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用六之卷——宰制天下
第324章 說服(下)

「你到底要做什麼?!」說客尖叫起來。
「也是。不過在相公回來之前,還是好好打理一下。免得子厚相公看了不開心。」熊本問了一下時間,「差不多是時候去大慶殿了,一起去嗎?」
張璪,熊本領頭,在下面三跪九叩。
「對準宣德門樓了。」聲音發顫。
熊本呵呵笑了一下,「希望燕逢辰能快一點打下興平堡。持叛將首級獻俘闕下,耀武陛前,可比什麼祥瑞兆頭都要好。」
熊本點了點頭,「對了。何矩已經死了吧?」
章惇率領大軍北上的時候,黃裳和李信的警惕心是提到的最高級。陳橋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信又抬了抬手。
幾人一起點頭。
這時頭頂忽然轟的一聲響,少年猛抬頭,一片綠色的琉璃瓦擦著鼻子掉到了地,更重的東西落了下來。
「死了。我已經確認過了。」
章愷很快恢復了平靜,沒有討價還價,「希望拿了錢能用命,今天就把興平堡打下來。」
李信把手指往上抬一抬。
他要做真正的皇帝,而不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李信沉默地舉著望遠鏡,身邊是聒噪的說客。
黃裳已經確定是遭遇不幸。太皇太后、太后和太子也應該是遇害了。守衛皇城的禁衛,恐怕關西出生的已經無一留存。
「太白犯熒惑,主大戰。色白有芒,大捷之兆。相公,祥瑞啊!」
「太尉,區區兩千心懷猶疑之徒,又如何對抗十萬雄師?不如暫且虛與委蛇。」
馬會的初任會首,家宅和-圖-書燃起了熊熊大火,同樣起火的,還有雍秦商會在京城中的幾個據點。
章愷與何矩結識多年,兩人之間還是有一點交情在。不過在現實的利益面前,這點交情就像晨霧一樣稀薄。
大軍已經匯聚南熏門。前鋒甚至進抵興平堡外兩三里的地方。
「就四門火炮,能有什麼用?」
「他是真要犒賞,還是想要試探?」
李信繼續活動手指。
李信沒有搭理他,只是示意架設火炮瞄準南熏門的炮兵,把炮口再抬一點點。
不過李信也沒打算把他趕走。
「試探什麼?就像現在這樣子,他敢跟我們鬧掰嗎?」
李信拿著火把,站在火炮旁,樸實的臉上,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一個微笑,「以理服人。」
破裂的鏡子無法複原。章韓兩方已經結下了血仇,合作的基礎不復存在。
就連張璪都被顫顫巍巍地提溜了過來,被迫站在熊本的前方,率領文武百官,恭迎新天子駕臨。
這絕非最好的時機,卻因為出人意料,有了最好的結果。
隱約間他聽到了下面臣子們的叫喊。
被人追問,章愷微皺眉頭,「熊本問我要了100萬貫,說是要發犒賞。」
第一縷晨光映進了章愷的眼中。
緊接著,一片黑暗。
而李信就準備用這座堡壘堅持到底。
幾十年的舊相識。曾經一同效力于章惇麾下,在金湖南路的崇山峻岭之間開疆闢土。
「李信?」
幾天前噩耗傳來的時候,他就是被這個理由說服。忐和-圖-書忑不安地等待兄長的恢復,然後選擇先下手為強。
「現在怎麼都不可能會放心的。」章愷指了指自己胸口,「等過幾日相公回來了,這顆心才落下來。伯通你說是不是?」
「太尉忘了嗎?去年的時候,京城周邊的棱堡內,所有火炮的炮位都經過了改造,是不能對內的。沒有火炮,試問太尉你如何抵抗?」
熊本北行,章愷南出。
天空中啟明星正閃閃發亮。這顆象徵著戰爭的星辰,與火星遙相輝映,似乎比平日還要亮上許多。
「平安號的金庫還沒有點清。而且都是記賬,裏面並沒有太多現錢。」
一名十幾歲的少年坐在了空缺許久的御座上,透過輕輕晃動的十二旒,觀察著臣子們的一舉一動。
章愷的眼神銳利得彷彿要將熊本的心臟都挖出來瞧一瞧。不過最終也沒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們是一群哀兵。
「早點把興平堡打下來,把京師安定。很快我們還要對付一個大人物呢,在小人物的身上不能耽擱太多時間。」
棱堡中一片沉寂,僅僅千餘人的守備,對偌大的興平堡來說遠遠不足。
……
離開宣德門之後,就有人趕過來與他會合。
章愷搖搖頭,「我還要去安排一下,一會兒再趕過來。」
「御街了!」
士兵們聽從著李信的指揮,但氣氛陰沉厚重得彷彿湖底的淤泥。
走到熊本身邊,並肩而立,一同望向繁星點點的東京城。
「馬上就是登基大典。」已經可和圖書以聽到大慶殿前的編鐘聲悠悠傳來,「我要去宮中了。希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結束之後,能聽到你們的好消息。」
