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卓然不費吹灰之力地從那兩個男生手中接手了她,就這麼將她打橫抱出了房間。
就是那麼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干毛巾上擱著許唯星的手機和貴重物品,而她所謂的貴重物品,其實不過是一條一看就不怎麼值錢的項鏈——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穿衣鏡就安裝在門邊,許唯星順手就把門開了。
誰趁她講電話的時候,把水放在這兒的?放在這兒了,怎麼又不吭一聲走掉?許唯星完全不敢往下想……
午休過後特聘的教練帶隊離去,許唯星宅在房間用自己帶來的電腦處理點公務,她的郵箱進了兩封待處理的文件,一封是上個月公司收到的投訴匯總,一封是華南、華北這兩個片區的銷量匯總。
大巴車只能暫時停下,跟車的HR周協理帶著那名暈車的學員下車緩緩,許唯星見已經過去了三分鐘,有些納悶,準備跟下車去看看那學員是否暈得嚴重,可她剛走到大巴門邊準備拾階而下,卻迎面走上來一人。
活動的場面鋪得挺大,不少明星前來助陣,星光度不亞於頒獎典禮,公司的高端車系也在活動中宣布了新的代言人,並安排了一場高調的簽約儀式。許唯星致辭完畢后就坐回了貴賓區沒再站起來過,現場管控全權交給了她的副經理,她就安心當個看客。
可惜這兒沒有配套的服務生,甚至方圓百米都沒看見半個人影。許唯星泡得渾身發熱,臉比煮熟的蝦子還紅,正是口渴難耐時,周協理擱在岩石上的電話響了。
除了是指還躺在被洗車輛的後座睡得無知無覺的許唯星,還能指誰?
和往年布置得差不多,都是一些考研團隊合作能力、組織服從能力的戶外項目,許唯星真想給早上選擇了穿這身行頭出門的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路上到處是沙石,她踩著七厘米高跟鞋,崴腳崴得很銷魂,偏偏還不能讓人看出來,尤其是在卓然一直在場的情況下;更尤其是在卓然臉上寫著「呵呵活該」的情況下。
或許她現在就該離開這兒?走得悄無聲息以免撞見了尷尬?
許唯星真真正正成了傷殘人士。唯一還能聊以自|慰的是,另一位濕身人士比她好不到哪兒去。
「那……明天見。」
都是這一期素質拓展的學員,看樣子夜都已經喝到了微醺,一個個面色紅潤泛著酒氣,也不畢恭畢敬地叫她「許經理」了,直接:「副領隊,我們和領隊接你來了。」
卓然彷彿參透了她的心聲似的,突然開口:「許唯星。」
她幾乎都要睡著了,周協理終於回來,許唯星沒動,依舊仰著頭一臉饜足的樣子:「怎麼去這麼久?」
他確實拉住了她的胳膊,卻是把他替她拎了一路的包掛回她手上。
一雙教人讀不懂情緒的、男人的眼睛。
原本是學員坐大巴車,領導坐商務車,但許唯星特別「大度」地把商務車的位置讓給了一個上年紀的HR,自己跑來和學員們增進感情。
有陌生的手機鈴聲傳來,許唯星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期期艾艾地摸了一把衣兜,才想起自己用的是臨時手機,自然也就是陌生鈴聲了——果然,30歲一到,記性也不好了。
人家還在和女明星暢聊著呢,和女明星碰杯時笑容多和煦,哪像她?喝酒似毒藥。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晟峻一邊走向她一邊說,「打起來?為了你?」說著已來到她跟前,晟峻作勢上下打量了她一輪,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五年前為了25歲妙齡女青年的你還有可能……」
當然,但這是在卓然頓了頓繼而忽地話鋒一轉之前——
看表格最傷眼,許唯星捏了捏眉心,突然門鈴又響。許唯星動作一僵,不期然地目光就鎖定了她手邊擱著的那罐噴霧。
直到那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許唯星才迷迷糊糊地想:這似乎是……卓然的聲音。
深夜的洗車行里,兩個值夜的夥計都睡了,反倒出動了洗車行的老闆厲家晨,親自來給卓然開機器。
晚上7、8點的光景,正是華燈初上時,許唯星坐在副駕,窗外的一片片霓虹在她臉上落下斑駁的剪影。許唯星如今只希望同事的聯想力不要太豐富,不要從他的那句「我順路」引申到「他怎麼會知道許經理的家庭住址」這個問題上來。
好似接下來的話有多麼難以啟齒,他叫了她的名字之後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語,許唯星難免神經緊繃:「恩?」
所以說……她、現在、正睡在卓然家裡?
