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啊?」
殊不知,每一個在愛情里死去的靈魂,都會在結局裡,永世輪迴。
冷麵教官臉上一向沒什麼幅度大的表情,聽完倒是也很認真地請教道:「嗯……那你覺得多大年紀算是年紀大?」
付希安拉下她的手,指腹在她左臂泛著紅印的地方摩挲,問道:「還疼嗎?」
陸氏那邊也派了代表接洽,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於是每一次,凌玿特別有誠意地約對方談合約,然後在溝通的過程中不停地挑刺,推諉,假裝猶豫不決沒有主見,要不就是談著談著就打瞌睡,次數多了,那位代表只要一接到凌玿邀約的電話,都恨不得順著電話線爬過去狠狠揍他一頓。
舒曼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拉著付希安就往外走,等坐到車上,付希安看了眼旁邊那隻獃獃的笨熊,笑著問道:「在想怎麼解釋?」
他們在最外圍跳著,步子很慢,動人心弦的歌聲里夾雜著海浪聲,夜色醉人,舒曼將頭埋在他胸膛上,數著自己的心跳聲。
付希安微微蹙眉,快步走過去,俯著身柔聲問道:「頭疼?」
與賀雲岐周旋,她已得心應手。聽了這話,她只好假意探出頭去左右張望觀察情況,突然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下……她好像被打中了,還是連續兩次。舒曼痛得齜牙咧嘴,倒吸了好幾口氣,將手臂抬起來看的時候,淚水已經溜到了眼眶裡。
今天的派對還有樂隊駐唱,剛才唱的都是搖滾曲目,這會兒終於換了一首抒情歌曲,主唱的嗓音很棒,有一種能將柔情唱到人心底的功力。
付希安的衣櫥里似乎沒有和休閑搭邊的衣服,連出來度假亦是穿得很正經,白襯衣九分褲,現下兩人的著裝搭配,像是一場婚禮可以隨時開場。
舒曼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只是心裏有種莫名的忐忑,硬著頭皮說:「真沒有。」
是青春里波動的心還是年少時不夠堅韌的愛?似乎每一場分手,都能有千千萬萬個理由,之後的每一滴眼淚,我們也分不清到底是在緬懷曾經那麼愛你的自己,還是在悼念即將從生命里走失的那個你。舒曼只記得,那整個下午,她的心頭都是悶悶的,身後是那個人寬厚而溫暖的胸膛,腦海里,卻是那個烈日灼人的午後。
她在他深邃的雙眸里捕捉那個周身溢滿幸福的自己,只希望,時間可以慢下來,慢到可以讓她用一生去愛這個人。在島上的第四日清晨,付希安收到凌玿的緊急來電,兩人的假期提前結束,收拾好行李直奔機場。下了飛機,付希安先將舒曼送回學校,然後直接回公司。凌玿跟著付希安快兩年,處理公司的日常事務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這次面臨的是老大的婚事,他總不好再代替了吧。
「我是陸嘉琦,付希安的未婚妻。」
「嗯。」
這次,她哥竟然什麼都沒說,默許她回國?噢,一定是剛才那段中文祝福語說得特別好,感動了他。
賀雲岐抬手看了下時間:「還有兩分半,你打算什麼時候反撲?」
同安街的那塊地在葉軒的老婆顧佳怡手上,陸嘉琦自信可以拿下,但以陸氏目前的資本與規模,這個項目他們吞不下,勢必要選合作對象,但挑商業夥伴是件很重要的事。
「嗯?」
他今天不是路過,而是特意來這家飯店,只是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靠窗的位置有道熟悉的身影。
兩人就手牽著手,在島上四處閑逛,在某個街角處竟然遇見了一家婚紗店。大約是因為風景太美的原因,每年有很多情侶專程來這裏拍婚紗照,久而久之,便有人在這裏開了一間婚紗店。櫥窗里擺了一件抹胸魚尾婚紗,舒曼的腳步只是頓了一下,付希安直接牽著她走了進去。等她拉開紗簾的那刻,付希安的眼神里盛滿了光芒。
付希安熬了白粥,等她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已經盛好放在飯桌上了。舒曼拉開椅子坐下,雙腿曲起來,抱膝,盯著坐在桌前對著電腦正在工作的男人。
小教堂在婚紗店往東的方向,這裏當然沒有牧師,它只是島上的商人為來拍婚紗照的情侶們搭建的。當晚,度假村在私人沙灘上組織了一場篝火晚會,酒店的VIP和豪華房的客人,都在邀請之列。他們去的時候,沙灘上已經熱鬧開了,到處都是人影。舒曼穿了條弔帶長裙,踩著人字拖,走過去雙腳陷進沙子里,她想了想乾脆脫了鞋,拎在手裡,沙很細,踩上去軟軟的,痒痒的。
凌玿:「加州……他老婆快生了,暫時不會回國。」
陸嘉琦看著目不斜視從身前走過的小女生,又道:「魏舒曼?」
午飯後,魏玲就找了個借口說回去,因為上午的事,舅媽也沒多留。剛走到公交站,雨忽然又大了起來,雖然撐著傘,但凜冽的風從四面八方灌過來,沒幾分鐘,兩人的鞋子褲子幾乎都被打濕了,還好沒多久公交車就來了,只是一路上,魏玲沒有說過一句話。
