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凜然無畏，小心地張開手臂，說：「那你背我回去。背我回去，你要怎樣都隨你。」

「這還叫不巴結？」

宴席散場，陳師傅已經在車裡候著。

事情成了，她得請緒康白吃飯。

楊謙南瞭然于胸似地笑著, 好像覺得，她應該明白他的用意。

楊謙南早把這茬拋之腦後，被問得愣了一下，慢慢勾起唇：「唱歌不好？我生日那會兒讓你唱，你就不大高興。後來還不是跟著應朝禹唱挺開心？」他醉醺醺挑起她的下巴，逗弄，「沒他你就不唱了？」

溫凜忍耐了好一陣，終於在車子被紅燈截停的瞬間，不經大腦地出口：「你剛剛為什麼要我上去唱歌？」

溫凜坐在車裡看了一會兒，校門口圍著一小圈人，中間正是顧璃和程誠。顧璃的師兄扶著她的胳膊安慰她，可她全然不領情，只顧撲上去跟程誠解釋。

司機早等得不耐煩了，接過顧璃給他的車費，怪異地看了她倆一眼，避瘟神似地開走。

到底是歡場，翻雲覆雨，瞬息萬變，這也不能怪溫凜。

溫凜細細地說：「腳崴了。」

那地方實在不好找，他走著走著就給走過了，回頭一看才發現溫凜像只鬼一樣靠在一塊缺角，眼睜睜看他過去也不吱一聲。

溫凜氣頭上也挑不出錯，反問：「不是這樣？」

「你自己不想？」他反問。

緒康白一坐下就感慨：「偷情勝地啊溫總，敬你一杯。」

北京每個季節總有幾場妖風，平地而起，吹得門帘噗噗響。

顧璃成天背著程誠出去約會，終於東窗事發。

溫凜忍不住打碎他的美夢：「你別太高看我。我像是能甩他兩次的人嗎？」

緒康白嘆息一聲接過去，「你這是要女媧補天啊。」

一向開車穩健的陳師傅撞上個路坑，輪胎滾過去陷落，車上的人不約而同都晃了幾晃。陳師傅怕擔責任似的，悄悄向後望了一望。

「話不能這麼說。」緒康白輕拭了唇，坐正了些，好像要教育她，「身為朋友，你怎麼選擇我都是支持的。」

溫凜哭笑不得地擰眉，說：「你可真夠可以的。這劇情，能上你們那的老娘舅了吧。」

用顧璃自己後來的話說——「我就是那種二十齣頭，什麼也不會，成天覺得自己應該學聰明點兒的小姑娘。」

溫凜無奈地看著她，幫她把碎了屏的手機撿回來，擦擦上面的塵土，艱難開口：「你……借我點錢。」

她無奈撥出個電話，打給顧璃求助，然而一直沒人接。她好似聽見什麼近在耳旁的聲音，降下車窗向外一瞧，一隻手機橫摔在路中央，屏幕裂了幾條縫，但居然還能運作，正叮叮噹噹地響。

「你打不打？之前還說是合作好夥伴呢，打個電話都不敢？」

店主上了餐前湯，就地取材，用安康魚配銀杏，梅心一點，淡雅別緻。

然而這葯浴實在是太他娘傻缺。

錢東霆但笑不言。傅籌他們那一圈全聽說了，楊謙南把他叔叔那尊大佛搬出去，佛光普照，把人給照跑了，一時間淪為笑柄。他幸災樂禍，說：「反正我這免費，借你泡個兩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

楊謙南接到這電話的時候，正在和錢東霆一起泡葯浴。

「你今年到底幾歲？當開公司跟念書似的，考不到一百分就拿個九十九，是這樣？」

她用水澆過了，澆滅了，才發現她端起的那盆水，是她本不該懷揣的奢望。

緒康白經過推理，給自己慢斟一杯酒，斜眸說道：「我覺得你倆有戲。」

楊謙南輕佻地一挑嘴角：「我醋是怎麼吃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楊謙南往後一仰, 不動聲色地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他叔叔順勢問了兩句，聽聞她做廣告營銷, 隨口便向自己的老朋友提，讓照顧照顧後輩，甲方老總視線在她身上溜了一轉, 笑著道：「好說, 好說。」