都說物似主人型,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許唯星覺得這貓越養越像她,比如都喜歡枕著某個人的腿看電視,比如都喜歡某個人摩挲脖子後面的那一小塊皮膚,又比如……只不過在他走後,項少龍的成長軌跡就完全偏離了,最終成為了脾氣差身材更差的貓霸,張苒就特別不喜歡項少龍,用張苒的話說,就是她總覺得項少龍看她的時候是在鄙視她……
就在她這麼思考著的時候,水聲停了。沒有了水聲的遮掩,許唯星深怕自己的腳步聲一重,就要被逮個正著。
是晟峻發給許唯星的一則微信:「安全到家沒?」
是啊,誰說不是呢?許唯星也覺得諷刺,當時的自己只是覺得,一條破項鏈而已,一段註定要結束的感情而已,它能戰勝什麼?能戰勝自己父母的強烈反對么?能戰勝她當時剛起步的事業么?能戰勝那時候已經心心念念地想讓許家幫忙買房、買車、安排工作、再把卓然那不學無術的哥嫂一家都安排到城裡來的、卓然的母親么?不能……
然後他就笑了。
「就讓我們虛偽
許唯星看了一會兒,默默地把窗帘拉上,無所事事之下想到下午某人的嘴臉,便不由自主的、就算一瘸一拐也要挪到穿衣鏡前,山下前後地打量自己。
許唯星身體無法自控地僵著,彷彿真的被他的目光牢牢釘在了原地似的。直到和-圖-書他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繼而來到她擱在岩石上的那匹干毛巾上。
再放眼一望,面前的空地上,年輕人們還玩得很嗨,追逐打鬧,拼酒玩樂,再反觀一下自己,許唯星只嘆:哎,老了。
許唯星眼睜睜地看著他因為認出那條項鏈而忽的緊鎖眉頭,驚得立刻就回過神來,她「嘩啦」一聲從水裡站了起來,順手就把就把手機和項鏈攥進手心。
活動結束后還有個小型酒會,謝絕了媒體,為今晚出席活動的嘉賓提供更私密的享樂,許唯星一直是那種滴酒不沾的人,這種活動她雖然沒少參加,卻總在喝得微醺時就及時打住,先行告辭離開。這次依舊如此,她覺得薄醉時,就已經開始張羅待會要以什麼理由先行離場, 可就算再急著離開,在受邀的賓客里看見老面孔的代理商,許唯星還是得上前客套兩句的,當然,對方也很客氣:「許經理,這次活動你辦得很成功啊。」
卓然心裏同樣幽幽地飄出一個聲音:小——星——星?
最後合上電腦,便是徹底的長夜漫漫了,她住二樓,如今一站起來,就透過窗戶望見了遠處燒得正旺的篝火,就算聽不見聲音也完全能想象那一隅有多少歡聲笑語。
卓然摸出錢夾準備掏錢,被厲家晨阻止了,「你給錢就是沒把我當哥們。」厲家晨說著便轉移了話題,透過車窗指一指車座某處閃爍著的亮光道,「你看看是不是你手機響了。」
這位大爺就這樣走了,一點多餘的寒暄都沒有。許唯星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不免喃喃自語:「呵,誰稀罕?」
去那兒幹嘛?喝西北風么?他其實壓根沒替她著想過——終於,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索性能扔的都扔了吧,項鏈如是,感情亦如是……
有人幫忙就是不一樣,不出五分鐘許唯星已經來到了自家門口。
她仰著,他站著,身影正好籠罩在她的視線上方。許唯星:「我……你……」完全組織不了語言。
終於,晟峻滿意地掛了電話,掛機前的最後一刻,許唯星還能聽見電話那頭、晟峻的朋友們嚷嚷著:「你這是違反遊戲規則啊,她知道你在玩大冒險,當然向著你啦!」
他立即接話:「明天見。」
她身後的石階上,靜靜地放著一杯水。
他還笑!他還有臉笑??手機泡水廢了,項鏈也沒找回來,腳還崴了,這一切罪魁禍首都是他,許唯星內心身陷極端的不平衡時,他突然帶著笑意道:「你怎麼打噴嚏還跟項少龍似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什麼?」
他眼睛亮了亮,對此事有幾分欣喜的:「怎麼還戴著?」
殘忍也不失慈悲
所謂領隊是誰?不就是站在她對面,愜意地插著兜的卓然么?
她的鞋櫃里一雙男鞋都沒有。這意味著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卓然急忙伸出援手,卻仍舊來不及撈她,眼睜睜看著她跌進了池裡,「嘩啦」一聲,壓起的巨大水花把岸上的他從頭到腳澆了一身。
我得到,於事無補的安慰
他說著都已經解了車鎖、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許唯星能說個「不」字么?
