,朕還會賴你這點功勞?」帝聖話音透著一絲笑意,顯然心情不錯:「其他屬眾,皆有賞賜。」
南宮無憐有些明白,低聲道:「微臣明白。」
在斬斷七情六慾的陛下身上,這極為罕見。
他全身僵硬,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些可愛的睫毛在他眼前像水波一樣顫動。
幸好有繃帶擋住……
四目對視,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
她睜開眼睛。
北水生孩童時,性命為陛下所救,陛下對其一直心存憐憫,哀其命運多舛,故對其呵護備至。有的時候,南宮無憐都會覺得,兩人之間有些父子之情。
不知道m.hetubook.com.com是不是錯覺,他隱約聽到風雪中銀鈴般的笑聲。
上方帝聖輕咦一聲,恍如實質的威壓籠罩整個大殿,眾人只覺得呼吸一窒。南宮無憐的壓力最大,背脊不自主彎下來,陛下的目光就像利劍一般要把他刺穿。
若有若無的跳動,在眾人心中響起。
帝聖笑吟吟道:「愛卿猜猜他去了哪?」
帝聖忽然道:「邵師你還記得吧。」
他謙虛道:「全賴陛下英明,獸蠱宮上下全力忘我,微臣不敢居功。」
艾輝說:「不要纏鬥,要保持機動,見過狼群捕獵吧,要像那樣。」
艾輝呆住,師雪漫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寒風中輕輕顫動,微微羞澀的紅暈像雲霞一樣美麗。
從安木達踏空而來,元力風暴壓境之後,今天是陛下第一次露面。
莫看他在外面肆意妄為,橫行四方,在陛下面前,他就是一條忠實的老狗。
「【天神】進展怎麼樣?朕記得已經快二十年了吧。」
漫天大雪紛飛,冒著熱氣的黑魚嘴山,就像一個大暖爐,給這個凜冬增添幾分暖意。
南宮無憐想不清楚陛下對葉白衣到底是什麼態度。
艾輝說:「不要聽別人的指揮,看到形勢不對,馬上就撤。」
南宮無憐的腦袋就像被一道閃電劈中,語無倫次:「邵、邵師出現了……」
冰棺放下,御殿的溫度驟然下降,恍如置身冬天。冰棺里盛滿透明的紅色液體,宛如鮮血。紅色液體之中,一顆心臟在緩緩跳動。心臟伸出許多長短不一的長須,就像水母漂浮在鮮血之中。
唇和唇貼在一起。
師雪漫伸了個懶腰,舒展身體,撐著岩石站了起來,拔出雲染天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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