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你是香餑餑

「貴姐兒,我不敢出去吃呀,看那兩個婆子的親熱勁,只怕我說要吃麵餅子時,她們就會挾了喂到我嘴邊的。」來榮作一個抹汗的手勢,索性坐在灶下一張小凳子上,抱怨道:「多早晚她們才走,我這會還不敢出去呢!也不知道她們忽然這麼親熱是作什麼?」
綉兒一邊看貴姐兒繡的翠竹,一邊悄悄問道:「貴姐兒,你上回在京里究竟綉了什麼東西?京里的人居然就看中了,還搶著跟你買的。」
見來榮端了碗出去了,貴姐兒笑嘻嘻問張黑桃道:「嬸子,來華哥哥難道和寶兒私定終身了?就等著大哥定了親,然後就輪到他了?你可別糊弄我,我全知道了。」
貴姐兒轉個身,幫她找出絲瓜擦來,拋了進鍋里說:「沒想到這種東西洗鍋最是洗得乾淨的。」
這八卦的速度傳的真快!別傳變形了就好。貴姐兒差點滴汗,乾娘開著玩笑說這句話的時間不過昨天下午,現下就傳到這許多人的耳里了!
原來這種絲瓜擦,卻是絲瓜成熟時,卻不摘下來,讓它掛著爛掉風乾了,直干成皺皺的一團,這才扯下搓去了還粘著的一點表皮,下水洗了洗,纏成一團,一摸,全是一條一條刮手的絲。用它來當鍋擦,再粘鍋的東西,都能擦掉,極是有用的。
張黑桃與貴姐兒不約而同笑了,貴姐兒還怕笑的太大聲給外面的人聽到,跺著腳道:「哥哥,你還不知道你成了一個香餑餑呀?她們呀,自然是看中你了,和_圖_書這才親熱起來的。」
「一隻小狗!」貴姐兒禁不得她再三追問,只得說了。
見巧娘推託,呂婆子笑道:「我聽得貴姐兒乾娘那邊為她請了先生,專門教琴棋書畫的,三天兩天得要往那邊去學這些個,還以為你沒人幫著呢!」
呂婆子見嬸婆變著法兒誇來榮,也不甘落後,從長條凳上拿了葵扇朝來榮扇了幾下說:「這天兒也熱了,一路上走的急,可出汗了。我說榮哥兒,你是讀書人,只管埋頭讀書,你娘又忙著,現下卻沒個人在身邊照料著,這可不妥。」說著見來榮告個罪進去洗臉換衣,卻轉頭對鄭婆子道:「榮哥也十七歲了,怎麼還不幫他說頭親事?這大熱天的,進門來連個遞茶遞水的也沒有,看熬壞了他。」
嬸婆眉開眼笑說:「我早說榮哥兒有出息,你們還不信?想他小時候最懂禮,每回我來了,還怕我看不清門檻,跑出去扶著我進來方放心。不是我老婆子說嘴,我這雙眼睛最是識得人的,是好是歹早早就分辨的清。榮哥兒將來必會中舉人,進了京里再中個進士的。待得中了,我作為嬸婆的,臉上也有光。」
來榮張了張嘴,搖搖頭道:「她們這些人,平日里就最愛湊熱鬧,東家長西家短的,誰家男娃女娃上了十五歲,必要去打聽定了人沒有,然後到處張羅著把人湊成一對。只是她們又奇怪,既是熱衷這個,又不去做媒婆。」
說著話,張黑桃因見嬸婆揉肚m•hetubook.com.com子,估量她應該是肚子里少油水,這會喝了茶,有些不適的,卻不說破,笑道:「前兒打了麥子,得了麵粉,趁著人多,我去拿了麵粉出來揉了,煎點麵餅子大家嘗嘗罷!」說著招手讓貴姐兒進去幫忙。貴姐兒忙跟了進去灶下。見張黑桃拿了麵粉袋,倒了麵粉在缽里,忙幫她舀水進去,看她揉成團了,又幫著倒了糖進去。待起了油鍋,張黑桃便把麵糰摘出一小團一小團的攤在油鍋里,攤的薄薄的,翻個身,一鏟,起盤,便是香噴噴的麵餅子了。
巧娘忙擺手道:「這可怎麼成?你家也離不得綉兒的。再說了,現下也不用下地,不過時頭節下忙亂些,貴姐兒也幫的上我的手,做的茶果子也似模似樣了,有她幫著些,我卻不算忙的。」
一旁的綉兒卻猶自追問道:「你當時究竟繡的是什麼東西呀?」
「貴姐兒乾娘呀,跟人說道貴姐兒旺她呢,自打認了貴姐兒為乾女兒,家裡生意越做越好。家裡那多賺的錢,自然要拿一點出來請了先生教導貴姐兒的。」嬸婆介面說道:「這話可是從董玉嬋嘴裏傳到甜桃她家去,又傳到李家去,李家到我家裡時,又傳到我耳朵里呢!」
巧娘和鄭婆子對視一眼,少不得又把在媽祖娘娘跟前許了願這套話拿出來說了。呂婆子笑眯眯道:「既是許了願,自然不能違了。只是巧娘鎮日忙著,家裡沒個媳婦幫手,卻是辛苦了。要是不嫌,得空和*圖*書時我叫綉兒過來幫著做些家務罷!」
「你是全知道了,可惜我什麼也不知道!」張黑桃那會對十歲大的小女孩說這些話,只顧著倒水到鍋里,待要找那鍋擦,一時卻找不著,問貴姐兒道:「那塊絲瓜擦哪兒去了?」
