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送你上路

待他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才搖了搖頭道:「義兄,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
孫可望見狀自然是拚命求饒。
此時此刻孫可望的求生本能徹底迸發,端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孫可望雙眼眯起,彷彿吃定了張定國。
張定國卻似乎並不著急,一直看著孫可望出乖賣丑。
他們肩並肩的戰鬥,和官兵搏命廝殺。
孫可望嗚呼一聲道:「為兄是真心知錯了,你要為兄怎麼說才肯相信呢?要不,為兄對天發誓?」
他們打馬累了便坐在田埂上談笑。
孫可望一向自視甚高,在張獻忠還沒戰死前就以大西政權的繼承人自詡。張獻忠死後他更是直接在成都稱帝,以國主的身份號令張定國回援。
孫可望難以置信的盯著張定國。
「哦?」
「哪怕你降的是明軍我都不會說什麼。可韃子……」
孫可望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你現在還準備殺我嗎?殺了我,這天下之大你可是再無hetubook.com.com落腳之地了。」
張定國怫然起身,走到孫可望面前,一把扯去堵在孫可望口中的破布。
孫可望微微一怔,旋即嚎啕大哭道:「為兄知錯了,為兄知錯了啊。為兄一時鬼迷了心竅才做下降清這等蠢事。聖人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為兄願意改,為兄願意改啊。」
有些事情一旦做下便再也無法彌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孫可望放聲大笑道:「好好好,你有種,那你準備之後在哪兒落腳?成都已經沒了,你能落腳的地方怕是只有建昌了吧?」
張定國毅然決然道:「絕無可能。」
孫可望連聲應道:「對對對,定國你說的都對啊。韃子這幫禽獸都該死。你不要殺我,你留下我,給我一個機會殺韃子,給我一個機會戴罪立功啊。」
孫可望被捆綁住了雙手雙腳,即便想掙扎也掙扎不了。
原本張定國是m.hetubook.com.com打算將孫可望弔死的,但現在他改主意了,他要親自用弓弦把孫可望絞死。
孫可望是被賣去染坊做學徒的,最初的三年簡直是煎熬。
直到他遇到了張獻忠。
孫可望獰笑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留在建昌的人都被我換了個遍,如今你就是去了建昌怕是也進不了城了。」
「定國,定國我一時糊塗,已經知錯了啊。定國,你就饒了我這次吧。」
那種日子雖然是刀口舔血,可卻很充實。
孫可望一陣劇烈的咳嗽,徹底喘不上氣了。
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便是神仙老子也不換啊。
說罷張定國竟然將孫可望直接揪了起來。
他曾經為了救義父折損了一匹良駒,張定國曾經為了救他連中三刀。
張定國將孫可望連拖帶拽的拉到一個木樁子前,然後將其踢翻在地。
張定國攥緊拳頭道:「不過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張定國卻是釋然一笑道:「不殺你我便有落腳m.hetubook.com.com之地了?義兄,你也太天真了吧。你我兄弟一場,我便親自送你上路吧。」
張定國攥緊拳頭道:「笑話?笑話也總比稀里糊塗的丟掉性命強。你知道那些大西將士們死的多冤嗎?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就因為你一個錯誤的決定丟掉了性命。那可是幾萬條人命啊,就像割韭菜一樣一刀下去就都沒了……」
孫可望記得爹最後是餓死的,娘為了讓他活下去不得不狠下心來把他賣掉。
過了良久,他強忍著痛苦說道:「便是為了那幾萬亡魂,你也必須得死。」
張定國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義兄,你這樣的人我不敢用啊。天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會把我出賣,割了我的腦袋送去給韃子邀功。」
孫可望喉結上下聳動,憋了良久憋出一句話來:「這麼說來,你是真的不肯放過我了?」
過往的一切相繼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是那麼的清晰。
孫可望親耳聽到自己的心跳停止,他好累,不過終和_圖_書於可以休息了。
「你,你要做什麼……」
張定國愕然。
孫可望一聽這話,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狡兔三窟,我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後手。」
那些平日里連正眼都不瞧他們一眼的貴小姐們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
「建昌就建昌,我張定國還不信了,大西軍不能捲土重來。」
若是豐年一家人還能吃飽飯,遇到災年那真是飢一頓飽一頓。
而現在他為了活命不惜自降身份,甘願給張定國打下手,真是太真實了。
張定國的面容一冷,寒聲道:「不必了。你的誓言怕是連老天爺都不信。念在你我兄弟一場,我準備給你留個全屍。」
「你說什麼?你把建昌的人都換了?」
咳咳……
天終於黑了下來,一切都歸於沉寂。
往日里那些兇巴巴的地主老爺匍匐在地上,拚命的給他們磕頭。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
可是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漸漸的孫可望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m.hetubook.com.com他隱隱約約回到了小的時候。
那時候他家裡很窮,爹和娘都是老老實實的莊稼戶。
說到這裏張定國有些說不下去了。
……
張獻忠帶著他殺官兵殺大戶,恣意人生快意不已。
「取我的弓來。」
義父帶著他們幾兄弟策馬馳騁,一起吃燒雞,一起喝酒。
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孫可望一邊求饒一邊以頭搶地,沒多久的工夫便頭破血流。
孫可望也不顧旁人鄙夷的目光,抻著脖子哀嚎道:「韃子兇殘無比,此次雖然元氣大傷但實力仍在我軍之上。如今定國你正在用人之際,為兄願意為你鞍前馬後,助你完成大業啊。」
他嗚嗚了好一陣,才痛哭道:「手足相殘,你這是手足相殘啊。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是會笑話的。」
他眼睜睜的看著張定國一點點的旋緊弓弦,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及至最後已經喘不上氣。
張定國面目一猙,厲聲道:「韃子是害死義父的兇手啊,韃子都該死……」
那種日子彷彿過去了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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