付希安沒說話,轉過頭髮動車子,駛出去一段路后,他才問:「下午再送你回去?」
情動的人隨口說「好」,又要湊上去,舒曼將碟片抵住他的唇:「陪我看,現在。」
真是太羞恥了!舒曼不高興:「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表姐拗著不走,舅媽心裏微怒,壓低著聲音說道:「學學你表妹,沒事少說話。」
原先蓋著的毯子,一半掉在了地上,而她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睡衣,付希安終於解釋道:「我們去度假,已經到機場了,換好衣服我們就走。」
付希安察覺到她的視線,抬了抬眉,說道:「不燙了,快吃。」
舒曼笑眯眯地答應:「嗯嗯。」
舒曼鼓著腮幫子在心裏嫌棄自己,付希安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以為她還沒睡醒,柔聲說道:「困就繼續睡吧。」
賀雲岐接過,直接打開盒子,裏面是一隻小海螺,他拿出來看了看,嫌棄道:「你這不會是海邊撿來的吧?」
像是被他的溫柔喚醒般,舒曼緩緩抬起頭,想了想才說道:「想去洗手間。」
付希安一到辦公室,凌玿直接開始做彙報。聽完,付希安想了想,問道:「葉軒目前在哪裡?」
舒曼被嚇了一跳,起身將她揪了下來,宿舍已經熄燈了,沈蓉搶過戒指,藉著手機的屏幕光打量:「不是卡地亞,也不是蒂芙尼。現在流行玩低調嗎?」
眾人不以為然,回過頭繼續聊天。舅舅家住的是別墅,裝修是走中式風格,在小花園裡建了座涼亭,再搭建了條長廊,舒曼就站在走廊里接電話。早上下了場大雨,這會兒雨勢雖然收了,但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正月的天氣,原本就冷https://m.hetubook.com.com,加上下雨,就顯得更加陰冷了,寒氣都往骨頭縫裡鑽。來電的是付希安,兩人許久未見,膩歪歪地說了好幾分鐘話,舅媽見她縮著脖子在走廊里來回地走,不由得大聲提醒道:「小曼,外頭冷,進屋來接電話啊。」
她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實訓的目的只是鍛煉,並不計學分,她早就想著偷懶了,等分好組,她就找了個角落,抱著槍靠牆蹲下來,慢慢地守。外面槍林彈雨的,舒曼就躲在角落裡閉目養神。
舒曼點頭,轉移話題道:「對了,你今天怎麼會路過這兒?」
她呢,每次來鬧一鬧,也得有人跟著轉才好玩,所以幾乎每次都會有意無意地透露下行蹤。
某人開始扮委屈:「怪我咯?」
這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冷風呼呼地吹過,轉眼就到了寒假。舒曼家的親戚並不多,也沒有熱乎到需要經常去串門,也就過年的這幾天,各家張羅一頓年夜飯,吃完就算完成這一年走親戚的任務了。這天在舅舅家,大人們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熊孩子們不是看動畫片就是搶著玩電腦,舒曼從小就不是很合群,就坐在沙發的角落裡安安靜靜地發獃,手機突然響了。
隨後又加了句,「能說快點嗎?」
舒曼站起來,嘿嘿笑了兩下,試圖裝傻。賀雲岐說:「給你三十秒解釋你的行為。」
「……」
賀雲岐回她:「高速公路上這是正常速度。」
「……」
突然一輛車停在了她前面,舒曼腳步頓了下,正想著繞過它繼續往前走,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女人。
「……」
舒曼驚訝地道:「看得出來?哎,我撿回來之後已經把它洗得很乾凈了啊。」
行李箱是付希安收拾的,知道目的地是海島以後,一路上她都在擔心沒帶防晒霜,等第二日早餐后,這個問題徹底解決了。
夜裡,她發起了高燒。她做了很多夢,整個人沉沉浮浮的,像是漂浮在湖面上的浮萍,好不容易快要漂上岸了,一個浪頭打過來,又將她卷了回去。夢的盡頭,似乎聽到了破門而入的聲音。
付希安剛伸出手,舒曼就很自然地搭上去,借力起身,走之前自然不能忘記和對面的人打招呼:「教官慢吃。」
舒曼抓著扶手,愣了三秒,才問道:「為什麼要上高速?」
陸嘉琦沒說話,像是在等她回過味來,待她臉色微微發白,才微笑著道:「不用害怕,我只是路過來看看。」
老闆娘打趣道:「要是頭髮長一點,我給你做個髮型,你們倆就直接可以去教堂舉行婚禮了呢。」
賀雲岐第一時間走出去,不遠處站著一個女生,有點茫然地看著他,等舒曼捂著手臂走過去時,她似乎才恍悟,剛才兩槍打到了人,還是自己隊的。
表姐翻了個白眼,嘀咕道:「表什麼妹,又不是親的。」
總經理親自交代下來的項目,眼看著談了快一個月半點進度都沒有,這個世界時間就是金錢,賺錢的項目都是靠搶的,不管對方有沒有誠意,他提交的報告上總不能寫「對方沒誠意」這五個字吧?
