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萌萌VS知夏

知夏沒說話,只是將門打開,順手提起她放在一旁的購物袋進屋。
知夏不會甜言蜜語,劉菀也不強求,湊過去小聲暗示道:「這次,可以討點獎勵嗎?」
「你們要結婚了嗎?」
萌萌剛吃完東西,知夏就放下手裡的活準備送她回學校,她看了眼時間,眼神瞬間黯了下去:「今天周五。」
知夏直覺想否認,卻覺得那裡不對,果然很快就聽林晚秋嘆氣:「萌萌那丫頭不知道聽誰說了個土方,非要去找回來。那地方離得太遠了,我已經讓沭北去找了。」
這次之後,小丫頭像是徹底鬧上彆扭了,周末沒再過來。知夏加班回家,出了電梯居然慣性地先看門口。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情居然有些不妙,他忍不住暗笑自己,是不是一個人的生活真的太悶了?
似乎感應到了她的視線,男人也微蹙著眉心抬起頭。
知夏瞥了眼她身旁放著的購物袋,是新買的保暖內衣,林晚秋向來細心,總是冬天還不到就替他將一切都準備好,心裏嘆氣,繞過那丫頭輸密碼:「冷么,進來吧。」
4、
那個地方很偏遠,還是個交通不便的山區,最近正逢雨季,隨時都可能遇上危險。
知夏脫了身上的呢子大衣,只穿著煙灰色的針織衫站在餐桌前喝水,他的單身公寓很乾凈,布局簡潔舒服,到處都透著一股清爽舒適的味道。
知夏懂她的意思,卻不懂該如何回應,正好門口有人走進來,他餘光很隨意地瞄了一眼,視線便膠著在那人身上無法挪開了。
那時候他真是又氣又好笑,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輕快身影並沒有馬上追上去,等她領先一段距離才慢悠悠地活動筋骨邁開步子。
知夏雙手插兜站在離玄關不遠處,陰晴不定地看著她和劉菀寒暄:「不用管我,地鐵站很近,我走過去就好。你們好好休息,外面很冷。」
他話音剛落,那丫頭就配合地摔倒了,山間路不好走,這一摔還把腳給崴了。
燈光下她一雙眼亮的驚人,裡邊寫滿了期待。知夏又慣性地皺起眉頭,骨節分明的手指也微微收攏,正好廚房傳來水壺燒開的鳴笛聲,他馬上站起身:「我去廚房。」
漸漸地,劉菀來的次數沒那麼多了,在單位遇到似乎也有意避著他。年輕女孩子的心思他非常能理解,並沒有因此生出怨恨或者難受,心情居然平靜到了極點。
他寒著臉,一頓飯都沒多說半個字。
這模樣,還真有幾分晚秋小時候的樣子。
有次都快到終點了,小丫頭一直嚷嚷著太累要休息,結果他剛坐下,那丫頭拔腿就跑,還咯咯地笑著沖他揮了揮手:「單純的林先生,我先走一步咯。」
他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萌萌顯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一直皺眉盯著他,像是無聲地抗議——如果知夏不回答,她就會一直這麼盯著他。
他從沒見那丫頭露出過這種笑容,和他一起,每每笑的時候都張牙舞爪,實在算不得可愛。
可今天似乎是個意外,小丫頭非但沒有微笑,反而跑到他跟前微微仰著頭,兩條細眉擰的很緊:「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啊,去約會了?」
點單的時候著實苦惱了些,兩人都不了解對方的口味,知夏又有些悶,幾次之後還是劉菀拿的主意。
知夏什麼也沒說,已經站在一旁帶手套了,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微微的陌生。
