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風景絕好，氣氛卻一時有點尷尬和凝滯。

恐怕不止一點點吧，王越心裏吐槽，一邊諄諄善誘：「好吧，你喜歡她，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呢？」

王越剛剛在酒吧跟美女調情，眼看就要乾柴烈火，結果柏澤一通電話，他不得不把快要到嘴的美味佳肴又放下，匆匆趕回家。

王越：「……」

「……」苦逼的柏大少內心默默伸出十萬隻爾康手。

王越暗暗翻白眼，作了個手勢：「OK，這些先別管，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不過歷經艱辛之後看到的風景總是倍加美麗，當尤佳他們氣喘吁吁，沿著一層層階梯到達神農頂之後，再回望自己來時的路，簡直不敢相信那條長長的蜿蜒如細蛇一樣的台階是自己一路走過來的，成就感堪稱爆棚。

柏澤抓心撓肝，內心如同一萬頭羊駝狂奔而過，又不能說我剛才是逗你玩的，其實我確實有點喜歡你，要不當我女朋友吧。

只是還沒等他醞釀好，旅程就已經結束了，兩人從神農架回到武漢，再乘飛機回G市，一路匆匆，再也沒有讓他找到能夠重新開口的機會。

神農頂海拔有三千多米，但他們是乘車行駛到半山腰才開始徒步的，有了在武當山的鍛煉當底子，尤佳倒不至於爬到一半就開始爬不動，但是因為神農頂是神農架的最高峰，海拔有三千米出頭，對於從平原過來的人還是會出一些略微的不適癥狀，一旦身體疲勞加上長途跋涉，很容易就會產生呼吸困難的感覺。

後面還排著一溜長隊，司機探頭催促，尤佳來不及等他說完就匆忙上車。

但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柏澤又覺得立馬改口實在太沒出息了，只好強忍下其它到了嘴邊的話，眼睛緊緊盯著尤佳的表情變化，心說如果你主動表白的話，我再勉強告訴你其實我也有一點喜歡你好了。

或許確實是自己想太多了，其實兩人像現在這樣當朋友就很好hｅ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ｍ，實在沒有必要再更進一步，有時候適合當朋友並不適合當戀人。而且像柏澤這樣的人，雖然只有過一個前女友，但是見過的頂級美女並不少，要動心的話早就動心了，尤佳並沒有自戀到覺得自己的美貌比柏澤見過的那些美女都出色的地步。

王越嘆氣：「……你讓人家一個女的怎麼開口？說柏澤我喜歡你嗎？萬一被你拒絕了那不是很沒面子？當然，現在有很多女追男的例子，可你要考慮到尤佳的性子，她是那種人嗎，她能主動問你那句話就已經很不錯了！你要是不喜歡，你那樣回答當然沒問題，但是你既然喜歡，卻非要對尤佳說她想太多，你讓人家多沒面子啊，沒有當場跟你翻臉都是好的了！」

尤佳：「……」

柏澤心頭一跳，在還沒有組織好措辭的時候，嘴巴已經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你想太多了！」

他察覺自己最近總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往某個方向。

柏澤當局者迷，此時被他一說，還真覺得自己當時那樣回答確實很不妥當。

那你們是到底為什麼要出來旅遊啊？

混亂之中，柏澤踹人的動作沒有被多少人注意到，所以尤佳他們的導遊和團友都不知道自己拜柏澤所賜，堪堪躲過了一場有可能使自己受傷的飛來橫禍。

王越：「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多製造跟她相處的機會，甭管人家給不給你臉色看，追女人就要放得下架子，每個在談戀愛的女人都有權當高傲的公主。還有，多送點東西，話不會說就不用說太多，最重要的是讓對方了解你的心意。尤佳要是不喜歡珠寶首飾衣服鞋子那些，你就換個花樣，送點什麼四葉草啊，琉璃砂什麼的，她不是在寫小說嗎，玩文學的嘛，肯定也喜歡玩這種浪漫小清新，而且還能間接表達你的心意。然後……咦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知道你很後悔，不過也用不著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只要她還沒結婚，你都和圖書是有機會的。」