賀雲岐說:「這麼貴重怎麼好意思收?」
畢竟是紀念品,兩隻的尺寸都不是很合適,暫且就由舒曼先收著。她睡不著,乾脆半坐起來,將兩枚戒指在手指上輪流套著玩,沈蓉突然從上鋪探出頭來:「定情信物?」
舒曼生得白,斐濟熱烈的陽光從木質的百葉窗里透進來,更是將人映照得白皙動人,付希安忍不住走上前,從身後擁住她。
好看到,這一生她再也記不住旁人的臉。白天燒退了下來,只是全身沒力,可是到了夜裡又開始發起了低燒,整個人昏沉而迷糊,那天的情景又排山倒海地在腦海里回放著。她看見自己站在落日餘暉里,微微昂起頭與之對視,笑著回道:「好,我等著他為了你,而來和我說分手。」
舒曼覺得自己直接被K.O了一次。大約是換了輛野性的車的緣故,賀雲岐今天開得很快,快到超車的時候,舒曼覺得他們的車,像是隨時要上去碾軋前方的車一樣。舒曼聲音有些抖:「能開慢點嗎?」
說完再也不給她辯駁的機會,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吻得深情而熱烈,姿勢不夠好,付希安伸手推開她身後的碟片,「嘩啦」一聲,倒是將懷裡沉醉的人給驚動了,舒曼伸手在地上隨手摸了一張,拿起來說道:「我們看這個。」
舒曼:「那……出去旅遊你都不提前和我說。」
舒曼當然聽出了他的潛台詞,上次她和沈蓉喝啤酒就被訓了一頓。她眯著眼睛,笑得燦爛又討好,說道:「很漂亮對不對?」
黑色雪紡高腰闊腿褲,搭了一件白色T恤,她人本就高,腳上還穿了雙白色細帶高跟鞋,顯得整個人氣質與氣勢並在。她微微笑:「你好。」
舒曼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驚大於喜,愣了一下,卻是突然結巴了起來:「呃……那個……我……」
不是說好了你路過我家而我客氣客氣做個東請你吃頓便飯嗎?她連去鎮上的哪家小飯館都想好了,上什麼高速啊?
舒曼抓住那隻不老實的手,回頭凶他,付希安又正經地開始講道理:「度假的意義,難道不是想睡覺就睡覺嗎?」
賀雲岐點點頭,像是恍然大悟的樣子,轉過頭認真建議道:「那快給你男朋友打個電話。」
這個夜晚,許是情歌太撩人,沙灘變成了舞池,相愛的人各自相擁著,跳了這一曲情歌。
「看他那張夜店泡多了整天沒睡醒的臉,就知道他腎虧……」
付氏與陸氏一旦達成合作,媒體一定會寫關於兩家聯姻的可能性報道,就算付氏不回應,難保陸氏不會做出誤導性回應,直接將傳言坐實,以博利好。
舒曼滿臉誠懇,說道:「年紀大了,就要穿得保暖一點。」
後來,看見來人他就轉一轉手上的戒指,再揚一揚手,示意自己有主。舒曼抱著雙膝,歪著腦袋枕在手臂上,看他略有些不耐煩的樣子,這個男人真是無論做什麼事、擺什麼動作都是帥的。
小姑娘沒動,下巴抵在手臂上,眼巴巴地看著他,臉色有些蒼白,似乎連唇色都淡了,付希安合上電腦:「是要我喂?」
這次實訓打亂了班級,以抽籤決定分組,只以手臂上袖章的顏色來區別兩隊,這次用的都是橡皮彩彈,這會兒舒曼的手臂上已經有兩個明顯泛紅的印記,火辣辣地疼。
舒曼不認識她,對方好像也沒什麼急事的樣子,可自己倒是挺急的,急著回去洗澡,一整天的戶外實訓,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濕好幾次,劉海都粘在了一起耷拉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額頭上,身上一股汗味。
有些事解釋起來會越描越黑,不解釋了反而會顯得它本身並沒有多重要,付希安倒是很順她的意,沒再問下去。
舒曼聽到自己的名字,才疑惑地轉過身,盯著眼前的人,問道:「認識我?有事?」
舒曼回過神來,沒有忙著接,只是起身說:「噢,我都沒聽到,我出去接吧。」
付希安把水果盤端過去,放在茶几上,在她身邊坐下,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睡覺。」
進了屋,就有人好奇地問了句「電話誰打來的」。客廳里開著空調,舒曼整個人瞬間覺得暖融融的,臉頰就有些泛紅,但表情依舊淡淡的,回了句「是同學」。
大學四年,她只有第一學期設過鬧鐘,之後都是到點自然醒,連夜裡都睡得很警醒,遇上付希安以後,感覺整個人生都鬆散了。早上的飛機,付希安不想吵醒她,乾脆直接將裹了條毯子睡得正酣的人抱上了車,司機很識趣,早已升起了隔音板。車內,付希安在腿上墊了個小靠枕,舒曼頭枕著,抱著他的腰繼續睡,舒服程度倒是不亞於床,她這一路睡得很是安穩。車子在機場外停了約半小時,司機下車繞到側門硬著頭皮敲門提醒,付希安放下手裡的書,抬手看了眼時間,再不走,確實有些來不及了。他動一動身,腿有些麻了,身上的人卻依舊均勻呼吸著,本來想喊醒她的,一個轉念,付希安笑著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舒曼是在一陣窒息感中猛地驚醒,眨了眨眼,突然坐起身來,整個人仍在混沌恍惚中,身旁的人笑眯眯地問道:「醒了?」