日子如流水,兩人的約會越來越頻繁,偶爾劉菀還會好奇地問他:「最近怎麼不見萌萌,她也不約我逛街了,不是在S大嗎?這麼近,要不明天讓她來吃飯?」
知夏眉間的褶皺加深,難掩眼中的關切:「感冒了?」
他指尖摩挲著屏幕,沒怎麼細想就準備回絕,誰知道又有一條訊息發了進來,還是劉菀:偶爾也要和組員多互動。
是的,悲傷。
她說完不等他回答,又意味深長地接了一句:「你該找個人陪著,至少兩個人能做的事情更多。」
知夏自然是聽到了,黢黑的眼眸微微斜過來,卻懶得理她。
知夏看了她一會,伸手指了指廚房:「冰箱里有食材,想吃什麼自己弄。」
萌萌也很快發現了他,所有笑意都僵在了眼角眉梢,目光梭巡到他對面的劉菀,連微揚的唇角也一點點垮了下來。
說謊!萌萌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對,她克制著心跳的頻率,抑制不住地問:「還是你周末約了誰,怕我影響你?」
兩人私下接觸的機會漸漸多了,甚至還會約了一起吃飯,這次只有他們倆,大概已經有些約會的意思了。
回了家還是老樣子,洗澡、看新聞,然後睡覺,一天便這麼過了,只是臨睡前床頭的手機輕輕震了一下。
那丫頭說實話還真是他的開心果來著。
知夏之後便吃的很少,萌萌他們就坐在兩人身後,只是沙和*圖*書發背有些高,所以彼此看不到對方的情形。可劉菀還是發現對面的男人心不在焉,他們之間的相處本就是她說得多,他偶爾答應兩句,現在連那兩句都省了。
知夏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兩人一路沉默地進了電梯,彼此注視著電梯內壁上的倒影又是一陣漠然。知夏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腦子裡過了無數個話題都被否決了,以前和她說話從沒這麼大的負擔,現在到底怎麼了?
大學選擇他所在的城市,連專業也報了和他一模一樣的,每周末都賴在他這不走。本來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事兒,可是,少女注視他的眼神越來越古怪了,甚至開始對他直呼其名,連對他身邊唯一一位關係不錯的異性也是充滿敵意……
萌萌逢人就打聽,大家說的都是當地的方言,費了不少勁才溝通成功。知夏一直耐心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專註認真的模樣,心情就好像發脹的氣球,有些輕飄飄的,又有些膨脹。
「萌萌很漂亮。」劉菀等小丫頭一走就發表自己的看法,還非常技巧性地狀似無意道,「看起來很小。」
他的小丫頭長大了。
那之後劉菀真的和萌萌走的很近,偶爾知夏總是會聽她提起:「今天和萌萌去書店了,喏,這幾本都是她介紹的,說你一定喜歡。我順手帶回來了。」
他除了工作之外其它地方似乎一直需要人打點,大概是以前依賴林晚秋慣了,現在也改不了這個壞毛病。劉菀是他的助手,在這方面十分擅長。
知夏看著一室的陽光,明晃晃的卻有些孤寂的味道,思忖再三之後還是答應了劉菀的邀約。
知夏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她臉上綻放的璀璨笑意,眯了眯眼角,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綳得骨節泛白。
那時候怎麼覺得,爬山其實挺有趣的呢?
