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倫多那邊姨媽下樓做早餐， 留閃閃在卧室用平板電腦同他們視頻；閃閃剛起床不久，人還沒有下床，穿著淺黃色的連體睡衣揉了揉眼睛， 沒梳頭沒洗臉， 卻咧著嘴巴開心地笑著；兩隻小手按在枕頭上， 對著視頻里的多寧道早：「……Good morning，多寧！」
「多少扣點？」多寧問顏藝。
真重啊……估計有三隻多羊的重量。
她是嫌棄他吃得太多。
「對啊，我們都高興。」周叔叔一樣感慨說。
閃閃的聲音從視頻里傳出來， 周爸爸杜老師便來到了多寧的身後；以及周大哥和周燿，分別站在她的兩邊，五張臉一塊湊在5.5英寸的手機屏幕前。
沒有多想，周燿下了車，以逼人的氣勢擠進了人群里；二話不說，他彎腰抱起了被人扶起的大肚子孕婦。
大概過了一會，下床的閃閃似乎想到平板電腦沒有帶走，又走了回來。視頻里，再次出現閃閃的臉。
多寧還是有些擔憂，看著顏藝問：「如果顧學長知道我們進入百嘉？會不會生氣？」
驅動車子，出發最近的醫院。
鼓南路臨近菜市場，大清早就車來車往很熱鬧。周燿提著兩份早餐上車，開著車駛出最擁擠的一段菜場路，然後被迫在前方停了下來。
對比一些商場百分之十五左右的扣點，百嘉扣點算高。
「周燿，你別這樣。」多寧說了一句。
孩子父親很快趕了過來。
「你是她男人嗎？」圍觀的一位老阿姨抓著周燿黑色襯衫，急切地問。
大清早，多寧還等著他的早餐，周燿甩開男人就走。
「閃閃的頭髮，是遺傳我的自然卷吧？」杜老師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問。
「多寧……我現在就希望早點聽到你叫我一聲媽。」杜老師握住多寧的手，「你是好孩子，不管如何當年都是我們周燿對不起你。」
「真的嗎？」多寧問，「你也覺得不錯？」
他們的心肝啊……
「Uncle……伯伯阿姨你們好！」嘻嘻嘻，一句uncle后，閃閃稱呼周爸爸杜老師伯伯和阿姨，說的是純正的中文， 口齒難得很清楚。稱呼同上次見面一樣是伯伯和阿姨；尤其是這聲阿姨，是杜老師自己要求的。
杜老師咳嗽，以非常篤定的語氣繼續說：「你們可能不知道，現在A市的重點小學，不管是老師學生還是家長個個都是哀聲怨道，拼成績拼分數，小孩簡直比高中還苦。」
「我知道她是你好朋友，又是離婚不久……」
多寧今晚要回藍天花園，不是杜老師提到坐月子的事她心裏矯情難受，而是想到顏藝，她總覺得顏藝這兩天心情有些低落。
多寧低了低頭https://m.hetubook.com.com，有些為難。
夜裡8點后，多寧和周燿從周家離開；她見周燿車子直接往城西方向開，開口說：「我今天想回藍天花園。」
「我和顏藝選了百嘉。」多寧對周燿說，想到了顧學長，心裏有些敲鼓。她和顏藝是先選了百嘉，才知道謝先生是顧學長的父親。
「閃閃，你夢到什麼了？」多寧問閃閃。然後站了起來，同周叔叔杜老師換了位子，讓他們坐在前面；她和周燿一塊站在後面。
對，她們是很好……不好是他。
「記住，我叫周燿……我等著你告我！」
嘿嘿，她又回來了！
……
「周燿，你知道顧學長的家庭情況嗎？」快到藍天花園，多寧問周燿，語氣有些猶豫。
「閃閃，快打招呼。」多寧輕聲提醒閃閃說。
然後， 面對視頻立馬揚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對著屏幕里閃閃說：「閃閃呀，你那邊是剛起床嗎？」
旁邊聽著視頻聲音的周大哥失笑地彎了彎嘴，呃，他才是大伯。
多寧點頭。
「好，好好。」杜老師點著頭，然後說，「那麼以後閃閃就是要回國上學？」
「你看不出來鄭顏藝對顧嘉瑞有點意思嗎？」周燿提醒她。
杜老師趕緊擦乾眼淚，對著她解釋說：「多寧，我是高興……真的，我太高興了！」
然後，幫忙開車門的老阿姨就有三四個，周燿將受傷的孕婦放在了後座；回到駕駛座，掉了一個車頭。
