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沒有。」姬暮年隱瞞了小公主的重生的事,一則不能說,二則更喜歡彼此共享同一個秘密,只是道:「幸好公主殿下警覺,隨身的人帶了一些機靈的人,下官後來見著公主的時候,她人還是好好兒的。」
靖惠太子忙問:「阿沅是怎麼說的?」
武帝當然也不想睿王知道真實身世,免得橫生波瀾,起身道:「嗯。」看了趙如嫣一眼,又道:「不用擔心她會再亂說。」吩咐繆遜,「她的嘴已經沒用,先毒啞了,讓人看好等候處置。」
「所以這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姬暮年將後續的事說了,雖然沒有親見,但是從祁明夷不在屋中,便可以推斷,「他故意假作受傷,騙了小公主,又讓人騙了太子殿下你過去,目的就是要毀了你們!甚至……見太子殿下沒有成事,乾脆就就自己親自上陣了。」
「禁衛軍大統領厲如海帶著兩隊人進了府,手上持有聖旨,說是要在池塘裏面找點東西,現在已近有人下去撈了。」
玉貴妃冷笑道:「臣妾想了,她們早幾年就編出這些莫須有的流言,無非就是要為今天的事做鋪墊,一旦成事的話,就好讓皇上信以為真,是太子先戀上了庶母,后玷污了庶妹!」
「這……」靖惠太子先是吃驚,繼而無比憤怒,「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繼而又是驚嚇,「那阿沅她……該不會……」
武帝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說什麼?」靖惠太子終於動容,趕緊洗了一把冷水臉,洗去臉上淚水,情知自己的樣子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側著身子拉開門栓,「你進來說話。」
他將所有的人都攆了出去,自己躲在屋裡,抱著頭……心中痛苦萬分,先是不知輕重跟庶母亂說話,繼而又對妹妹動手動腳,還有何顏面去面對她們?自己真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生!豬狗不如!!
趙如嫣雖然看不到,但卻能猜得到,得意笑道:「怎麼樣?貴妃娘娘願不願意讓我用這個秘密,交換明夷的一條性命呢。」
「好,我相信。」姬暮年聽了他親口確認,心下落m.hetubook.com.com定,繼而悠悠道:「因為……公主殿下也是這麼說的。」
玉貴妃幽幽一嘆,「皇上心裏明白就好。」
武帝緩緩點頭,「朕明白,你說。」
「還有一件蹊蹺的事。」玉貴妃化被動為主動,又道:「早幾年臣妾丟過一支翡翠耳墜,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只怕等下到了傅婕妤那邊,她多半要指證是太子藏了臣妾的東西,甚至……還會誣陷是臣妾送給太子的。」她起身屈膝,哽咽道:「臣妾清白,還請皇上明鑒!」
武帝一聲斷喝,「給朕閉嘴!」眼下趙如嫣無憑無據只顧亂派罪名,越發像是要故意給太子和玉貴妃潑髒水,這些人先是謀算自己的小女兒,現在又……忍不住抓起個茶盅砸了過去,「且收起你的那些歹毒心思!」
「哦?」玉貴妃長眉一挑,反問道:「那你有何證據?難道紅口白牙隨便說說就行了?你想用這種謠言來威脅我,好饒了你那黑了良心的兒子!」一聲冷哼,「若是我膽子小一點兒的,豈非被你嚇住?但我勸你別白費心機,皇上可不是那種糊塗的君主,別人說說就會相信的。」
母親用耳墜給自己改造的翡翠簪子!那丟失的另外一個翡翠耳墜,不正是在太子手裡嗎?自己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倉促之間不敢細想,更怕惹得父親多心,只做一副甜甜撒嬌的樣子,依偎在母親身邊,「有父皇和母妃在,女兒當然放心。」
靖惠太子像是什麼都聽不到,只是喃喃,「完了,這一次孤真的要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靖惠太子自怨自艾,「我真是太糊塗了,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走掉呢?至少也要告訴白嬤嬤她們……」可是當時腦子一片混亂,身體也不受控制,只想遠遠的離開妹妹,免得鑄成大錯。
流波妙目中儘是隱隱委屈之色,叫人心生憐惜。
怎麼能做那樣沒人倫的事呢?!一定是瘋了。
「什麼?!」靖惠太子如遭雷劈,今兒心緒幾番大起大落,加上眼下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要被戳破,不和圖書由軟坐在椅子上,「完、完了。」
「早幾年的時候,臣妾就時不時的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是太子對臣妾……有些不應該的痴念頭。」見皇帝臉色大變,輕輕搖頭,「皇上聽我說完。」繼續道:「但是請皇上想一想,這些年太子可有任何逾越之舉?臣妾可又任何不妥舉止?」
「好了,太子殿下……」姬暮年正要安撫他幾句,外面又來了人,今天註定將是一個不平靜的日子,門外太監聲音驚恐,「太子殿下,出大事了!」
「罷了。」片刻后,玉貴妃幽幽一聲嘆息,「該來的終究會來的。」這件事就算趙如嫣不說,傅婕妤狗急跳牆肯定也會說的!哼,趙如嫣一個瞎子又在宮外,如何得知宮闈秘事?一定是哪裡出錯,被傅婕妤窺破了太子的蠢念頭!