她赤腳踩在地板上的那點聲音早就被水聲蓋過,她在暗,對方在明,真的太容易就讓她看清了乾濕分離間的玻璃門上,倒影出的某個人朦朧的側影。
在徹底撕破臉的五年之後,用這麼一種輕描淡寫的方式把積怨都了了,這似乎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態度。畢竟就算沒了感情,但起碼沒有因為曾經愛過彼此而成為仇人,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圓滿,許唯星承認自己心裏是隱隱的鬆了口氣的——
簽約儀式正進行到卓然代表公司和女明星互換合同,正對著許唯星的,是卓然那意氣風發的側臉。
其實是想拉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拽進自己懷裡的,就如他第一次被她的態度逼急了、不顧一切地強吻她那樣,可她眼中閃過的那一絲閃避,令卓然很快醒過神來——
於是在手機第三次歡快地震動起來時,卓然一把拿起手機便解鎖接聽。
這樣的關係你說,多完美……」
卓然駕車駛離洗車行后,擱在副駕駛座上的許唯星的手機又亮了兩次,卓然看都不用看都能猜到晟峻大概又發了些什麼過來。
許唯星歪頭靠在柱子上接聽。
許唯星還以為自己聽錯,勉強地支起身體:「你抽風呢?」
手機廢了,SIM卡還能用,許唯星唯恐錯過了公事電話,向素質拓展中心的人借了部舊手機暫時這麼用著,只是,至今,手機一次都沒想過,真的好似她已被全世界遺忘。
直到車子駛進了許唯星的地下車庫,卓然都沒再吭過聲,許唯星亦然。
厲家晨和卓然是同一年來到這個城市的,卓然來上大學,厲家晨來打工,坐著綠皮車,顛簸了幾天幾夜才踏進這個不一樣的世界,和當年眾多和他們來自同一個鎮的北漂族相比,他倆或許都算幸運,一個成了洗車行的老闆,一個成了公司金領,其他人,或許早就回到了生養他們的小鎮,或許還在城市的一隅租住著廉價的群租房,只為圓一個越來越渺小的夢想。
「你說呢?」
許唯星倒是特別悠哉,一邊啃著烤羊蹄,一邊把自己的腿伸向晟峻,兩不耽誤。可啃著啃著,腦子裡的思緒就不自禁地飄遠:是啊,都30歲了,還幻想著年輕有為的卓總監為了她打一架么?呵呵……
在許唯星氣得抬腳踹他之前,晟峻一閃身就進了屋,一邊大喇喇地進廚房找盛器裝他的寶貝燒烤一邊頭也不回地說:「要不是因為突然想吃你家樓下的燒烤了,我才懶得特意跑來給你送葯。」
而當時卓然自己在幹些什麼?明明已經申請到了南加州的學校和獎學金,卻拖到最後一刻才告訴她,輕描淡寫地一句話:「願意跟我走嗎?」
和_圖_書裏面不知是期待還是害怕地冒出了一句話:不會吧……
「晚上有篝火晚會,到時候我們幾個肯定要忙前忙后,」周協理先做了個簡短鋪陳,繼而才直抒胸臆,「現在呢,好不容易那些小姑娘小夥子們被教練拉去虐了,咱們趁機放鬆放鬆去唄。」
有感情,別浪費
晟峻的聲音即刻傳來:「怎麼不回消息?酒會上喝懵了?」
一雙教人讀不懂情緒的眼睛。
是啊,誰稀罕他還和原來一樣、世界都圍著她轉……
音樂總能最快的把一個人的思緒拽進曾經聽它時的歲月,這點最迷人,也最殘忍,此時此刻的許唯星,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倔強的少年,那個擁有才氣、擁有抱負、擁有傲骨、在她面前卻總卑微得不像他自己的少年。反觀現在,他依舊擁有才氣、抱負、傲骨,卻在也不屬於她。
卓然勾勾嘴角,看著她說。
她?
卓然大氣都不喘一下,就這麼把他打橫抱了一路的這個女人放了下來。
「咱們去泡溫泉吧,就在後山。」周協理總結陳詞道。
這時候竟然還有人按門鈴,許唯星只得一瘸一拐地挪去給人開門。等拉開門一看,門外人早等不及、走了。
頓時一股無名火「噌」地就燒著了晟峻的頭髮:「他送你回家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會碰到這姓卓的,自己肯定不會這樣踩著破匡威、左手提著一把烤串右手提著一袋跌打損傷葯、戴著副黑框架眼鏡、頭髮亂得跟雞窩似的就跑過來,實在是……丟人現眼!