這個發現幾乎是擊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逼得她不得不承認，楊謙南確實有資格對她不聞不問。曾經她覺得他們算是各取所需。可是現如今，拉開手包的拉鏈往裡瞧，空空蕩蕩，黑色的內襯像一個黑洞，吞噬她全部的虛偽。

她整整思忖了半個月。

他的心裏有一本賬。他給了她多少好處，一筆一劃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行吧。窟窿我幫你捅，補天你自己來。」

店裡只有四五張桌子，用屏風和榻榻米隔出獨立的空間，預約一頓晚飯至少得提前一兩個月。

「什麼老娘舅！」顧璃甩開她的手，「你跟楊謙南在一起之後嘴越來越刁了，都是跟他學的！」

溫凜假裝沒聽見，往巷子深處望一眼，說：「你去哪啊，這裏頭沒路了。」

緒康白手一抖：「……你哪想不開，讓我打？」

楊謙南鬼使神差地回頭，月光映著她蒼白的臉，要不是有那顆痣，能把他嚇背過去。

車裡太悶了，她方才喝了點酒，晃得胃裡難受。

司機師傅在後頭招呼說不急著看，付了車錢再去。她頭也沒回，只說請您等等。

「這跟他沒關係。」她心裏莫名騰起一絲煩躁，轉頭跟他較起了真，「你沒看到剛唱歌那女的是誰嗎？說她是歌女也不過分。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人？」

錢東霆喊了兩個技|師，邊泡邊給按著，說幫他順淤氣。

她知道, 這句話聽見的不止她一個。

「沒了。他把我號碼拒聽了。」

楊謙南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不來。

「不搭理就不搭理……」

楊謙南很少體會被人誤解的憋屈，靠在頭枕上，止不住心傷：「小白眼狼。」他酒勁上頭，越想頭越痛，越想越荒謬，失笑道，「就算上去唱個歌，礙著你了？現在唱兩句相思風雨，就能在你客戶面前表現。換別的時候，你喝出胰腺炎，瞧瞧人家搭不搭理你。」

「想啊。」溫凜大方承認，把一杯清酒仰頭飲盡，壯了壯膽子，瞄向他放在桌上的手機，「要不你幫我打個電話吧。」

緒康白不死心，吃完飯忍不住又把話題扯回去：「所以你們最近真沒聯繫了？」

「我現在純粹想犯傻。」她把緒康白的手機拿起來，抵抵他胳膊，說：「你就說你幫不幫吧？」

她全都知道。

從前和*圖*書她對他毫無期望。可是相處這麼久，她漸漸地，奢求他至少該了解她幾分。

她撥開人群到顧璃身邊，程誠正罵到興頭上，說你就是嫌我人窮唄，瞧不上就瞧不上，咱們光明正大地說不就得了，背地裡偷著玩兒什麼勾三搭四的戲碼？

因為那些人都太好了，太優秀，太合適她那個階層出身的，學歷品貌拿得出手的女孩子。她或許覺得自己喜歡程誠，是喜歡虧了。而且他也未必會待她永遠這麼好，所以她暗自給自己留幾條後路，心想我就這麼備著，我又不真跨上去。

到了校門口才發現，她的手拿包里沒有現金。

楊謙南沿著衚衕蜿蜒向里，黑燈瞎火，妖風陣陣，他都覺得犯憷。

車子啟動，匯入車水馬龍。

行跡敗露，她並起兩個膝蓋，赧然地掩飾。

哪一出呢？

看那來電顯示，他差點沒接。

那一年她二十齣頭，第一次懷疑，也許根本沒有愛情這回事。

所以說，演給誰看呢。

溫凜從顧璃的師兄手裡接過她的胳膊，面無表情道：「璃璃，起來，我們回去。」

顧璃好像覺得自己不是最倒霉的那一個，被計程車尾氣撲了滿臉，居然噗嗤一聲，灰頭土臉地破涕為笑。

溫凜早就發覺，楊謙南的領地意識很強。她好像是他的一隻愛寵，別人摸一摸拍個合影，都得經他的同意。

清酒是上好的獺祭。

反正夜色下也分辨不清。

溫凜忽然覺得，無比地疲倦。

溫凜心說是啊，可是我們就是鬧崩了，你說怎麼辦吧。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緒康白嘖嘖兩聲，感嘆：「當初覺得你厲害，沒想到你這麼能耐，連楊謙南都搞得定。」