「超市很近。」她回頭沖他笑了笑,清秀的五官都舒展開來,「你忙你的,我很快就回來。」
知夏也疑惑,但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真的被那孩子可找到了網上盛傳的那位老中醫,可惜對方去年就離世了,但是他的家人給了他們一個方子,也算收穫不小。
知夏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樣子,說話都不看路的,忍不住沉聲提醒:「說了多少次,走路時看腳下。」
知夏踩著積雪走過去,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一手接過購物袋,一手卻將自己的圍巾取下給她帶上,唇間淡淡吐出三個字:「來接你。」
萌萌氣鼓鼓地瞪著面前的男人,知夏卻拿了筆電徑直朝沙發走過去,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知夏見她裹了大衣準備出門,窗外還在下雪,起身喊住她:「劉菀。」
劉菀走過來,舒展胳膊從後面摟住他,在他耳邊非常輕地說:「答應了,不過她聽起來好像生病了。」
凡事有一,便會有二。
回去的時候萌萌竟然比他還開心:「咱們先拿去找人看看,要是方子沒問題就去配藥,對了,你家裡沒有熬中藥的罐子,還得去買呢。」
拿著地圖走了很久,遇到老鄉可以搭車,他想象著那個幾乎沒怎麼吃過苦頭的小丫頭也曾經歷了這些,心裏那異樣無法用語言描述。
知夏盯著她的手看了一會,抬頭的瞬間,餘光瞥見了車身後的那抹紅色身影。他的心亂了,表情卻越發沉靜,反手牽住劉菀:「那我們走慢一點,這樣你就不會再摔倒。」
逼仄的空間,氣溫也低的可以,但他卻覺得燥熱難耐,什麼時候和她待在一起居然也會變得這麼……
知夏沉默著,眼神不知道該落往何處,電梯里四面都會反光,好像哪裡都是她悲傷的面容。
期間劉菀時不時會發些逗悶子的簡訊給他,他會心一笑,但也極少回應。再後來那姑娘膽子大了,會主動約他,都是投其所好約他看些動漫展之類的,當然還有旁人在場。
知夏平時和劉菀的交流也僅限工作範圍之內,忽然拋開公事談別的,他瞬間變得嘴拙:「還好。」
林知夏剛出電梯,腳下步子便微微滯住,又見那小丫頭倚靠在門口低頭玩手機了,初冬的夜晚寒氣很重,一張尖瘦的小臉凍得通紅,下巴也深深埋進圍脖里取暖。
他正晃神,忽然見那丫頭回過頭來,欣喜地沖他招手:「找到了!」
劉菀不斷給萌萌夾菜,整個飯局也只有她在說話,才剛剛吃完飯那孩子就說要走,好像真的是來完成一個任務,單純吃頓飯而已。
劉菀只好打圓場:「當然,這個點也不好打車,你送送他們吧?」
劉菀敏銳地覺察到了他的改變,但是沒有攤開來說,這個男人她從進公司第一天就喜歡,他願意試著投入,這已經足夠她竊喜了。她幸福地垂著眼眸,跟在他身後,踩著他的腳印,亦步亦趨地樣子。
劉菀瞭然地點點頭:「正是好年紀。和圖書
還是不叫人。
萌萌看了她幾秒,輕輕搖頭:「沒關係。」
知夏細想了一下,覺得似乎也沒什麼可說的,果然講完之後劉菀便開心地笑:「不會覺得無聊嗎?」
知夏側身避開了她的視線,擰開礦泉水狠狠灌了一口,冰涼的水溫流進喉管,這才讓雜亂的心情稍稍安定一些:「沒事。」
這裏他和萌萌自然也是來過的,每次都比賽誰先到山頂,可是最後關頭小傢伙總是會耍賴,找各種理由拖住他。
那副做錯事的小孩子模樣讓知夏心中有片刻的恍惚,他露出鮮少會有的溫柔神情,轉身看了她一眼:「不要緊,還有,謝謝。」
她年紀小可以不當回事,可他,不可以任她胡鬧下去。
她端著玻璃碗走過去的時候,心裏有幾分哀怨,看著黑了一半的麵條只覺得難以下咽,往依舊埋頭工作的男人對面一坐:「林知夏,我媽要知道你這麼虐待我,肯定跟你沒完。」
