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洞房奇趣(一)

另一頭,喜娘見得柳永抱林媚上了門階,準備跨進門去,已是慌忙上前攔住,笑道:「柳狀元先放下新娘子,雙雙跨過門檻,跳過火盆才是。」
「這才喜慶呢!」兩位嬤嬤還覺著那妝不夠濃,又在林媚腮上加了胭脂,點了小紅唇,直把林媚弄成她們認為的最喜慶的樣子來。
「我沒醉倒算幸運了!」柳永坐往床沿,笑道:「虧得叔叔和勇哥幫我擋酒,這會他們已是喝醉了,明兒再謝他們。最可惡的是你三位義兄,不幫我擋酒還罷了,居然跟別人一道過來給我灌酒,居心不良哪!」
見大家去前頭看嫁衣,這邊靜得一靜,林媚便低聲道:「皇上的旨意,自然不敢違。但當時也說的明白,郡主過門后,就像我的妹妹一樣,婚事卻由得柳大哥安排。這幾天我只讓嬤嬤和郡主說些大周國的風俗人情,待她明白不可能跟我共侍一夫之後,再給她找個夫婿,那便容易得多。」
「喂喂,我是待嫁娘,心情十分緊張,你們不圍著我說話,怎麼就圍著左姐姐說話呢?」林媚見左梨一時之間沒有回答周敏敏的話,不由解圍道:「皇上雖說讓左姐姐選一個,但當時的形勢,只怕左姐姐也身不由已。」
那一頭,喜娘端了東西進來給他們吃,又有些例行的吉祥話說,然後才另備了茶水上來給他們漱口。接著給他們倒了酒,笑道:「請新郎新娘喝交懷酒!」待柳永和林媚接了酒杯,眾人全識趣的退下了。
左梨感激的看林媚一眼,一笑道:「敏敏呀,你直接問,我也不怕直接回答。你哥哥和夏王爺相比,據你看,誰對我更有誠意一些?明眼的都知道,自然是夏王爺更真心些。雖說遠嫁大夏國,將來和親人見面遙遙無期。但是女子嫁人,並不是任誰都能隨時回娘家的。就是那些嫁往外地的,有些一輩子也見不了親人幾面。所以遠嫁大夏國,也不一定就比其它女子不幸。況且夏王爺跟我承諾過,只要兩國關係不變,他五年七年當一次國使到大周國,定會帶我一起回來和親人團聚一兩天。為著這個,我就不後悔選了他。」
「傻孩子,狀元府離侯府並不遠,你出嫁以後,隨時可以來娘家。可別哭呀,小心哭花了喜妝。」永平侯夫人也有些不捨得,同時又鬆一口氣,為林媚覓得一頭好婚事,她也算得對得起當初的閨蜜顧可兒了。況且柳永有才幹,自能讓林媚過上好日子。一m.hetubook.com.com時又道:「你到了狀元府,就是狀元夫人,是主母,凡事多思量,有個主母的氣派才是。還有,我昨晚跟你細說的話,你也要好好的記著。」
「拜堂成親了!」喜娘說著,上去扶住林媚,指示她站到拜堂的位置上,待她站好,這才喊道:「一拜天地!」
周敏敏見羅明秀一進來,氣氛有些古怪,怕影響林媚的心情,便笑道:「咱們過去看看小媚的嫁衣罷!」說著領了眾人到前面的大廂房中看嫁衣。
林媚不管羅明秀懷著什麼心思,只收下她的禮物道了謝。
林媚待兩位嬤嬤描完,她往鏡子里一看,幾乎認不出來,不由嚇了一跳道:「呀,嬤嬤,能不能把妝化的淡些,這太濃了!」
「小媚!」柳永和林媚碰了杯,一飲而盡,抬頭見林媚呷了酒,星眸半張,唇色艷紅,嫵媚無雙,身子軟綿綿的,主動倚了過來,他早有點禁不住了,只是忍著,先行放下酒杯,又幫林媚除去頭上的髮飾,散下頭髮,這才摟住了,捧著她的臉細看,喃喃讚美。
如月郡主在轎內聽得外面憤憤的說話聲,不由委屈,我只是怕小媚受人欺負,這才跟著嫁過來的。你們怎麼這樣想我呢?