二十年的相處,玉貴妃雖然不能化仇人為愛人,但是若論對武帝的了解,卻是少有人及,——畢竟這二十年的後宮生涯里,武帝基本都留在了泛秀宮。
慕容沅乖巧應道:「好,我聽父皇的。」
「又、又怎麼了?」靖惠太子今天受的驚嚇實在夠多了。
一說到小女兒,武帝的臉色頓時風雲變幻,陰冷無比,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這些毒婦,竟然早幾年就開始籌謀了。」傅婕妤早在幾年前,就把碧晴安插在了小女兒身邊!想到此,怒氣湧上心頭,加上疑心,越發的相信了玉貴妃一番言辭,「朕要他們全都不得好死!」
「怕?」玉貴妃淺淺一笑,顧盼生輝、流光溢彩,麗色美得讓人為之窒息,聲調宛若清淺溪水一般,「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心昭昭可對日月,又有何懼?」她轉眸看向武帝,「還是臣妾來說吧。但是請皇上先記住一點,有人想要構陷太子,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她比人們眼中的嬌花軟玉要冷靜許多,此刻想的是,自己雖然算是鐵板一塊,但是不知……性子綿軟的太子會如何?要是等下他進宮露出愧疚之色,豈不糟糕?可是當著猜疑不定、滿心怒火的皇帝,又不能直接找人告誡太子。
玉貴https://www.hetubook.com.com妃輕啟朱唇,「岑蒼,讓承煜和阿沅進來。」
靖惠太子一回到太子府,就什麼都不顧先洗了一個冷水澡!然後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個打耳光,——瘋了!瘋了!今天真是瘋了,差一點……就對妹妹做了那樣的事!要是真的行差踏錯,就算自己死了,也是罪無可恕、難辭其咎!
武帝當然不想讓睿王跟過去,否則傅婕妤狗急跳牆,又說起什麼前朝駙馬的事,那可真是無風也要起浪了。更何況,今天小女兒的確是被嚇壞了,頷首道:「小阿沅和承煜在泛秀宮歇著。」慈愛的看著小女兒,「等父皇處理完那邊的事,就回來陪你。」
「太子殿下。」姬暮年語氣透著一絲無奈,就算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但是前世跟太子年歲一樣大的時候,也斷不能像他這樣孩子氣!更何況,他若只是尋常人家的富貴公子,天真還不要緊,但作為一國儲君這般不老成穩重,簡直就是要命!