呵呵……
不成想門外竟站著一伙人。
厲家晨最愛搗鼓破車,那邊機器開著,正給卓然洗著車,那邊他還躺在架高的辦報廢小車下修著底盤。修了一半,突然從車底下探出個腦袋來:「卓然,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回答我,但我還是想問,你怎麼又跟她搞上了?」
許唯星手裡的酒杯越捏越緊,終於不由自主頭一仰,咕嚕兩口就把手中的酒杯喝空了。
許唯星點點頭,周協理便拿著電話一路小跑著離開,濕透的浴巾伴著她的腳步一路滴水。
兩天一夜的的素質拓展訓練就這麼結束了,許唯星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裡外不是人起來——面對卓然的時候。
卓然無奈地搖搖頭。
「我去給你倒杯水?」應該是拍她的那人說的,許唯星滿嘴酒氣,不想說話就只是點了點頭。
你也得到,模仿愛上一個人的機會
飯後學員們回各自房間稍作休整,卓然帶隊馬不停蹄地去視察素質拓展的場地。
果然說曹操曹操就到,她剛才還在心裏滿意地罵著某人眼瞎,某人就雙目清洌地出現在她面前。
逞能的結果自然就是喝醉了,她還算把面子工程做到位了,離開活動現場時,還和同事們笑著說:「明天見。」
許唯星卻還有忌憚:「可是我的腳……」
「……」
看來他也沒有忘記,當年,一路資助卓然考入大學的許唯星父親擔心女兒嬌縱,瞧不起這個小地方來的男孩子,特地叮囑許唯星:「以後你就把他當弟弟對待,行不行?」以至於到了後來,她明明已經對他那般心動,卻因為忌憚他年紀小又出身貧寒,反而刻意疏遠他,就算一度有了肉體關係又怎樣?照樣死死把他禁錮在「弟弟」這個名號里。在那之後的許唯星的生日會上,當時的卓然指控一般地送了這首《兄妹》給她。
浴室的門沒有關嚴,許唯星能聽見清晰的水聲。
許唯星承認自己很享受這個時刻,直到又一首歌悄然響起——
車後座的女人睡得越發香甜。卓然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突然她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這一隅的氣壓瞬間低到馬里亞納海溝,打卓總監上任的第一天起,他和許經理面和心不合的傳聞就在公司不脛而走,許唯星總覺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自己的頂頭上司互相不搭理實在是不妥,可又完全不知道能和卓然聊些什麼。聊不出東西來不是因為不熟,而是因為太熟,可她總不能開口就問一句「嘿!你現在是不是還和原來一樣愛穿條紋內褲?」吧……
回答晟峻的,是許家大門「吱呀」一聲拉開的聲音。許唯星從門縫裡探出個腦袋,在那兒給他裝無辜:「第一,他是臨時決定送我上樓的,第二,你是臨時決定來給我送葯的,我哪能提前料到這些?還有,你怎麼不說你嚇著我幼小的心靈了?剛才我差點以為你們會打起來。」
其實很想問那晚那杯水是不是他送的,可是……是又怎樣?是的話,她就敢開口問他有沒有聽到她和晟峻的聊天內容了?不是的話……那就更尷尬了,顯得自己是那麼的自作多情。
卓然先她一步把廣播關了。
這個男人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欣賞她一瘸一拐的模樣欣賞了這麼久……呵呵……許唯星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她從包里掏出車鑰匙,都已經快要遞到同事手裡了,卻在這時,斜刺里伸過來一隻手,愣是半路截胡,把她的車鑰匙給劫走了。
許唯星狼狽地上了岸,一手緊攥著裹在身上的浴巾,一手藏到了身後,難免有些心虛。
許唯星和同事都還沒反應過來,卓然的聲音已悠然地在她們耳邊響起:「我來吧,我順路。」
許唯星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晟峻邊打電話邊走出電梯:「我快到門口了,小星星快出來接駕。」
「哪裡哪裡?都是團隊的功勞。」