不用的。多寧搖頭，閃閃可能是剛起床大腦有些放空，每每起床冒出的話常常東一句西一句。剛剛閃閃說的英文是：「……我昨夜做了一個夢。」
「周燿，閃閃出生得很突然，提早了一個星期，當時我嘴饞偷偷去中國超市買零食……然後肚子就疼了，幸好當時很多人送我去了醫院。」
這個問題，周燿先不再計較，想起多寧傍晚發過來的消息說：「傍晚你要對我說什麼？」
閃閃捧回平板電腦，笑嘻嘻地對著屏幕里等她回來的所有周家人。
尤其是顏藝，知道謝叔叔是顧學長的父親，後面就沒聲了。
周燿略微一愣，握了握方向盤。
「……那我心情也不好。」周燿說得很快，事實他心情真不算好，剛剛他媽提到的坐月子事情，周燿只想一想，就很懊惱自己當年做出的選擇。
真是小氣吧啦，後面就換成了他付兩次，她付一次。
周燿一邊開著車，一邊給予肯定：「不錯。」
多寧一向不是多問的人，好比周燿不是多事的人。
多寧點了下頭。是的。
「百分之三。」顏藝說。
多寧開口：「周燿，我覺得我和顏藝這樣住著挺好的。」
出版玩偶ｍ.heｔubooｋ.ｃｏｍ•ｃom繪畫故事應該是多寧臨時想出來的主意，思路和宣傳形式都很不錯。後面說的找商場開一家店或設立展櫃的事情，他和多寧前陣子就商量過。
謝叔叔已經許諾她和顏藝，讓經理給她們拿出商場最好的位子。所以關於扣點問題，她和顏藝也不好再同謝叔叔商量。
貝蒂是閃閃最新的好朋友，姨父姨媽送給閃閃的一隻灰兔子。然後閃閃應該是爬下了床，視頻里看不到了她的人，只能聽到她自言自語的說話聲。
周燿是一個人帶著孕婦來到醫院；事情太緊急，就忘記帶一個證人一塊上車。來到醫院急診，又火急火燎地抱著孕婦找醫生；等孕婦安排進了急救室，他才拿著孕婦手機給聯繫最多的號碼打了電話。
一句話，讓氣氛瞬間沉默下來。
討論以後的一些問題，總能讓氣氛變得輕快又充滿幸福感。
踩著剎車，他漠不關心地看向前面的突發|情況。
如果當時他不那麼冒險，或者不那麼驕傲自以為是，他和多寧閃閃就不可能分開那麼多年；甚至多寧回國之前，他還想著多寧喜歡著他哥。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周燿深呼吸兩下，朝著他們喊著：「……幫我開車門，我送她去醫院。」
太好了，杜老師繼續點頭，開心不已：「好，我們給Alice上國際學校……國內應試教育小孩太可憐，我們家閃閃不上，不上！」
關於閃閃被帶回多倫多的事，多寧不想周家人誤會她的姨父姨媽。
周燿昨晚不知道怎麼想，就想到了這裏的豆腐腦和油條，早起給多寧發了消息后，直接驅車回來了。
外面的夜逐漸暗了下來，多倫多那邊閃閃也由姨父抱下樓吃早飯。視頻結束，杜老師伸手擦了一下眼眶，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
多寧眨了眼……顏藝真的喜歡顧學長嗎？
多寧：……
……
這個問題，多寧把姨父姨媽之前的話轉給杜老師和周爸爸說：「……我姨媽姨父他們想讓閃閃把剩下的半學期幼兒園上完。」
「我覺得顏藝最近心情不好，想陪陪她。」多寧對周燿說。
周燿搖搖頭，說起了顧嘉瑞的情況：「我大學時候聽顧嘉瑞提過，他家是單親，只有一個母親，貌似還在他上大學之前去世了。」
這世上，大概每個人都有著不想被人觸及的事情和秘密。
閃閃出生得很突然，當時姨媽從國內找來的一位月嫂還沒有辦好籤證過來，她因為一次意外提前生下了閃閃。多倫多那邊產婦沒有坐月子這個做法，她和閃閃都很健康，又是順產，四天後她和閃閃就出了院。
後面幾天，姨媽也給她燉雞湯什麼。
看樣子，周燿都不知道百m•ｈｅ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嘉是顧學長家的百貨公司。周燿是顧學長大學最好的朋友，但是謝叔叔的事情顧學長連周燿都沒有說，有可能是顧學長根本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和謝叔叔的關係……所以，多寧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周燿。