左梨一聽,點了點頭,笑道:「咱們相交時日雖短,但卻想跟你掏些肺腑之言,待得我遠嫁大夏國,想跟你說,也說不上了。」
喜娘無奈,只得馬上添上吉祥的話兒,說道過了此門,過了此盆,夫妻同心,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白頭到老之類。
林媚縮了縮身子,半避開柳永的氣息,輕笑道:「瞧你,滿身酒氣呢!」
柳永抱緊了林媚,已是進了內廳,眼看內廳的親眷人數稍少,這才放下林媚。
「小媚!」柳永一見濃妝的林媚,分辨一會,還是看不出本來面目,只得試探著喊了一聲,聽得林媚輕嗯一聲,這才定下心來,脫口道:「來人啊,快端水給夫人洗把臉!」
因人聲鼎沸,柳永聽不清林媚的話,索性攔腰一抱,抱起走向府門口。眾人一見,一時大嘩。
「我抱著她跳過去也一樣的。」柳永深怕人多,林媚會受不了,突然軟倒在火盆前就不妙了,這會哪肯放下林媚,早健步如飛進了門檻,抱著林媚「呼」一聲就跳過火盆,笑道:「行啦,我們跳過來了!」
柳永探頭一瞧,見是一光身男子把一光身女子按在桌邊辦事的畫作,再也忍不住hetubook.com.com了,把林媚按在桌邊道:「小媚,大凡成親了,都得按畫里這樣的做一遍。咱們先照著這幅畫做一次罷!」
莫雙琪自不待說,羅明秀和林媚之間的嫌隙,眾人卻是知道的,這會見她也來送嫁,倒有點詫異。
左梨拍拍林媚的手,俯在她耳邊說了好一番話,眼見外面有說笑聲傳來,這才端端正正坐了,眨眼道:「男子自然是愛女子的相貌,但天長日久的相處之中,內涵便會一日一日的重要起來。持家理事,周旋于眾夫人之間,為夫婿鋪路等,這些,不單單是美貌就夠了。」
「夫妻對拜!」
「是老夫人囑話,要我們改口喊老爺夫人的。」幾個丫頭在狀元府這些年,知道柳永不喜丫頭近身邊,早息了心思,這會只想尋法子討林媚歡心,將來好謀個好的差事。
「就是就是,柳狀元和林小姐成親,大夏國郡主插一足作什麼?不害臊!」
左梨眼見如月郡主不在跟前,忙湊上前道:「小媚,別的還罷了,如月郡主的事,你可要好生安排。說起來,這當陪嫁姐妹的荒唐事,也……」
「轟」一聲,一片笑聲,眾人嚷道:「狀元郎,你也太心急了吧?這還沒天黑,可不興這麼早洞房!」
柳永雙眼晶亮,朗聲道:「我親自送新娘子進去,你們不要跟來!」
嗚,嬤嬤交給我一方白羅布,囑道要鋪在床中間,這會兒怎麼鋪那白羅布呢?林媚全身攤軟,嬌喘連連,喃喃道:「別,別在這兒!」
柳永雖情熱如火,猶自忍著,笑問道:「看什麼畫?放在哪兒?我幫你拿!」
縱是柳永平素鎮定,這會也緊張起來,半抖著手接過喜娘遞過來的秤桿,輕輕挑開林媚的紅蓋頭。
柳永見林媚的丫頭薄荷在旁邊侍候,府里幾個丫頭也小心翼翼在旁邊候著,倒是放下心來,交代幾句,這才退出去應酬賓客。
「呀,我們來晚了么?」說話間,莫雙琪和羅明秀也揭帘子進來,自有小禮物相贈。
柳永昨晚溫習古書溫習到半夜,情熱之下未忘步驟,唇舌掠奪之下,大手早悄悄伸向下面,解了林媚的腰帶,一寸一寸的移進衣內,悄悄向上,握住了溫軟處,輕輕搓揉。大腿也不閑著,早挨擦了上去。
「二拜高堂!」
林媚張口結舌,未及說話,已被柳永火燙的唇堵住了。
周敏敏也插話道:「對呀,左姐姐,當日你為何不選我大哥,偏生選了那夏王爺呢?和*圖*書我們猜測來猜測去,可是猜測不明白。左姐姐不要怪我直問,我是真的好奇。」
這些日子的接觸中,林媚也知道柳永和她一樣,因父母雙亡之故,一直渴望一個完整的家,渴望夫妻同心。像他們這樣的人,只要生了情,成了親,便會死心塌地,不作他想。現下只須讓如月郡主陪嫁到狀元府,算是不負毒誓,給大家一個交代。之後,肯定是全力給她找個夫婿,把她嫁出去了事。