小丫頭是氣急了吧?動作快的一陣風似的,換了鞋就摔門走了。
知夏看了眼便不著痕迹地收回視線,這才慢慢走過去。
劉菀認真地看著他,乾脆側身坐在他腿上,手臂軟綿綿地勾著他頸項,那一刻,她非常清晰地感覺到身下的男人有一瞬的僵硬,卻還是笑眯眯地逗他:「你把我當傭人啦?」
「想什麼,這麼開心?」劉菀遞給他一瓶水,知夏卻沒第一時間接過,反而被她話里的意思微微怔住,直覺地摸了摸唇角位置,自己居然一直在笑。
劉菀主動走過來,瞧了眼他身上的衣服不由笑的眉眼彎彎:「見慣了你穿西服,這樣子還真不習慣。」
她對他的那點小心思,他是越來越瞧的分明了。
劉菀笑著,俯身挨近他英俊的面容,小聲嘀咕一句:「謝謝,是不是得有點實際表示?」
謝謝你,讓我的生命不虛此行。
萌萌看了他一會,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
年輕女孩子白凈的小臉上染了淺淺一層薄紅,可她直率慣了,毫不避諱地笑著說:「你真該多笑笑的,很好看。」
這個冬天似乎尤為漫長,寒冷遲遲不肯驅散。終於到入春的時候,知夏的病情卻開始有些不穩定,他之前接受過手術,其實這幾年都控制的很好,最近卻頻頻發熱,偶爾還會有咳血的癥狀。
她就那麼拉著男孩子離開了,知夏坐在車裡一直目送他們進了校門,坐在車裡慢慢點了支煙。
萌萌趴在他背上開始還和他偶爾搭訕一句,沒過多久居然呼吸漸沉,顯然是就這麼睡著了。
她攬著他的頸,臉頰離他也越來越近,知夏還是有些排斥,可是他心裏還有一絲理智,沒有推開懷裡的人,只是非常快速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謝謝。」
知夏鍵盤上的手指慢慢收攏,又一點點鬆開:「是嗎?那你明天做菜清淡一點。」
知夏在走神,被她盯著看了許久才說:「十九。」
萌萌黑白分明的大眼異常明亮,澄澈的瞳仁依舊一眨不眨地審視著:「和你們組那個劉菀?」
劉菀只是笑,挽上他的胳膊就不鬆手了。
手機在桌上震動,他拿起來一看是林晚秋,接起來只聽她微微焦慮地說著:「你最近身體是不是又不好了?」
知夏看了一眼,收好東西俯身蹲在她面前:「上來。」
她習慣性地彎腰找自己的拖鞋,直到劉菀站在她面前,視線落在對方的腳上。劉菀非常抱歉地說:「我不知道是你的,前幾次已經穿了,給你買了雙新的。」
劉菀給萌萌打電話,知夏的所有心思幾乎都停在了那邊,一直注意著兩人的對話內容,等通話終止,卻又執意不肯主動開口詢問。
直到餐廳傳來劉菀的聲音:「開飯了。」
她是笑著的,可是那語氣聽起來,居然讓他心臟一陣發緊,似乎有什麼飛快地蟄了胸口一下,非常疼,卻很迅速。
萌萌忽然開口打破沉默,他側目瞧她,她依舊直勾勾地目視前方,如果不是電梯里只剩他們兩個人,他怕是以為剛才那聲音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知夏的表情難得有些複雜,微蹙著眉心一直看著萌萌,她身邊是他沒見過的一個男孩子,看年紀,大約是她的同學。兩人走在一起畫面很和諧,男孩子一直低頭和她說著什麼,萌萌嘴角也帶著矜持的笑。
萌萌的脊背明顯有些僵硬,緩慢地回過頭來,看清是他之後愣了好半晌,嘴唇因為寒冷而凍得蒼白,囁嚅出一句:「你怎麼會來?」
爬山裝備知夏一直都有,萌萌來水城上學之後其實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很多色彩,他性子悶又不善交際,所以大部分活動都是和那丫頭一起的。
可是為什麼,這麼刺眼,這麼讓人不爽?
劉菀忍不住低低笑出聲:「哎,你真該多出來和大家交流一下。」
信息是劉菀發來的,很簡單地詢https://m.hetubook.com.com問了一個工作細節。
找到了?