「剛忙完。」許唯星也客氣,「怎麼了找我有事?」
許唯星又是掐腰又是側身的,最終得到了滿意的結論:竟然說她胖了?呵呵,眼瞎。
但也有死氣沉沉賴在座位上眼都不抬的,其他人也沒在意她,直到大巴行駛上了有些顛簸的小道,其他人還在嬉笑閑聊著,突然車廂里就傳來一陣乾嘔聲——
又想到不該想的地方去了,許唯星自我檢討著,再度默不作聲。
「你還愛hetubook.com.com我嗎?」
許唯星不說話,他便只是靜靜地、審慎地打量她的臉,前一秒還彷彿要透過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象讀出她的內心,下一秒卻突然毫無徵兆地伸手,一副要奪下她藏在身後的東西看個究竟的架勢,許唯星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池邊的岩石本就陡峭,許唯星一個沒站穩,直接往後栽了下去。
許唯星裝傻:「什麼?」
她望進一雙眼睛里。
卓然終於打破了此前的沉默:「放心吧,她跟我在一起。」
許唯星不動聲色地隱藏著自己的五味陳雜,「哦」了一聲沒再多說,調頭回到自己座位。
沒能跟晟峻去泡正兒八經的溫泉會館,來這鄉野之地感受一下沒有經過太多修飾的自然池也是極好的。
厲家晨撇撇嘴:「當年你為了給她準備生日禮物,又知道怎麼都比不過其他人送她的那些貴重物品,就自己跑去學做項鏈,結果最後你還被她劈腿外加甩人,你現在還樂意跟她共事?這事要擱我身上,絕對一輩子不想再見到她。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他像是下定決心,幾番猶豫,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很高興再見到你,真的。」
卓然目送許唯星進了家門后,並沒有急著離開。
許唯星「嗯」了一聲。
腹下圍著浴巾、渾身濕漉漉的卓然就這樣,出現在了她面前。
昨晚在盤古,晟峻點那份牛排差不多就是五分熟帶血絲,卓總監如今這麼輕描淡寫地諷刺昨晚晟峻喂她吃牛排?呵呵,幼稚。
「……」
嗯,許唯星心裏默默點頭,確實都玩瘋了,她對面,除了卓然以外的其他人,都被糊了一臉的碳灰。
許唯星收起手機,調頭準備往回走,卻是猛地渾身一僵。
「溫泉公館里玩遊戲呢。」
卓然的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許唯星如今只想問他:她長得很像白痴么?一個協理差使得了堂堂公司總監跑腿送喝的?
許唯星捏了捏眉心:「掉水裡了。」
「喂?喂?」因為這邊沒動靜,晟峻的音色明顯得緊繃了幾分,隱隱透著擔憂。
「但是,」卓然回頭看她,她的腦袋就趴在他肩上,一時不查間已是四目相對,卓然就這樣看著她的眼睛,特別真摯地說,「你似乎真的重了不少,我原來背你沒那麼吃力。」
到達素質拓展基地正是中午,HR們都擺出一副「吃飽了好上路」的架勢安排學員們用餐。餐點很豐盛,有自助也可單點,許唯星走了這一路,又穿得是高跟鞋,已經快要歇菜,HR見她在餐桌旁坐下之後就沒動過,貼心地問:「許經理想吃什麼?我去幫你點。」
現在的小年輕們一個賽一個的能說會道,其中某個公關部的新晉員工在旅途開始沒多久,就把大巴車變成了她的主場,和其他學員們從理想聊到今天早上都吃了些什麼,許唯星在心裏默默給她點贊:嗯,未來的一員公關猛將……
卓然神思飄遠的同時,車也已經洗好了,厲家晨從那輛破車底下鑽出來,去看看車洗得怎麼樣了。
可當她「嚯」地抬起頭來,身邊已經沒了蹤影。
許唯星權衡了五秒。最終還是嫌他麻煩,應付了兩句:「愛哦愛哦。」
卓然土匪似的振臂一呼:「撤。」眾人浩浩蕩蕩跟上,許唯星就這麼被他們擄走了。
「再見。」卓然面無表情地說。
還知道把攔下的計程車讓給家住五環外的同事,讓對方先走。而她自己,就在路邊背著風站著,頭髮被風一吹,全呼在了她臉上,跟貞子似的。還好這副狼狽樣子沒人看到——許唯星這麼想著,一屁股坐在了路邊。
他竟沒有走。