「記住!切切牢記!」姬暮年忍不住加重語氣,千叮嚀、萬囑咐,「若是太子殿下說漏了一個字,那就是同時毀了自己和沁水公主!當時屋裡只有你們兩個,只要你們口徑一致,皇上和別人就只能相信這套說辭!」緩了緩,「這一切都是別人陷害的!」
靖惠太子還在興奮之中,「暮年,暮年!阿沅她原諒我了。」
「陷害?誰?」靖惠太子回想了一下,那天自己的確醉的不一般,但是之前在宮中並沒有喝太多,不由猛地一驚,「難道是祁家的人……在屋子裡做了手腳不成?可是祁明夷,他從小和阿沅一起長大的啊。」
武帝目光猜疑不定,看了過去。
然而轉瞬,她就將這一點情緒波動壓了下去。
「不!明夷……」趙如嫣一嗓子還沒喊完,就被繆遜捏住了脖子,迅速塞了一團東西進去,只剩下一陣「咕咕噥噥」含混不清聲音,接著被拖了下去。
玉貴妃微笑道:「嗯,已經招了。」拉了女兒在身邊坐下,母女親密的樣子,然後在她的袖子中暗暗捏了捏,「都是被人的陰謀,你和太子都hetubook.com•com是被人陷害的,這要這件事處理妥當,往後就再也不會有風浪了。」她說話的時候,很自然扶了扶頭上的碧玉簪子,一雙眼睛會說話似的,看了看女兒。
皇帝力道巨大,趙如嫣被茶盅砸得頭破血流,痛得伏在地上。
這倒的確沒有,武帝臉上的怒氣稍稍緩和。
姬暮年轉述之前白嬤嬤的話,「公主說,『今兒多謝太子哥哥及時醒悟,救了我』。」
「太子殿下。」姬暮年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朝門外大喝,「都離得一點兒!」低聲問道:「池塘裏面到底有何不妥?你倒是說呀!」
玉貴妃禾眉微微一蹙。
玉貴妃神色未有絲毫改變,鬆開了女兒,朝武帝說道:「傅婕妤那邊,還是臣妾陪皇上過去吧。」回頭看了看一雙兒女,「阿沅受了驚嚇,還是讓承煜陪她歇歇的好。」
姬暮年大大一步跨了進來,反手上門,「請太子殿下,告訴下官今日實情!」眼下時間緊迫,不想再跟他啰嗦,「若是小公主清譽有礙,她的一輩子可就全都毀了。」
趙如嫣聽得她舌燦蓮花,把真相說成了陰謀,急忙道:「不不!靖惠太子的確是愛慕你的!他……他存了齷齪的念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趙如嫣聽她似乎想要自己說出來,不由神色慌張,這可是自己手裡最後一張底牌了,「難道你就不怕說出來,會……,會毀掉……」吞吞吐吐,還在保留最後一絲希望。
玉貴妃接著又道:「更不用說,早些年太子在皇宮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孩子,等他長大,又已經成婚分府在外,我們有幾個時候見面?除了大家在一起的時候,臣妾從未和太子單獨相處過。」
同樣在袖子裏面捏了捏母親,示意已經明白了。
首先,自己對太子毫無任何旖旎心思;其次,太子除了那天的一句不當之語,二十年來,從沒有任何逾越之舉;第三,自己和太子都沒有把柄給人拿住,除了……那個丟失的翡翠耳墜,存在著一點不定因素。
「阿沅的意思,是不再追求我的過錯了嗎?」靖惠太子滿眼的震驚、欣喜,繼而明亮起來,激www•hetubook•com•com動的抓住姬暮年,確認道:「是這樣的吧,暮年!」
「不!」靖惠太子連連搖頭,「我、我……我只是一時醉酒糊塗,但是……」大腿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我用碎瓷片扎破了自己的腿,藉著疼痛……離開了,並沒有對阿沅做什麼。」目光哀求,「真的!暮年你要相信我。」
他正在悔恨痛苦自責當中,門外「砰砰砰」的響了起來,姬暮年在外喊道:「太子殿下,請開門!你要是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糕,請聽下官一言!」等待了許久,苦口婆心說了許多,都沒有效果,他忽地在門外冷笑起來,「看來……太子殿下是要存心害死小公主了。」
「我……好的。」
「是,皇上相信臣妾就好。」玉貴妃緩緩起身的功夫,很快計上心來,抬眸看向皇帝,「承煜和阿沅還在外面等著,不知道多擔心。可是趙如嫣多半會滿口胡言,讓承煜知道那些往事就不好了。」
慕容沅確定自己沒有產生錯覺,母親的確是在給暗示自己,捏得很重,但是她有什麼話不能當著父親說?那碧玉簪子又有什麼特別所指?母親的簪子並無特別啊,又或者……是指自己的簪子?簪子……碧玉的?和太子……?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不由豁然心驚!
武帝不知不覺軟了心腸,柔聲道:「無雙,朕會一直護著你的。」
憑著對皇帝的了解,很快編織了一個奸人構陷太子的故事。
「是,她原諒你了。」姬暮年不想啰嗦,繼而轉入正題,「太子殿下想明白沒有,三公主為何要專門說這麼一句?」沒功夫等他慢慢領悟,直接道:「她的意思,等下不管皇上怎麼問,太子殿下都要一口咬定,自己對妹妹沒有任何旖念,一進屋發現不對就當機立斷,刺破大腿出去了!」
「不!我沒有胡說……」
玉貴妃眼裡的光線跳了一下,但是低垂眼帘,不想讓皇帝看到那一點點波動,——和仇人二十載朝夕相處,每時每刻都要抵禦來自對方的溫存,其實……也很累,可惜自己別無選擇。
睿王和慕容沅早就等急了,一進殿,就齊聲問道:「有結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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