她進門看到知夏坐在沙發里看電視,清俊的側臉、表情專註,似乎壓根沒留意到她的到來一般。氣氛有些尷尬,卻只能粉飾太平,萌萌乖巧地打招呼,只是嗓子啞的厲害。
知夏微垂眼眸,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活運作著:「吃東西別說話,很難看。」
劉菀還想再說什麼,被他抬手制止了,疲憊地閉上眼,朝她揮了揮手:「我睡會就好。」
兩人隔空對視,萌萌感覺到自己心跳狠狠漏掉一拍,她飛快地回過頭,臉上彷彿被熱氣氤氳蒸騰著,居然覺得火辣辣地燒的慌。
劉菀和他自動搭檔一組,一路上兩人幾乎不怎麼交談,身後幾人倒是一直說說笑笑氣氛融洽。知夏也看出來身邊的人幾次欲言又止,可他無心寒暄,垂著眼眸心無旁騖的架勢。
知夏認真反思了一遍自己的行徑,最後做出一個重要決定——認真和劉菀交往,以結婚為前提。
侍應生一走,氣氛又變得僵硬起來。
結婚?雖然一直都有這個打算,可是他從沒認真把這事提上日程。
不得不說劉菀脾氣非常好,隔天又沒心沒肺地跑家裡來給他做飯。她打開冰箱看了眼,忍不住抱怨:「怎麼全是速食品,好沒營養,對身體不好的。」
當時他正忙著新的企劃案,聽她嘰嘰喳喳完,順手遞給她一包薯片:「網上的東西你也敢信。」
可是現在有個女人,開始操心他的一切,這種感覺已經太久沒有過了。
劉菀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眼神逐漸暗淡。
知夏終是拗不過,淡淡吐出兩個字:「加班。」
生活又安寧下來,和以前沒有多少區別,他常常看著落地窗外復甦的景色出神,心裏有個地方空的厲害,好像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
林晚秋再說什麼知夏有些聽不清了,耳邊嗡嗡地響著,思緒回到了半年前,某個黃昏時分,那小丫頭拿著平板遞到他面前:「聽說這個偏方很厲害,治好了好多人呢。我覺得還是咱們中藥最靠譜了,要不咱們去找來試試?」
即使他找了過來,萌萌卻堅持不肯走,不知道這丫頭究竟遺傳了誰的固執,始終堅信那位老中醫就住在這裏,還非常肯定地說:「他一定是隱居在這裏了,所以隱姓埋名啊,我開始的方向就找錯了。」
知夏也習慣了,對劉菀簡單介紹:「白一萌。」
這見面的場景還真是讓人愉快不起來,小丫頭忸怩著,最後還是走了過來打招呼:「嗨,這麼巧。」
知夏當時正在工作,聞言手指頓了頓,卻是長久地沉默,末了才說:「隨你。」
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著他的面容,驚訝的、獃滯的……幸福的。
萌萌和她握手,似乎沒有介紹身旁男孩子的打算,對知夏低聲說了一句:「你們慢用。」
1、
知夏側過臉想瞧她,臉頰居然輕輕滑過她柔軟的雙唇,那觸感輕如羽毛,撩起心中一陣漣漪,他不由微微愣怔,頰邊意外地閃過一絲薄紅。
於是一路車廂里的氣氛便很奇怪,知夏和男孩子都保持沉默,反而是萌萌和劉菀聊得起勁。劉菀下車的時候,小丫頭儼然一副狎昵的姿態,趴在車窗上笑眯眯地說:「劉菀姐姐,有空一起逛街。」
知夏無奈地看著她,萌萌咬了咬唇,輕聲道:「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知夏,我要你好好活著。」
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一頭黑髮高高豎起,走路時都帶著青春萌動的氣息,她免不了暗自琢磨這兩人的關係,卻百思不得其解。
「悶葫蘆。」萌萌拉住背包帶子,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最後怏怏地踩著他的影子往裡走。
他說著準備拿醫藥箱找葯,萌萌出聲攔住了他:「不用了,關珩給我買過葯了。」
知夏會心一笑:「不放心你。」