貴姐兒正舀水給張黑桃洗鍋,卻聽得外面又有人來了,有個聲音嚷嚷道:「貴姐兒呢,快些出來!」
「她們張羅來張羅去的,都是認識的人,若是真好的,卻又張羅著給親些的親戚。做了媒婆的,認不認識都得張羅,而且,那碗飯哪是好賺的?沒有一把好嘴口,說得動人,誰個信她?」張黑桃把鍋里最後一張麵餅子鏟了上來,笑著說:「說起來,嬸婆也算不差了,那起不好的,也不敢上門來提給你,有提起的,倒確是人人稱讚的姑娘。你也十七了,最遲明年就得說親的。你再不定下一個,小心來華越過你,先定了人家姑娘去。」
「教貴姐兒那位老夫子,聽說以前在京里住過,有些怪脾氣的,一月里只肯教十五天,說教的多了,貪多嚼不爛,反是無益,因此貴姐兒倒有一半日子在家學刺繡的。閑時也就幫著我些。」巧娘應著話,眼睛去瞧綉兒,見她低著頭看貴姐兒的刺繡,正小聲評點著,心中可惜了一下,這不識字的姑娘,生的再好,怕來榮也是看不上的呀!
貴姐兒忙鏟了幾塊麵餅子到來榮碗里,推了他說:「哥哥快走,我們還要洗鍋呢,看污了你這套新做的長衫。」和*圖*書
「其實繡的東西不值一提。不過幾個小孩子第一次見人家綉那個,一時覺得好玩,便要買回去瞧個新鮮而已。我猜想她們買回去,瞧得一回也就厭了,說不定就往角落裡一扔,再也記不起的。」貴姐兒說著,有些兒惆悵,上回跟著孫夫子學畫,一時興起,在紙上畫了一隻卡通小動物,不想孫夫子瞧見了,搖搖頭道:「你既要學畫,便不能兒戲。我看你常畫這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據你自己看,可能是得意的,可是咱們學畫畫的,最看不得這些塗鴉。」貴姐兒記得當時自己猛吃一驚,這才醒覺自己眼中可愛的小東西,在別人眼中卻是塗鴉,上不得檯面的。不過也確實,春花秋月,梅蘭竹菊,哪件不能入畫?哪件畫起來不比卡通小動物好看?自己凈畫這些不合時宜的小動物,怪不得孫夫子看不順眼的。
「你也別問那麼多,反正明年你娘給你說了親之後,就得給來華說了。來華不過小你一歲,也不能凈等著你考完舉人,慢慢兒成了親再輪到他。」張黑桃說著,見灶下油煙還沒散盡,催著來榮道:「不若端了碗到你房裡吃罷,看這裏全是油煙,粘上一點半點的上你衣裳,搓個半天才洗得乾淨的。」
現下當著貴姐兒先生的這位老夫子,姓孫。這位孫夫子其實博學多才的,只是年輕時不務正業,只在京里一位朋友家混日子,年歲漸長時,才發現荒廢了時光,那會妻兒都等著他養,只得在一家府里謀了一個和_圖_書西席,息了自己赴考的心思,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誰知道這回兒子卻因為買一件古董之事得罪了一位權貴,仕途再無希望的,只得全家返回鄉下。又因之前為兒子疏通關係,把家裡的銀子都使盡了,這一回到鄉下,兒子卻病了,兒媳只知道哭,無奈之下,老人家只得重操舊業,當起先生,賺些小錢幫補家用。因孫夫子是先前當過貴姐兒先生的孫山本家叔祖,因此孫山介紹了他來教貴姐兒琴棋書畫。孫夫子來時,見只有一個女孩兒跟他學,本不甚在意,及后見貴姐兒領悟力極強,便用心教起來,貴姐兒倒也佩服這個先生。
「來華心裏有人了?」來榮聽得張黑桃話裡有話,詫異一下說:「平日里不見他提起哪家姑娘好歹的,這話卻從何說起?」
來榮年已十七,頭扎了方巾,身穿米黃色長衫,長眉清眼,腋下挾著幾冊書,看著極是儒雅。他進來時見得家裡有長輩親戚在,忙上去見過了。
綉兒一聽,捂住嘴笑了說:「怪不得你不肯說呢!就算是給小娃兒綉帽子和鞋子,也繡的虎頭鞋,虎頭帽,哪有人綉小狗的!」
貴姐兒先端了出去與眾人品嘗,進來時見來榮拿了筷子在灶下挾了一塊麵餅子吃,笑道:「哥哥怎麼躲在這兒吃?這裏煙熏火燎的,看髒了你的衣裳。」
貴姐兒正想接話,卻聽得那呂婆子揚聲說道:「貴姐兒,你乾娘為你費了不少心思呢,還捨得下重本單為你請了先生在家教你,可知真正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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