楊謙南看著她虔誠討好的小模樣，心裏暗嘲，到底不過是個小姑娘。他斜覷了她一眼，把人打橫往外抱。車就停在不遠處，他開了一半，路窄難走，就停在中央。楊謙南把人扔上車後座，扒了那雙襪子檢查。

可在她眼裡，他的感情就這麼淺薄，油都潑不大，更經不起水澆。

溫凜半夢半醒，一直無法進入深度睡眠，深夜裡清醒過來，聽見顧璃的床上傳來隱隱約約的啜泣聲。誰也沒有入睡。

他們倆之間，究竟誰占誰的便宜更多，其實她知道。

都他媽是忽悠。

溫凜推開車門說道：「朋友出了點事，我過去看看。您稍等一下。」

犯得著拒聽？

計程車司機都看上了熱鬧，稀奇地笑：「喲，R大也有學生玩這一出。」

溫凜撥弄著那一點紅梅，說：「怎麼，我活該和他綁一輩子嗎？」

他甩完這句話，便駕車而去。

她膝蓋上光溜溜的，連個烏青塊都沒。

也不知道演給誰看。

人聲也隨著降下的玻璃，一起漫進來。

溫凜回憶他們的這場架，竟然想不起對錯，滿腦子都是他毫不猶豫關上車門的那聲砰響。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剝皮抽筋，赤條條地站在他面前。她承認他所有的羞辱，承認自己從來不純粹。以前他半遮半掩，她還能心照不宣地陪他玩恩愛遊戲，如今他將這些都明晃晃祭在了檯面上，從此之後，她還能坦然地和-圖-書管這段關係叫作戀愛嗎？

剛才當街吵架的臉丟大了，顧璃一路上都強裝不在意，說說笑笑的，好像這樣能挽回一點面子。溫凜也就陪著她演，她說什麼她都嗯一聲，說是啊，對呀。

「你杵這兒作甚？」

楊謙南躺著也煩，見她喊停，冷笑道：「溫凜，你真夠不識好歹。」

「信了也沒什麼錯啊。你瞧瞧你，這個月不就犯煞么？」

溫凜一瘸一拐撲上去，扣緊了他的腰。

能耐啊，吃個飯能把腳吃崴。楊謙南譏諷，「人也啞巴了？」

也是湊巧，電話就這時候來的。

「我沒路。行了嗎……楊謙南，我腳真崴了。我出來的時候門檻上絆了一跤，摔挺狠的。」溫凜把毛衣裙撩起來，深色的厚襪粘連在膝蓋上，她咬著牙小心掀開，那裡一大片深色，也不知是水還是血跡。

有人勸架，有人爭吵，有人粗魯地罵，有人絕望地哭。

緒康白躲開，輕聲笑道：「別生氣啊。我又沒讓你巴結他。」

楊謙南嘲弄地笑：「你說誰沒路？我瞧這裏頭四通八達的，哪兒沒路？」

人群紛紛散開。都是本校同學，手裡拎著炒河粉麻辣燙，三三兩兩好奇地回眸。

可反而是這樣，越讓他覺得不合常理。

緒康白呆住：「你認真的？」

溫凜深吸了口氣，對陳師傅說：「停車。」

主座上的那一位微微側目, 往他們倆的角落看過來。這位叔叔鼻樑上架著圓型鏡片, 嘴角自帶一分官腔十足的笑，親切地要他介紹。楊謙南滿臉浮浪, 輕描淡寫一句「我小老婆」，惹得一桌子人哄堂大笑。

楊謙南幽幽瞥來一眼，嗤笑，「就你這清高勁兒，在家待著不挺好么，出去學人創什麼業。真當自己是白手起家篳路藍縷了？你回去問問看緒康白，換一個你們學校的學生去找他投項目，他看不看人家的標書。」