關珩?只聽小姑娘解釋道:「就是那晚和我一起吃飯的同學。」
知夏伸手拿過一旁的購物袋,取出她送來的那套保暖內衣,一看那顏色就不像林晚秋會選的,他唇角露出很淺的笑意,心裏暗暗嘆息:真是個笨丫頭。
知夏看著面前充滿活力的這張臉,很快移開目光:「白一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叫人的,沒禮貌?」
「不順路。」知夏竟然拒絕了,劉菀和那個男孩子面面相覷,就是再遲鈍也發現這兩位的關係似乎不太融洽。
劉菀得體地微微笑著,只是這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有些古怪,好像在挑剔什麼。她不動聲色地伸出手,盡量笑的毫無瑕疵:「你好。」
知夏背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林間,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還混雜著淡淡的泥土芬芳,這都是城市裡從來感受不到的。
知夏整顆心都開始狂跳,馬上打開電腦將那個地址搜索出來,這丫頭真是瘋了,都怪他和-圖-書平時把她慣壞了!
離開的時候,劉菀沒想到萌萌他們居然也提早結束,並且要同他們搭車。
以前周五都可以在他這留宿的,不一樣了么?果然有的地方還是不一樣了。
當劉菀提著兩大袋東西從超市門口出來,臉上紅撲撲地兩團,大概是之前受了凍,超市裡的暖氣又太足的關係。她看到忽然出現的知夏時,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滑稽:「你怎麼來了?」
3、
兩人都著急起身,知夏步子又大,準備往餐桌走時險些撞在一起,萌萌往後退開一步,低垂著頭。從知夏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密實的睫毛微微垂落著,這副樣子不就是他要的恭敬?
萌萌咬緊小嘴,整齊的貝齒露出很小一角,明明是憤怒的樣子,語氣卻刻意隱忍:「沒問題,她應該連晚飯也幫你一起解決了吧。」
「……」
知夏這才抽空瞧她,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碗里半焦的東西,嘴角緩緩上揚:「至少不會做成這樣。」
知夏看著她焦急的樣子,心裏微微一酸,走上前伸手覆在她肩頭:「傻丫頭,都說了,網上的東西不可信。」
耳後是她淺淺的呼吸,他腳步頓了頓,卻低聲對沉睡中的女孩說了一句:「我才應該謝謝你,傻瓜。」
劉菀發現他不對勁,也循著他的目光瞧過去:「熟人?」
知夏頭也沒抬,幽藍色的微光灑在他深刻立體的五官之上,看起來越發地英俊帥氣,話卻冷冷清清地:「我在培養你的生存能力,今年都大一了,居然連都不會做,晚秋知道只會感謝我。」
知夏沒再說話,伸到一半的手也慢慢收了回來,兩人坐在客廳看電視,卻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這樣的場景對於他們來說還是第一次。
知夏皺眉想了一會,最後欣然應允:好。
她狐疑地回頭瞧了眼沙發上低頭工作的男人,開始自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她將新的棉拖放在萌萌面前,又微笑著看向她:「不介意吧?」
知夏回過去之後就關燈睡覺,黑暗中手機卻再次亮了起來:明天有空嗎?大家約了去爬山,可是不敢叫你,派我做代表。
劉菀回頭看了眼知夏,說:「你不送她嗎?今天雪很大。」
知夏看著她出門,冰封太久的心還是有了一絲動容。其實他平時也下廚,僅限於那饞嘴小丫頭過來蹭飯的周末,自從她不來了,他也就懶了。
「混蛋!」把麵條扔進鍋里,萌萌拿著筷子狠狠戳了幾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知夏對她似乎沒以前那麼好了,越來越悶,還冷冰冰的。
