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

落日為竹林鍍了金邊，她走在林間小道上，忍不住回頭問她：「你還是沒有找到他嗎？」

她醒了過來，撐著一口氣爬向高坐在帝位上的男人：「求你，救他。」

流笙朝她搖頭，她看見她唇邊淡淡的笑，還有眼底不忍回憶的慘烈，終於轉身離開。

她扶著桌角站起身來，一雙桃花眼艷得幾欲滴下血來：「是你！你為什麼要害我！」

白衣女子爬到宮門前時終於支撐不住，暈在血泊之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握緊了笛子，悄悄吹奏起來，那聲音別人聽不見，卻如春風一般緩緩覆在了白衣女子身上，就如深夜中的一點螢火之光，雖然能量微薄，卻給了她唯一的力量。

流笙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溫度似乎讓她鎮定下來，她緩緩抬頭看她，淚眼婆娑中，流笙的臉漸漸清晰，她瞪大了眼，驚呼出聲：「你……是你！你是給我銅鏡的那個人！」

流笙不是在害她，是在幫她和-圖-書。一切真相終於明了，前世往事皆是人間虛妄，她心如古井，再不起波瀾。

水中的畫面在凄厲而堅決的嗓音中消失，覃衣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眼中的迷茫和驚慌漸漸褪去，取而代之是震驚和瞭然。

銅鏡是她的法器，她唱的皆是她的生生世世。

淡煙迷霧間，巍峨莊嚴的宮門緩緩浮現，白玉鋪就的長階上有白衣女子正在艱難爬行。她似乎受了極重的傷，血色染紅了裙擺，像忘川河邊赤紅的彼岸花幽幽綻放。

她想起來了。和*圖*書她曾是天宮一名身份卑微的樂官，當年她因善意之心，偷偷為犯下大錯的流笙吹奏春風化雨調，幫她療傷，孰料事後被天帝察覺，於是將她貶下凡塵，歷經情劫。

她像是被迷惑了心神，目光看向桌面那盞盛著清澈之水的茶盞。

她幫她一次，她還她一次恩情，今後，再無牽連。

她終於想起那面銅鏡的來歷了。夢中出現的白衣白裙的女子，裙擺有赤紅花瓣，她的笑容溫暖而清雅，她將銅鏡交給她，告訴她好好唱。

殷紅血跡延伸了一路，她嘴和*圖*書唇白得像雪，讓人擔心下一刻便要暈過去，可她擰著眉，是決不放棄的堅決。她的身邊站滿了人，有貌美如花的女子，有英氣逼人的男子，也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均是一副淡漠疏離的神情，看著血流不止的她，看著重傷難治的她。

她後退兩步，身影隱在繚繞茶霧中，良久，終於開口：「是你。忘川之靈，流笙。」

這一世是她最後一世，曾經的每一世她都為情所累死於非命，若這一世她依舊不能堪破，便再也沒有機會回歸仙位了。

她踉蹌著想要逃離這htｔｐs://ｗｗｗ.hｅｔubooｋ.ｃｏm•ｃｏm間茶鋪，流笙卻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她身後，那面銅鏡被她拿在手中，纖細手指撫過鏡邊繁複花紋，清雅嗓音就響在她耳邊：「你還沒有想起來嗎？看看這個如何？」

人群之間，有一位青衣女子，懷裡抱著一面銅鏡，腰間掛著一隻青玉笛子。她在人群中看上去是那麼卑微，毫不起眼，只是她眼中有別人都沒有的不忍。

她捂著臉，眼淚從指縫汩汩而下，滴在茶杯里，花了她的妝容。

流笙找到她，將銅鏡交給她，幫她渡過了這最後一世的情劫，不久之後，她便會飛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