柏澤抓了抓頭髮，神色有點焦躁：「也沒有直接否認，只是說她想太多了！」

柏澤連忙裝成自己也是轉頭的樣子，故作淡定地掀了掀眼皮，懶洋洋問：「什麼事？」

尤佳冷不防轉過頭看他，語氣有些嚴肅正經。

柏澤悲哀地發現，就連對方以前被自己說得一無是處的馬尾，此時看起來也是那麼的可愛。

結果尤佳根本就不按劇本走，人家喔了一聲，直接就沒下文了。

當尤佳站在這裏的時候，忽然就了解了為什麼武俠小說里總會出現「在群山之巔決戰」的情節，這種風聲獵獵，拂動衣角，飄飄欲仙，彷彿天地之間只餘一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玄妙了，既有天人合一的感覺，又不乏激蕩豪情，這其中還夾雜著對天地造化的敬畏，非言語所能描繪。

「我覺得……」尤佳難得有點遲疑地頓了頓，語氣也帶上些許疑問與不確定。「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就註定他和尤佳必須分道揚鑣，不可能乘同一輛車走。

兩人出了機場，在計程車點排隊打車，尤佳要回家，柏澤則得先去找王越，怎麼說他也是老闆之一，雖然平時幾乎不管事，可隔段時間總得關心一下，不能完全撒手丟給王越，那也太不負責任了。

尤佳正想回答，手機就響起來，導遊打電話問他們到了哪裡，催促他們趕緊回來集合。

柏澤面有菜色：「別說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山，等到了原來大巴車停靠的地方，才發現車上整整齊齊坐著來時的人，而他們竟然是最晚回來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此時的柏大少還未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

喔你的頭啊！

喔是什麼意思啊！

近距離一看，她的睫毛其實很長，還帶了一點自然卷翹，從前這些特點都被掩蓋在一張膚色蠟黃的臉里，別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會去想看第二眼，自然也無從展現細節優點，不過現在，最大的缺陷既然已經彌補上了，那些可以錦上添ｈtｔps://wｗw.ｈｅｔubｏｏk•ｃom.ｃｏｍ花的小優點就都爭先恐後地冒出來刷存在感。

除了風景之外……

王越也發現柏澤的神色有異於平日，不由斂了笑，「問吧。」

在打架雙方都被警方帶走後，大家都鬆了口氣，有了警察加入維持秩序，人依舊很多，但總算不會像原來那樣雜亂無序了。

柏澤：「我不明白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喜歡我，直接說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反問我？」

「那怎麼辦？」

柏澤卻沒有心情跟他調侃：「我問你個問題。」

王越：「……」

計程車很多，排到了就可以走，速度很快，不需要等，輪到尤佳的時候，她提著行李箱就要上車，柏澤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其實那天在山頂上你說的話……」

王越很奇怪：「你們不是去玩了將近半個月嗎，怎麼回來還這副樣子，是那裡的東西不好吃，還是跟尤佳吵架了？」

「柏澤。」

王越喔了一聲：「屈簡啊，我也聽過，據說他母親那邊也是有點來頭的，而且家境不錯，當然還比不上柏家，不過對尤佳來說卻是剛好的。」

柏大少扭捏了半天，不情不願道：「有那麼一點點吧。」

柏澤：「……不是，我剛想起我今天除了那頓難吃得要死的飛機餐之外，還沒吃過任何東西，胃有點痛。」

柏澤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接過王越遞來的飲料，隨口問：「你晚上沒節目？」

王越：「柏少，不是我說，你的優勢真不明顯，也許有很多女的希望能夠嫁入豪門，不過就我的了解，尤佳絕對不是其中一個。在公司她也從來沒有找我為她的升遷和職位開後門行方便，換了別人，估計早就咋咋呼呼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跟老闆認識了。而且你發現沒有，現在尤佳真是越變越漂亮了，工作上也很優秀，聽說公司里也有幾個對她有意思的人。我現在才知道，這世上還真有能夠變成鳳凰的麻雀啊，你要是不好好把握，這隻鳳凰遲早要展翅m.hetubook.com.com高飛，離你遠去，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理智上她覺得這不太可能，像郁濤那樣，男人總會喜歡一個女人在他面前永遠漂亮光鮮，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而柏澤卻見過她最落魄時的樣子，最難堪時的處境，更不必說她還清楚記得柏澤之前說過的話：圈子不同的人，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尤佳嚇了一跳，連忙問導遊：「我們記錯集合時間了？」