春節的公交車很空,空到這一路上坐車的竟然只有她們兩個人。外面大雨滂沱,拍打在車窗上,形成一道道水珠線,舒曼坐在魏玲後面,突然發現她鬢邊已經生出了好幾根白髮,舒曼很想說幾句好話或者軟話哄哄她。
昨天沈怡打電話通知他,明天中午付封要在家裡請一些朋友,陸家會來人。剛掛電話,又進來了Jolie的電話,嬌嬌公主在網上學了一堆祝福的話,抄在小紙片上念給她哥拜年,付希安聽著聽著就聽到了機場的廣播聲,最後卻只說:「下了飛機,直接打車到酒店,別亂跑。」
經年後,大約只有歲月才知曉,這一眼便是這兩個男人廝殺的開始。賀雲岐揚了揚手裡的東西,說道:「謝謝你的禮物。」
舒曼拉起地上的毯子,往他頭上一蓋,凶道:「不許拿下來。」
她竟無以反駁。舒曼氣鼓鼓的,不再說話,付希安就湊上去哄她,雙唇才碰到她的臉,就被推開,她哼了一聲說道:「臉臟。」
魏玲盯著她,像是要看到她心底,追著問:「沒有?」
舒曼聞言,臉還未來得及羞紅,某人便俯在她耳邊,嗓音低而柔:「快畢業了,把頭髮留長。」
剛才的熱烈,讓她有些微喘,唇色與雙頰緋紅,雙眸晶亮似一潭清水,就那麼直直地望著他,小姑娘在他面前裝可憐撒嬌的功夫,早已練得爐火純青。
「我泡吧呢,掛了哈。」
國慶后的第一個周末,系裡組織了一場街景模擬槍戰實訓。沈蓉請了假,敘誠的訂婚宴不知為何往後推延至了這個周日。舒曼沒有多問,倒是沈蓉臨走的時候再三叮囑:「開戰之後,你就找個地方藏起來,假裝打幾下,時間一到等他們的子彈耗盡了再現身,記得!」
付希安嘴角的弧度上揚得剛剛好,眼神里都是真誠:「喊了,你沒醒。」
舒曼忙點頭:「完了。」
豈知,對方不依不饒,繼續說道:「是嗎?能借給我看看嗎?我也想換個手機了。」
舒曼身體一僵,心裏當然是說不能,誰知道拿出來她又要胡說八道什麼。一旁的舅媽皺眉,兩人關係不好,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當然知道此刻女兒心裏在轉什麼念頭,無非是要讓人難堪。但今天是他們家做東,大過年的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飯,怎麼能給人添堵,舅媽趕忙打圓場,笑罵道:「你又要換什麼手機?這個還是新的,什麼壞習慣!瓜子吃完了,趕緊去樓上拿點下來。」
斐濟的海是彩色的,因為有無數色彩斑斕的魚在水裡暢遊,但是兩人對浮潛都沒什麼興趣,而度假村的私人海灘上,到處都是身著比基尼的辣妹,舒曼可不願意帶著付希安去湊熱鬧。
「那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整天穿得跟只火雞一樣出來招搖過市,真是丟凌家的臉……
賀雲岐忽然覺得舒曼特別像條小狗,她要是有條尾巴,這會兒應該就直接搖起來了。他微笑點頭,抬了抬眼皮,恰好付希安也望過去,兩個人短暫地對視,又瞬間同時移開目光。
只是從那天起,舒曼發現魏玲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像是時時刻刻在盯著她,尤其是她打電話或者發簡訊的時候。大約那天真的凍到了,隔天早起喉嚨就開始有些發癢,鼻塞,拚命地喝白開水堅持了兩天,第三日重感冒終於侵襲了她。變成病號以後,除了吃飯,舒曼就窩在床上昏天暗地地睡,感冒快好的那日,她忽然接到賀雲岐的電話,賀教官很不客氣地直接開口要飯。舒曼蒙了一下,問了句:「為什麼?」
舒曼嘴角抽了抽。
但剛才兩人手牽著手進門,付希安開口詢問,而他身邊的小姑娘羞羞答答的模樣,她原本拒絕的話已溜到嘴邊,頓了頓,再開口時,已是答應。
那人背地裡不知道把凌玿罵過多少回,罵得順溜了看到凌玿的影子火氣躥上來心裏就忍不住罵幾句,有次正巧被凌玿聽到。
剛剛他光顧著拒絕人,倒是沒注意身旁的人正一臉壞笑地看著他,付希安挑了挑眉看她,舒曼故意噘著嘴道:「你忙,你繼續。」
舒曼給自己辯解:「不會啊……我以前睡眠很淺的呀……」
沒過幾天,凌玿就在付希安的辦公室里接待了付氏的董事長。付封沉著臉,被一路恭迎進來,剛坐上椅子就直接問付希安在哪裡。付封是長輩,凌玿早就收起了平時不怎麼正經的樣子,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答話,當然答的都是瞎話。
舒曼:「為什麼要去市裡?」
舒曼左右張望了下,還是繼續往前走,雖說接近傍晚,但空氣中的溫度還是挺高的,手上的冰袋被陽光直射的時間長了,等會兒就沒有冰敷的效果了。
「是啊。」
小姑娘剛洗完澡,身上香香的,付希安忍不住湊上去:「我也在說正經的。」
客廳里聲音嘈雜,舒曼愣著神沒聽見,倒是背對著她坐著聊天的舅媽聽見了,提醒她:「小曼,怎麼不接電話?」
今天被K.O了兩次,舒曼https://m•hetubook•com•com心裏正得意,這回總算是扳回了一局吧?突然有雙手揉了揉她的頭,舒曼一驚,猛地回頭,對上那雙深邃的桃花眼。「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忍不住原地跺了幾下腳,回頭,問身後一步之遙的付希安:「你脫嗎?」
