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書墨講完一段，索性摘下話筒，說：「不好意思，今天提前下課。」

直到卡打爆，提示音說還有五分鐘，她才說：「那就這樣，新年快樂噢！」

蘇姍「嘿嘿」笑，她早就知道趙水光心裏有個他，期末考的時候，兩人經常奮戰圖書館，沒空回家做菜，都是在小餐廳里喝碗湯打發。

電話卡倒騰了半天，終於撥通，談書墨其實是極其低調的人，錯，趙水光補充悶騷著，低調著，手機沒有彩鈴，很簡樸的「嘟嘟」聲。

女人只有回憶起她喜歡的男人的時候才會笑成這樣，笑個傻子，卻兀自的甜蜜著。

趙水光說：「恩，挺冷的！」抬了手腕看表才發現是上課時間，她租的房子離學校遠，都要提前出門。

楚菲菲一笑，鳳眼更加狹長，說：「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們這可熱鬧了，剛還吃了餃子……」

就瞬間把這愛的擁抱扼殺在搖籃中。

這人永遠都是說的犀利無比，她就靠在門邊，聽他講課，想起很久遠的事情，人生中，到底聽過他上了多少次課呢？她也說不清楚，廊外，風颳起樹葉，「沙沙」的聲音，傳到她耳里，是細碎的美好，總算走到了這一步，也曾猶豫，也曾難過，但都挺直了被走過來了！

這時候，談書墨早收完了東西，一步步從階梯教室走上來，也不理後面的轟動，反正他也不是在乎的人。

十二月底，趙水光開始放寒假，接到一個電話，她說：「HELLO」，那邊頓了一下：「是我。」

趙水光劈頭蓋臉地大聲說：「談老師，新年快樂！」只聽那邊「噼啪」一聲，像是煙花爆炸的聲音。

僵硬的女聲又來打擾：「尊敬的用戶，您的通話還剩一分鐘.。」

希望掛了電話，又按了號碼，打去旅行社：「你好，我要定下月去蒙特利爾的票，轉機？最好不要轉機。」頓了下說：「我想直飛！」

還沒說完，被談書墨按了手腕，拿了手機回來。

估計是經濟課，黑板上都是一副副的供給曲線圖，趙水光想起談書墨說過：「經濟學和_圖_書其實就是數學，弄了一大堆的圖啊表的，無外乎為了證明自己接近於科學，往學術方向靠攏！」

趙水光笑笑，說：「回國找我，南京包吃包住！」

趙水光躺在床上，想想這那邊的熱和，有點鬱悶，問：「現在在北京？過年好玩嗎？」

「恩？」以為他有指示，高了語調。

談書墨輕輕的「恩」了一下，說不出的縱容，聲音一下子在寒冷的夜裡化開了。

聖誕之後加拿大是沒有不冷只有更冷，趙水光是南方人，溫和潮濕的氣候待慣了，遇上了這般天氣自然不大適應，生了一場病，打了電話給趙媽媽，在她的指導下翻出帶來的一大堆葯，找出合適癥狀的吃。

才說呢，手機就被出菲菲搶走，擺了流氓的腔調：「喂，小光妹妹。」

良久的沉默，她靠在床邊，看著透過百葉窗的細碎的陽光，聽著他的呼吸；他靠在廊上，看著窗戶里，小侄子繼續胡鬧，家人打牌，氣氛和樂融融，耳邊是她一淺一聲的吸氣出氣。

「趙水光同學？」聲音慵懶。

那邊，他說了，他說：「好。」

趙水光打哈哈：「嘿嘿」地笑笑。兩人都不適應這樣的身份轉換，一時又點尷尬。

原本想定可以在她那邊轉機的機票，沒有什麼，只想再見一面而已。

談書墨因低沉顯得性感的輕笑，傳入她的耳中，趙水光喜滋滋的開心。

那邊「恩」了一下：「我為希妙要的號碼，知道你來加拿大了！」

「先去我辦公室！」

學生迅速回頭，眼睛齊刷刷看過來，趙水光很窘，臉一下子就跟熟蝦子一樣了。

一路上，春風和煦，陽光暖人，趙水光偷偷溜到教室門邊，廊外是布谷鳥鳴，近了，是他清冷的聲音從麥克風裡發出來，她的心雀躍地跳動著。

趙水光心裏埋怨了下希妙，說：「恩，暑假的時候來的。」說得輕快點，就像對一個老朋友。

風掠過眼角眉梢，來著樹葉的氣息，泥土的味道，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夢一樣，遇他的相遇也好，去加m.hetubook.com.com拿大也好，這次回來站在這裏也好，都像是很長的一場夢！

