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忘川·非狐
第陸章

她折一朵九里香插在鬢間,紅衣白花襯得人格外清麗:「我願隨你修佛。」
她端坐在山水墨畫之前,像黑白潑墨間一抹明艷色彩,執筆的模樣是常人難及的優美。他站在門口,逆光投下一片暗影。
更深露重,她心內不安,擔心清遠出事便去了他的禪院。月桂冷香濃烈地從院內漫出來,她敲門無人應,只覺這月桂香聞著有些古怪,翻身躍進了院牆。
回到寺廟后她見他的次數其實很少,他似有意躲她,只有講佛經時她隨眾人坐在他面前,認真地模樣令他難以言喻。
這樣清凈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因寺廟接連有兩名僧人被殺,死相可怖。她也去看過屍體,乾涸像和_圖_書被吸乾鮮血。
「把這個妖女抓起來!」
他愣神看著滿屋鮮血,終於轉身躍出。片刻,房門被推開,僧人的火把映著屋內正在飲血的她,紅唇像染了艷色胭脂,她朝眾人露出一個妖艷的笑:「被發現了。」
話落,聽見窗外傳來人聲,她迅速將鮮血抹在嘴邊,隨即打開軒窗,將他扶起來:「快下山,在十里亭等我。」
他眼底漸有清明,臉上露出痛苦神色,她踮著腳輕輕擁抱他:「你若成佛,我隨你修佛;你若成魔,我隨你墮魔。」
她將他抱在懷裡,輕拍他的背:「沒事,我會解決的。」
本以為洛城會大肆追捕她,可這幾天江湖格外平靜。和_圖_書他養好了傷便要回定林寺,她依舊步步緊隨。
他後退兩步,最終嘆了聲氣離開。
房門漆黑一片,離得近了,一絲血腥味鑽進鼻腔。她大驚失色推開門,清冷月光灑進房屋,藉著冷月可見清遠滿嘴的血坐在床邊,一名僧人躺在血泊之中。
他微微閉眼,面色有不正常的潮|紅:「施主將自己困於深淵之內,執念太深,是佛難渡。」
「回來了就好。」他留下一句話轉身進屋,半夜轉醒透過半開的木窗,看見她依舊站在那棵樹下,紅衣墨發,卻透著無盡凄涼。
她深情看他:「佛渡眾生,你也渡我一次吧。」
手指撫過粗糙石桌,月光投下他單薄影子和-圖-書,他不禁低低嘆了聲氣。良久,她終於回來,眉眼間似有古怪之色,只是在看見他時露出往日明艷的笑。
「你不必如此執著,一切皆是虛幻,放下即是解脫。」
憤怒的僧人一擁而入,她拔出破雲,不介意讓血流得更多。她要為他的離開爭取時間,一直糾纏到力疲才終於衝出去,一路疾馳。
他當然知道佛祖看著!她不就是佛祖派來磨練他修行的嗎!
他蹙著眉眼,又恢復往日淡漠模樣:「小僧乃佛門弟子,你還是另尋他人吧。」
她捂住嘴朝他撲過去:「你……你做了什麼?清遠!你做了什麼!」
老伯端了白飯過來,她果然露出嫌棄神色,湊到他身邊問:「我和*圖*書可以去買燒雞嗎?」說完又趕緊補充一句,「我保證回寺之後就開始吃齋!」
他有些頭疼地揮手讓她趕緊走。她面上綻放勝過日月光輝的笑容,幾乎晃了他的眼。吃完飯打坐念經,那個笑容始終在腦中回蕩不散。他有些心煩出門,月色照得院內那顆枯樹格外凄涼,她依舊沒有回來,估計是不想他看見她啃燒雞的模樣。
她的愛不算猛烈,但勝在持久。脫下艷麗紅衣,換上青衣白裙,隨他在寺廟吃齋念佛,雖然住持好幾次委婉表示,她其實可以去對面那家尼姑庵。
但一個姑娘長久住在寺廟終歸不合適,住持派人來遊說了好幾撥,但見她每日抄佛經做功課,向佛之心如此虔和*圖*書誠,實在做不出趕人之舉,最後還是讓清遠出面。
幾日之後,江湖盛傳,非狐入魔,人人得而誅之。
她抓住他的手,看見青黑之氣順著掌心一直延伸到肩頭,是中毒入魔的徵兆。驀然想起從洛城逃脫時,洛城城主古怪的笑容,竟然是那時候給他種了毒!
自她腳傷漸好,他再也不願意去幫她買什麼肉包子烤雞腿,有幾次連小販都忍不住提醒他,大師,佛祖看著呢。
她走近他,露出一絲微笑:「那,便將你也拉入深淵。」
她的腳傷未好,他雖不願她跟著,但依舊放慢了行程,只是每夜借宿在村莊人家時,村民看他的眼神令他有些懊惱。
他抬頭迷茫地看她,嗓音沙啞:「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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