這句話她說得很輕,但舒曼還是聽到了,她一直以為表姐不喜歡她,是嫌棄她們家窮,原來不是。在她眼裡,自己永遠是一個外人,也許還是個仇人。舅媽臉色也白了一下,掐了一下女兒,讓她趕緊走。舒曼不是魏玲親生的,她是在八歲那年被魏玲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魏玲早年喪夫,好不容易將親生女兒拉扯大,親生女兒又突然出了車禍去世,這個打擊讓她一度爬不起床來,沒過多久,她將舒曼領回了家。
她眯著眼睛,答非所問:「你長得真好看。」
舒曼眼神一閃,輕輕「嗯」了一聲。沒什麼胃口,她吃了兩口就開始搖頭,無論付希安怎麼哄,都不肯再張嘴。付希安放下碗佯裝生氣,舒曼伸手,手指輕觸他微挑著的眉、眼睛、鼻子,再到緊抿著的薄唇。
有些話,是起震懾作用的,從來不是為了要答案的。等付封一走,凌玿立馬給付希安打電話。那邊是清晨,誰知道蜜裡調油的兩人在做什麼,他怕說得太直白被小辣椒聽見,要是老大後院起火,最後上刑台的很可能還是自己,所以他乾脆直接說,水上娛樂城的項目進展非常順利,馬上啟動,需要他回來主持大局。
舒曼心知剛剛偷喝被發現了,乾脆把頭埋在他胸前,抱著他的腰撒嬌假裝沒有這件事。
舒曼心裏呵呵「偏不給你裝傻的機會」,回道:「大約……就像你這樣的吧。」
她有些微醉。她的腦海里,回放著今日下午教堂里的場景。
再次醒來,是在付希安的別墅里。舒曼從床上坐起來時,付希安正好推門進來,見她醒了,問道:「餓嗎?」
魏舒曼今天第二次被K.O。賀雲岐一路開到市裡,熟門熟路地找了家飯店,點單的時候連個詢問的眼神都沒有,點完直接把菜單遞還給服務員,然後突然轉過頭問了句:「今天是你請客吧?」
一開始舒曼像只遇到外敵的小獅子一樣,渾身豎起了毛,騰地從躺椅上坐起,攥緊了拳頭,恨不得上去一個過肩摔,可後來,美女一撥一撥地來,付希安慢條斯理一個一個地拒絕,舒曼乾脆就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欣賞起他拒絕人的樣子。
雖然沒有不想賺錢的商人,但有些錢賺到,會讓人付出並不願意付出的代價。
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尖頂的小教堂里回蕩,閉了閉眼,繼續說道:「你要娶我嗎?」
良久,才是低啞而堅定的聲音,他說:「所以我們先來排練。」
哨子聲響了,「戰爭」結束。發生這種意外只能「呵呵」自認倒霉,連賀雲岐都不能說什麼,何況越來越多的人在往這邊聚攏集合,舒曼可不想給別人徒增笑料,扯了扯嘴角說了聲「沒事」,就去旁邊列隊。
「不好意思……」
陸家沒有兒子,以後就算招婿,自家的女兒也得能幹,否則家業難保不會流落到外人手裡,所以陸葉呈很早就開始培養孫女,陸嘉琦也很爭氣,將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
魏玲突然語氣冷冷的,說道:「警校不許談戀愛。」
舒曼聞言,眼皮一跳。
那是一個關於純真初戀的故事,一九九九年的老電影,金城武正值帥得人神共憤。很多年以後,舒曼憶起那個下午,輕薄的米色紗質窗帘,隔了落地窗外的艷陽,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看了一下午電影,細節早已記不清了,倒是有幾句台詞,刻進了她心底。
接近十月底,天已轉涼。舒曼的發燒病症近一周才漸漸有所好轉,因為厭食,她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窩都有些凹了,看著頗為憔悴。小姑娘似乎還很有心事,時常發獃,笑得勉強,付希安幾次追問,她都假裝笑呵呵繞開話題。
舒曼身上的這件婚紗,是她當初開店時花了大價錢買來放在櫥窗里擺樣鎮店的,從不外借。不是沒有人提出過試穿,她一概都是拒絕的。
他手上的戒指,是下午他們在紀念品店裡買的,一對,拼起來是一顆心,此時她手上戴著另一枚。
直到坐上飛機,舒曼才意識到,自己沒刷牙沒洗臉,連頭髮都似乎是亂糟糟的樣子。
若是從前,這些不過是商業手段,沒有什麼不可以,可現在,他有了自己想要堅守的東西。他很了解自己的爺爺,不干涉不代表同意,不阻止不代表會任其發展,一切都只是還未到時候而已。唯一抗衡的辦法是,他的腳步必須要比他的還快。葉軒和沈聿的關係不錯,但與他,只是點頭之交,付希安讓凌玿去訂機票,自己則給沈聿打了個電話。舒曼回學校以後,兩人又回到了各自忙碌的狀態。舒曼補落下的課業,還有找論文選題的資料;付希安當空中飛人,但每次落地,都會給舒曼一條簡訊或者一個電話報平安。深夜,舒曼想他的時候,會摸出枕頭下藏著的那個小小的絲絨盒子。
說完便直起身,側過頭問老闆娘,「這裡有教堂?」