抬眼，那人不經意的眼角正好看過來，觸電般的定住幾秒，話還在講，聲音有點不穩，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後來的巨大的驚喜，細巧的眉眼挑起來，眼裡是灼灼的光彩，一下子就把俊逸的臉龐給點亮了，底下坐的人也有點莫名其妙，交頭接耳。

「累嗎？」

其實他和她都知道那電話不可能再打。

希望是個聰明人，很快就反應過來，說：「來了我的地方也不打一聲招呼！」眼睛閉上，語氣帶著調侃。

「請問我要當談老師到什麼時候？」

那日恰恰好趙水光期中考試，她們這也下了很大的雪，趙水光有點抱怨，為什麼過年還要考試，但沒法，穿著很長很厚的羽絨服穿越雪地去考場，冷風呼呼地刮過臉龐，靴子踩上積雪發出「沙沙」的聲音。

那日在喝紅菜湯，西紅柿，捲心菜，胡蘿蔔的，她抬頭就見，趙水光慢慢把胡蘿蔔挑出來，她那時罵她挑食，趙水光卻笑笑：「我不喜歡吃胡蘿蔔啊！」蘇姍沒好氣：「你在國內也這樣！」

趙水光微惱，說：「茴香的不好吃。」

談水墨要回電話，還沒開口，就聽那邊問：「吃了什麼餃子！」聲音是絕對的鬱悶。

他挑了眉，唇角的弧度給大，眼若有似無地飄過來：「有為什麼嗎？」復而，笑得極其勾人：「我女朋友在等我了！」

「上午飛機到的上海，下午到家！」

她沒臉見人了，輕聲喊：「談老師。」

趙水光也覺得自己神經病，打了國際長途，就是來討論餃子好不好吃！戀愛中的人到底是傻子。

蘇姍翻了白眼：「我才沒你那麼好拼，那麼做修完，那麼快走！」

希望說：「拜拜，掛了電話。」

他就靠在欄杆邊，在電話那邊聽著，低低的笑，偶爾說她幾句，累了就換了個姿勢。

她說想回來，他說好，其實他也想她回來，但怎麼忍心說出來，讓她去取捨。

希望，半響低聲問：「你好嗎？」害怕她ｈttｐs://ｍ•heｔuｂｏｏｋ.coｍ•coｍ誤會，又添了句：「這冷吧！」

五月，趙水光終於再次踏上中國的土地，盯著浦東機場翠綠的樹葉像個鄉巴佬，要知道她來的時候，加拿大的樹葉還沒長出來，依然是光禿禿的，她經歷了漫長的冬天，看了八個月的枯樹。

趙水光以為自己可以很電視劇里一樣，假裝一下問：「你是誰？」

她說：「再見。」很是不舍，他說：「恩，再見！」

蘇姍也沒想她說，咧了嘴，不懷好意：「去見男人的吧？」

是啊，年少的回憶，美好的時光，怎麼可能不在乎，就當他是個老朋友，也會心疼，也會牽挂。

趙水光沒說話，蘇姍以為她理虧，沒想過會，她說：「國內我有個最佳拍檔，我胡蘿蔔都扔給他吃！」半眯了眼睛，甜甜的笑，眼裡全是歡喜。

趙爸爸正在翻報紙說：「唉，女大不中留！」

她沒說是男是女，當蘇姍知道肯定是個男人。

談書墨好笑，估計是這丫頭嫉妒了，淡淡地說：「還好，每年就那樣。」不刺|激他。

還是沒忍心掛，末了，她說：「我想回來！」並不是說一定要回來，聽到他的聲音單純的那麼想的，她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只是說說而已，最後才說出來，怕被他罵，剛好要斷線！

臨出門，趙媽媽說：「這孩子，才回家就往外跑。」

是的，趙水光有的時候也會想到希望，越來越少的想起。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那麼久，共同的回憶那麼多，總有點東西能勾起往事。她再想起他，就像想起白天看見的美麗的蝴蝶，路過的草坪，天空的雲朵，只是想起，有的時候，當想念變成了想起，是不是也是一種揮別？