坐月子……多寧差點有些忘了。
但是周燿這樣一提醒，她聯繫顏藝最近的不對勁覺得周燿說得對。
「Betty是誰？」周爸爸杜老師問。姨父不是叫皮特嗎？怎麼又變成了Betty？
多寧只把顧學長的家庭情況告訴了顏藝，顏藝同樣驚訝地張了張嘴，很快憤憤不平說：「一定是那位謝思危拋棄妻子。」
媽的。
他們家是積了多大的福多了一個那麼乖的孫女，他們家的周總周老闆是多走運真贏在了起跑線。
關於商場的選擇，周燿也不是很了解這一塊，本想聯繫一位市場營銷的朋友幫忙問問，多寧已經自己去做了。
多寧趕緊教閃閃改變稱呼，周爸爸是爺爺，杜老師是奶奶。視頻里閃閃似乎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叫錯，仰了仰頭，又吐了吐小舌頭，然後慢吞吞地對著視頻叫了一聲爺爺和奶奶。
多寧沒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你別走……撞了人你還想走！」男人追上來，再次想要動手。
「杜老師……你坐過月子的，姨媽把我照顧得很好，每天的食譜都是按照書上嚴格執行。」多寧說笑著，嘴邊掛著輕鬆笑容。
「哪有生孩子帶孩子不辛苦的。」杜老師今晚情緒真的太敏感了，不小心眼淚又要落下來，看著多寧說，「你姨媽已經成了半個洋人，也沒有生過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給你坐月子。」
直到倒在地上的孕婦大腿流下了血，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著。
「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們事前又不知道！」顏藝反駁說，然後撇過頭，「他都對我們隱瞞身世，連周燿都沒說，我們何必在意那麼多。」
「我去看看Betty……它醒來了沒有？」閃閃又開始自言自語，高興地說起了Betty.
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倒在了路中央，周邊圍著一群人，地面灑落著一袋子蘋果。然後有人叫救護車，有人拍照，有人拽著撞人的三輪車主。
周燿嘆了一口氣，側了側頭，囑咐她說：「鄭顏藝那邊你別瞎操心，顧嘉瑞不管之前什麼樣子，他現在確實是一個和尚。」
「大概就是這樣吧，顧嘉瑞對他的家庭情況提得很少。」周燿又說。
多寧如實說：「還沒有具體談。」不過她和顏藝打聽了一下，對於新品牌百嘉基本是月租金和扣點兩種方式取其高，扣點百分之二十七，意味著100塊的銷售額要給百嘉27塊。
然而，杜老師心裏還是和圖書難受得厲害，看到一直緘默不語的周燿，恨不得再狠狠打上一拳。
多寧想商量的問題是：「……那我們和百嘉的合作？」
然後，閃閃將手指戳了下視頻，戳了兩下，指向她和周燿。周燿高高地站在周爸爸後面，閃閃也看到了。
這樣的事情，周燿以前是不會多管，多管閑事的人已經那麼多，不差他一個。何況，已經有人叫救護車了。
周燿妥協了，到前面十字路口掉了一個車頭，過了會說：「多寧，鄭顏藝總不能一直跟著你住吧。」
周燿低了下頭，也看向她。
什麼？閃閃捧著平板電腦沒有說話，只是笑，過了會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英文。
沒想到今天視頻可以看到那麼多人， 還是見過面的周爸爸和杜老師， 剛醒來的閃閃又欣喜又害羞， 捧著平板電腦點了點小腦袋。
「鄭顏藝讓你問的？」周燿反問她。
被推開的周燿輕輕扯了一下嘴角，不計較了。
太好了，又可以看到了。
多寧：……噢。
這是一個在應試教育界工作三十多年的人民教師該說出來的話嗎？
讀書時代為了趕早自習，他和多寧基本都在那家店買早餐。他付一次錢，多寧付一次。兩個月後，多寧鼓著勇氣對他說：「周燿，以後我們還是各付各的吧。」