那是金城武說的。分手就要分得乾乾淨淨,不要拖拖拉拉。低沉的嗓音,好看的容顏,他語氣里的決絕,將梁詠琪演的女主角傷得體無完膚。
娘家這邊的親戚知道后,也算安慰,只是後來他們聽說,領回家的那個姑娘,就是害他們親外甥女出車禍喪生的人,所有人都跳出來反對,認為魏玲是悲傷過度昏了頭,都再三勸說,一定要將舒曼送走。而魏玲卻異常堅持,將來人通通趕了回去。
南平市洱海的水上娛樂城項目後來一直由凌玿跟進,當然,他跟進的目的純粹是為了攪黃它。
賀雲岐:「走高速去市裡快一點。」
她家經濟條件不好,可屋漏偏逢連夜雨,高三的時候魏玲生了場大病,做手術的錢還是問舅舅借的,高考後填報志願,舒曼估完自己的分數,沒有猶豫,直接填了警校。到現在,那筆錢到底有沒有還清,舒曼不知道,魏玲也從來不說,但人情總是欠下了,而且她知道,表姐不喜歡她。她也怕因為這手機惹來親戚的非議,所以這幾天走親戚,都開了靜音,今早大雨,出門的時候有些匆忙,轉過身就忘了。眾人都不說話了,等著她回答。表姐臉上露出非常感興趣的表情,舒曼知道她是裝的,只是笑了笑回道:「之前的壞了,買了個二手的。」
舒曼咬了咬下唇,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那隻小海螺,是他們在斐濟買的。當時走得急,特產禮物一樣都沒來得及採購和*圖*書,臨走前正好路過酒店的紀念品店,舒曼進去就隨便挑了樣東西打算送給沈蓉。
賀雲岐黑臉的時候一向不留情面,舒曼立刻立正,報告:「體力不好槍法太差保存實力伺機等待最後的反撲。」
付希安掃了一眼桌面,笑著問道:「吃完了?」
魏玲看著她,問道:「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親戚家裡的小孩,大的都結婚生子了,小的還在念初高中,也就舒曼一個人大四臨近畢業,到了中國家長允許相親談戀愛的年紀,問工作問男友,簡直是年飯的例行公事。
重新拿的當然別想是酒啦,小姑娘的笑臉瞬間垮掉。付希安忍住笑,伸手捏著她的臉頰輕輕扯了扯,說道:「你等等。」
舒曼笑著擺手:「也沒有很貴,抵這頓飯錢我想應該是差不多……」
剛醒,腦袋有些恍惚,舒曼沒有回答,只是閉了閉眼,再睜開,連眼神都帶著茫然。
付希安將書收好,催道:「快換衣服。」
舒曼走過去,有些狐疑:「媽,什麼事?」
陸氏那位代表看著被掛的電話,氣得肝都疼了,早上九點鐘泡吧?喝到假酒喝死你!
付氏是付封當年一手創立的,他可不是什麼紙老虎,自己的親孫子究竟在哪兒,和誰在一起,說不定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現在過來問一問,不過只是問一問而已。
結果愛吃棒棒糖的沈蓉同學,嫌棄它幼稚,看了一眼直接退貨,舒曼心靈受傷,只好將它帶了回去,今天拿出來送給賀雲岐倒真的是臨時起意。
警校畢業工作是不愁的,能被熱切關心的話題,就只剩有無男朋友了。有人開了頭,話題就直接往她身上帶,所有人都知道舒曼的脾氣,於是就只圍著魏玲問話,她依舊在沙發上安靜地坐著。這時,表姐正好進屋,看著舒曼,突然提高音量問了句:「你的手機挺好看的,多少錢呢?」
付希安:「提前說了就不能叫驚喜了是不是?」
等坐穩,舒曼瞄了一眼身旁這個只穿了件夾克就出來行走江湖的男人,客氣地說道:「教官,我給你提個中肯的意見噢?」
她知道他在嘲笑那天她澡都不洗,直接賴在床上睡覺不肯再走一步,瞪了他一眼,把英文碟和中文碟分開:「我說正經的……」
和魏玲打了聲招呼,她就出去了,走到門口時想了想,又折回房間從箱子里找出個小盒子。這裡是舒城的郊區,沒什麼大飯店,舒曼一路琢磨著鎮上哪家飯館性價比高一點,可以顯得既有誠意又不摳門。公交車剛坐了兩站路,她就接到賀雲岐的電話,然後下了車在馬路邊等他來接。
大庭廣眾之下,她才不要,跳下椅子,去旁邊找喝的。酒店的調酒師一定很棒,點心桌上放了很多調好的雞尾酒,五顏六色看起來漂亮極了。
舒曼一聽她的口氣,心猛地跳了一下,溜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改成了:「沒有。」
之前魏玲問起,她也是這樣回答的。
大巴開回學校,舒曼下車被賀雲岐拎到醫務室,上次的那個女醫生見到賀雲岐,先是很熱情地幫她找了個冰袋,隨後關照了兩句就羞答答地跟賀雲岐去搭話。舒曼一見這個情景,拿著冰袋道了謝就溜了。
從醫務室到宿舍樓,要走很長一段路,兩旁種滿了高大的棕櫚樹,陽光從茂密的樹葉縫裡泄下來,路面上就有了星星點點,舒曼一路就踩著它們往前走。
這輛車底盤高,以她的身形,上車得靠爬,可是今天出門的時候,為預防二次感冒,她特意換了件最厚的羽絨服,脖子里還套了條圍巾,她知道自己奮力爬上車的樣子肯定很蠢,因為賀雲岐完全是在忍著笑伸出手要拉她。她冷冷地拒絕:「不用了。」
剛才兩個人站的角度其實很刁鑽,一般人還真打不著她,要不是她現在疼得想罵人,真想贊一句「神槍手」。
而那通電話舒曼還真聽見了,手機振動的時候,付希安正好在刷牙,舒曼將手機拿進浴室,付希安示意她直接開了免提。