溫凜說：「說這話你們可能都不信，但我是真的喜歡楊謙南。你們可能覺得他全身都是好處，一開始我也是這樣，可我這人真的不貪心的，現在這些已經是我想得到的所有東西。我把好處都拿全了，是時候該抽身了，卻還是狠不下心離開他。你覺得我是因為什麼呢？」

路燈黃色的光落在她的眼睫上。溫凜盯著馬路邊塗著禁止停車字樣的黃線，一時意氣，咬牙扳開門鎖。

所以她乖乖當只寵物就夠了，哪有臉在他面前談什麼清高。這一套他不僅不吃，吃了還倒胃口。

那塊屏幕點完一首歌就被喊人來關閉, 沒人真想把飯局變成卡拉OK，氣氛點到為止。溫凜謙虛聽著大人物們聊這一輪的投資熱點和政府政策，但神思總止不住地飄。

還風水先生。風水先生能推薦你開展生殖系統保健？

楊謙南把它倆分開，傾身咬住她耳垂，寒聲道：「別走了，就在這兒。」

楊謙南邊泡邊想打人：「這倆風水先生哪兒來的，這你都信？」

學校提前供暖，進入十一月，宿管中心就發布通知，說要挨間宿舍試暖氣。溫凜就在這忙碌的秋末做成了件大事，拿下了品牌競標。

前所未有。

他給氣笑了，把hetubook.com.com身上那隻小手給拎起來，擱手心裏搓了搓，「來給說說。這句話培訓了多久？講得這一本正經的。」

他於是一邊吃著日料，一邊食之無味地想，連叔叔都肯為她搬出來，結果第二天說甩就甩，楊謙南也是個奇人。

這頓飯其實吃得很圓滿，也沒有人真的讓她上去接話筒。

溫凜忍俊不禁：「你這官腔打得可真流利。」

男游九郡，女嫁三夫。

他是在勸她惜福。

風將他的外套鼓起來，灌滿了涼氣。她這麼一抱一扣，踏踏實實，無人不眷戀。

她剛剛踏下地，楊謙南就乾淨利落地關上了車門，砰地一下，吩咐陳師傅開走。

溫凜被吹得有點感冒，嗓音似月色般低迷：「你不是說你吃醋么？現在不吃了？都騙我的？」

女技|師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手法那叫一個輕柔。這哪叫按摩，分明是在亂摸。

錢東霆最近為看塊地皮，接觸了兩個朋友介紹的風水先生，忽悠起人來不要命，說他連月多災，要泡桑寄生除煞。他就緊鑼密鼓，在四環那頭的場子里開展了這個項目。

溫凜捏著手包，獨自走了一個路口，攔了輛的士回去。

那一眼寒氣森森，讓她從腳底涼到心尖。

緒康白勸道：「我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懂的吧？」

他掌心罩上去，雙眸眯起：「心機挺深啊，小凜凜？」

或許在旁人眼裡，楊謙南待她恩寵甚隆。

——怎麼就看上這玩意兒？

溫凜猜到他又要提緒康白，心中有忿：「你不要什麼都往這上面扯。我承認我是不擅長應酬，這方面我也反省過。可我也沒有什麼大的野心，我就這麼偏安一隅，拿不到的東西我也不去伸手，這樣有問題嗎？」

溫凜挑的地方在一條僻靜的衚衕，招牌暗藏，是一位日本職業料理人在京城開的懷石料理。店面燈光幽暗，掀開兩道深藍色和風門帘，才能見到開放式的廚台。店主正在準備鯛魚刺身，用日語輕聲向客人打招呼。

夜半三分，自己心裏最清楚，愛著什麼人。

那場競標會由對方市場部的人主持，她壓根沒見到飯局上那位身居高位的老總。市場部的負責人誇她年少有為，溫凜和她握手，也不知這恭維究竟是她自己掙來的，還是楊謙南的功勞。