但一場場不斷向北方延伸的會戰,讓黃裳和李信的警惕漸漸放下。
而何矩的手上掌握的並不僅僅是錢了,人財物都在他手上彙集。也因此就成為了今晚最重要的幾個目標之一。
章愷不耐煩,人一多嘴就碎,觀點往往背道而馳,「大堤上的事都做下來了,現在還說什麼呢。太祖皇帝黃袍加身的時候,心還是慌的。事後賞賜的時候少了誰了?」
有說法是哀兵必勝。
他不願意去想章惇回不來的情況,那時候就必須依靠熊本了。那樣才能對抗還有著韓岡的西方。
熊本搖搖頭,「章子厚真要醒了,他是不會這麼著急過來的。也不會那麼大方。」
熊本入內,往大慶殿方向走,身後有人跟上來。剛才他站在城樓的陰暗處,並不顯眼,卻把熊本和章愷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相公,章惇醒了,該怎麼辦?」
章愷的視線在臉上梭巡,熊本卻沒有一點異樣,「當真?阿彌陀佛,這真是太好了。」
「小人物?」
幾道急速移動的火光勾勒出沿途的街道,飛速地向城南匯聚。
偌大的京城,很可能就只剩下這座興平堡,還留在韓黨的手中。
不論參沒參与叛亂的官員都被召集到大慶殿中。
天終於亮了。
何矩是雍秦商會在京城的首腦人物,很早之前在京城商界就已經舉足輕重了https://m.hetubook.com•com,也很被韓岡所看重。最近兜兜轉轉又調了回來。平安號副總掌柜的身份執掌京城分號。
這是李信沒有第一時間把這個說客從城頭上丟下去的原因。
……
當朝權相在福建商會中的代言人,同時也是福建商會的領袖,此刻躊躇滿志。
「會首,怎麼樣了?」
說客想盡辦法要動搖李信的意志,李信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身後傳來咕嚕咕嚕的車輪響。「火炮。」李信言簡意賅地說。
「州橋了。」
在熟悉的會所中,發出一道道命令,盡自己最大能力作出了安排,算好時間,章愷收拾好自己要穿的朝服,啟程前往皇城。
不過哀兵手上也必須要有好的武器。
兩人在城下分道揚鑣。
直到南熏門上聚滿了燈火,他才轉過身來,「剛剛收到消息,相公已經清醒了。」
「大……大慶殿!」
「一個老實人。靠著忠心,靠著老實,做了太尉。可現在卻不是老實就能解決問題的時候了。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他站在大慶殿八十一級台階頂端,回頭望著南方的天空,輕聲喝道,「殺李信,定京師。」
少年心情一點點地激昂起來,今日誅殺黃裳李信,明日就是韓岡章惇。
他又轉過去,看著南面的璀璨星火,「燕達這是去抓李信了?」
遠在燕山,黃河泛濫,這時候,兩人都想不到,章惇會選擇在此時下手。
「放心,放心。」
「他有沒有其他心思?」
韶樂響徹殿堂內外,八佾舞于庭中。
和_圖_書……
他回頭衝著身後人道,「你也不用擔心。現在福建雍秦兩家已經勢如水火。章子厚回來也只能堅持到底。」
改造炮位的事,李信當然知道。他還親身參与過。不過現在想來,可能就是章惇在為今日做策劃了。
興平堡的守備,前身是關係西調來的一支禁軍。即使到如今,其中絕大多數還是關西出身。
雖然燕達還打算準備的更加妥當一點,而自家也派了人去說服李信,亂一亂興平堡的軍心。不過熊本更希望能夠更早一點把開封平定下來。
「熊本說什麼了?」
「一百零七萬貫。」熊本一句話就讓章愷臉色驟變,「零頭我就不要了,把整數一百萬貫發下去吧。」
深入參与了這一夜的叛亂,跟隨的章愷左右,福建商會的幾名核心成員,都急著想知道熊本的態度。
望遠鏡的視野中,已經被改造成環城車站的南薰門城樓,已經看到黑洞洞的炮口。
他們知道城中的叛亂,也清楚如今情勢不妙。這其中有聰明人恐怕都已經猜到,駐紮在城中的同樣出生於關西的同鄉袍澤,都已然不幸。而叛亂者正節節緊逼,並不准備給他們留下活路。
「人不足,槍不足,炮不足。你說你怎麼打?」
「那……今日三軍將士用命,方一舉將城中西虜掃清。理應重加犒賞,只是如今國用艱難,國庫里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要是相公……」有人還是狐疑著,卻不敢把話說下去。
殺了李信,平定京師,整合中原軍力,等待章惇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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