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比賽，我們以十一比六獲勝。

王佳芬和李維也跑了過來。應鶴鳴問：「要不要緊？」

應鶴鳴轉頭看我，說：「我的車子在停車場，這兒開不過來，你和我一起走過去，我開車送你回去，你住校外吧？」

他笑了，撐開傘，我走去他的傘下。這種狀態，對我來說很陌生。

應鶴鳴說：「我送你去醫院吧，拍個片子保險點。」

「哦……」他笑了一下，又說，「那咱們走吧，今天打得夠累了。」

我確信，有一雙眼睛，一直看著我。

我唰一下站起來，說：「奉陪到底！」

唐銳的球打得很好，但是他的搭檔實在是很糟糕。應鶴鳴早就發現了那瘦女孩是軟肋，接發球以後扣球挑球都往她那兒招呼，瘦女孩基本上接不起來，只會跳著腳在那兒尖叫。

他說：「雨這麼大，你自己走回去保准淋成落湯雞，而且我也不放心。」

我看著他，不知道還該不該再走進他的傘下。

「贏了。」他的右手和我的左手擊掌，說，「你幹嗎這麼拼，這個球不贏，下一個也會贏的。」

我腦中靈光一和圖書現，緩慢地轉過身去。

「不用不用，我回家擦點紅花油就行。」我搖著頭，手上的痛，令我開始想念葉思遠。我好希望他在我身邊，我好希望讓他看看我的傷，我好希望他能親吻我的傷處，關心地問我：「小桔，疼不疼？」

唐銳沒辦法，只能挪動位置，在他的半場滿場跑，應付著我們兩個刁鑽的球路。我想，他一定開始後悔了。

在羽毛球館門口，那漆黑一片的陰暗處，我確信，站著一個人。

我抬頭看他，一點也不心虛地說：「我和我男朋友一起住。」

我硬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比賽開始了，唐銳的球一發，我們就發現，他果然是個羽毛球高手。好在，應鶴鳴也不賴，他穩穩地接起了球，然後，我們就你來我往地打起來。

應鶴鳴奇怪地問我：「回家？你不住寢室嗎？」

「小桔！」應鶴鳴飛快地跑到我身邊，蹲下身輕輕抬起我的右手檢查我的傷勢。

我站起來，查看著自己右手的傷勢，發現只是普通的撞傷，肘部有些腫，淤青慢慢地現了出來，幸ｗww.ｈeｔubｏok.ｃoｍ•coｍ好，沒有骨折。

打到十比四的時候，唐銳已經急瘋了，他也是個倔犟的人，到此刻都不願意服輸，每一個球仍是認真地應對著。

我抬頭看著他，真恨不得脫下鞋子丟到他臉上去。我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唐銳這樣的人，他的腦子是糨糊做的嗎？他家裡是怎麼把他養大的，還養得這麼人模狗樣？

「叫什麼叫！打得這麼差！」唐銳瞪著她，突然把目光轉向了場邊的王佳芬，說，「王佳芬，你來和我做搭檔！」

唐銳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對瘦女孩說：「你走開！下一場，我一個人來打！」

李維和王佳芬崇拜地看著他。應鶴鳴從包里掏出兩把摺疊傘，遞了一把給李維，說：「你先送佳芬回寢室吧，然後自己回學校，沒問題吧？」

李維面色一變，伸出右手一把拉住王佳芬的左手，說：「不好意思，她是我的搭檔。」王佳芬小臉一紅，很配合地往李維身後躲去，不說話。

應鶴鳴叫住了我：「哎哎，別走。這樣吧，你陪我走去停車場行嗎，就幾分鐘路，和-圖-書你知道，打了球發了汗，如果淋雨，很容易發燒的。我不是要揩你油，我是真不想生病，也不想讓你生病，沒有別的意思。」

我坐起來，咬牙搖頭，說：「沒事，贏了吧？」

「真的不用。」我看著他，說，「要麼你把傘借我，我自己走回去。雨傘我會還給王佳芬。」

這時，唐銳走到我們身邊，低頭看著我們，視線集中在應鶴鳴扶著我手肘的左手上，他冷笑一下，說：「陳桔，你打得不錯，我甘拜下風。不過……我也真是佩服你，你是不是做不同的事，就要找不同的男人陪啊？」

應鶴鳴笑，說：「行，拿去吧……但是我怎麼走去停車場呢？」

我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右手手肘一陣刺痛，我知道，我撞傷了。

雨勢還挺大，嘩啦嘩啦呈傾盆之勢，只是我們在球館里打得太投入，一點也沒聽到屋外的雨聲。站在羽毛球館門口的寬大屋檐下，王佳芬說：「哎呀，怎麼辦啊，要不去我寢室拿幾把傘？」

我輕聲叫他：「葉思遠。」

「不用，我很近的，自己走回去就行。」我急忙搖手，和_圖_書我從沒有和其他男人同撐過一把傘，內心非常抗拒這件事。

瘦女孩委屈地看著唐銳，說：「我累死啦！」

應鶴鳴有點愣，低聲說：「對不起。」

我看著他，知道他說的有道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應鶴鳴笑起來，說：「你們這些小毛孩做事就是不靠譜，出門也不曉得看氣象，我帶傘了。」

唐銳自然沒想到這樣十拿九穩的球也會被我救起來，他站著沒動，眼睜睜看著球落了地。

突然，應鶴鳴的手輕輕地搭上了我的肩。我立刻就像觸電一樣退開了兩步遠，我極討厭和葉思遠以外的男人有身體上的接觸。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恨不得給他剃光蛋。」

我已經很累了，可是身體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不已。我快速地挪動著位置，仰著臉，眼睛緊盯著那個球，用盡全力地跳躍、扣擊，才不怕別人說我們兩個欺負一個。我就是要欺負你唐銳！怎麼了？誰叫你以前傷害過葉思遠！我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這時，我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極特別的感覺，好像突然有一顆小石頭丟進了平靜的湖面。

李ｈttps://wｗｗ•heｔｕbｏok.com.ｃom維說：「沒問題，走過去二十分鐘，很近。」

瘦女孩愣愣地望著他，扁著嘴，嗚一聲就哭了出來，丟下拍子轉身跑了。唐銳轉頭看著我們，我覺得他的眼睛都紅了，他說：「再來！」

我們四個收拾了東西，一起走出羽毛球館，驚訝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下雨了。

說著，他們倆和我們打了招呼，撐起傘，並著肩就走進了雨幕中。

我不知道他已經站了多久，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心緒、什麼表情，我只知道，他在那裡。

「那你撐吧，我不要了。」我轉身要走。

小小的羽毛球在網上飛來飛去，忽快忽慢，忽遠忽近。我集中精神，加快反應，一點也不敢怠慢。我負責網前，唐銳的狠扣都被我接起了幾個，我能發現他越來越驚訝的表情，知道他心裏開始沒譜。

他挑過來一個極刁鑽的球，眼看著要落在我們界內，我飛撲過去，伸長手臂，在球離地面只有二十公分時挑起了它，將它挑過了網。

唐銳沒有再說什麼，拿著球拍，連「再見」也沒有說，就離開了球館。

許久許久以後，他終於慢慢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