緒康白把酒壺平平穩穩擱在桌上，陷入猶豫。

只有一件事情非常明晰——

北京的秋天很短，好像一下就轉涼。

這世上最長遠的愛，或許只是迷戀。

他餘光里掃到她半個背影，聽見聲音也不回頭，就那麼獃獃地在馬路牙子上杵著，跟個木頭似的。楊謙南嗓子眼裡像吞了兩把粗鹽，又干又澀，還有兩口咸腥味兒。

像他熟悉的這幫人，和女人斷了通常是厭了，但也不至於拉黑。就這麼靜靜在通訊錄里躺著唄，哪天重逢舊情復熾，來幾發回頭炮也不是不可。

末了人還正兒八經，一臉嚴肅地問他：「您需不需要生殖系統保健？」

進入二十一世紀，城市的四季已經不那麼分明。

緒康白也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哦，他甩的她。

話趕話到這裏，她才意識到，他們居然吵起來www.hetubook.com.com了。

路燈下，溫凜心潮起伏，像離水太久的魚，不知該用哪個器官呼吸。她扶著路燈緩解了一陣胃部的翻江倒海，才重獲氧氣一般，平靜地抬頭。

溫凜從前一直不明白，顧璃明明那麼喜歡程誠，為什麼總是狠不下心拒絕旁人的追求。

他連她生氣的理由都不清楚，卻兀自幫她蓋章認定，覺得她是斤斤計較一個稱呼的小女人。她本來覺得這事不大，想粉飾過去，然而卻無法容忍他連她粉飾過什麼都不清楚。

楊謙南瞟了眼錢東霆。就不能指望這人能做什麼正經生意。

兩人劍拔弩張。

「……今天是國際分手日嗎？」

恰便似一枝紅杏出牆頭，不能夠折入手，空教人風雨替花羞。

楊謙南忍著沒細瞧，風輕雲淡一轉身：「關我什麼事兒啊。」他真吃飽了撐的，大半夜來陪她玩衚衕探險。

「你公司靠什麼發工資？靠它老闆朋友多？」

「我犯什麼了？」

「我話還沒說完。」緒康白接著道，「身為你的投資人，我覺得你不太明智。」

回到宿舍，兩人各自去洗漱，誰也不願意說話。

可是剖開心肺翻出血肉，她還是最愛他。

這裏頭的因果攪成一鍋糊粥，說不清道不明，就像他倆亂成一團絨線的關係。

溫凜抿了一小口，沖他蹙眉，「你才偷情。我現在是單身。」

他非但接了，還果真去了。

溫凜微微點頭，說懂。

溫凜聽著這啜泣聲入睡，如睡在滴滴答答的檐邊。她在心裏暗自地想，這世上果真有一種愛情，是你一邊看不起一個人，一邊深愛著他的。

「做這麼狠？」

要說多在意，那也沒有。早就說過，他真不是什麼愛踢鋼板的人。緣分盡了就盡了，他就是鬱悶，小姑娘太沒良心，世所罕見。

楊謙南頗有幾分志得意滿，拉著她坐進去，輕捏了下她的鼻子：「怎麼啦，叫你小老婆你不高興了？」

程誠也不知她是何時冒出來的，但他認得她，在楊謙南身邊見過她幾次。這好像給了他宣洩的出口，譏笑連連：「都一路貨色。」

顧璃眼眶裡含著一包淚，血絲縱橫地瞪大，怪嚇人。

溫凜笑了：「你就這麼希望我找他和好？」

楊謙南被她問得怔忪，被酒精麻痹的瞳孔里一片茫然，笑得如同被辜負：「我辛辛苦苦塞個歌女進我叔叔的飯局？」

「唉，巴結就巴結吧。」緒康白一本正經，毫不諱言，「講真的，你犧牲一小下，福澤整個公司。我聽說楊謙南連他叔叔都搬出來幫你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溫凜最討厭的偏生就是他的這種瞭然于胸。

顧璃猛朝她搖頭，哭著把人推開：「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溫凜越聽越覺得不堪入耳，皺眉回頭說了聲：「分個手而已，一定要這樣嗎？」

那是顧璃的手機。

溫凜說沒有。

店門早關了。

「以後不會了。」溫凜淡淡說，「我們分手了。」

溫凜眉頭都皺緊了，不顧禮儀地用筷尖戳他：「你什麼意思啊？」

溫凜很懂事, 也矜持地跟著一起笑, 好像很開得起玩笑。

躺在床上，累得好像會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