希望坐在電腦前面看了眼屏幕上的旅行航班表，說：「恩，那就好，你忙吧，有事打電話給我！」

沒了聲音……

本來假期的最後一個禮拜說好去朋友那玩，可沒想到居然知道她也在加拿大，那麼是不是他可以美好的希翼一下？

剛好說出來，剛好斷線。

底下是「哦」的一聲雀躍，他也心情大好地上揚了嘴角ｈｔtps://wｗｗ.ｈｅｔuｂooｋ•ｃｏｍ•cｏm，有同學好奇，膽子大些問：「老師，為什麼啊？」

果然，耳邊全是「嘟嘟」聲，一下子回歸狹小的屋子，孤單的自己。

「還好」聲音很是精神。

說也奇怪，居然還沒人離開教室的，趙水光想，這年頭的學生都很八卦！比她們當年出息！

大病之後，趙水光彷彿更能適應加拿大的生活了，學會當地人的習慣外邊裹著厚厚的羽絨服，裏面穿T恤，薄衫，進屋就脫外套，出門就加上。學業上也漸漸跟上，本來中國人就比老外聰明，語言關一過，成績自然突飛猛進。

趙水光把話筒壓近耳朵，興奮地等待著。

趙水光回頭，一臉驚訝：「這都被你猜中了！」

是的，楚菲菲同志吃完年夜飯，繞了幾個路口就過來拜年了，反正談書墨家不就更自己家一樣嘛，以前放學，家裡沒人都是去談家玩，看談老爺子畫畫。

今日再聽見她的說話，他已知道兩人之間早已過去，靠在椅子上，他想，也好，從此以後各自的人生，彼此珍重。

舍友蘇姍是前幾年來的北京女孩，為人相當豪爽，看到趙水光一人過來，想起自己當初也是這樣，挺不容易的，對趙水光多加提點，生病的時候也給予不少照顧。

趙水光聽得那邊罵了句「滾」，談書墨的聲音，她想象兩人之間的打鬧，捂了嘴笑起來，這人也很孩子氣。

那樣太假，不是她趙水光會做的事，他清爽的聲音略顯年輕聲線，她已知道是誰，她說：「希望？」

趙爸爸和趙媽媽是去上海接的人，談書墨有課不能來，趙水光出了機場，本來想給爹娘一個凱旋的擁抱的，被她老媽掐了把說：「哎呀，怎麼待那麼久還沒長肉！」

趙水光哼著歌收拾行李，蘇姍進來，踢踢行李箱，說：「總算有你的啊，那麼快就回去了！」

時間太久了，波折太多了，走過的地方太多了，見過的人太雜了，就都不真實起來。

「好。」

悄悄從門邊，往裡看，黑壓壓的人頭，目光到最前面就定住了，那人一身淺藍色豎條紋襯衫，鐵灰色貼身棉麻長褲，ｗｗw.ｈｅt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休閑卻學院，一身說不出的俊逸。

在生病的時候，她尤其的想家，想到在外邊的種種不適應，想到國內時那人對自己的好，尤其的脆弱，蒙上被頭哭了一場，沉沉地入睡了。

花在枝頭被風輕輕煽動，花下的人……嘿嘿，花開正好！

趙水光莫名其妙，什麼時候多出個人啊，但還是乖乖地說：「楚大哥好，新年好！」

談書墨一向都是回北京老家過年，電話來的時候，小外甥還在和楚菲菲搶桌上的瓜果。

趙水光收拾課本的手頓了頓，說：「好的，拜拜。」

談書墨看到電話莫名其妙，很長的號碼，以為是英國那邊打來的，接了，卻真的是驚喜，聽著她甜甜的聲音又響在耳邊，一仰頭是盛開的煙花，璀璨的花瓣映著漆黑的夜幕綻放開來。

半響有人接了，「HELLO」一聲，是他的英式腔。

兩年後。

談書墨說：「我想想，茴香的，白菜豬肉的，就這麼多。」聲音里是滿滿的笑意，藏不住，露了出來。

談書墨看著她，眼裡是遮不住的笑意，眸里光華流轉，牽了她的手說：「走吧！」

他靠在欄杆上，嘴角愉快地上揚。時間恰到好處，花開正好，不是嗎？

一路上，他問她答：「什麼時候到的？」

他說：「好，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過年的時候，聽說國內下了很大的雪，趙水光有點著急，她知道談書墨必定是要回北京過年的，到時別堵在機場。想想決定要打給電話過去。

兩人又細細碎碎的說了什麼，自始至終，她沒說她的幸苦，都說的是才來的趣事，例如第一次去SUBWAY（賽百味）點餐，挑了最便宜的點，哪知道服務員很窘，因為那是加在食物里的佐料，另外算錢。

回了家，洗澡，換衣服，上網查了談書墨的課表，立即走人去學校給某人驚喜。

考試還好過程很順利，結果不知道，趙水光考完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家裡打電話，正好她們中午12點，他們晚上12點，差了一個小時，半個地球。

網路版結尾。

趙水光不知說什麼，對於這種話她向來都不善於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