兩個人,手牽著手,身前是黑色的夜,身後是喧囂的人群,繞著沙灘的邊緣來回走了兩圈。
舒曼抱著膝蓋看她認真的樣子,想笑。靜謐的深夜裡,醒著的兩個人靠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就那麼亮了。
付希安轉去咬她的耳朵,小聲說:「親完就不髒了,省得你洗了。」
可不知是血緣還是性格的問題,十四年的相處,她從來沒有撒過嬌,對魏玲的感情,在她心底,更多的是,敬重。
付希安也不勉強,替她補了張病假條,直接將人帶出去散心。舒曼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機場了。事實證明,惰性都是被慣出來的。
舒曼頓了頓:「那倒……也不是。」
付希安選了個海島度假,位於南太平洋的斐濟。兩人在韓國仁川機場轉機,經歷了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后終於到達楠迪機場,一下飛機,熱氣便撲面而來。到達島上的度假村時已接近黃昏,舒曼拖著行李箱進了房間賴著不肯出去了,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她實在懶得再動一下,生怕付希安興緻好要帶她出去走走,乾脆直接鑽進被子,悶著聲音道:「不許喊我,我已經睡著了。」
這邊吼得嗓子都啞了,凌玿輕飄飄地來一句:「你說什麼,聽不見噢。」
那輛紅色的限量跑車早已絕塵而去,手裡的冰袋也有了暖意,舒曼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微風拂過,背上起了涼意。她回到宿舍,原先是想做什麼呢?噢,洗澡……她打開蓮蓬頭,洗澡洗頭,順便刷牙洗臉洗衣服,一口氣做完這些,又將畢業論文的資料整理了一遍,再抬頭時,窗外天色已黑。也不知睡了多久,舒曼忽然覺得全身發冷,迷糊著爬起來想倒杯熱水,才想起忘了去打水,剛才洗的是冷水澡。她在柜子里翻騰了一陣,才找出最後兩片消炎藥,吃了葯又將沈蓉床上的被子抱過來,繼續睡。
感冒初愈,這會兒食慾大振,這頓飯舒曼吃得特別認真和努力,吃完擦了擦嘴,從包里拿出個小木盒子,遞給對面的人:「教官,我送你個禮物。」
從此以後,你與我,永遠成為不了我們。分手的主題是什麼?
付希安見她不動,臉紅紅的,說道:「沒事,外面看不到車裡面的,快換。」
付希安笑著看了眼床上那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人,將兩個行李箱拿出來整理。這一覺她倒是睡得很好,直到第二日神清氣爽地起床。
付希安站在她身後,婚紗將她的腰收得很纖細,簡直盈盈一握,落地鏡里的人,露出精緻的鎖骨,而V字抹胸的設計有著攏胸的效果,將她身材的曲線勾勒得很完美。
好比一個女人選擇一生的www•hetubook•com.com伴侶,若是眼瞎,一招損步步錯,有時便會毀一生。
舅媽以為她剛才大概聽到了女兒的話,心裏不高興,也就沒再找話題聊天了。
最開始,他還會禮貌地拒絕:「抱歉,我不是單身。」
賀雲岐今天開的是吉普,軍綠色的大車,舒曼看到他從車上下來,心裏莫名浮現這麼一段旁白,這車倒是挺適合像他這麼野性的男人……
等他去吧台,讓調酒師重新調一杯特製的無酒精飲料時,舒曼已經偷偷喝完了兩杯雞尾酒,付希安轉過身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小姑娘將兩隻空杯子往桌子裏面推了推,試圖藏好。
舒曼一進屋,放好了傘,剛準備進房間換衣服,忽然聽見魏玲喊了她一聲:「舒曼,你過來。」
登機的時候,她早就腦補完自己睡成豬樣被他抱進車裡的情形,大清早小區里可能沒什麼人,但司機肯定是看到了的。
掛了電話,Jolie都有些蒙,以前每次偷偷回國,付希安都會攔她,上飛機攔不住,到了國內,一定跑不掉。
舒曼盯著它們,像是在認真做選擇,身後的付希安突然出聲,提醒道:「那是雞尾酒,有酒精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舒曼正想順勢來一句,要不我替你嘗嘗?只聽身旁的人補了一句:「我幫你去重新拿一杯。」
舒曼回過頭應著,付希安也聽到了這邊的聲音,囑咐她趕緊進屋去。舒曼心裏暖烘烘地應著,掛電話的時候,正巧迎面碰上舅舅家的表姐,兩人關係很一般,舒曼只是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舒曼的腦海里只有一件事,回去洗澡。天太熱,腦迴路像是被人掐斷了一樣,反應有點慢,這個女人她剛剛說她叫什麼來著?陸什麼琦?誰的未婚妻?她有些茫然地回問了一句:「你能再說一遍嗎?」
過了好一陣,外面的聲音似乎停了下來,舒曼剛想起身探出頭去瞅瞅情況,一雙軍靴出現在視線里,她的眉頭跳了下,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賀雲岐的黑臉。