看來唯一沒喝酒的就是周協理了,語氣里沒帶醉意:「許經理,你晚上都沒吃東西吧?正好一起去吃點東西。那兒特別熱鬧,都玩瘋了。」
許唯星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喝得微醺,她靠著身後的柱子緩一緩,有誰拍了拍她的肩,許唯星沒力氣索性頭都不抬。
他笑了一下,笑得還挺諷刺。
不得不承認,她蹭到他衣領上的那絲香水味很具迷惑性,否則他也不會在接下來的四目相對中,一時沒忍住,就這樣朝她伸出手去。
其實卓然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可晟峻總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心中那叫一個鬱結難平,偏偏在這時,還沒有掛斷的電話里,傳來許唯星帶點怯意的聲音:「他走了沒?」
片刻前還因為他狀似深情的凝望而不由自主地愣怔,下一秒許唯星只覺得舊的積怨沒了,新的積怨又生——
而卓然眼中那一星半點的欣喜,夜很快消融在了他接下來的這句話里:「而且我明明記得,你是當著我面扯斷它、隨手扔了的。」
兩梯一戶環境不錯,卓然打開她擺在門外的鞋櫃,仔仔細細看了她裡頭的鞋子之後,滿意地關上鞋櫃,插著兜愜意地離去——
許唯星習慣性地撇撇嘴,這才調整語氣,盡量讓聲音顯得真摯些:「我還愛你,真的……」
許唯星一瘸一拐地下了大巴,琢磨著該找誰來接自己,她的車就停在不遠處的停車格里,可惜崴了腳不能開,同事見她行動不便,已經打算幫忙幫到底了:「許經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懷舊專場,DJ放的都是國語老歌,這一首又一首地聽著,許唯星漸漸愜意地眯起了眼,忍不住透過後照鏡看他,他雖仍是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路況,可那眉眼之間分明輕鬆了幾分,少了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
又比如再之前,他大晚上的跑去溫泉池找那條項鏈,浮浮沉沉了幾十次,終於從池底摸回了那條項鏈,本來是想給她送回去的,最終卻莫名其妙演變成了領著一幫人殺到她的房間,而那條項鏈,至今還塞在他的皮夾里,連同他們的那張合照。
「我去外面接個電話,順便帶點喝得過來。」
好在她的失落應該表現www•hetubook.com.com得不太明顯,周協理並沒有覺察出什麼異樣,只探頭瞄一眼許唯星擱在桌上的電腦:「許經理你忙什麼呢?」
懷揣著此等複雜的心思,許唯星挪去開門,看見外頭站著周協理的那一刻,許唯星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自己片刻前的那點情緒,應該是期待。
卓然站在車邊抽煙,瞄一眼擋風玻璃上的嘔吐物,再瞄一眼披著他的西裝外套、醉死在車裡的那個女人,煩躁地摁熄了煙蒂,摸出手機撥給相熟的洗車行——希望對方還沒關門下班。
手機震動停了又響,直到卓然把車剎在了十字路口的紅燈前,手機已經進了兩通未接電話,後座的許唯星幾乎要被吵醒——卓然分明見睡夢中的她眉頭緊了緊。
對女學員體貼入微的卓總監就這樣在新晉員工們面前怒刷了好感度,他信步走向了大巴的車尾,隨手一選就選到了許唯星隔壁的空位入座。
看樣子在他和卓然短暫地交鋒時,這女人就躲在門后透過貓眼偷窺著。晟峻突然很想知道萬一剛才他真和卓然幹起來,這女人會站在誰那邊……
卓然走到車窗旁一看,確實是手機屏幕在閃爍,但不是他的手機——
他!竟!嫌!她!胖!
晟峻帶來的藥膏真挺管用,第二天腳踝就消了腫,雖然暫時還不能穿高跟鞋,但好歹走路不會再一瘸一拐。
許唯星這回又突然想笑了。看來遲遲走不出名為「回憶」的怪圈的那個人,只有她而已……想想真是感傷。
許唯星聽著那悅耳的「滴答」聲,沉沉地呼了口熱氣,隨手摺起毛巾悶在眼睛上。
面前站著黑面神似的卓然,擱誰心裏都會那麼一「咯噔」,晟峻當時腦袋裡只幽幽地飄出一句話:要不要這麼觸霉頭?