本來就是出來散心的,大伙兒速度都有些慢,中途就停下來休息了好幾次。知夏還是寡言慣了,走到一旁俯瞰山下的景色。
劉菀一愣,眼中有失望一閃而過,卻還是滿足地笑了笑。
一天半之後才在山谷里找到那孩子,她還在為尋不到那位老中醫而焦慮,彼時霧氣正濃,山間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她身上穿著透明雨衣,一頭長發卻淋得濡濕地貼在臉頰上。
「有希望總是好的。」當時她說這話時,語氣里充滿了堅定和果敢,可是那時他一點兒也沒在意。
「真的沒有這個人嗎?可是網上有人說就在這裏啊。」她還天真地同人爭辯,那些淳樸的村民被她說的滿頭問號。
萌萌撇了撇嘴:「沒風度,都不知道給劉小姐開車門吶?」
萌萌一點兒也沒被打擊到,反而抬了抬尖瘦的小下巴:「沒關係,你送完劉小姐再送我們好了,劉小姐肯定不介意。」
連著兩周萌萌都沒再出現,電話自然也沒打過,知夏覺得似乎也沒什麼不妥,可是一個人待在家裡,總是又少了點什麼。
萌萌將他的沉默當默認,眼眶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她緊緊咬著嘴唇,將下唇咬的充血,卻努力笑著說:「劉菀挺好的。」
知夏的眉心不易察覺地攏了攏,看著她眼底的不安,忽然就不想否認了:「我這個年紀,周末不約會在家帶孩子才奇怪。」
他說著,輕巧地先她一步到了頂端,萌萌氣的哇哇大叫:「林知夏你實在太不紳士了!」
知夏搖了搖頭:「沒關係,我自己的身體很清楚。」
知夏盯著電視,卻什麼都沒看進去,腦子不受控制一樣,一會想那個關珩到底是什麼人,要不要私下調查一下,會不會對萌萌不好?一會又想,她病成這樣幹嘛不帶去醫院,男朋友怎麼當的?
同樣的話,他也曾對一個人說過,那是哪年的冬天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那小丫頭身上的羽絨服,紅的似火……
她始終嘴角帶笑地看著知夏,知夏便不好再堅持,難得心煩意亂地扯了扯領帶,直接就朝駕座走了過去。
知夏看著她鼻頭冒出的那層晶瑩細汗,眉間一緊,傾身拿過面前的紙巾盒扔進她懷裡。
萌萌搖頭:「不行,必須找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
知夏沒有通知林晚秋他們,自己換了衝鋒衣就進山了。
他幫著查看傷勢,白白凈凈的腳腕馬上腫了一圈,即使拿出包里的應急包簡單處理了一下,還是不能落地走路。
逛超市、看電影、爬山騎馬,除卻兩人年齡上的差異,其實每天都過的非常開心。
萌萌見他又不說話了,嘴裏的東西越發地咽不下去,半天才咕噥一句:「你還真吃過她做的飯呀,看來進展不錯。」
萌萌被他話里「孩子」兩個字給氣得不輕,藏在身後的雙手指甲狠狠陷進掌心,須臾才倔強地故作平靜地笑了笑:「不用送了,我自己坐地鐵。」
「嗒」一聲門板應聲彈開,萌萌站在他高大的身形后悄悄吐了吐舌頭,很快又繃緊神情:「你也知道冷啊,這麼晚才回來。」
小丫頭似乎很滿意這雙鞋子,每次穿上都會笑眯眯地在玄關地毯上蹦幾下。
小丫頭顯然是聽到他的腳步聲,飛快地抬起眼,隨即扯著唇角笑了起來:「我媽讓我給你送衣服過來。」
萌萌愣了下,知夏不耐煩地回過頭,她馬上就笑著趴上了他脊背,輕輕笑著,在他耳邊非常小聲地說:「謝謝。」
萌萌恨恨看了他一會,忽然挑起一大筷子麵條送進口中,溫度有些高,燙的她眼淚都出來了,卻還是含含糊糊地說:「糊了怎麼了?我覺得味道挺好。」
萌萌握了握拳頭,還是馬上站起身,兩人互相瞪視著,空氣里那些細小因子似乎都帶了焦灼的氣氛。她忍了又忍,還是說:「我做錯什麼,讓你討厭我了?」
劉菀還是盯著他看,這次換他皺眉:「怎麼?」
為什麼有人在微笑,眼底卻是這麼矛盾的情緒?