手臂交叉,臉兒相偎,氣息相呼,未及喝酒,林媚已有些坐不穩,身邊早酥了半邊。
「那邊箱子里!」林媚指了指屋角,想不明白永平侯夫人為什麼非得讓她在喝了交懷酒之後看畫。待柳永放開她,她一時吁出一口氣,扶著桌子站起來,待柳永開箱子拿了畫過來,她忙接過來放在桌上,隨意展開一幅細看,只一看,一張臉就「轟」的燒了起來。
左梨見林媚緊張的直絞帕子,待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自是說笑著道:「本來呢,各府里婚嫁,多數是從大到小,按次序來辦的,小媚在侯府中排行最小,卻最先出嫁,不知道敏敏吃醋了沒有?」
說話間,自有人領著兩位梳喜妝的嬤嬤進來,先給林媚描眉上粉,眾人在旁邊指指點點,笑著說道京城裡新嫁娘的喜妝都喜慶,化了妝全一個樣呢!
燭影里,林媚俏臉生霞,眼波如水,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美艷無比,柳永貪看了一眼又一眼,伸手去握她的小手,輕聲道:「小媚,你真好看!」
見得柳永和林媚進來了,柳嬸娘和柳元真忙坐到長輩的位子上,喜的直說吉祥話。
一時自有婆子來請林媚去泡香浴。泡完香浴,又有婆子來給林媚修手指甲和腳趾甲,塗了香油。待折騰完,已是近午時,簡單用過飯,洗漱畢,永平侯夫人進來笑道:「花轎是申時左右過來的,還得趕緊梳妝。」
喜娘的話音一落,廳里早有人起鬨道:「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林媚聽得取笑聲,羞紅了臉,心下哼哼:哪兒來的這些人?怎麼說話全沒個顧忌呢?
九月初八日,左梨和史平雲等送嫁姐妹早早就來了,先擠進林媚的房裡,各有體已小禮物相贈,又說幾句體已話,祝賀幾句。
顧奶娘見柳永俊臉通紅,知道他喝了許多酒,忙讓小丫頭先端上解酒湯,看著柳永喝下了,這才退到一邊。
「左姐姐只管說!」林媚拉左梨坐近了,低聲道:「論起來,https://m.hetubook.com.com我卻是幸運的,不管是母親,還是蘇夫人,甚至敏敏,個個對我真心。現下左姐姐更是……」
柳永麵皮卻厚,不理眾人取笑,真箇一伸手就抱起林媚進新房。待放下林媚,見得眾丫頭上前道:「給老爺和夫人道喜了!」他不由笑嘻嘻道:「咦,我升級為老爺了么?你們倒口快!」
「禮成!」
「夫人,讓小姐出門上轎吧,莫誤了吉時!」喜娘在一邊直催。永平侯夫人只得鬆了手,讓喜娘扶了林媚出門。
轎子熱熱鬧鬧到了狀元府門口時,柳永下馬來踏轎門,不待喜娘扶林媚下來,他已是笑著上前,一伸手抱了林媚下地,俯在她耳邊道:「今兒人多味雜,你可挺得住么?」
林媚應了,聽得顧奶娘和眾丫頭說話,只覺又累又倦,偏生心中又極是甜蜜。
「肯定是想在咱們大周國搗亂呢!得叫柳狀元稟了皇上,及時把這個禍害趕走。」
按理來說,新娘子的妝得第二天才洗掉,可是柳永這麼吩咐,眾人也不覺得有何不對,早有人打上水來,服侍林媚洗了臉,這才全退了下去。
柳永一退出去,喜娘和丫頭忙上來道喜,顧奶娘候個空兒也跑進來,安撫了林媚幾句,悄囑道:「小姐,夫人昨晚交給你的畫兒,待喝了交懷酒之後,可記得拿出來瞧瞧!」
林媚鼻子有些酸,低聲道:「母親說的話,我都記得,不會忘的。」