話音落下的同時,許唯星身體驀地一僵。
可她笑不出來。
卓然虛咳了一聲打斷她:「我們今天的素質拓展項目考驗的是大家什麼能力?」他問眾人。
這兒的信號不太好,許唯星只聽她「喂」了半天,最終被迫裹著浴巾出了池子——
「如果你請我扶你上樓的話,我是不會拒絕你的。」
此時此刻,卓然終於找到了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這一系列行為——卑微。
卓然一挑眉,慢條斯理地:「那還等什麼,上吧。」
還是隨後上來的周協理打破了此處的沉默,向許唯星解釋:「卓總監把座位讓給暈車的學員了。」
許唯星有些不可思議地回頭,卓然就站在停車場的拐角,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顯然他那句話就是隨口胡謅的,否則也不會在當時等她一上車就問她:「你住哪兒?」
浴室里一點聲音都沒有,許唯星忍不住開始咬手指頭,尋思著他應該還在擦身,自己還有時間離開。可就當她邁出一步準備溜的時候,浴室門豁然拉開。
許唯星「噌」地抬頭,一笑——等了這麼久,計程車終於來到。顫巍巍地站起來走向那輛車,卻在拉開車門的那一刻,胃裡突然一陣泛酸,一時沒忍住,就這麼嘴一張,趴在對方的擋風玻璃上……吐了。
「你手機怎麼一直關機啊?」是晟峻的聲音。
「……」晟峻的聲音難免緊繃了一些,「人沒事吧?」
「三十歲怎麼了?就不允許我保持童心了?你就說吧,愛不愛我?掂量著回答,三大杯傑克丹尼等著我呢,純的。」
他這才放心:「那我可以問了。」
畢竟隔天她就得出席公司的品牌推廣活動,活動籌備了小半個月,她可不想上台致辭時還得麻煩人家攙她上去。
她光顧著低頭去聞烤羊蹄的香味,壓根沒聽見他後半句話,晟峻只好蹲在她面前,強行把她腳抬了起來。
她揉著緊繃的太陽穴坐了起來,雙眼漸漸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好歹是透過窗帘縫隙里滲進的一點月光分辨清了,其實這也是她自己家。
房門把手上掛了一個小紙袋,許唯星取下來看,紙袋裡放著罐專治跌打扭傷的噴霧。
不知為何,許唯星的腦子裡瞬間冒出某人之前擺出的那副「呵呵活該」的臭德行,拿著這瓶噴霧,越發不知如何是好。
卓然卻是一點顏面不給,直接冷冷的兩個字蹦了出來:「打車。」
這算和解么?
立即換來電話那頭晟峻的一聲「嘖」:「別這麼敷衍行么?」
他們品牌的一款進口車型前幾個月在日本鬧出了「召回事件」,這款車型雖然有進口到中國國內,但和銷往日本的完全不屬於同一批次,可還是免不了造成了國內車主的人心惶惶,許唯星的危機公關做的不錯——起碼從她收到的郵件看,上個月公司收到的投訴大幅度降低,兩大片區的銷量也在回升。
渾身濕透的卓然背著崴了腳的許唯星,狼狽不堪的二人緩慢地前行。來時不過十五分鐘的山路,如今走了近半小時還沒走完,許唯星趴在他背上有些自怨自艾地想,待會自己和卓然以這副樣子回到住處,被人看見了該怎麼解釋?還沒想出答案,已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周圍霧氣瀰漫,從她半裸的肩頭一直漫到他的眼裡,她快要看不清他的眼神……不,快要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等許唯星讀懂他這話的深意時,已經晚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突然就衝上來兩個男生,一人抬她的手,一人抬她的腳,硬是把她架了起來,雙腳頓時離地,許唯星剛嚇得一聲低叫,那兩個男生就已經把她架去給了最後的接手人——
眾醉漢頓時異口同聲高呼:「團隊合作能力!」
活了三十年,愣是把自己的心都活死了,想當年第一次做成這樣一個品牌活動,許唯星會開心得一晚上睡不著覺,如今?真是一點興奮感都找不到了,只是頻頻低頭看表,頻頻念著什麼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許唯星半夜就醒了。
就讓我們虛偽,有感情別浪費,不能相愛的一對,親愛像兩兄妹……
素質拓展的第一和*圖*書天就這樣在許唯星的命途多舛中結束了,許唯星可不想第二天腳踝腫得更難看,晚上的篝火晚會便提前告假。
許唯星一瘸一拐地挪向電梯,平常半分鐘就走完的距離,她是再怎麼咬牙切齒,也只走了不到一半。
愛讓我們虛偽
說到這裏晟峻瞬間卡殼僵住——
看了眼她紅腫的腳踝,晟峻的眉頭不由一蹙。把他帶來的袋子里的跌打損傷藥膏一股腦全倒在了許唯星身旁的沙發上,一邊替她處理傷口,一邊暗呼自己苦命:他明明是來吃燒烤的,現在卻蹲在這兒聞她的腳丫子味……
「……」還以為他要欲行不軌了……許唯星心中滋味有些複雜,「再見。」
他來到電梯前剛按下下行鍵,電梯就「叮」的一聲抵達,電梯門當著卓然的面開啟,繼而,電梯里走出個……
否則也不會在開門的那一刻,心就「嗖」地涼了——不是他。
兩個女人霸佔這個池子,好不愜意。許唯星眯著眼仰靠在池邊,享受難得的愜意——能來壺清酒就更好了。
不能相愛的一對
她是這麼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許唯星還以為她要拉自己去做什麼打家劫舍的事情才這麼怕被拒絕呢,結果——
「別瞎想,我跟她現在是同事。」卓然回答的倒是輕巧。