「……」
她心裏有小怨氣,付希安隨她撒,等她鬧完彆扭,自己再耐耐心心地哄她,兩人小打小鬧耳鬢廝磨了一陣,直到空姐過來提醒系安全帶,兩人才消停。
舒曼下意識地朝車窗外看,正好瞥見座椅角落放著她的衣服,當她發現連內衣都有時,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走回來的時候,恰好有兩張沙灘椅空了出來,兩個人躺在沙灘椅上吹海風,海風也順便把金髮美女們吹了過來。搭訕的美女前赴後繼地朝付希安走去,大胆的甚至乾脆直接坐到他身邊,拋著媚眼找話題聊。
他讓她坐在長椅上等他,去而復返,手裡卻多了一個絲絨盒子。她起身,望著那個一步步朝她走來的眉目溫柔的男人,提了一口氣,朱唇微啟,開口道:「付希安。」
門外的人聽完牆角,在心裏「呵呵」了一下,直接消失了半個月。
舒曼知道她肯定聽到表姐說的那句話了。她被魏玲帶回家的前兩年,不是沒有學著去討好這些親戚,但她得到的不是冷眼,就是冷漠,魏玲看在眼裡,久而久之,就漸漸很少帶她去走親戚了。
那位代表覺得自己腦門都是黑的,連打了凌玿三天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換公司的電話打,依然沒人接,他實在無奈,只好去馬路上找公用電話試,好不容易接通了,那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月色迷離,人影晃動,付希安站在吧台前,看著小姑娘俏皮的樣子,笑了笑,將杯子里的飲料一飲而盡。
執手相依,一對璧人。斐濟是旅遊勝地,每天遊客如織,老闆娘在這裏住了三年,長相帥氣的男人也算見得多了,但是當付希安雙眸盛滿柔情凝視懷裡的人時,站在三米開外的她都被電到了。
舒曼一怔,她原本就打算這幾天找個時間和魏玲開誠布公地談一下付希安,既然她現在問起,那不如……心裏的主意剛定,只聽魏玲又追加了句:「很有錢的那種?」
因為接下來的兩天,兩個人都沒出過酒店,連三餐都是讓酒店送進房間的。舒曼抱著零食,盤坐在地毯上選碟片,語氣里似有抱怨:「付希安,我們到底是來幹嗎的呀?」
她當然冷,剛才恍神只是在想自己為什麼要用「野性」這個詞來形容他……
而陸嘉琦什麼都沒說,只是莞爾一笑。那一年,她二十二歲。她倔強地以為,愛情最壞的結局,不過是分手二字。
付希安問道:「跟我走?」
舒曼見他空手回來,微微揚起頭,瞪著眼睛,假裝無辜地問道:「我的酒呢?」
付希安唇角微揚,起身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故意湊到她耳邊,柔聲道:「抱你回去?」
賀雲岐嘆氣:「年紀大了,吃一頓少一頓,當然要吃點好的。」
兩人到家時,全身濕得差不多了,這天氣一定要立馬將衣服換下來,否則很容易感冒。
他只有妥協。付希安起身去放碟,回過來時看到舒曼從沙發上拿了個靠枕,墊在身後,曲著腿靠坐著。他挨著她坐下,側過身將靠枕抽走,然後直接將人抱到了自己身前,環抱著,十指交扣。隨手拿的那張碟片,是張艾嘉的《心動》。
這邊凌玿一掛電話,就拿遙控器關了家裡的音響,剛才的舞曲是他特意從網上下載的,就為了震一震那位罵他腎虧的中年猥瑣男!
外面天寒地凍她知道,可剛剛她寧願跑到外面接電話就是這個原因,手機是付希安送的,市面上的最新款,應該挺貴的,老年人可能不太懂,但像表姐這樣的年輕人,一看就懂。
可偏偏這麼巧,被付希安看到……付希安替她回答:「沈蓉不要?」
這一時刻,婚紗、愛人、執手相依,更像是一場甜美的夢。可有外人在場,舒曼到底有些羞澀,抬手撥了一下自己的短髮,掩去那些不自在。
十幾年過去,這件事沒人再提過。舅媽趕緊轉移話題,問魏玲:「小曼有男朋友嗎?學校里要是有好的,趕緊找一個。」
魏玲點頭:「快去換衣服吧。」
付希安沒說話,彎腰將她手上的鞋拿過來,換隻手然後牽著她往前走。
畫面靜止,時間在凝固,她忽然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從遇見他的那一瞬,走近他,到與之並肩,用的都是她滿腔的孤勇。睫毛微微顫動,她睜開眼,那個人早已站定在她身前,唇角半彎,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臉,吻下去。唇齒糾纏,深情而熱切。
付希安將她拉向懷裡,手從她背上緩緩移向腰,再到平坦的小腹,捏了捏,笑著說道:「好像……在這裏。」
賀雲岐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發什麼呆?不冷?」
那邊反問:「吃你頓飯需要編很多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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