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面癱今晚有點小情緒,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可直到鄰座的俄羅斯美女換成了一個美國大漢,大漢後來離開,座位上再坐著現在這個頭髮束起緊緊髮髻的白皮膚中年女人,他還在喝。
「哦。」我把目光從死豬身上轉移去南禕那裡,她在對著鏡子轉圈,樣子漂亮。
我看他走向那女人,很紳士的彎下腰,貼在女人耳際說了什麼。那女人先詫異一下,然後就慌著神拿起杯子走到一張距離我們很遠的桌子去坐了。
「她很任性,脾氣大,讓我打水給她洗腳,坐十七八站路去給她買早點,買回來又說不吃,這類事多得很,一點不稀奇,那時候才戀愛,什麼都新鮮,心情好時什麼都依著她,心情不好時倆人就吵,吵完再和好。那種日子真的以為會一輩子……」酒吧里的音響放著淡淡的歌,法文歌,唱歌的人聲音柔軟,襯托著讓顧千山的聲音多了點蒼涼。
顧千山不知道,他這片美好讓我出了身冷汗。
腿蹲的發麻,明明是夏天,我卻覺得冷,看起來只有投降了。就在這時,關著的房門開了,剛才還一臉嚴肅的警官進來,態度轉了一百八十度。
「姐,一定要這麼惡毒嗎?」
南禕試了足有十幾件,最後選中一件窄肩鏤空紋裸袖婚紗,我看了那件,白紗齊著鎖骨一線剪裁,露著肩膀,手臂被白紗包裹一段,這種設計很適合南禕的小肩膀,當然了,這種評論性的句子絕不可能出自我,死豬身材不好,但審美不賴。
「小事。」顧千山說的小事必定是百轉千回的小事,我想聽,可他卻不願多說。我頓時掃興,我朝他擺擺手:「秘密只說一半的人,小心斷子絕孫。」
hetubook•com•com琤的超市建在城北一條還算寬敞的馬路上,距離超市五百米遠是所初中,那裡的學生是超市的主要消費群,今天,超市門口也站了不少學生,可沒人進店去買東西,他們在圍觀一場圍毆。
臨水的世紀廣場上長年有個臉部燒傷的乞丐乞討,而穆子美的肖想對象聶境是個麵皮好看的窩囊男人。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吃軟飯的,雖然死豬不這麼想。
「沒事了。」他對我說。
可我沒想到,這次死豬沒有反駁我,她乖乖的點頭,雙下巴餘震四次,我聽她說:「姐,我知道了。」
才落座沒多久,服務生茶水剛端來,死豬正逐一往我們仨杯子里倒水,我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我看了眼,是韓琤超市裡的座機號。這個時間,能有什麼事呢?
而我在猶豫,或許只剩通知外婆來撈我們這一條路了。
老人哦了一聲,才讓出門口放我進去我就看到穆子業蹬蹬蹬的朝我跑來:「大哥哥你來啦,正好今天姐姐他們都不在,沒人打攪我們!」
南禕晃著頭:「幾乎大概差不多吧……」
漸漸的,沒吃飯的我體力不支,被對方一個人橫掃一腳倒在地上,我心想這下完了。
就在這時,遠處有警笛聲傳來。
出了婚紗店,我問南禕:「真想好了嫁他?」我還是不看好她和程風。
穿成一團白的南禕已經持續在我眼前晃悠半小時了,我眼睛被晃得生疼,揉眼角時,我看到穆子美睜著雙圓圓的眼睛,眼珠子隨著南禕的身影做鐘擺運動。
外面天色暗了,我不知該怎麼辦。
「因為什麼分手的?」
我認識顧千山許多年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印和*圖*書象里,沉默內斂的他是個情緒輕易不外露的人,周培源和我倆一起長大,他總說:「葉之遠,你和顧千山的臉是不是被推土機壓過,怎麼想要你們個表情那麼難?」
「姐,我給家裡惹麻煩了……」死豬的臉腫成冬瓜,這臉型倒讓她的道歉多了幾分虔誠。
她問我我是誰。
顧千山卻無所謂:「只要她在,我不愁沒孩子。」
對他,我一向童言無忌。
「穆中華。」
「我說她再看我,我同伴會吃醋。」他嘴唇揚了揚,我則是一種中招的感覺。
我:……
【穆中華】
第二天下午,我在約定好的時間敲開了穆家的門,開門的是位一頭銀白頭髮的老人,年紀看上去比我家老太太小點。
我眨眨眼,覺得去穆家時可以看看那個讓顧千山和尚這些年的南禕是個怎樣的人。
顧千山算不上早戀,和那個女生戀愛時他22,可對方是個才滿18的小姑娘,我腦海里浮現起顧千山辣手摧花的畫面,表情卻維持著一本正經的狀態。
兩個座位間隔著個木頭柱子,我再看不到女人愛慕的眼神,好奇的問顧千山:「和她說什麼了,效果這麼立竿見影。」
圍毆的人數一共有十幾個,我、南禕和死豬夾在七八個男人中間,是被圍的。我和南禕是空手道班裡認識的,她段數比我高點,所以背對背作戰的我倆基本是大虧沒吃,傷還是有的,畢竟對方有些身手,死豬就沒那麼好運了,除了最開始一屁股坐暈一個外,一直被打。
「哦。」我淡淡應聲,心想那人怎麼就沒留下來打攪打攪我呢?我是很歡迎的啊。
顧千山眼皮撩了撩,沒說話,起身。