大清早周燿給多寧發了一條消息，驅車去城南的鼓南路買豆腐腦和油條。鼓南路曾是他和多寧一起住過的那條街，雖然兩家早拆了，那家他和多寧都喜歡的早餐店還開在那裡。
杜老師抿著嘴，那個得意又高興，頓了下還是問了多寧：「那個寧寧，閃閃……什麼時候回來？」他們不催不催，只要每個星期給他們視頻看一看。但是，總要給他們一個盼頭。
「嗯。」多寧答應下來。
對，正事！多寧開始說兩件事，一件是她出版玩偶繪畫故事做宣傳的想法，另一件事是她和顏藝已經確定了一家商場做展櫃宣傳。
多寧：……對，她沒看出來。
多寧看了眼周燿，見他臉色不太好受，對著杜老師搖了搖頭。她和周燿沒有誰對不起誰，對不起是為他們操心和付出的長輩們。
曾經往事，不管怎麼算怎麼想，都是一筆溫柔賬。唯有多寧去多倫多五年，是他欠她的五年。
多寧：……真的好低。
話不停地，同她們說著Betty每天吃什麼。
多寧看了眼周燿，出聲回答是周燿，告訴自己的父母說：「我已經聯繫國際學校了。」A市有很多國際幼兒園直讀到高中，適合閃閃這樣的入學小孩。
大概也是很高興見到杜老師和周爸爸，閃閃就想同他們分享她昨晚的夢了。
一位同他年齡相仿的男人，急紅了眼，見面就朝著他揮拳，說出的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更是令人惱火：「……就你撞了我老婆是不是！」
視頻屏幕實在有限，周爸爸和杜老師各自推開了周大哥和周燿， 尤其是杜老師推周燿的這一下，帶著滿滿的不爽和嫌棄。
圍觀的路人更加多，可是孕婦是一個很胖的女人，外加大肚子，大清早活動在這條街的人都是一些婦女和老人，沒人可以抱起這位孕婦。
周爸爸有些著急地問多寧：「寧寧，我要不要用英文問呀？」
所以昨晚閃閃夢到了她和周燿了嗎？
但是，百嘉又是A市最出名的百貨公司。
多寧嘴角抿著笑，聽著杜老師強調以後要怎麼帶閃閃，胸口彷彿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幸福。過了會杜老師看著她，眼神怔怔又透著歉意的慈愛，開口說了一句：「多寧，你生下閃閃這幾年，很辛苦吧。」
多寧搖搖頭，回答得很快：「不苦，姨父姨媽一起幫忙帶著閃閃，閃閃也比一般小孩聽話。」
多寧不明白……不明白周燿怎麼就扯到顏藝。
周燿面色難看，一個反手擒住了男人的手，發狠將男人推到了牆上，面色凜然地開口：「我他媽也告訴你，今早我是好心好意送你老婆來醫院……是男人就先關心關心你老婆有沒有危險，抓著我幹嘛，要錢啊！好……你覺得是我撞了你老婆，等你老婆生完孩子問問清楚……如果還有問題，也上法院起訴我，我叫周燿。」
「百嘉？」周燿想了一下，「百嘉百貨嗎？」
周燿又問：「百嘉百貨給你們多少扣點？」
杜老師眼淚都快出來，周爸爸更是動容，激動得說不出什麼話，然後問閃閃一句最常見的親近話：「……Alice，你吃過了嗎？」
說完，從沾滿血跡的西褲口袋拿出了一張名片，惱火地砸在了男人的身上。
周燿咬了咬牙。
「百嘉的確不錯。」周燿說，「回頭你具體談扣點的時候，告訴我。」
多寧點頭，情緒有些複雜，呼吸都變重了。
周爸爸也是差點哽咽了，泛著波光的老花眼眨了眨，他也不是伯伯，是爺爺啊。
杜老師瞬間好後悔，眼巴巴地看著視頻看裏面的小可愛……她不是阿姨，是奶奶呀。
「繼續啊，當然要繼續。」顏藝立馬換了神色，「一事歸一事，何況剛剛百嘉經理給我打電話。他們那邊給了我們很低很低的扣點……相當於免費送我們一個專櫃位子。」
今天視頻，全程閃閃都用中文對話，國語進步似乎很快。然後姨父皮特進來，也用不流暢的中文問話閃閃的時候，多寧有些明白緣由。回多倫多后這段時間，姨父姨媽可能都和閃閃用中文交流；不然按照習慣，姨父和閃閃基本是英文對話。
周燿點了下頭，扯出一句讚揚：「厲害了我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