台上的卓然應該是無意識的吧,就在這時突然掃了眼台下,目光正好掃到許唯星這邊,許唯星那一刻真的是慌了,下意識地偏頭看向別處,等她自認為已經控制住想要流淚的衝動、裝作一派平淡無奇地重新看向台上,這時候的卓然早已收回了目光,正和明艷動人的女明星談笑甚歡。
親愛像兩兄妹
她在自己家醒來……不對,這確實是屬於她的房子沒錯,可如今是卓然租住在這兒。
「你好,偷窺狂。」
可就是這麼不期然間,一抬頭瞄向台上,原本如止水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
可許唯星捫心自問一下,單憑自己這腿腳,何年何月才能挪到家門口?默默權衡了片刻之後,許唯星向現實屈服了,低眉順眼道:「能不能請你……」
許唯星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挪到僻靜處,吹了會兒冷風,許唯星覺得酒氣散了一些,才繼續道:「你是三十歲,不是十三歲,還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都快要道別了,再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許唯星儘力用稀鬆平常的語氣去掩蓋之前那首歌給彼此帶來的糟糕透頂的情緒:「你待會兒怎麼走?」
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昏暗,她只覺口乾舌燥,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床頭燈,卻撲了個空——床頭燈不在它該在的位置。
其他人都是累了一天,徹底放鬆一晚,許唯星呢,就只能面對一台電腦,繼續把工作給做完。
之前短暫的愜意如今早已煙消雲散,許唯星忍不住伸手過去想要按掉廣播,就在她的手快要扣到那個按鈕時,音樂卻先一步戛然而止。
那一刻,許唯星突然沒來由的很想大哭一場。
當年的項少龍還沒有如今這麼體肥傲嬌,而他們撿到項少龍的那晚,項少龍那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她的輪胎底下躲雨,凍得瑟瑟發抖,貓兒眼的清洌中透著懼怕,他們帶項少龍去看寵物醫生,項少龍就窩在手術台上一個勁兒地打噴嚏,卓然就笑:「這貓怎麼打噴嚏的聲音和你這麼像?」
許唯星除了惡狠狠瞪他背影一眼,別的什麼事也做不了,只好施施然跟上:「買了我最愛吃的烤羊蹄了沒?」
可半分鐘后,卓然就笑不出來了。
等她報上地址,自此彼此就再無話可說了,或許他也覺得太悶,順手就開了廣播。
何止他不知道卓然到底是怎麼想的?連卓然自己都不知道,就如之前的酒會,他意識到她在看他,就越發要表現得和那女星相談甚歡。無論他現在多少歲了,都還是那麼幼稚的想要在她眼裡找到存在感——這是因為還愛著?抑或單純的只是因為當年被甩的是自己,所以不甘心?卓然想過這個問題,暫時還沒得出答案。
許唯星剛想開口,不成想被卓然搶了先,「給許經理來份牛排,五分熟帶血絲的那種,」末了不忘補充,「她好這口。」
許唯星暗喜:「那就太謝謝了。」
對方遞過來的酒,許唯星笑著接過,意思意思喝了一小口。等這代理商攜伴離去,許唯星正想把還剩大半杯酒的酒杯擱回桌上,扭頭卻又看見了卓然——
她低著頭,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揉著腳踝,有輛車悄然停在了她跟前,她也全然不覺,直到對方忍無可忍按了一下車喇叭。
四目相對間,兩個人都不說話。
「都30歲的人了,還成天想著烤羊蹄,你也就這點出息了……」雖這麼數落她,但依舊特地單獨拿了個盤子,把那四隻烤羊蹄端到了她面前,「腿伸過來我看看,崴得嚴不嚴重。」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就一直這麼回蕩著她比烏龜還慢的腳步聲。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周協理被她部門領導叫回去了,讓我給你送這個。」卓然說著,提了提他手裡那兩瓶喝的。
至於她怎麼會在這兒,許唯星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尋思了半天,再也坐不住了。屋子裡一點其他動靜都沒有,許唯星赤腳踩在地板上,腳步聲悶悶的,她的心也是悶悶的,直到走到了浴室門外。
周協理沒回答她,也沒有重新回到池裡。許唯星等了等——依舊安靜,只好摘了遮眼的毛巾。
卓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隨即徹底板起了臉,從晟峻身旁走過,看也沒看晟峻一眼就直接進了電梯。
大巴車把一行人原封不動地載回了公司——也不能說是原封不動,去時活力四射的眾人儼然精疲力竭地連話都不願說,許唯星更加,崴著腿就這麼回來了。
狼狽卻還要強撐優雅地走了一輪,回到房間許唯星整個人都不好了,癱坐在床尾,把高跟鞋踢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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