【葉之遠】
「那個聶和圖書境,這幾天你沒找他吧?」挖苦完死豬,我沒忘關心下她的感情生活。死豬眨眨眼:「沒有。」
「你姐不在?」我一怔。穆子業牽著我的手朝門裡走:「是啊,南禕姐姐有事,把大姐二姐都叫走了。」
死豬在警局裡清醒過來,她在那時也知道了對方是聶境女朋友找來警告她的,起因就是聶境發給她的那條信息。
「死豬,喜歡?」我弓著背坐在巴黎婚紗試衣間的沙發上,手肘支著膝蓋沿兒,掌心朝上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沖穆子美晃著我腳上的帆布鞋,鞋頭朝著南禕的方向。穆子美知道我說的是南禕身上那件抹胸曳尾婚紗,那是南禕試的第六件婚紗,胸口裝飾不多,但簡潔的設計卻很顯試穿者的身材,她點點頭:「喜歡,姐,你不喜歡?」
來不及多解釋,我拉起南禕和死豬朝超市飛奔。
「你們可以走了。」警官沖我笑了三十秒我還在發獃,警員的笑容就有點尷尬了:「沒呆夠?」
他穿件白色的短袖襯衫,站在走廊那端,笑容乾淨燦爛。
我覺得周培源這話需要再精緻些才對,我絕對是個有表情的人,只是開心時笑,不開心也笑罷了。至於千山,他也笑,只是和熟人呆在一起時,就得了局部末梢神經壞死症,俗稱面癱。比起總像誰欠他錢似的顧千山,我在朋友圈裡要受歡迎些。
警察叔叔,你們可算來了。我被人拎上警車時,沒忘回頭朝韓琤笑一下,可沒想到,她也被帶上了警察,我旁邊那輛。
可是家裡的錢不多,再說外婆心臟不好,這都是問題……
我看著垂頭喪氣的死豬,決定暫時口上積德,回去再慢慢教育她。
這什麼話!估計是背著家裡偷https://m.hetubook•com.com偷結婚,南禕自己也沒底氣吧,我當時這麼想。
「只是,事情現在有點麻煩,她有男朋友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去爭取。」顧千山竟然長了多愁善感的神經,真讓人意外。我饒有興趣的轉著手裡的杯子:「她是誰?是我認識的嗎?」
可看到葉之遠時,我明白了。
我說是給穆子業補習的,我是穆中華的同學。
「下次記得回他一條,這是基本禮貌,內容就寫『感謝生命讓我認識了你,這讓我發現世紀廣場的乞丐也不是一無是處,畢竟人家靠臉吃飯吃的也是硬飯,和你不一樣。』」
「出來時你得請我吃飯!」被揍成獨眼龍的南禕沖我呲牙咧嘴。我卻在想,家裡幾個主力都進了局子,誰來撈我們呢?
倒是挺自信滿滿,我不知道他在愁什麼。
我按下接聽鍵,聽到電話那頭一片狼藉的聲音,店員小李哭著和我說著什麼,可惜我一句也沒聽清,但我清楚一點,超市出事了。
我看向窗外,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
我嘆口氣,我和死豬在一起生活了有十幾年了,她說謊前愛眨眼的毛病我怎麼會不知道。
當然夠了,我打架沒打傻,不會把這裏錯認成希爾頓。我只是不明白,就算是外婆來叫了,警員的態度也太好了點吧。
「不惡毒你會長記性?」我知道死豬不怕我爆她的體重,不過在刻意把小數點描淡的情況下,穆死豬的體重就瞬間「升級」到了九位數字,八萬頭大象每天在小區里自由行走的情形是她不能容忍的。她癟癟嘴:「昨天他發了條簡訊給我,我沒回。」
「不喜歡。」婚紗這東西是結婚時候穿的,而婚姻對我而言,是件比較無趣的事,記憶里父親和韓www.hetubook.com.com琤的婚姻無外乎是柴米油鹽,以及每天清早韓琤遞給她爸的那份臨水早報。至於我親生父母的,就更遙遠模糊了。那是段讓我不自在的記憶,我晃晃頭,微笑著看死豬:「不過你喜歡也好,婚紗可以當做減肥目標,我估計,就算你減成最小號的酒桶,恐怕也塞不進這件裙子里,也不對,胳膊估計塞的進去。」
忙了半天,我們三個肚子都咕咕叫,只有死豬開心的計算著自己正消耗著多少卡路里。我們商量了下,決定去一個不算很遠的飯店吃點東西。
「他找的你還是你找的他?不說實話我就把你體重印成小廣告張貼小區各處,數字精確到小數點后六位。」
女人端著杯子,小口啜著,眼睛止不住朝顧千山看來。那眼神不時從我臉旁擦過,我轉個角度坐著,依舊芒刺在背。趁著顧千山伸手去拿下一杯酒,我攔住他,朝身後使個眼色,做個招架不住的手勢說:「千山你魅力太大,這光擦邊球就快把我衣服磨破了。」
我朝對方几個混混看去,他們似乎早習慣了警局,樣子懶散,一點也不拘謹。
我們雙方各自錄了口供,雖然事出有因,但還是涉及公共場所聚眾鬥毆,需要有人來保釋才能出去。可我怎麼看到有幾個警察在和混混的頭頭笑,他們甚至還閑聊地說了幾句,樣子很愉快呢?
死豬懊惱的表情讓我憋悶的心情舒緩許多,我看看手錶,這個時間,穆子業該是在折磨那個書獃子吧,其實說不上折磨,折磨這個說法只適用於數學不靈光的我。
「她現在住穆中華家裡,和穆中華是朋友,叫南禕。」南禕,南方那片美好。
不過,也是因為這個插曲,顧千山放下了酒杯,開始說他的故事。
上一頁