話剛說完，他就後悔得想給自己一巴掌。

拜這些不靠譜團友所賜，尤佳他們接下來的行程也都是虎頭蛇尾，草草收場，之前的話題迫於外力中止，柏澤心裏老大不痛快，但他又找不到機會重新提起，眼見尤佳對他的態度跟以前沒什麼不同，甚至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疏離，這讓柏澤心裏覺得很不舒服。

提起這個，柏澤的臉色就不大好看：「有，一個叫屈簡的演員。」

尤佳有些奇怪，要知道現在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半小時呢，不過她沒有多問，仍然答應了導遊，回頭朝柏澤道：「走吧，該下山了！」

王越笑道：「本來有，不過你柏少召喚，我忙不迭就趕過來了，胸脯二兩不敵情義千斤啊！」

但種種蛛絲馬跡擺在那裡，又讓尤佳沒法忽略或裝看不見，她選擇直接問個明白，也好根據柏澤的回答來確定自己的心意。

你問啊！

結果就看見一臉陰沉鬱郁的柏澤。

導遊：「沒有啊，只是除了你們之外，其他人都沒上去。」

你再問一句我就告訴你啊！

她找了不少理由，作完心理建設之後，心境已經差不多恢復過來了。

柏澤抿了抿唇，半天之後，總算冒出一句話：「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尤佳：「為什麼？」

女人的直覺總歸擺在那裡，雖然柏澤從來都沒有說，但不代表尤佳沒有察覺。

柏澤顯然沒有尤佳那麼多的感慨，他只覺得這裏的景緻確實很漂亮，從小到大有時間度假的時候他總往國外跑，這也是港島有錢人的通病，卻很少到內地真正找和*圖*書個地方走一走，所以總覺得中國風景不如外國。但這趟旅行，總算推翻了他這種觀念，讓他不再覺得內地沒有什麼地方值得玩的，只是身為一個人口大國，不管是不是節假日，遊客人數總要比國外多上好幾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導遊也很無奈：「他們說太高太累，不想爬。」

你怎麼就不繼續問了？！

柏澤：「但我發現我說完之後，我們倆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有點不太對勁，她對我好像沒像以前那樣隨意了，女人的心思怎麼這麼難琢磨？」

他一時沉默下來，尤佳也沒有再說話。

面前是重重疊疊的山巒，這些山峰並不像華山那樣陡峭，彼此間距也不算狹窄，但神農架群山從來就不以險峻陡峭而出名，在看似可愛如同鋪了一層草甸的山峰上，實際上全是一片接一片的原始森林，那裡面隱藏了無數連高度發達的現代文明也無法完全窺見的秘密。

王越聽出味道來了：「是尤佳問你的？你怎麼回答的？」

必須承認，在聽到對方回答的那一刻，她的心頭湧起淡淡的失落，同時又莫名地鬆了口氣。

柏澤：……為什麼被這麼一說，他的心情好像就更不好了？

……喔什麼？

尤佳將長發紮成馬尾，鬢邊髮絲迎風而動，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王越：「現在除了你，還有別人追尤佳嗎？」

尤佳想了想，搖搖頭：「我請了這麼久的年假，工作肯定積壓很多，周末估計也得加班，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尤佳和柏澤真要給這些奇葩團友給跪了。

柏澤：「……」

說完當先一步往回走。

旅途的結束意味著兩人從仙境回到人間，夜晚的G市燈火輝煌，令人熟悉無比，但看著眼前熟悉的夜景，柏澤卻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他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也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只能憑著本能開口道：「這周周末，電影在港島取景，離G市近，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柏澤：「如果有個女人問你是不是喜歡她，你要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