梳妝嬤嬤:那起樣子不好看的就愛這樣,蓋頭一揭,新郎分不出美醜來,反正會歡歡喜喜上床。樣子好看的么,就吃虧一點了。但咱不能因為新嫁娘樣子好看,就不給她化濃妝了。要這樣,以後樣子好看的都要求化淡妝,叫樣子不好看的怎麼辦?這林小姐,樣子都好看了,就該給樣子不好看的留條生路,自動要求化得濃些才是。
「是怕有人搶親啊,但不是搶新娘,是搶新郎哪!」有人小聲插話,指點著後面一頂小轎,「看到沒有?那裡面坐了大夏國的如月郡主,說是陪嫁姐妹。分明是想來搶新郎的,不知道安什麼心?」
說話間,早有人報進來,說道花轎已到了府門口,眾人出了許多刁難的問題,柳永卻一條一條的答上來了,一路通行無阻的進了大門,已到了二門外。
「柳狀元,你要不要急成這樣啊?還沒拜堂呢,就先抱上了!」人群有人高聲道:「難道還怕這會兒有人搶親不成?」
林媚在侯府住的時日雖不長,這會要出嫁了,還是不捨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永平侯夫人,只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道:「母親,我……」說著卻要流淚。
這麼一折騰,花去了大半個時辰,待到穿好喜服,蓋上紅蓋頭,早聽到外面一陣亂嚷,說道花轎已到了大街外,正朝府門口而來。
林媚因身有軟骨病,平素不敢喝酒,這會一杯酒下肚,全身火熱,偏手足無力,綿綿軟軟的坐不穩,只半倒在柳永身上,吹氣如蘭,心跳加快,心下卻記掛著另一件事,喃喃道:「我還要看畫呢!」
天吶,羞死人了!
「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吃醋呢?」周敏敏其實是有些酸溜溜的,本來以為自己選擇了華郡王,柳永一定會黯然神傷,受到一定的打擊,沒想到柳永一個轉頭就上侯府說親,之後又在金殿上和夏如風力爭,終於使元宗皇帝給他和林媚賜了婚。但酸溜溜的同時,又有些吐氣揚眉,為著柳永最終沒有選擇任曉玉,而是選擇侯府的義女。待以後宴席間相遇,看任曉玉的臉面擱到哪兒去?還能裝出那般冷艷無比的樣子來么?
周敏敏等人看著林媚的喜妝,都默默淚了,新嫁娘都化成這樣呀?
「夏王爺能這樣,確是真心為左姐姐著想了。」林媚和周敏敏史平雲異口同聲道:「恭喜左姐姐!」
林媚沒想到柳永會不顧一切上前扶住她,濃妝下一張臉早燙了起來,因小聲道:「我在身上塗了薄荷粉,料著沒事的。」
林媚被柳永抱在懷裡,不及掙紮下地,已被柳永抱著跳過火盆,不由嘀咕:跳火盆居然被包辦了!
柳永和周敏敏曾經的一點兒傳聞,史平雲是知道的,這會聽得左梨這般說話,怕周敏敏多心,一時轉移話題,看看左梨道:「左姐姐,你下個月也要遠嫁大夏國了,想起來,真的不捨得。」
林媚握住左梨的手,感激的道:「謝謝左姐姐的肺腑之言。」
好容易天黑了,賓客盡歡而歸,柳永這才推門進來。
耳聽得府門口鞭炮齊鳴,鼓樂喧天,熱鬧非凡,林媚有些昏昏忽忽的,待上了花轎,這才醒過神來,拚命的忍了忍,才把淚意忍了回去。當了這段時間的侯府義女,這會真不捨得離開侯府。
林媚抿嘴一笑,他們再如何居心不良,你還不是沒醉倒?她抬眼看了看柳永,見柳永湊的極近,自己的身影倒映在柳永的仁瞳處,一時慌的又低下了頭。
林媚見自己一抗議,結果兩位嬤嬤又給她再塗上一層胭脂,只得認命的止了話。幸好柳大哥知道我長什麼樣子,不會被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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