劉菀眼底的擔憂掩飾不住,在邊上有些手足無措:「去做個全身檢查吧?萬一有什麼……」
知夏安靜地看了她一眼,非常平靜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劉菀還挺健談,主動問他:「你平時都怎麼打發時間?」
劉菀看了他一會,忍不住嘆氣,手臂圈住他的頸項,小巧的下巴埋進他肩窩裡:「知道的了解你是工作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心裏有人呢?老這麼冷冰冰的,林先生,這樣冷落我非常不禮貌哦。」
知夏的眼神始終落在電腦屏幕上,唇角微微抿著,似乎對她帶回來的推理小說興趣缺缺,可以前他明明喜歡極了,現在卻連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知夏看她滿腔熱忱,實在不忍心打斷她,卻還是說道:「你爸媽很擔心你,我們先回去再說,嗯?」
快到公寓樓下,劉菀不小心滑了一下,知夏伸手接住她,又忍不住皺起眉:「小心一點。」
2、
萌萌換上屬於自己的毛絨拖鞋,自從大學報了他所在的城市,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蹭吃蹭喝,知夏也習慣了,只是實在無法忍受她總拖著自己大了好幾碼的鞋子在屋裡走來走去,終於給她買了一雙專屬拖鞋放在公寓里。
知夏將手中的玻璃杯放回原位,這才單手撐著桌沿仔細看著她:「她是我的助手,自然要一起加班,有問題?」
劉菀注視著他反常的舉動,秀眉不由緊了緊:「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馬上就四十歲了,早就過了適婚的年紀,劉菀無論哪方面看起來都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性格溫和大方、識大體,重要的是,他們性格也很互補。
在山腳和大家匯合,全是自己的組員,見了他都有些不自在,連打招呼的語氣都有些僵硬:「老大。」
萌萌第二天來的時候氣色的確不好,進門時帶著非常誇張的hello Kitty口罩,一雙大眼睛也不似平時那麼水潤機靈了,身上穿了艷麗的大紅色羽絨服,卻也沒能將她蒼白的膚色襯得好看一些。
萌萌咬著筷子,不知道為什麼一口氣堵在了胸口:「那個劉菀做飯是不是特好吃啊?」
車子駛到學校門口,萌萌利落地打開車門,對著他非常禮貌地鞠了一躬:「謝謝,晚安。」
知夏的手不知怎麼的滑了一下,劉菀眼睜睜看著他剛剛完成的程序被弄亂,瞪了瞪眼,急忙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結果就這樣還是被他追上了,一手覆住她後頸將人輕飄飄地就捉回來,眼底卻滿是笑意:「無賴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感動,或者驚喜。
知夏還是禮貌地開車去接了對方,看得出來劉菀細心打扮過,化了非常適宜的淡妝,衣服也不再是平時的職業套裝,倒是多了幾分女人味。
知夏微微頷首,面上依舊是那副疏離淡漠的樣子。
「焦了。」低沉的男音淡淡傳過來,萌萌遲鈍地低下頭,鍋里的麵條果然正冒著一陣黑煙。
門板震天響之後,原本有些人氣的屋子忽然變得靜謐死寂下來,剛剛帶上的羊絨手套又被他緩慢地摘了下來,指尖摩挲著那毛茸茸的觸感,連這副手套也是小傢伙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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